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從遊樂場回到家, 時間大概下午五,阿洛下了交車,想了想, 還是轉身往糖心去了一趟。
一進門, 便能聞見空氣中彌漫的甜香,吸一口氣都是甜蜜蜜的味道。
櫃台後只有店員小姐姐,沒有阿洛想見的那個人, 也沒多失望, 畢竟早就習慣了謝年的神出鬼沒。
順勢買了杯『奶』茶, 一邊吸著『奶』茶, 一邊往家裡走去。
快到海藍小區時,好幾隻野貓從路邊的灌木叢裡跑出來, 追逐著從阿洛身邊跑,腳步輕盈聲。
深秋的陽光明媚,卻並不灼熱,溫暖的金『色』夕陽照『射』下來,灑在房屋、樹木、行人身上, 像是為這個世界披上了一層薄紗一般。
梧桐樹的葉子黃了, 一片片凋零下來, 掉落在紅綠相間的人行道上, 一踩便咯吱一響, 仿佛在嚼格外酥脆的薯片。
有調皮的小孩低著頭,特意在那些葉片上咯吱咯吱踩,如同在玩一個遊戲。
微微的風拂, 不冷不熱的溫度舒適宜人,攜來不何處的濃鬱桂香。
阿洛就這麽慢慢走著,沐浴在溫柔的風與陽光中, 沉重的心卻法變得輕松。
聽完那一個故事,便想到了謝年,想到他的妹妹,也終於理解為什麽他要不辭辛苦每天送回家。
恐怕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樣吧。
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思考了很久,大概只有“心疼”二字可以概括,但也心肚明,謝年不需要的疼惜,他並不是個軟弱的人。
阿洛有些糾結的是,一時都不該怎麽與他相處,現在曉了這件事,往後還能在他面前表現自然嗎?
這麽一想,幸好剛才在店裡沒見到他。
腦海中剛浮現這個念頭,視野中便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他身形高挑修長,一襲黑風衣,只有一雙鞋勉強算的上,頗有些風塵仆仆的味道。男人神一如往常那般淡然安寧,中捏著相機走在人行道上,恰好與阿洛面對著。
阿洛腳步頓時停住,站在原不動了。
對方應該也看見了,他一步步走來,到面前時也停了下來。
“謝板。”阿洛呐呐叫他。
謝年總是對人的緒格外敏感,也或許是表。他黑眸微微眯起,目光在阿洛臉上仔細梭尋,淡淡應道:“嗯,今天玩得不開心?”
阿洛連忙搖頭:“沒有,很開心。”
聽這麽,謝年微微頷首,便不再問了。哪怕他已看出對方表沉重,似乎有什麽心事的模樣。
青春期的少,總是心事重重,不必深究。
更何況,薑洛與他不算多親密的關系,他雖然每日送回家,那也只是出於一時的惻隱之心罷了,而不是真的將對方當成自己的妹妹。
近距離接觸之後,謝年很快發現,薑洛與妹妹其實很不一樣。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代替誰,就像樹上找不出兩片相同的葉子,即便薑洛與妹妹的外在條件相似,們內裡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薑洛表面安靜內斂,但如果與熟悉了,便會放開許多。薑洛不大愛吃甜食,每次去糖心,大都是水果茶而不是『奶』茶,蛋糕也吃得少,一般是給朋友帶。薑洛的乖巧只是外表一層殼,看起來像個懂事的乖乖,實際對世界有著旺盛的好奇心。
是很標準的那種被壓抑了本『性』的孩子,同為單親家庭,學會了偽裝自己,而他的妹妹,卻是真正如茉莉花般柔軟恬靜的少。
“謝板,你每天出門都是在做什麽呀?”恍惚間,耳邊傳來少的話語聲。
謝年微掀眼簾,便看到孩明亮清澈的眼眸,的眼睛總是很亮,蘊藏著好奇與探究的光芒。
他語氣平靜道:“去拍照,尋訪一些人。”
“你是記者嗎?”
謝年輕輕搖頭,“不是。”
他言簡意賅,眼見著並不想深入談論這個話題,阿洛自然看了出來,結合已的信息,很容易便能得出一個結論:謝年這兩年或許一直在調查妹妹去世的真相,他每天在外行走,應該是在找當年的人,或是曾經的一些線索。
但時光荏苒,歲月早將往的事掩埋,如今還能找到兩年前那場案件的蛛絲馬跡嗎?
阿洛很懷疑,也很猶豫要不要給他講今天李思齊給自己講述的事。
正猶豫不決間,謝年開口道:“沒事就回去了,你也早回家。”
阿洛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話,就那麽看著他與擦肩而,頎長的背影漸行漸遠。
回到家,家中已經被打掃乾乾淨淨,洗好的衣服晾在陽台,廚房冰箱裡放著煮好的飯菜,阿洛只需要用微波爐熱一熱就能吃了。
洗了個澡,換上一身柔軟的睡裙,阿洛拿出機給李思齊發消息。
阿洛:思齊,你今天講的那個學姐,那時候拍的照片還在嗎?能不能給發一份?
李思齊回的很快:??你要這個幹嘛??
阿洛:有好奇啦。
李思齊:那照片很恐怖的,都不敢看,你真的要?
阿洛:真的呀,你就發吧。
李思齊:你等等,去找找,記得傳到雲端上了,還得重新下。
了幾分鍾,李思齊發來好幾張照片,並不是所的一張,總共有五張,從各個角度拍下的亡現場。
阿洛沒仔細看,快速將幾張照片保存下來。
李思齊:你都保存了吧?撤回了啊。看著真不是一般的滲人。
阿洛還沒回復,對方就快速將幾條消息撤回。
像是想轉移話題,李思齊道:薑洛,期中成績出來後就要開家長會了,你媽媽到時候會不會來?
阿洛回:不道,還沒問呢,等打個電話問問。
退出聊天軟件,阿洛給薑媽媽打了個電話,對面很快接通,阿洛將家長會的事了,聽筒那邊沉默了一會,薑媽媽奈表示自己恐怕沒法來,下周得出國談一筆大生意,這事很重要。
阿洛靜了靜,就如去數次那樣,輕聲道:“那媽媽你忙吧,家長會也不是很重要啦,不用擔心,在這邊得很好,學習也跟得上,沒什麽問題的。”
薑媽媽聲音裡都是歉疚:“洛洛,對不起,媽媽有時間一定去看你。”
阿洛笑了笑道:“好,等你媽媽。”
結束通話,機顯示有未讀消息,阿洛進去一看,是李思齊在問這次考試發揮的怎麽樣。
阿洛:應該還不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大概前五名吧。
李思齊:牛啊姐妹,這次感覺也還好,考前你不是給押題講題嗎,好幾道大題都押對了,你是真的強。
阿洛笑了笑,回了個哪裡哪裡。
兩人就這麽『插』科打諢聊著天,直到李思齊要去吃飯,談話才告一段落,阿洛退出來開相冊,去看那幾張圖片。
剛剛保存的時候,就瞄了幾眼,的確如李思齊所,很瘮人。
照片裡的孩是仰躺著的,就如李思齊的那樣。身上穿著『色』長裙,大概是在墜落的程中裙擺飛揚,落下來的時候,裙擺向上揚起,『露』出的小腿與一截大腿,少雪暇的肌膚上,遍布著青青紫紫的痕跡。
有著一張清秀的臉孔,五官恬淡、眉目柔和,是那種一看就很乖的類型,隻一張臉的可怕,如紙一般。微微睜著眼眸,卷翹的睫『毛』下,目光虛望向天空。
可以看出來,孩的神裡沒有痛苦,盡管直面亡,這個孩的唇角卻微微上揚、隱含笑意,臉上只有一片安然寧靜,仿佛亡並不可怕,而是一種解脫。
如果忽略扭曲的細瘦臂,還有腦後身下蔓延出來的血紅顏『色』,這一幕其實很美。
但也正是那暗紅的血『色』,映襯著少雪的裙子,慘卻微笑的臉龐,叫這張圖片變得尤其陰森恐怖起來。
阿洛不是專業人士,從這幾張照片裡也看不出什麽東西,心倒是越來越壓抑,看著這個生命早早停留在十幾歲的少,想象著曾遭遇的一切,隻覺一股悲傷憤怒將自己籠罩。
看了幾分鍾,阿洛便退了出來,將照片也儲存進雲端。
這一天夜晚,阿洛睡的很早,緒不佳,業都沒怎麽做,早早就爬上了床,沉沉跌入夢鄉。
做了一個夢,很奇怪的夢。
夢裡有一個熟悉的人,也就是糖心的板謝年,可夢裡的他與現實中的謝板看起來完全不同,他臉上一貫的沉靜寧和被打破,眼底染上極致的瘋狂與痛恨。
男人穿著襯衣,『色』休閑褲,除了他的黑發與黑眸,全身一片蒼。
他中拿著一枚利刃,在一個人身上慢條斯理劃拉著,那姿態好似在片牛羊肉,淋漓的血將他的衣擺染成紅『色』,他卻面不改『色』,唇邊掛著淺淡的笑意,淡聲詢問道:“千刀萬剮、凌遲的感覺怎麽樣?”
阿洛也在這個夢裡,像個旁觀者,蜷縮在牆角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心底充斥著邊的恐懼。
不看了多久,最終,從可怕的夢境中醒來,渾身布滿冷汗。
睡裙被汗水濡濕,黏膩貼在身上,窗外透進一縷晨光,阿洛緩緩從床上坐起身,胸口跳動的心臟劇烈震顫,腦子卻變得有些遲鈍。
剛才,好像做了個噩夢,夢裡有謝板。
然後……還有什麽呢?好像,記不大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