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破壞了她的雙修, 那就用他自己來賠吧!
阿洛心底浮現這樣的念頭,並且越來越堅。
檀給她推薦了虞霄,又在她與虞霄比試時故意讓虞霄輸掉。這次她夜探宿雨樓, 他應該也一直跟在後, 想要阻撓她的行動吧?
阿洛不會自作多情,以她對和尚的了解,他會阻止她, 很可能隻不想看她吸取別人的功力罷了。
不管如何, 她這次都不會放過他了。
阿洛心中明白, 若真對他下手, 恐怕最後他會恨她。
但那又如何?他先手,毀了她的師任務。
大不了、大不了這次之後, 她不再現在他前,只在暗地裡守護他。
想到這裡,阿洛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沉默看向慕容雪恐懼的臉龐,他顯然聽到了她的話語,意識到自己即將命喪於此, 眼底透孤注一擲的瘋狂意味。
這一次決戰, 慕容雪再未藏拙, 將所有的手段和底牌都使了來。
阿洛也順勢旁觀了一場貨真價的宗師之鬥, 兩人一抬手一揮掌, 身旁的竹林便一片片倒塌。一片葉子,一粒碎石,在他們手中都能成為取人『性』命的殺器。
一刻鍾過後, 沒有任何意外,慕容雪敗了。
他敗地這樣迅速,超乎阿洛的預料。容貌昳麗的男子躺在鋪滿了枯葉的地上, 身邊都被壓塌的竹子,身上的褻衣染上斑駁血『色』。
慕容雪輕輕咳了兩,秀麗的眉目微闔,蒼白的嘴唇溢血絲。
檀沒有殺他,他向來如此,即便大『奸』大惡之人,他也不會下殺手。
一路相伴,阿洛早就明了這和尚的脾『性』,她抓他的手臂,因為力流失太嚴重,說話都顯得有氣力:“和尚,你帶我他前。”
檀身形微頓,似乎在猶豫。
阿洛一邊在心裡暗罵他“蠢和尚”,一邊虛弱道:“我不殺他,就給他下個蠱蟲。”個屁!
檀信了她的話,剛抱阿洛來到慕容雪身旁,阿洛便召一隻蠱蟲,那蟲子從她掌心鑽,落到慕容雪身上,一下子咬破他的皮膚,鑽肉裡。
下一瞬,慕容雪雙眼大睜,整個人好似見鬼一般,劇烈地哀嚎。
這蟲子與之前阿洛下在其他惡人身上的蟲子一樣,檀見多了這樣的場,以並未懷疑。可他忽略了,阿洛能夠『操』控子蟲,讓子蟲殺死宿主。
慕容雪一邊痛嚎一邊在地上翻滾,斷斷續續求饒道:“你說了、不殺我的!佛子救命!我以後一改過自新——”
話語戛然而止,阿洛在腦中給母蟲下達指令,子蟲即刻自毀。
白衣男子打滾的動作一停,整個人蜷縮在地,渾身僵硬一動不動。他眼珠突,『色』青白,鼻間再也沒有氣息。
阿洛清楚地感受到,那環抱自己腰肢的手臂驟然一緊,身後人呼吸『亂』了一下。
“和尚,我妖女,妖女的話怎麽能當真呢?”她輕笑道。
話音剛落,那攬她的手便松開,阿洛頓時癱軟於地。
她終於看清了他的神『色』,清雋的臉龐上,不見往的平和寧靜,緊蹙的眉心與銳利的雙眸,明晃晃傳遞他對她行為的不讚同。
他眸光冷厲,隱約還帶一絲失望與審視,這阿洛第一次見他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阿洛上笑意盈盈,心頭泛起細微的刺痛:“你不信我?你懷疑我說的慕容雪的罪行都假的?”
檀當然不可能開口,她只能從他的神情裡判斷他的想法。
藍衣僧人身姿筆挺,沐浴在清冷如霜的月光下,那張完美的臉也仿佛覆蓋一層霜雪,他的目光不見曾經的溫和包容,居高臨下地俯視癱軟在地的少女,眸中隻余寒霜般的冷漠與冰寒。
阿洛仰頭望他,一時間沒有說話,二人之間隻余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後,她驀地笑起來,軟綿綿抬起手,柔柔伸向他,口中道:“心地善良的佛子,請您搭一把手,將我送這林子如何?不然若被宿雨樓的人發現,我恐怕就要沒命了。”
頓了頓,她又慢慢說道:“佛子,你其沒有權利決一個人的生死,你人而不神。慕容雪罪有應得,你過任何一個被他傷害的人,沒有人不希望他死,你又憑什麽覺得他該活呢?”
檀靜立半晌,阿洛已經沒有力氣,手臂往下墜落時,他終於傾身過來,修長指尖攥住了她的手腕。
這一回,他沒再抱她,而將她背在身後。
阿洛伏在他的脊背上,望眼前光溜溜的腦袋,以及毫遮掩的後頸,眼尾稍稍一彎。
她伸手,柔軟指腹點在他頸後軟肉上,微熱的溫透過她微涼的指腹,源源不絕傳遞而來。
踏竹而行的和尚腳步一滯,險些打了個趔趄。
阿洛笑眯了眼睛,道:“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然而下一瞬,她指尖便鑽一隻五彩的小蟲,小蟲落在手指下的溫熱皮膚上,歡呼似地振了振翅,而後一口咬破那肌膚,吸了一口流來的血。
小蟲蠱王,它咬人時不會有任何疼痛,一般普通人甚至察覺不到被咬。
檀驟然止步,身形下墜,落入林中,一把將她從身後抓了下來,眉目俱厲注視她。
可惜晚了,小蟲吃了一口他的血,又爬阿洛的手指,鑽入她內。
從此刻起,他的情.欲便為她掌控。而她原本的中毒症狀,也隨他血『液』的融入煙消雲散。
阿洛緩緩直起腰,纖柔手臂似蛇一般,順他的手,慢條斯理爬上和尚的脖頸。
她湊近他,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曼道:“和尚,你毀了我的師任務,我也不計較了,接下來你就用自己來賠我吧。”
阿洛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得手,都源於檀對她的信任。
她辜負了這份信任,可想而知未來他不會再相信她,兩人之前培養的那些感情,也將不複存在。
不過她不後悔,他擾『亂』她的計劃,就不怪她對他下手了。
夜『色』漸濃,天幕上的明月不知何時被一片烏雲蓋住,入眼之處盡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黑暗中,五感被限放大,相互摩擦升起的炙熱溫度,糾纏在一起的柔軟與堅硬的軀,散落在地的層層衣衫,交織一場的博弈之戰。
誰也沒有發音,只有一下下急促的喘.息,傳達戰況的激烈程度。
伴隨沙沙的竹葉響,清涼的夜風也法吹散這一小片的熱度。
昏沉之中,只聽少女輕細語道:“和尚,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我早便放過你的,你自己湊上來。從今往後,你我兩不相欠,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人應答,耳旁隻余風穿林響。
直到天將破曉,青翠的竹林中緩緩走一名紅衣少女,少女『色』蒼白,腳步遲緩,看似身不適,但她眼角眉梢帶輕快又滿足的笑意。
少女回身望了竹林一眼,隨後毫不猶豫轉身離,再未回頭。
另一邊林中,檀自沉睡中蘇醒,他依靠在一棵粗竹上,身上衣物俱,沒有絲毫凌『亂』,好似一切如常。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垂眸靜坐片刻,藍衣僧人合掌於胸前,嘴唇張闔,輕輕吐兩個字:“……善哉。”
閉口禪,破。
和尚站起身,往前走。他沒有分辨方向,隻俯首低眉徑直向前,一刻不停地走,直到走到一片樓宇前,見到一群形容狼狽的女子。
這些女子互相攙扶在一起,衣衫凌『亂』,發絲也『亂』的,神態惶然措,像剛從哪裡逃命而來。
突然見到檀,眾人猶如驚弓之鳥,看他的目光警惕與懼怕。
即便檀一副僧人裝扮,目慈悲,她們依然不曾放松下來。
檀靜靜看她們一眼,並未再往前,而遠遠站,溫詢道:“眾位施主,否遇上了麻煩?可否需要幫助?”
人群中一名容嬌美的少女走了來,與其他人相比,她的神情還算鎮,並未有多少慌『亂』,舉止間也不像一般女子含蓄。
她將檀上下打量一番,道:“這位……大師,我們剛剛從一夥人販子手中逃來,你能不能帶我們當地官府報案?”
檀表情微愣,旋即又恢復如常,他回答道:“施主有所不知,此地官府並不受理此案,我可帶你們城主府,先歇息一番,再通知各位家人前來接應。”
這些女子個個容貌眾,衣裝飾也都十分精美,手指皮膚細嫩光滑,顯然身都不差。
還當先那女子,她瞧十七八歲,比周圍女子都大一些,也沉穩,看像領頭人物。
沉『吟』一瞬點頭道:“可以,那麻煩大師了。”
回城主府的路上,那女子自我介紹說自己叫沈甜甜,又將她與那些女子的經歷給檀講了一遍。
她們原本被囚禁在竹林中的樓中,聽守衛她們的人說,過兩就要送她們一個島上。可不知為何,昨夜守衛的人突然消失不見,眾女子便趁此機會逃了來。
檀若有所悟,見眾人依然深思恍惚、滿身惶然,便把慕容雪已死的消息說了來。
聽他這麽說,沈甜甜立刻便相信了,她感激道:“真的謝謝你,這位大師,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等我……等我家人來了,我一做個錦旗送你們寺廟!”
其他女子聞言也振奮了起來,神『色』間的懼怕揮之一空。有沈甜甜在前,眾人也大膽將心吐『露』。
“死了好,那樣的惡人,死了都便宜他了!”
“嗚嗚嗚也不知我不見這些時,爹娘有多擔驚受怕,待我歸家,叫我爹娘大師廟中添香火。”
“大師真的宅心仁厚,那惡人不知死在何處?要叫我看見了,我非補上一記穿心劍不可!”
……
檀默默走在前方,他言語稀少,大多時候都保持靜默,對眾女子的感激與誇讚,他的神情顯得那樣雲淡風輕,如同將名利置身事外的仙人。
人看到,他纖長濃密的眼睫下,微微失神的烏黑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