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一場雨落了很久， 到晚上都沒停歇，阿洛就一直沒出，李思齊下午倒去了一次糖心， 可她去的時候， 謝板卻不在了，到底沒買到謝板親手做的蛋糕。

　休息一天，第天又要開始上學。

　不知不那一場雨的緣故， 嵐城氣溫下降了不少， 阿洛早晨起來時， 在身上套了一件校服外套。

　出前， 她想了想，帶上了那把大黑傘。

　走進教室， 就看到同學們不在背書，就在埋頭補作業。

　一見到阿洛，李思齊眼睛就亮了，忙朝她招手：“薑洛薑洛你作業做完了嗎！”

　阿洛頭，從書包裡翻出幾作業本， 遞給李思齊。

　李思齊高興地接去， 臨了還欲蓋彌彰地說：“我這不抄啊， 隻學習借鑒， 的題太難了實在不會。”

　阿洛倒不介意這， 這種借作業補作業的事不管在嵐城還在哪，應該都少不了。李思齊不每一樣都抄她的，而且真正考試的時候， 她並不會這樣做。

　上午第一節課化學，一看到化學這字，阿洛就情不自禁皺眉。

　“李思齊， 你覺得化學師怎麽樣？”

　“朱？”李思齊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頭不抬地說，“朱還不錯啊，人挺好的，你不覺得他胖的很可愛嗎？特別喜感。”

　阿洛沉默片刻：“我不怎麽喜歡他。”

　李思齊終於抬起頭來，嵐城三中高中部初中部，她在這學校裡呆了六年，還第一次聽見人說不喜歡朱的，這不得不叫她感到驚奇。

　“你不喜歡朱，為什麽？因為他胖嗎？”

　李思齊心中那麽一絲不愉快，畢竟她生活這麽多年的學校，薑洛又轉學來的學生，她下意識會覺得自己東道主，而薑洛客人。現在客人說不喜歡她家裡的東西，她當然不可能讚同或附。

　就像些人說的，我的學校我可以嫌棄，你這外人不。

　“朱這人雖然外表不出眾，但他人很不錯的啊，特別沒脾氣，經常關心學生，他前還總給成績落後的學生補課，從來不收費，後來教育局不允許這種課外補習班的情況發生，他才沒給學生補習了。”

　阿洛看出李思齊不爽，不想繼續討論下去，便含糊地轉移了話題。

　盡管如此，這一才認識不久的好朋友還鬧了別扭，一整天都沒怎麽說話，下午放學的時候，李思齊沒叫阿洛一起。

　嵐城高三晚上要上晚自習，一般從下午六到晚上九，師不會講課，隻讓學生自己自習。因為大部分學生都走讀生，為了學生們的安，晚自習不強製，願意來的就來，不願意的就在家裡。

　李思齊反正從來不來，阿洛一般會留在學校做完作業再走。

　去食堂吃晚飯，繼續回教室寫作業，今天作業多，寫到了自習結束。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學生們一一從教室內魚貫而出，阿洛混雜在人群裡，看到很多來接孩子的家長。

　高三課業緊張，家長們又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基本大部分學生都會選擇在學校自習，晚上自己回家或讓家人來接。

　李思齊因為家庭條件好才不來，據說她家開公司，不管她考上哪大學，畢業後都要回去繼承家產，於就不那麽看重學業。

　夜晚的三中比白天空曠許多，阿洛從教學樓出來，沿著『操』場邊的路往校口走。

　路邊樹立著一盞盞路燈，高高懸掛在燈柱上，暖黃的光柔柔撒下來，像一輪輪昏黃的明月。

　天幕漆黑，空氣中彌漫著淺淡的水汽，昨日那一場雨，將溫暖的風變得微涼。

　提著那把傘，阿洛徑直走向糖心。她不清楚這麽晚糖心還開不開，但總歸不遠，看一看好。

　她可還得把傘還給人家，總不能言而無信。

　與她同在這條街道的人不少，阿洛走了一段時間，轉那直角路口，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自己身後似乎跟著人。

　她停下腳步，回身看去，圓圓胖胖的身影，穿著普普通通的工裝襯衫，不正化學師朱家又誰？

　幾乎立刻間，阿洛心頭升起一股濃濃的警惕與戒備。

　看她回頭，朱家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那意外一閃而逝，隨即就被笑容替，他狀似驚喜地問：“薑同學，真巧啊，你家在這邊？”

　阿洛一直緊盯著他，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她抿唇站定，順著他的話輕輕“嗯”了一聲。

　“這麽晚了，早回家，注意安。”

　朱家呵呵一笑，抬手『摸』了『摸』腦袋，自然而然從阿洛身邊擦肩而。

　望著他肥碩的身軀在夜『色』中漸漸遠去，阿洛緊張的心情慢慢放松下來。

　從剛才的情形來看，朱家似乎真的隻路，可阿洛就覺得，哪怕事實真這樣，朱家絕不值得信任。

　走到糖心的時候，阿洛心底還在想這件事，不當看到塘心店內亮起的燈光，她迅速將朱家拋腦後。

　此時此刻，她滿心滿腦子，都只剩謝板了。

　提著傘推開店，風鈴發出叮鈴一聲響，坐在櫃台後的男人應聲抬起頭。

　他今日依舊一件襯衣，淡淡的如霧一般的淺灰『色』，手裡仍然拿著一本書，目光寧，眉目沉靜。

　一看到他，阿洛心底殘余的那驚懼，便如一陣清風拂，雲煙俱散。

　“謝板，我來還傘給你。”

　阿洛走近櫃台，將黑傘遞了去，男人卻沒接，他的目光向來淺淡溫，這一刻卻隱含一絲銳利，從阿洛的面龐流連而。

　他突然問：“剛剛發生什麽事嗎？”

　阿洛愣了下，仔細回想，好像沒什麽特別的？除了遇見朱家以外，不這不算什麽事，隻她自己太敏感罷了。

　她搖搖頭，遲疑道：“應該沒？”

　男人黑眸定在她臉上，了秒，他緩緩垂眸，從櫃台後轉出來：“我送你回家。”

　“啊？”阿洛這下徹徹底底愣了。

　面她的驚訝，謝板隻淡淡道：“太晚了，你一女孩子太危險。”

　阿洛神情懵懂，忍不住再一次想，這位謝板一定大好人吧！竟然這麽體貼？

　要知道，他們現在連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且，他怎麽知道她一人，沒家人來接呢？

　這麽想的時候，男人已經帶著阿洛出了糖心，他將玻璃關上，又上了鎖，然後往阿洛居住的區走。

　這事怎麽看怎麽詭異，一不熟的大男人在夜晚說送你回家，一般女孩子恐怕都會心生警惕，阿洛卻連一絲一毫的抗拒都生不出來，隻覺得歡喜莫名。

　說來怪，一看就好人的化學師她不喜歡，反而傳聞女孩子拒千裡的謝板，在她心裡已經大好人了。

　難道真像李思齊說的那樣，她其實顏控？

　夜『色』濃重，這座城市不如一線繁華，夜晚沒那麽熱鬧，路上人三三，並不嘈雜。

　走了一會兒，阿洛發現那把傘還在自己手上，她忙走在前方的男人說道：“謝板，你的傘。”

　謝板腳步不停，沉聲說：“送你了。”

　阿洛猶豫了一會，鼓起勇氣步上前，與謝板並排走，她道：“謝板，我叫薑洛，你叫什麽呀？”

　男人側頭看她一眼，平淡道：“謝無年。”

　謝無年，謝無年。

　阿洛在心中咀嚼了遍這名字，不著痕跡彎了彎眼眸，又心抿住了唇，不叫這一分喜悅泄『露』。

　“謝板，你明天還在店裡嗎？”盡管知曉了他的名字，阿洛還稱呼他為謝板。

　據她觀察，謝無年好像真的很少出現，阿洛能次碰見他已經算巧了。今天她中午其實去糖心一次，那會店裡隻那位女工作人員，謝無年並不在，她乾脆就沒進去。

　“不知道，或許在或許不在。”謝無年不置可否。

　今夜的他難得耐心，與以往的他作風大不相同，如果叫相熟的人看了，必定大驚失『色』。

　所以貿然提出送她回家，大概因為看出少女隱藏的那份不安。

　自從第一次見到薑洛，謝無年就不可抑製地想到另一人，哪怕她們並不如何相似，但他還在發現她的無助時，忍不住心神一動，向她伸出援手。

　“謝板，你真好人。”少女說。

　好人嗎？這不好心，隻往的補償與歉疚罷了。

　男人微微垂眸，無聲歎出一口氣。

　夜晚的風裹挾著空氣中的水汽，吹久了便一分寒涼，這段路並不長，從糖心走到阿洛居住的區，不只花去了十分鍾。

　單元樓下，謝無年阿洛道：“上去吧。”

　阿洛心中些不舍，卻還頭走進，樓道的感應燈依次亮起，她飛快跑上四樓家中，趴在窗戶上向下望。

　他並未在原地等候，沒等候的由。

　阿洛只看見他的背影，男人身形頎長，腰背挺直，在路燈與夜『色』的映襯下，腳下拖出長長的影子，逐漸走入那一片無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