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坐到和往常差不多時間， 李思齊便回家了，阿洛還想在這裡待一會，就沒走。

　這會時間經晚了， 天幕低垂， 夜『色』蔓延，店內客人一一離去，沒多久就剩阿洛一個。

　店員小姐姐在收拾東西， 收拾完她揚聲道：“小妹妹， 我快班了哦。”

　這是提醒阿洛讓她回家思， 阿洛當然能聽出來， 可她還想多看一看謝年，如果繼續留來， 會不會再見到他？

　腦海中剛劃過這個念頭，一串細微腳步聲傳來，阿洛立馬循聲看去，只見男人著一襲簡樸布衣，踩著初見時同樣布鞋， 慢吞吞從樓上走來。

　他黑發濕潤， 眉眼間倦怠消去， 重新回歸到那副寧和平靜模樣， 漆黑眉眼耷拉著， 透著一股潤澤『潮』氣。

　男人徑直走到櫃台，對店員小姐姐道：“你班吧，我來看著。”

　阿洛仍坐在位子上， 這期間謝年並未看她，似乎她就是個隱形之物，但阿洛卻莫覺得， 他好像不經間瞥了自己一眼。

　他剛進門那會，她也這種感覺。

　店員小姐姐離開了，阿洛裝作捧著在讀樣子，卻根本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哪怕案情到了尾聲，揭曉凶手真面目，都沒將她注拉回去。

　謝年轉向了後廚，一會兒後，他端著一杯咖啡出來了。

　咖啡微微苦澀濃香彌漫在空氣中，阿洛瞬間分辨出，他喝應該是黑咖啡。記起來，好像第一次見，他喝也是黑咖啡。

　阿洛悄悄抬頭，小心翼翼觀察那個男人，他放了杯子，從櫃台後拿出一本，這回是一本新，看大概還是和犯罪相關，比上次那本稍薄一點。

　男人修指尖翻開頁，阿洛正瞧地專注，謝年卻陡然抬起頭。

　他眉目向來溫和，如同害水一般，不帶任何攻擊『性』，被他這樣當場抓住，阿洛只是心跳漏了一拍，便很快鎮定了來。

　她大膽地回視他，一雙明亮漂亮杏眼一眨不眨。

　甚至因為被發現了小動作，阿洛反而變得明目張膽起來，堂而皇之地一一看過他臉，從深邃黑眸到男人淡『色』唇，毫羞澀之。

　謝年擱了手上，端起咖啡杯，向她走了過來。

　阿洛微微瞠目，止不住驚訝。

　情裡驚訝還沒收起，對方便走到跟，將那杯濃黑咖啡放在桌面上。

　“這麽晚，不回家？”謝年語氣淡淡。

　阿洛愣愣地，對方站在她面，她不得不仰起脖子看他，屋內燈光太亮，以至於不怎麽看得清男人臉上表情。

　不過聽這語氣，他應該是在關心她？

　這麽想著，阿洛忍不住彎起眼，抿唇笑了笑：“我家離這裡很近啦，晚點回去沒關系。”頓了頓，她補充道，“而且，家裡就我一個人，太安靜了，不想太早回去。”

　話音落，阿洛就感到男人眼變了變，燈光陰影裡，他面『色』莫測，良久才道：“你是單親家庭，家人現在都不在身邊？”

　阿洛眨了眨眼，點點頭：“是呀，你怎麽知道？”

　謝年卻沒回答，而是重新端著那杯咖啡回到櫃台，臨了丟一句“什麽時候回去跟我說一聲”，便坐在那裡開始看起來。

　阿洛是真好奇，她與他總共就說過三次話，第一次是來店裡點單，第二次是謝年借傘給她，第三次是她還傘對方送她回家。

　不管哪一次，阿洛都沒向他說過自身情況，他是從哪裡知道呢？

　然而不論她怎麽思考，都想不到答案。

　謝年應該是打算等阿洛離開再關門，阿洛倒也不好思一直呆在這，總種佔據了人家休息時間感覺。對方擺明了不搭理她，阿洛偷瞄了一陣，不好思真上糾纏，她是個感情內斂人，表白追求人這種事情實在做不來，所以哪怕刻心跳再迅速，也只是假裝低頭看罷了。

　店內燈光明亮，空氣靜謐，隻偶爾響起細微翻聲。

　心慌『亂』看完一個故事，天『色』也全都暗了來，路邊路燈依次亮起，如同一盞盞蠟燭，點亮了漆黑夜晚。

　腹中傳來饑餓感覺，阿洛終於起身，收起本，準備打道回府。

　那邊男人動作一頓，他抬眸看向她，合上手中，從櫃台後轉出來道：“我送你回去。”

　阿洛腳步霎時停住，滿目詫異地看了過去。

　“謝老板，現在不晚，不送。”

　時間確還早，最多晚上七點，街上還不少行人。

　男人沉默一瞬，仍舊道：“我送你。”

　阿洛想了想，既然他堅持要送，她何必推脫？這樣還能增加兩人相處機會呢。

　想到這，她眼角向一彎，笑道：“好，那謝謝了。”

　與那天夜晚一樣，兩人沿著同樣路往阿洛居住小區走去，阿洛話不多，謝年似乎話少，彼間隻盡沉默。

　很快這條短短路便結束了，阿洛心中些悵然，即便沒任何交談，只是看著他，她也願與他這樣一直走去。

　可惜是，每一條路都盡頭，阿洛站定，對謝年道：“謝謝你送我回家。”

　謝年垂眸看她，嗓音低沉道：“你每天晚上都是自己一個人回來？”

　阿洛如實回答：“嗯，家裡沒人嘛。不過這裡離學校很近，小區安保也不錯……”

　一句話還沒說完，謝年便打斷了她：“以後放學了先去糖心，我送你回家。”

　阿洛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少女梳著單馬尾，額頭上覆蓋著薄薄一層劉海，杏眼圓瞪，紅唇微張，乖可愛。

　她或許被他話嚇到了，瞪著眼睛奇怪地看著他。謝年也知曉這話裡歧義，他從來都與這些女學生保持著距離，唯獨在她這裡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謝年暗歎，低聲解釋道：“你一個女孩子，獨居太危險。”

　如果她不同，或是對他突如來好感到害怕，那他以後就只能做好偽裝，背地裡送她了。

　不論是出於對過去補償，還是舊人情感寄托，在他得知她家庭情況後，再也法做到面對她動於衷。

　這個念頭剛浮現，風中便傳來少女輕柔聲音：“謝老板，你真是個好人。那這樣話，以後每天晚上我去找你，你都會在嗎？”

　眼簾掀起，謝年看到少女梨花般綻放笑顏，她雙眸亮晶晶，仰著小臉滿眼都是期待。

　“會在。”男人睫微動，輕聲道。

　就如謝年所說那樣，後每天阿洛了晚自習都會先去糖心，然後在那裡寫一會作業，再被謝年送回家。每一次去，他都在那裡，特等候她到來。

　兩人關系不可避免地拉進，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雖然很少聊天，但總算不再是之陌生人了。

　不過這件事，一直隻阿洛與謝年兩個當事人清楚，他人對絲毫不知。

　就是同桌李思齊，阿洛也沒告訴過她。少女心事，總是藏深深，不願叫旁人窺見。

　只是時不時，阿洛給李思齊帶蛋糕，李思齊會感歎為什麽她總是碰見謝老板，自己就見不到呢？

　三中期中考試如期而至，這一次期中考後，學校給放了兩天假，李思齊高興壞了，邀請阿洛一起去嵐城新開遊樂場玩。

　兩人照常坐在糖心，湊在一塊看遊樂場宣傳廣告。

　阿洛也點期待，她來到嵐城這麽久，都沒怎麽出去玩過，這回機會能出去玩，自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來。

　遊樂場在城西郊區，些偏遠，但從去過人評價來看，好玩地方還挺多，網站上評分不低。

　李思齊定好兩張票，和阿洛約好明天白天見，兩人便分開了。

　店員小姐姐給阿洛端來一杯『奶』茶，笑道：“來，姐姐請你喝。”

　這段時間阿洛每次都在店裡留到很晚，而且謝年也都會在晚上出現，讓店員小姐姐提班，小姐姐自然而然產生了一個誤會，以為謝老板在和阿洛談戀愛。

　每回她進店，小姐姐都會送她一杯『奶』茶或是一個小蛋糕，那態度儼然將阿洛當做了老板娘。

　對，阿洛沒解釋，就讓這個美麗誤會繼續去吧。

　這天夜晚，謝年送阿洛回家時候，阿洛給謝年說了這周要出去玩事，對方態度平淡，隻說了一聲好。

　兩人現在關系很奇怪，說熟悉吧，倒也不算熟悉，除了接送回家之外，彼再他深入交流。

　可說不熟悉，這親密、一般隻屬於家人接送行為該怎麽解釋？

　阿洛很是糾結了一陣子，可惜糾結也沒什麽。她總覺得謝年或許早就看出她心思，但他對她沒那種想法，所以才只是送她回家，一旦阿洛想要談一些別東西，他便保持沉默，讓話題在寂靜中死去。

　分別，阿洛忍不住問道：“謝老板，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如果他真那樣好心，為什麽隻送她一個人，對他女孩子依舊不假辭『色』？

　昏沉夜『色』中，男人目光沉靜，定定看她一眼，緩緩道：“你很像我妹妹。”

　“那你妹妹呢？”

　“經不在了。”寒涼夜風中，男人嗓音低啞，宛若磨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