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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路敵國皇帝後我懷崽了》1. 第 1 章
南鄀皇宮。

 馬車剛停穩,江懷楚不等太監過來做腳踏,兀自跳下,朝雅正殿方向疾走,衣帶生風。

 總管太監在身後心驚膽戰地追:“王爺您慢點!別摔著了,小心腳下!”

 沿途宮人眼見緩帶輕裘、清雅容華的來人,立即停步,百般恭敬請安。

 有漂亮小宮女大著膽子偷偷抬眼,細瞧端王,怔愣幾秒,迅速低下頭,面色緋紅。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端王,年紀輕輕已戰功赫赫、聲名遠揚不說,連模樣也不差,雖不及聖上豐神俊朗,一身如玉氣度卻叫人挪不開眼。

 驚鴻一瞥,眨眼竟幾乎忘了長相,隻心頭綿密浮上驚豔感,讓人恍惚生出端王貌若潘安的錯覺。

 真是怪事。

 端王和總管太監走遠了,幾個宮女才抬起頭。

 “還瞧!”

 “王爺才不會為這治我呢。”

 “你可收斂點兒,聖上說了,端王未加冠,誰敢動歪心思教他染上淫邪,一律杖斃!”

 “知道啦知道啦。”

 “王爺今兒怎麽進宮了?”

 “聽雅正殿那邊過來的說,聖上下了朝好像不知道為什麽事雷霆大怒,王爺進宮應該是為這。”

 “那沒事,王爺一哄,聖上就好了。”

 這邊雅正殿門口,江懷楚打發了滿地罰跪的宮人和總管太監後,獨自一人立在緊閉的內殿門前,輕解腰間香囊上的扎繩,伸指進去,蘸了點香囊裡的白色粉末,在手上塗抹開。

 粉末細膩,塗開後無色無味。

 江懷楚暗歎了口氣。

 皇兄,對不住。

 “一路上還沒夠你想好怎麽扯謊,還要到我這兒醞釀?”

 門內男子聲音冷冽如冰,努力克制的情緒在其中翻滾,光聽著就叫人頭皮發麻。

 江懷楚立即推門進去。

 內殿桌案前坐著的男子一身龍袍,模樣清正俊朗,明明才二十四五的年紀,神態舉止卻極莊肅威嚴,一個眼神就叫人心下發虛。

 而他這會兒正板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江懷楚,眼神漆黑到可怕。

 “……皇兄。”

 “別喊我。”

 江懷楚回身掩上門,按了按,確定關嚴後,才朝案邊挪步,最後乖乖立在他身邊,垂下腦袋:“……皇兄。”

 江懷逸被這聲“皇兄”一下子點著了:“你還知道我是你皇兄?要不是那死老頭說漏了嘴,你準備瞞我到什麽時候?瞞到懷上了還是乾脆瞞到肚子大了非生不可?江懷楚,我怎麽沒發現你膽子這麽大?你反了天了!”

 江懷逸聽彌羅山莊那老頭一五一十交代時,差點氣厥過去。

 他唯一的弟弟,為了南鄀的未來,居然答應彌羅山莊無恥荒唐的要求,要潛入敵國勾-引皇帝蕭昀,懷上他的孩子。

 彌羅山莊怎麽想得出來的?怎麽有臉提的?江懷楚是怎麽能答應的?

 江懷逸簡直匪夷所思。

 “……我錯了。”江懷楚神情乖順,去拉江懷逸的手,被一把甩開。

 “你給我站好。”

 江懷楚縮了下手,隻好像小時候那樣並攏雙腿,立得板正,一動不動地挨訓。

 江懷逸指著他鼻尖的手微微發抖:“江懷楚!我養你那麽多年是為了便宜蕭昀的嗎?”

 “你才十八歲!還是個男子!人家姑娘像你這麽大都不一定嫁人了,你跟我說你要讓他……你還給他生孩子?”

 “你給那個流氓生孩子?”

 這句話仿佛是他怒氣源頭,他質問著,聲音大得嚇人。

 江懷楚沒敢吭聲。

 江懷逸看著身前乾乾淨淨漂漂亮亮一張白紙的弟弟,一副恨鐵不成鋼又羞於啟齒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怎麽生孩子?你以為拉個手就懷上了,抱一下孩子都會跑了是不是?”

 “……”江懷楚下意識並緊腿,頭低得更深。

 他知道的,他做了一番功課。

 “是不是我以前沒教你,要不要我現在告訴你是怎麽回事?啊?”

 江懷楚頭抬也不敢抬,搖搖頭。

 “那死老頭七老八十神志不清出這麽個餿主意,你也七老八十神志不清了麽?你還能被傳染了不是?”

 “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準備大著肚子回來啊?”

 “你想二十歲牽著那個畜-生的種讓我給你加冠麽?”

 江懷逸被自己腦內勾勒的畫面氣得七竅生煙:“江懷楚,你怎麽這麽能耐啊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江懷楚神色沉靜鎮定,紋絲不動,耳根卻微微泛紅,去拉他的手,溫下嗓音,“皇兄,你罵我歸罵我,身體要緊,別……別生氣。”

 江懷逸剛要甩,見他神色服帖,全程沒頂一句嘴,頓了頓,勉強壓了壓火氣。

 天人交戰了兩秒,終是由他拉著,冷聲道:“這事免談。我警告你,你敢背著我離開南鄀一步,我立馬叫人打斷你的腿,聽見沒有?”

 江懷楚的手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乖巧點頭:“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

 江懷逸深吸一口氣,見他認錯態度良好,後知後覺自己先前說的話實在難聽,有失皇家顏面。

 畢竟是自己疼了這麽多年的弟弟,打不能打,罵狠了又怕傷他的心。

 他也是一片好心,還因身體的事受過那麽多苦,自己現在提這,無異於戳他傷疤。

 他也知道錯了。

 江懷逸徹底心軟了,沉默一會兒,板聲道:“南鄀不需要你犧牲,我更不需要,別說是現在,就是真亡國的時候,也不需要,我江懷逸不稀罕這皇帝的位置,也不怕死,更不會賣弟求榮,你給我死了這個心,我怎麽教你的,士可殺不可辱,聽見沒有?”

 “好好當你的小王爺,別十幾歲就扛這扛那老成成這樣,只要別走彎路,想做什麽放手去做,天大的事有我在,還用不著你擔心,你皇兄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江懷楚盯著他看了許久,在江懷逸又要罵之前,才緩緩點點頭:“知道。”

 江懷逸暗松了口氣,冷著臉道:“你有沒有話要說?別說我沒給你狡辯的機會。”

 “……沒有。”

 “知道錯了?”

 “知道。”

 江懷逸見他回答得不假思索,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這種天方夜譚的要求,懷楚就是年紀小,才被那渾老頭攛掇地一時糊塗答應了,他向來聰明,簡單提點幾句勢必就……

 江懷逸厥了過去。

 江懷楚一直密切留意著,在他昏過去的刹那穩當地扶住他。

 “皇兄?”江懷楚低喚幾聲。

 江懷逸沒有任何反應。

 迷藥是他自己調的,藥效他清楚,三個時辰內江懷逸醒不過來。

 江懷楚拉開江懷逸一條胳膊,半扶半抱費力把人輕放到床榻上,仔細替他脫下靴子,蓋上錦被,掖好被角。

 他立在床前看了許久,才頭也不回地離開。

 ……

 “你回來了?”

 霍將軍一聽聖上召江懷楚進宮了,立即縱馬趕到他府上等著,本來在偏廳心神不寧地喝茶,聽下人通報說端王回來了,火急火燎迎出來。

 江懷楚淡然自若,瞥他一眼,一言不發,霍驍會意,跟在他身後進了內室。

 江懷楚回身關嚴門。

 不等他開口,霍驍已搶先出聲:“聖上知道了?”

 江懷楚點了下頭。

 “……那你怎麽出得來的?”

 江懷楚:“我把他藥暈了。”

 霍驍表情凝固了幾秒:“……那你準備怎麽辦?”

 江懷楚在銅盆裡淨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仔細清洗迷藥,邊弄邊說:“我現在就啟程回邊關。”

 “這麽急?”霍驍當然知道他指的回邊關就是去敵國的意思。

 “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是有點趕,不過皇兄已經知道了,現在不走,等他醒了,就再也走不了了。”

 霍驍默然,他說的是事實。

 這事他們從頭至尾瞞著聖上,就是因為無比清楚只要聖上知曉一星半點,這事就除了夭折沒第二個結局。

 千瞞萬瞞,沒想到最後還是意外知道了。

 霍驍深看江懷楚一眼,面上閃過濃濃的掙扎,踟躕片刻:“你非去不可?要我說,既然聖上已經知道了,不如就算了……”

 對這事他一直不讚成。

 江懷楚是尊貴無匹的小王爺,他不過是個世襲將軍,是個臣子,但從小到大江懷楚從不跟他擺架子,一直把他當半個兄長,仔細經營他們間的關系,他都看在眼裡。

 他今日殊榮,大半都是江懷楚給的。

 將心比心,他對江懷楚的心不比聖上少多少,怎麽可能讚成這事?

 只不過江懷楚口齒伶俐自己辯不過他,他又會哄人,自己稀裡糊塗就上了他的賊船,一邊嘴上抗拒,一邊頭腦數熱一幫再幫,這……

 霍驍暗自焦頭爛額。

 怎麽就一把糊塗帳了呢?

 江懷楚要是在蕭昀手上有個三長兩短,他罪該萬死。

 霍驍:“你再考慮考……”

 江懷楚:“總管太監私下跟我透露,小侯爺又當街欺壓百姓了?”

 霍驍愣了好半天才從跳躍的話題裡反應過來:“……是,打了人。”

 “怎麽之前沒告訴我?”

 霍驍不懂為什麽都這個時候了,江懷楚居然還有閑情替他皇兄管七大姑八大姨的事,但也明白他是含蓄地叫他不要再勸,暗歎了口氣,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見你忙不過來就沒說。那我讓言官上奏折劾他?”

 江懷楚蹙眉:“別,畢竟是親戚,皇兄向來心軟,到時候治他還好,不治下不來台。”

 霍驍想想也是:“那要不算——”

 “你去找幾個兵痞,摸黑打他幾悶棍,做的乾淨點,別讓人知道是我們的人乾的。”

 霍驍見怪不怪地看著他:“……行。”

 霍驍想起什麽似的,指著一邊桌案上擺著的一幅卷軸:“那個……小侯爺剛才過來,給你獻了幅張世卿的墨寶,說是遍尋三月,花重金從人手裡買來的,你不在,就先撂這兒了,他還說改日定當登門同你一道賞鑒,這……”

 霍驍隱晦地瞅了江懷楚一眼。

 張世卿是天下聞名的書法家,江懷楚以收藏他的墨寶為樂。

 “……還打不打?”霍驍低聲問。

 江懷楚沉默片刻,面不改色道:“打。”

 霍驍又暗瞅江懷楚一眼。

 江懷楚:“給他少打兩棍,別打臉,礙著他逛窯子。”

 霍驍強忍著笑:“……行。”

 江懷楚道:“事情讓手下做就行了,你在兩個時辰內啟程回邊關。”

 霍驍體會了下:“……你怕聖上調兵追你回來?”

 霍驍常年帶兵在南鄀邊關鎮守,這回也就是和江懷楚一起,才能回趟京都。邊將不可長留京都,他本就等著和江懷楚一起回邊關。

 江懷楚沒說話。

 霍驍:“我是能走,可聖上如果大老遠派人來邊關傳旨調兵,我到時候怎麽辦?你知道你皇兄有多固執……”

 江懷楚:“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霍驍難掩震驚:“你也不怕你皇兄一怒之下砍了我?”

 江懷楚淡聲道:“沒叫你抗旨,你先回去,皇兄肯定只能派欽差帶兵符去你那兒宣旨,到時候你讓手下偽裝山匪,半路把欽差綁了,好吃好喝供個幾個月,我不就回來了麽?皇兄問,你就說沒見到欽差,更沒收到旨意,欽差可能半路遭逢不測了,皇兄就算知曉內情,沒實據,也沒法給你定罪。”

 霍驍再次感歎自己沒見過世面:“……那聖上真不顧一切要砍我呢?”

 他暗瞥了眼江懷楚。

 別的事不可能,南鄀將才凋零,邊境還得靠他鎮守,可一旦事關江懷楚,聖上什麽都可能做得出來。

 更何況是這種事,江懷楚少了一根汗毛,聖上都可能將他碎屍萬段。

 江懷楚瞥他一眼:“邊關都是本王的人,皇兄下了旨,誰執行?等京都的人千裡迢迢下來治你,本王肯定回來了。”

 霍驍:“……”還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我可真上了你的賊船。”

 江懷楚眉眼一彎:“這可下不來了。”

 霍驍被這笑晃了下眼,等回過神時,江懷楚已經開始寬衣解帶。

 江懷楚因為身體原因,比一般人怕冷,明明已經初春,依然穿得繁瑣。他自己養小狐狸,所以不穿最名貴的狐裘,隻穿較為廉價的羔裘,當然到了他這地位,也沒人會因這看輕他就是。

 霍驍看著他脫下厚重的素裘,解了羊脂玉般柔滑的腰帶掛在一邊,褪下繡著金絲的月白外袍,呼吸悄然一窒。

 外袍下的軀體清瘦亭勻,腰細腿長。他裡衣雪白齊整,幾乎沒有一道褶子,脖頸上的肌膚瑩白玉潤,稍帶一點清冷霧色,是得天獨厚加上滔天的榮華富貴才可能養出來的色澤。

 白璧一樣的人,南鄀最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鼻端縈繞著江懷楚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霍驍心跳得莫名有些快。

 他和江懷楚相熟多年,江懷楚從未在他面前脫過衣服。

 平時連貼身伺候的都不太讓碰,更別說他。

 江懷楚被他皇兄管得嚴,自矜重禮,從不逾矩失態。

 他永遠只有衣衫嚴整、從容淡然的時候。

 今日是事急從權,他急著換完衣服走。

 霍驍盯著看了幾眼,莫名別開眼睛,心頭突突直跳,思緒亂飛。

 怎麽會這樣?

 小王爺是男子。

 可他都能是蕭昀的人,蕭昀也是男子,他也是……

 憑什麽什麽好事都攤上蕭昀?他已坐擁大半天下,為什麽現在連江懷楚也要……

 江懷楚臉皮那麽薄,平時和他都君子之交淡如水,卻要被素未謀面的蕭昀……

 那是個比無賴更無賴的無賴,比流氓更流氓的流氓。

 霍驍一時如鯁在喉,又有更多旖念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讓他面有隱色,無地自容。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江懷楚並未注意到他神情的變化,兀自換上低調的行衣,走到床榻邊,掀開整整齊齊的被褥,拿出床下暗格裡一早藏好的包袱。

 “邊關拜托你了,有什麽事和探子聯系,我盡量幫你,我最多半年就回來。”

 “半年?”霍驍本就心緒不穩,聞言怒道,“你未免太看得起他!”

 南鄀到蕭昀所在的寧國,一來一去,就是最快的馬,也要兩個多月。

 半年去掉兩個多月……

 三個月江懷楚就能懷上蕭昀的孩子了?這還要算上江懷楚設計與蕭昀相識的時間。

 江懷楚淡咳了下。

 南鄀和北寧接壤,霍驍鎮守邊關,和北寧的軍隊有摩擦在所難免,他和蕭昀似乎還有私怨,憎惡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江懷楚說:“眼下二月初,八月底是皇兄壽辰,我得趕在那之前回來,所以說半年。”

 霍驍恍然,依舊哼哼道:“他都二十四了,一個皇帝這麽大歲數了,還一個子嗣都沒,指不定有什麽毛病,懷楚你還小不懂,男人中看不中用的多的是——”

 “聖上多大?”

 霍驍:“……”

 聖上二十五了,比蕭昀還大一歲,也沒有子嗣。

 “那不一樣……”多說是錯,霍驍決定閉嘴。

 江懷楚鋪平掀開的被褥,疊好褪下的衣服,將之紋絲不差地擺在熟悉的位置,心下才舒服了些。

 儼然是到了分別的時候,他看向霍驍,誠懇地說:“拜托了,這件事除了你沒人能幫我。”

 霍驍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

 半晌,他聽見自己心裡抗拒,嘴上溫柔地說:“……你走吧,我一定會按你說的做。”

 江懷楚衝他微微一笑。

 霍驍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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