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伸手見五指的夜, 四處都是一片濃墨般的黑,暗藍的天幕中,零星點綴著幾顆小小的星子。
借著那點微弱的星光, 阿洛在濃密的叢林中奔逃。
看見眼前有什麽障礙物, 隻憑著感覺一路飛掠,時有草木枝葉打在身上,身傳來急嘯的風聲, 她知道, 那是有在緊追舍。
身上隱隱作痛, 草草包扎的傷口仍在流血, 溫熱的『液』體順著手指滴落下來,掌一片黏膩。
方顯然知道她已近強弩末, 兩間的距離越拉越近,阿洛甚至能感應到方身上凌冽的寒氣。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竟然穿到這個節骨眼上。
這次阿洛的身份,是個魔教妖女。
玄陰教是江湖上最大的一個魔門教派,門中所收弟子多為女子, 當初創立這個教派的便是幾十年前江湖上出了的女魔頭紅砂。
傳聞紅砂狠手辣、殺如麻, 練就的玄陰功法乃是以吸取與她雙修男子功力、化為用的頂級魔功。多年以來, 死在她身下的青年才俊知凡幾, 是個令聞聲喪膽的大魔頭。
整個玄陰教派, 所有女弟子都跟隨紅砂練習玄陰功,有玄陰功法在手,短短數年時間, 玄陰教迅速發展壯大,成為如今的魔門第一教,為整個正道所忌憚。
阿洛, 正是紅砂座下親傳弟子,也是玄陰教的少教主。
紅砂喜歡從教眾中挑選天資出眾的弟子收為徒弟,阿洛就是其中一個,也是最出眾的那個。
她自小便在玄陰教長大,年僅十七歲,便已將玄陰功法修到第八層,而此功法最高過十層,由此見她的武學天資有多高。
紅砂覺得是時候放這個弟子出山了,阿洛比紅砂更年輕更貌美,天賦也更好,『性』格也被養得毫無是非善惡觀念,是個實打實的小妖女。
這樣一個小妖女走出去,該引得江湖多少腥風血雨。
在阿洛步入江湖前,紅砂向這個自最得意的弟子下達了一個出師任務,要求她在一個月時間內俘獲一個功力達到宗師的武林高手,並且和方雙修,吸納方的功力。
武林中高手的劃分為一二三流,往上便是宗師,然便是大宗師,最頂上就是破碎虛空了。
阿洛初出茅廬,因為曾與雙修過,如今才達到二流,在她這個年紀裡已經算是佼佼者。
至於紅砂,在阿洛記憶裡,十年前正道合力圍剿玄陰教,紅砂悍然出手,一斬下無數來犯者,徹底奠定玄陰教的地位時,她便已達到大宗師的層了。
武林中大宗師數量稀少,且大都是各大門派的鎮山長老,常年避世修行、鑽研武學,很少現於前。而紅紗所指的宗師,在當今武林,雙手都能數得出來。
阿洛離開玄陰教,便開始選擇自的目標,能夠達到宗師階層的,年紀多數都小,她一個花季少女,想去找糟老頭子雙修。
一一數過江湖上叫得上號的宗師高手,阿洛最終將目標定為赫赫有的凜冬劍衛獻。
衛獻江湖成十年,一手凜冬劍出塵絕俗,年方三十便成就宗師,無數江湖生稱他為凜冬劍仙,奉為偶像。
傳聞衛獻常年一襲白衣染纖塵,即便是殺,也從會弄髒自的衣服,若是叫一滴血濺到自的白衣上,哪怕正在戰鬥的緊要關頭,衛獻也會停下來,讓身邊跟隨的侍女給自換上乾淨的新衣。
雖然這行為奇葩了一點,但在他驚才絕豔的劍法下,也變成了劍仙獨的行為方式。
江湖上許多崇拜他的年輕劍客學他穿一身白,學他寡言少語,就是那打架弄髒衣服,都要跟他學起來。
總,衛獻有多受推崇,便有多強大。
阿洛選他倒是為了的,僅僅只是因為衛獻是宗師裡最年輕的那個罷了。
惜她高估了自,也低估了衛獻。
剛入江湖的小妖女隻記得打聽他的年齡,卻忘了問衛獻是什麽脾『性』,或者說她自太過自信,覺得論是什麽男,都能手到擒來。
結,她空有美貌卻沒有紅砂的手段,新手菜鳥毫意外遭到了現實的毒打。
衛獻初初成那一年,也正是正道圍剿玄陰教那一年,那一戰衛獻也有參與。
因為他的父親,便是當年拜倒在紅砂裙下的一員,親眼見證父親由宗師跌落成普通武者,一身功力一夕消散,還那個欺騙他的女癡悔,害得自的母親鬱鬱而終,衛獻玄陰教的恨意便如大江大河般綿綿絕。
想而知,當阿洛出現在衛獻的前,衛獻會是什麽反應。
事實上,兩剛打了個照,阿洛還沒上去引誘,衛獻便認出她身上玄陰功的氣息,當即便提劍殺了上來。
兩等級差距過大,阿洛猝及防下,立馬受了重傷,好在她逃跑的功夫一流,趁著夜『色』迅速退開,扭頭便跑。
卻料衛獻窮追舍,一直追她追到現在。
阿洛也正是這時候來的,她一邊繼續逃跑,一邊在腦海中飛快翻看這次的劇情。
很顯然,這回是個武俠世界,書中講述了一個穿越少女和劍仙相愛的故事。
沒錯,劍仙就是現在追殺阿洛的那個劍仙,凜冬劍衛獻。
穿越少女這會還沒穿越,過也快了,劇情上寫著,衛獻追殺玄陰教妖女的途中,聽到有在林中呼救,原本冷冷情的凜冬劍仙,知為何停下步伐,選擇去救那個落難的少女。
接著,妖女給衛獻下的秘『藥』開始發作,衛獻失控與穿越少女發生了關系,隨開啟兩的愛情旅。
玄陰教妖女阿洛在這個劇情裡完全就是工具,除了促進男女主產生交集,沒有任何作用。
過看到這裡,阿洛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工具好工具妙,只要能保下一條小命,就是當一輩子工具都行。
身的追殺一刻未停,阿洛隻覺筋疲力盡,劇情都隻來得及看了兩眼,知道自能夠脫困,便匆匆將其關閉了。
她與衛獻的等級差猶如天塹,要是她輕功練得好,早就死在他劍下了。
就在那寒氣越來越明顯,阿洛的步伐也越來越沉重時,耳邊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呼救聲。
聽到這聲音的一刹那,阿洛差點激地熱淚盈眶。
宛如打了一針強劑一般,逃脫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全身的力氣都恢復了少,阿洛猛地提了一口氣,速度次加快。
追在的白衣男子腳步一滯,他當然也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響,眼看前方那道黑乎乎的嬌小身影一下子提速,鑽進密林中消失見,男清冷的眉目驀然一寒,冷哼道:“以為這點小把戲就能騙過我?”
阿洛那明顯的提速,竟然陰差陽錯讓衛獻誤認為那呼救聲是她設下的局,當下便理會遠處的聲響,毫猶豫繼續追了上去。
察覺到衛獻並沒有停下,阿洛整個都好了。
怎麽回事?女主光環沒有起作用嗎?衛獻怎麽還在追她!
行,她得找個地方躲躲。
阿洛欲哭無淚地在密林裡飛奔,好在這會是夜晚,四處都是黑乎乎一片,這裡又是荒郊野外的山林,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身,一時半會他也難找到她。
只要拖到他中的『藥』發作,她就得救了。
這麽想著,阿洛眼睛四處尋找起來,夜晚視物清,但也知是她走運還是什麽,竟然真被她看到一盞燈火。
在樹枝間飛掠的腳尖一轉,她迅速向那黑暗中瑩瑩的光撲去。
那燈並明亮,又被林中的草木掩映著,昏黃猶如夜間的螢火蟲,在漆黑的夜幕中閃爍跳躍。
三息過,阿洛看見一座小小的寺廟。
這是一座簡陋至極的廟宇,門窗都是破敗的,一共三間瓦房,中間大兩側小,大的那個點了一盞豆大的油燈,旁側兩個小的屋子黑洞洞的,靜靜蟄伏在這片山林中。
她來及多想,直接躍過高的院牆,貓一般悄無聲息落在小小的院子裡。
以聽見,三間屋子裡只有一道呼吸聲,聲音很規律平緩,那應該是已經睡下了。
大廳內朦朧的燈影下,豎立著莊嚴肅穆的佛像。左側房間是廚房,右側是那休息的地方。
阿洛疲憊堪,身上又痛又冷,痛是被衛獻打傷了,冷是因為流血過多。
模模糊糊瞧見房間內的床鋪,她頓時想也想,疾步奔了過去,一把掀開那的被褥,輕巧滾進床內測。
床上睡著的似乎被驚醒,微微了下身子。
阿洛蜷縮在溫軟的被子裡,一個翻身壓到方身上,抬手捂住他的嘴,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許出聲,繼續睡,要叫發現我,然我就殺了。”
說間,她的手已經抵在他的脖頸處,掌一柄小小的尖刀戳著他跳的脈。
那似乎沉默了片刻,而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候,阿洛的智其實都有些模糊了,她沒有發現方始終平穩的呼吸,和那曾有半分改變的『色』。
過她倒是瞧見,黑暗中那光溜溜的腦袋,即便在夜裡,也是那麽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