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禮是個很聰明的人, 那隻手機被他盤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就差不多能認字,可以簡單地『操』作手機, 用它來打遊戲和看視頻。
難一點的打字消息他還不會, 不過看他天天手機不離手的樣子,概不用多久就能學會。
阿洛用手機,還得問他借。
某祖宗鳩佔鵲巢地很理直氣壯, 還問她:“你手機做麽?你平時不是不用嗎?”
阿洛好脾氣地說:“現在用一下, 等會就還你。”
傅言禮用懷疑的眼神瞅著她, 將手機還來, 阿洛打開手機上的某app,點進去是個類似論壇一樣的界面, 設計iu奇醜無比,畫風粗糙地像重十前,首頁飄著許多帖子,都寫著“xxx重金求師幫忙看x樓盤風水”“祖墳搬遷,求師幫忙點『穴』!”這類的字樣, 這是個麽軟件頓時一目了然。
阿洛一個個翻看過去, 能找到這軟件的人不多, 此帖子也不是很多, 目前還沒有人接單的帖也就十幾個, 其中部分都是驅邪抓鬼的,還有一些就是點『穴』看風水。
驅邪捉鬼她一律略過,只看點『穴』看風水的。
偏偏這裡面帖的人都住在天南地北, 距離海城最近的一個求看風水的,離這裡也有兩個省份的距離。
屏幕停留在那個幫看樓盤風水的帖子裡,還沒等阿洛算好去那裡的路費, 帖子下面便有了複。
木易道長:這單還沒有人啊?那貧道便接了吧。
阿洛:“……”
算了,看下一個。
可下面沒被接的絕多數都是被惡鬼纏身尋求幫助,這一類單子,除非藝高人膽,一般人不敢接。
接了是辦不好,可不是被怪罪的事了,很可能連命都丟掉。
她劃掉一個高報酬的捉鬼單子,一邊圍觀的傅言禮忍不住開口:“這個錢這麽多,你怎麽不接?”
阿洛滑著屏幕解釋說:“果沒有緣由,鬼一般是無法傷人的。被鬼纏身,必定也做過麽事情,這是果。果之事,無須外人『插』手。”
傅言禮不讚了:“那按照你的說法,就算這個人被厲鬼害死,也是他罪有應得了?你一點都不了解鬼,厲鬼都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家夥,有些厲鬼僅僅為有人撿走它一張錢,便了人的命,一張錢換一條命,這樣的果可一點都不公平。”
就像他,當初死後現真相,他化為厲鬼喪失理智,殺了全府中人。
那些人裡,多數人並未對不起他,丫鬟整日伺候他也是盡心盡力,多人對老太爺的籌謀毫不知情,卻為被波及無辜死去。
剛開始的一百,傅言禮被仇恨蒙蔽,半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何過錯。
傅家所有人一夕之間慘死,這件詭事引來巨轟動,無數道士和尚打著斬妖除魔的旗號上山,最後卻沒一個能走出那棟宅子。
他沾了滿手的罪孽,後來在漫長又孤寂的歲月長河中獨自走過,漸漸變得清醒,卻現事情再也無力天。
不過今問傅言禮,果能夠重來過,他會放過傅家嗎?
答案毋庸置疑,他不會。哪怕重來一次,他依舊會殺了那些和他流著樣血脈的人,但他願意放過那群被無辜殃及的下人,和那些上山的玄中人。
毀滅傅家之後,他的怨恨便已然消弭,就像之前說的,他恨的人早都死了。
傅言禮的本『性』並不壞,不然也成不了十世善人。
只是殘余的怨念仍時不時盤旋在他心,偶爾會蹦出來昭示一下存在感,比看美好的事物總想毀掉。這是厲鬼的『性』,他們本就怨恨而生,就算歸清醒,也會時常被想破壞一切的本能控制。
傅家封印破的那天,若沒有阿洛,傅言禮確信,自己一定會做出麽無法挽的事。
他皺眉道:“不用人的思維去想鬼,普通的厲鬼根本就沒腦子。或許那人只是不心得罪了厲鬼,卻此沒了命,你覺得不需管?”
在他看來,這天師還是太輕太單純了,竟然有這樣天真的想法。
“老天會記下的。”阿洛平靜看著他,語氣是漠然到了極致的平淡,“鬼害人會遭天譴,人若無辜,死後自然能得到平反。世間能量是守恆的,老天比所有人都公平。”
傅言禮黑眸一凝,深深看進她的眼睛裡,片刻後嗤笑一聲,道:“我現在有點好奇,你這人是何長的了。”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掩藏在她溫和平靜外表下,那顆冷漠的內心。
她的冷漠是高高在上、遊離在外、超脫世俗的,她不庇佑人也不偏向鬼,她看待世間萬物的眼光公平公正,為太過公平,便顯得格外冷漠無情。
就天道,漠然地注視著世間變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們兩個,其實是兩個極端。傅言禮是窮凶極惡的鬼王,偏偏他內心還保留著良知,會在意生命,向往世間美景,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阿洛是象征著光明的正道天師,可她卻無欲無求,明明是個人,但沒有一絲人氣。
針對傅言禮的疑問,阿洛也給予了相應的答:“師父說,我不需沾染太多果,果是纏在人身上的線,線越多,越難掙脫這個世間囚籠。他希望我得道飛升,超脫於世。”
所以她自便生活在青原山,基本沒接觸過外人,每日裡除了修行便只有修行。一旦沾染上果,她都會盡快消除。
許正帆稍微幫助了她一點,她便用預言與平安符和他算清果、劃清瓜葛。
傅言禮也不跟她多說了,兩個人想法不,強行交流也沒意義。
“我看你現在這樣,就挺超脫的。”他雙手抱臂飄在旁邊,居高臨下瞅著她:“快點弄好,我還玩遊戲。”
祖宗變臉太快,阿洛都被搞蒙了一下,她抓著手機低下,繼續看了一會,最後接下三個省外的蘇市一個風水單子。
這次為了省時,她定了一張直達的飛機票。
傅言禮也不知怎麽事,突然變得不愛理人起來,整天自己抱著手機在一邊打遊戲,似乎有了脾氣。
這還是阿洛後知後覺現的,為他雖然不跟她講話,但總會做出一些事吸引她的注意力。
例打遊戲的時候放遊戲音效,還會跟遊戲裡的隊友吵架——他不會打字,只能開喇叭跟人家對噴。
是的,他已經無師自通學會了其他遊戲的玩法。
他的名字叫言禮,概是希望他言行舉止有禮的意思,然而結果卻南轅北轍,這人噴人極其有一手,他不用現髒字罵人,而是咬文嚼字用古語罵,有時候把對面罵得狗血淋,人家還一臉懵『逼』聽不懂。
阿洛坐那裡打坐,就聽他在旁邊問候人家父母,語氣那叫一個陰陽怪氣。
基本上每玩一局,他都跟人吵一次架,畢竟祖宗是個手,遊戲技術菜到摳腳,被人罵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祖宗是有文化的罵人,不過偶爾也會碰上聽懂的,這時候局面就會一不可收拾,他那個罵人法真是損極了,每次都能把對面氣到爆一連串罵。
一般遇上這樣的情況,祖宗就會說:“有本事留個姓名,下次再戰。”
然後等一局遊戲完了,他就會鑽進手機裡,順著網絡去找那個人,人給了鬼姓名就是有了羈絆,每次一找一個準,找過去給人家丟份霉運讓人倒霉個幾天,這樣的損事祖宗做起來可太順手了。
阿洛:“……”
現阿洛在看他,傅言禮就一本正經地說:“他是不罵我,我也不會去找他,這是果,你不是不管這事嗎!”
阿洛的確不管這事,她總覺得這時的傅言禮像個別扭的孩,明明看不慣她的做法,卻又不直說出來,自己在邊上生悶氣等她猜。
她想了想,試探問他:“你想我去捉鬼?”
傅言禮冷嗤:“誰管你捉不捉鬼。”
她仔細觀察,現他這話並不違心。也就是說,他的確不在意她是否捉鬼。那他不開心的點在哪裡?
阿洛實在有些『摸』不著腦了,他就像隻高傲的貓咪,陰晴不定若即若離,開心了讓鏟屎官『摸』一『摸』,不開了碰都不讓碰一下。
兩人維持著這貌合神離的關系,直到阿洛登上前往蘇市的飛機。
傅言禮第一次上飛機,他別好奇這個鐵鳥是怎麽飛起來的,飛機起飛後就在機艙裡鑽來鑽去,阿洛時不時就能看他半個腦袋陷進飛機體內的驚悚場景,看著像飛機在吃人。
好在這場面也就她一個人能到,她看了一會現他沒搞破壞,便沒再關注了。
正閉目養神,耳邊突然拂過一陣風,傅言禮站在窗戶外面,他的絲被風吹得飄搖,整個人仿佛下一秒就乘風歸去。
阿洛心中一驚,下意識坐直身體。
男人低沉的嗓音斷斷續續傳來:“我對你而言,應該也是個想甩脫的果吧?你說我現在離開,是不是,放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