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楚推他, 人卻已經吻上了他的唇角,推一下,往上吻一點, 動作溫溫柔柔,像在討好求他賞臉, 唇上癢癢的,江懷楚抬眼對上他視線, 惡狠狠地瞪他, 下一秒, 在他唇上磨蹭著的某人,卻忽然撕毀假象,握住了他的兩隻手,歪頭深吻了下來。
“唔……”後腦杓被頂到床榻後的木板上, 蕭昀提前用手護住。
江懷楚:“我不要……”
蕭昀的熾熱的氣息侵入,江懷楚被迫仰起一點頭, 才能勉強承受, 這個吻裡滿是洶湧濃烈的情緒, 讓人在被灌入的當口便頭暈目眩, 無力招架, 江懷楚心莫名跳得好快, 從齒縫裡擠著字:“我不要……不要……”
蕭昀叼著他下唇:“為什麽?”
“蕭昀……我不要……”
江懷楚額上滲著薄汗, 臉色微白,蕭昀密切留意著他的神情, 立即停了。
他原先只能讀懂謝才卿五成, 知道謝才卿的真實身份後,江懷楚的每個表情每句話,他就幾乎都能明白是何意, 之前江懷楚是半怒半羞,他才敢胡來,眼下江懷楚卻是真不願了,烏黑的眼眸裡都透著一絲惶然,真真實實的惶然。
是很不好的感受。
江懷楚:“我不要。”
蕭昀捧住他的臉,又輕輕吻了一下,溫聲道:“怎麽了?”
江懷楚冷淡說:“就是不要。”
蕭昀納悶,想了想江懷楚過去所有的小習慣,忽然明白了什麽,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蕭昀忽然低下頭,在他愕然的眼神裡,吻上了他圓滾滾的肚子。
江懷楚僵住了,幾秒種後,意識到他做了什麽,臉上的淡然再也維系不住了,羞憤欲絕:“你、你幹什麽?!”
他掙扎著要下來,蕭昀又捧住了他的臉:“漂亮的,楚楚哪兒都漂亮,沒懷孕漂亮,懷孕了也漂亮,不奇怪,男人懷孕怎麽了?他們還懷不上呢!朕的楚楚天下獨一無二!楚楚什麽樣兒朕都喜歡!”
江懷楚心頭微微動了一下。
“誰是你的?”江懷楚瞪著他,過了一會兒道,“你騙人,我知道很醜很怪。”
“行行行蕭昀騙人,”蕭昀湊上去,低聲說,“那你看看小蕭昀有沒有騙人。”
“……”
……
……
第二日一早,江懷楚緩緩醒轉。
眼下已經入秋了,大營裡不用冰塊,也有一絲涼意,愜意得很,江懷楚迷迷糊糊地看著周遭,昨夜的記憶慢慢閃現,他臉上茫然的神情驟然消失,薄紅在白裡透紅的肌膚上蔓延開來。
他昨夜幹了什麽?
荒唐。
一陣悔意浮上心頭。
謝才卿和蕭昀做,還可以說是別有所圖,江懷楚和蕭昀做……
他明明不想和蕭昀糾纏不清,怎麽會變成這樣?
腕上都是吻痕,四肢軟得厲害,指尖還殘留著一點余熱,江懷楚翻了個身,剛把腦袋悄悄埋在枕頭裡,身後摟著他腰的人就一個提身從後輕壓了上來,大腦袋輕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邊懶洋洋道:“想賴帳?”
江懷楚沒說話。
蕭昀去咬他的小耳朵:“把朕吃乾抹淨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
江懷楚眉心跳了跳。
見他仍不說話,蕭昀笑道:“不說話,哦,忘了啊,那朕給你回憶下昨晚,是誰暈暈乎乎乖乖巧巧讓我摸崽崽,還喊我相公——”
“蕭昀,你要點臉!”
蕭昀將人臉扒出來,自己臉緊貼上去,還用下巴使勁兒蹭了蹭,得意洋洋道:“江懷楚也是我的了。”
江懷楚手糊上了蕭昀近在咫尺大臉:“我不是。”
蕭昀說:“朕昨晚都來來回回都見過崽崽那麽多次了,你還說不是。”
江懷楚:“……”
在江懷楚發怒前,蕭昀拉住了那隻糊在自己臉上的手,吻了又吻,舔了又舔。
江懷楚剛要罵,到嘴邊的話忽然頓住了。
蕭昀等了半天沒等到江懷楚罵他,一時還有點不習慣皮癢癢:“怎麽了?”
發現江懷楚面皮紅得厲害,眼睛都充斥著無措,蕭昀愣了一下。
“……沒什麽。”江懷楚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挪。
蕭昀越發納悶,他向來好奇心強,愛刨根問底,順著江懷楚的目光悄然望過去,見他盯著自己肚子上蓋著的錦被出神,心下狐疑,趁他不備,陡掀錦被。
江懷楚立即去搶錦被,蕭昀抱緊他不讓他動,那裡,江懷楚圓鼓鼓的肚子上,流暢的圓弧凸起一小點,又凹下去一小塊。
一陣漫長的沉默。
“楚楚,這……這……這這這是什麽啊?”
身後蕭昀的聲音顫得不成樣。
蕭昀慌了,本來慌不擇路的江懷楚卻在他的反襯下,淡定了許多,若無其事道:“……這……這不很……很正常。”
蕭昀渾身發僵:“這……這這這……它它……它……怎麽動了?”
“哦……四個半月了,是……是該動了。”學醫數年的蕭昀恍然道。
又是一陣過於尷尬的沉默。
終於,蕭昀的聲音蘊藏著恐懼和狂喜兩種極端的情緒:“楚……楚……它……它動了……”
“……”江懷楚扯上錦被不讓他盯著瞧,無語道,“你至於嚇成這樣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小孩子看見了條蟲。
幾秒鍾後,蕭昀開始眉飛色舞,神采飛揚,聲音如雷:“楚楚,它動了!朕的崽崽四個半月就會動了!它好厲害!”
“……”江懷楚別過臉,“……不是你的。”
“……”蕭昀噎了下,想著自己還卡在這個要命的坎上,卻眨眼就忘,欣喜若狂道,“它……它是第一次嗎?”
“……不是。”江懷楚立即道。
蕭昀狐疑:“不是你反應那麽大?”
“……說了不是就是不是——蕭昀!”
“媳婦兒別動別動,讓我摸摸讓我摸摸,你不是第一次,我是第一次,”蕭昀親了親他,不由分說從他手裡搶過錦被,伸出食指,對著那個凸起又凹下的地方,輕輕按了下去,仿佛在和肚子裡的那個對手指。
江懷楚霎時羞紅了眼睛,怒道:“蕭昀!”
手上的感受難以言說,蕭昀像是觸了電,頃刻血液奔流,心頭狂跳,因那一點微小的動靜,他整個人都洋溢起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都忘到了腦後,世界裡只剩下了江懷楚和江懷楚肚子裡的那個小江懷楚。
江懷楚看著那麽大一人一臉傻笑地在和肚子裡那麽小的一個玩,不知為何心頭直跳,呼吸微微急促,悄悄別開了臉。
“楚楚,你和朕的崽崽,它動了,”蕭昀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和朕的,它動了……”
江懷楚:“……說了不是你的。”
蕭昀對著他肚子說:“你看,你壞爹爹當著你的面兒還撒謊,給你念四書五經都是騙人的。”
“蕭昀!”
“你爹爹要誠實,”蕭昀按著那裡,眼睛卻盯著江懷楚,含著笑意,“來,當著崽崽的面兒,是不是朕的?”
“不——”
蕭昀立馬看向他肚子:“你爹爹——”
江懷楚不吭聲了。
蕭昀嘴角笑意濃到化不開:“楚楚,它什麽時候不動偏偏現在動,它就是昨夜見了朕那麽多次高興才動的!”
“……你可勁兒往自己臉上貼金。”
蕭昀笑嘻嘻地說:“所以朕得經常去見,最好今晚——”
“你休想!”
江懷楚一臉怒容,臉上燙得不正常,他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還由蕭昀胡鬧著,越發懊惱,翻身起來,夠放在一邊的衣裳,蕭昀一個鯉魚打挺坐起,搶下他手裡的衣服:“朕給你穿朕給你穿!”
蕭昀借著體力和身形優勢,成功搶下,不顧江懷楚反抗,將他抱到了腿上坐著。
身前的人衣袍下的軀體絲毫不顯臃腫,過於白淨出挑,線條流麗,兩腿修長,腰因為身前的重量,往前彎了點。
他長這幅神仙模樣,就是肚子大起來了,也絲毫不讓人覺得違和,反倒……
蕭昀喉結滾了滾,心道要命,瞥了眼他身後,欲.火卻驟消。
江懷楚懷孕了,人卻反倒瘦了些,身後的蝴蝶骨越發清晰,蕭昀抱著都覺得有些硌得慌,心鈍鈍得疼。
真早該搶過來了。
他們哪裡懂楚楚要怎麽哄。
他沒說什麽,一邊插科打諢,一邊哄著人給他穿衣服。
江懷楚近來身子越發沉了,動不動就容易腰酸,四肢還總無力,也懶得動彈,由他去。
事已至此,覆水難收,糾結有什麽用,要怪就怪他不爭氣,三言兩語一個吻就稀裡糊塗。
耳邊聒噪的不行,就跟住了個大蒼蠅似的,他面無表情地聽蕭昀絮絮叨叨了半天,過了半晌,恰似隨口說:“你昨晚後半夜幹什麽去了?”
蕭昀給他系腰帶的手一頓,若無其事道:“你知道?”
江懷楚神色稍淡:“嗯,當時醒了。”
蕭昀剛做完,以為他睡著了,轉頭就走了,過了很久才回來,假惺惺地叫了他兩聲,試他睡沒睡著,見他沒應聲,才抱著他睡下。
“臨時有點公務。”
“嗯,”江懷楚沒再說話,過了很久才道,“做也做了,發泄完了,你打算什麽時候放我回去?”
“……”一反常態悶了半天的蕭昀徹底自暴自棄,“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江懷楚一怔,茫然道:“我怎麽……”
一說這個就心酸,蕭昀道:“三個半月了……我他娘的死活進不去就算了,好容易進去了還吃不飽,偷偷出去擼兩把發完瘋,這種事也要拿到台面上說嗎?!難道你是吃我手的醋,想我對著你來?”
江懷楚:“……閉嘴。”
悄無聲息地,江懷楚的臉紅了大半。
……
劉韞從天還沒亮,就守在大營外了,每隔一炷香,就在身後無數雙殷勤眼眸的注視下,走到大營門口,眼巴巴地看謝遮,低聲問:“陛下起了嗎?”
謝遮次次微笑,耐心地說:“沒有。”
劉韞問了第十三遍後,謝遮終於忍無可忍,微笑說:“陛下和皇后小別勝新婚,難免要‘互訴衷腸’一番,你們最好等到日上三竿再來。”
這話暗示得再明顯不過,劉韞愣了愣,老臉登時紅了:“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是……”
隨侍的太醫也著急道:“這月份怎麽就……不是才一個多月麽?”
劉韞霎時反應過來,仿佛看到了小皇嗣在向自己求救,急得立馬往帳子裡衝。
謝遮將他攔下。
劉韞怒道:“這麽點大,陛下怎麽會一點數都沒有?!他怎麽做父皇的?!他到底想不想要這個孩子?!”
謝遮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看向太醫:“誰跟你說一個多月了?”
太醫愣道:“好多人跟我說的啊,劉老先生啊、張將軍啊、董將軍啊、孟將軍啊、李將軍啊、夏監軍啊,謝司徒啊——”
被叫到名兒的都瞪了下眼睛,偷瞄了眼旁人,若無其事地背過身,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謝遮:“……行行行。”
陛下明明說了不讓知情人往外說,個個也都答應的好好的,他算是知道這群朝臣到底有多期待了,多嘴得跟個八婆似的:“……不止一個多月。”
諸人愣了愣,一人立馬驚喜接道:“兩個月?”
謝遮摸了摸鼻子,尷尬地搖了搖頭。
朝臣霎時全湧了過來,眼睛亮晶晶的:“難不成有兩個多月?”
他們激動地聲音都發抖了,劉韞好歹理智道:“這不可能吧?陛下才來邊關一個多月,滿打滿算,也不可能兩個月。”
“那個……”謝遮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麽開口講這個尷尬事,“可能……可能還要再大一點。”
朝臣齊齊呆住:“怎麽會?!”
張奎表情難看,他向來口無遮攔:“大過兩個月,那還是陛下的嗎?!”
謝遮:“……”
他微笑說:“肯定是陛下的,或許……你們應該把范圍,想得更廣一些……”
“什麽意思?”劉韞徹底糊塗了,“不是說毅國公之女嗎?搶了個民女就算了,怎麽現在還要廣一點……”
“那個……”謝遮他當然不會直接說是謝才卿,這不就等於承認陛下在北寧的時候就染上褻玩臣子的惡習了。
董祿見他吞吞吐吐,不耐煩說:“我等又不會嫌棄平民之女,說實話陛下這歲數了,和咱磨了那麽多年,咱也受夠了,真不挑了,什麽貴女什麽賢良淑德,呸,只要是個姑娘,兩隻胳膊兩條腿,四肢齊全有鼻子有眼會生娃的,咱們都能行,所以快別遮遮掩掩了,醜了窮了還是花花綠綠奇形怪狀的咱都能接受,畢竟咱也知道咱陛下眼光就那樣。”
其他朝臣也都點點頭,表示自己投降的誠意,頗為自豪自己預先做好了萬無一失的心理準備。
謝遮心說那他們還是想淺了。
謝遮說:“……皇后不醜,還可能稍微有點漂亮。”
朝臣精神一激,瞬間大喜過望。
謝遮:“……皇后也不窮,他身份可能稍微有點高。”
朝臣一愣,心道居然有這等好事,張奎忙道:“到底哪家貴女?”
謝遮不回答,隻叮囑:“所以你等若是幾個時辰後見了他,切莫表現粗俗隨意衝撞他,陛下還在挽回他。”
朝臣們面面相覷,忙不迭整理起松松垮垮的衣襟,將卷起塞在腰間的袍子下擺都放下,用行動表示自己絕不拖陛下後腿。
謝遮想著是該提點一番,乾脆一次性說了,接著道:“還有……你等見了他,第一反應一定要克制住,切莫開口辱罵他……”
張奎愣了愣,他早就因謝遮這賣關子的態度大為不耐,聞言怒道:“你到底在說什麽?!含含糊糊就算了,你瘋了嗎?!我等怎麽會辱罵皇后娘娘?!”
“是啊!”其他人都皺眉附和。
身後的簾子毫無征兆地掀開了,皇帝彎著一點腰,笑得竟有一兩分奴性的諂媚,小心翼翼地扶著一人出來,前頭那人別過臉不看他,也不叫他扶,推抵著他的手,皇帝卻死死攥著不放。
張奎看清那人烏發下俊秀清雅的面龐,第一反應驚怒道:“端王你個小癟三怎麽在這?!”
謝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