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東西， 敢打你姑『奶』『奶』主意，你也不看看你配嗎！”

　阿洛下手毫不留情，她打定了主意這血衣客較量一番， 一是想要看看自己身手， 二是給那呆頭呆腦和尚上一課。

　血衣客猝不及防，開始便被她擊了一掌，失了先機， 頓時落入下風。

　這少女練也不知是什麽功法， 所有作都輕飄飄， 一舉一都像在翩翩起舞一般， 可她手腳每一次落在身上，便是一股巨力襲， 伴隨著陰寒內勁，叫血衣客苦不堪言。

　若是平常，血衣客絕不會此狼狽，偏偏這回一點也不平常。

　少女身法詭譎難辨，血衣客負傷在身， 感官較平時便遲鈍了許多， 他次次揮刀， 每一次都落了個空， 緊接著便會被那少女擊中。

　他倒不是沒有抓住過少女破綻時候， 少女武藝雖然精妙，但到底初出茅廬，沒有多少實戰經驗。

　然而每當血衣客找準機會準備反打時， 便有一粒石子從不知名處破空而，擊在他腕上，將他所有力瞬間打散。

　一次他當意外， 兩次三次，血衣客便心知肚明，這少女那和尚是一夥兒！

　和尚唱紅臉，少女唱白臉，真是唱得一出好戲！

　對於這暗地裡幫助，阿洛絲毫不覺，畢竟夜間光線不好，那些個小石子不打在她身上，自然也悄然難辨。

　怕和尚犯傻，或是突然善心大發，阿洛一邊教訓血衣客，一邊抽空衝和尚：“和尚，你可不許出手，讓我教你怎麽勸人向善，你好好看著行！”

　和尚不言不語，端坐一旁，夜幕中面龐白皙玉，眉宇間飽含悲憫。

　血衣客聞言差點氣吐血，隻覺這兩人實在是無恥之尤，合起夥欺負他這個老人家。

　好巧不巧，下一招他便被少女一腳踢中胸口，噗一口血噴出。

　打了半刻鍾，血衣客似乎終於力竭，在阿洛一記重拳中仰倒在地，眼看著再也爬不起了。

　阿洛蹲在他身旁，抬腳踢他：“老東西，以後敢不敢招惹我了？”

　血衣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敢了不敢了，小姑『奶』『奶』饒了我吧……”

　他話音未落，突然抬手往前一揮，一抹銀亮寒光在夜『色』中一閃，直刺少女面門。

　阿洛沒反應過，只聽身後一風聲呼嘯而，隨即腰身一緊，自己便被一條有力手臂攬著往後疾步退。

　一隻白玉佛掌般手在眼前一翻，頃刻間指間夾住了一根細毫發銀針。

　阿洛瞪著那銀針好一會，方後知後覺剛到底發生了什麽，登時怒了，“好哇你個老東西！看你不服氣？”

　身後環抱著她手臂松開，阿洛也顧不上回味這和尚難得親近了，她一腳抬起踩在血衣客胸口，用力往下碾，碾得血衣客連連討饒。

　“大和尚要你棄惡從善，你從不從？”

　“從從從！”

　阿洛冷笑一聲，一點也不信他鬼話。

　真正壞人怎麽可能從良呢？她自己是玄陰教妖女，哪能不理解血衣客此時心態？恐怕這人等著他們離開，再繼續欺男霸女為害一方吧？

　壞人根本沒有骨氣這種東西，當受到威脅時候，別說是姑『奶』『奶』，喊爺爺都有可能。

　想到這裡，阿洛眼角一彎，笑嘻嘻：“老東西，喊我一聲爺爺，我放過你怎麽樣？”

　老東西脫口而出：“爺爺爺爺！小祖宗，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

　阿洛驀然笑起，少女清脆笑聲裡滿是愉悅，銀鈴一般悅耳聽，在清涼夜風中傳出很遠。

　周圍卻沒有一人能欣賞，血衣教中人都是烏合之眾，之前只是附近山裡草莽，只會一點拳腳功夫罷了。

　這會見這麽個漂亮姑娘將他們眼中強大無比血衣客錘得吐血倒地，趴在地上叫爺爺，一個個都縮著身子，一句話都不敢說，連喘口氣都不敢大聲，唯恐那少女找他們麻煩。

　阿洛可不知他人何想，她轉頭對身後靜立和尚：“和尚，你瞧見了吧，這人是個軟骨頭，前腳能向你求饒，後腳便能再提起刀。當著你面答應不再作惡，背著你能把你話當耳旁風。”

　“我告訴你，怎麽能讓一個惡人真當一個好人。”

　說著，她一腳踩在血衣客老臉上，變戲法一樣掏出一枚『藥』丸，將其塞進血衣客嘴裡。

　血衣客這時『露』出驚駭欲絕神情，卡著嗓子問：“你給我吃了什麽？”

　阿洛拍拍手，站起身，居高臨下：“老東西，感覺到沒有，你喉嚨裡是不是有東西在爬？那可是我寶貝蟲蟲哦，我從小養到大呢，用一隻少一隻，可珍貴了！”

　玄陰教妖女，可從不只有玄陰功可用，不然那也太過被。

　玄陰教真正具有殺傷力，且被無數人懼怕膽寒，是教中人生俱便奉養著蠱蟲。

　阿洛是少教主，不僅練功資質最好，蠱蟲更是養得一絕，比師父紅砂都強上一分。

　這也是紅砂放心讓她一個少女獨自出行走原因，不然她一個二流武功漂亮小姑娘，是玄陰教出身，走在外面不是羊入虎口？

　“這枚蟲蟲，你身上那只是兒子，我身上也有一隻叫娘，倒也沒有別作用，大概是我若想你死，你會立刻暴斃當場，我不想你死，你便是一心求死也死不掉。我若要你生不死，那你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這番話時，阿洛臉上仍是笑著，語氣也那樣嬌柔。

　然而聽到這話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便是她身後和尚，也微微皺起了眉。

　阿洛瞧見和尚表情，不自覺收斂了笑意，她走到他面前，仰臉認真看著他：“你覺得我這個做法殘忍嗎？”

　和尚清潤眉眼輕斂，無聲注視著她。

　阿洛：“和尚，在你看，什麽是善什麽是惡？對萬事萬物慈悲難是善了嗎？我覺得不是這樣，對血衣客這樣惡人仁慈，反而是對其他人殘忍。你無法保證他會改過自新，無法確定他真放下屠刀，當你離開這裡，他若是故態複萌，遭殃是其他百姓和過路人。”

　“真正善良，是有底線。”

　自顧自說完這話，阿洛便轉身到血衣客身旁，吩咐他：“接下我要看到你帶領手下為雲棲鎮百姓做好事，若是叫我聽到你做了一件壞事，傷害了一個人，我會讓你感受一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滋味。”

　停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為了叫你知曉這種滋味，我是先讓你體驗一次吧。”

　話落，血衣客陡然哀嚎起，他在地上翻滾，臉龐痛到扭曲，肢一陣陣痙攣，身汗流注，卻怎麽也無法昏厥過。

　他痛苦聲音在山間久久回『蕩』，驚起一片飛鳥，林間傳嘩啦啦振翅聲，叫人心中直冒寒氣。

　片刻後，他身上汗水將衣服都給浸濕了一層，阿洛讓蠱蟲停了下。

　“我話，你能做到嗎？”

　血衣客臉『色』慘白，虛弱應：“能，能，我能做到！”

　“你這裡應該擄掠了不少女子吧？”

　“我、我這讓人把她們放了，都送回！”

　阿洛笑『吟』『吟』點頭，解決了這件事，她心情大好，重新蹦回和尚面前，衝他邀功：“你看，是我辦法更好吧？”

　少女眉眼彎彎，笑容明媚，即便是在這燈火朦朧夜裡，也好似明珠一般閃閃發光。

　這一刻她，剛講述善惡她判若兩人。但不論哪一個，都叫人無法從她臉上移開視線。

　藍衣僧人黑眸沉靜，濃密眼睫覆蓋下，掩蓋住幽深瞳孔。

　他面『色』一往常，垂眉靜默模樣同寺中悲憫佛像，只有那撥佛珠指尖，不知何時停了下，昭示出他內心波瀾。

　得不到回應，阿洛也習以為常，她甚至已經做好了這人一輩子不說話準備。

　那邊血衣客緩過勁兒，帶著一眾手下整理院子，被他強擄姑娘，有強行製服手下，不少都選擇連夜走了。

　阿洛和尚沒離開，兩人坐在散架馬車上，阿洛瞧那邊熱鬧，和尚閉著眼睛默默念經。

　“和尚，你看我們這次合作效果多好呀？是不是比你以前效率高多了？”

　不用和尚說，阿洛也能猜到他以前方式。

　這和尚不殺生，下手也不像她這樣狠，更沒有陰毒控制人法子，想或許真是用“慈悲”感人。

　果是其他人，阿洛這會早開始嘲笑起了。

　可偏頭瞧一眼和尚那輪廓分明側臉，阿洛卻忍不住湊上前，扯住他衣袖：“和尚，你要做好事，我可以同你一起呀。接下，你不要再丟下我啦。”

　和尚指尖一顫，佛珠“喀”一聲響。

　他沒有看她，隻探手自袖中『摸』出那塊黑漆漆板子，板子一面寫著“放下屠刀，棄惡從善”，另一面只有兩個字“檀無”。

　這一次，他將“檀無”面向阿洛。

　阿洛看一眼板子，看一眼他，抿唇忍笑：“這是你名字？”

　“檀無檀無，你長得這樣好看，名字也這樣好聽，我發現我越越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