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被他的熱情給震驚的。
但是這麽短暫的交流之後她也大概的意識到簡昧的家庭可能有點困難, 便說:“不用付款,你要找誰, 舉手之勞而已,你剛剛還幫了我呢!”
簡昧展顏笑了:“他叫陸大壯。”
雅文聽完後一愣,然後抿唇笑了笑:“怎麽叫這個名兒,你知道他是哪裡人嗎?”
“不知道。”簡昧回答。
雅文遲疑的詢問他:“那他是斯坦星的人嗎,有沒有可能是其他星際的呢?”
簡昧想了想,回答:“他就是斯坦星的。”
雅文說:“你可以肯定啊。”
“對。”簡昧想起來他們有一次共享地址,當時地圖顯示的標點就是這顆星球, 為了求證他甚至在少爺的書房裡翻閱了地圖, 最後才確定的:“就是我們星球的。”
雅文覺得這事可就不簡單了:“我們星球,姓陸的話,其實范圍挺小的。”
簡昧還不太懂:“為什麽這麽說。”
“我們星球姓陸的其實沒有幾家, 首先就是皇權貴族,然後就是幾個大的醫藥世家。”雅文對他說:“這種完全不需要尋人啟事啊。”
簡昧簡單的跟她解釋了一下自己與他沒有見面過的事情。
雅文聽完後更是驚呼了一下,她露出笑容:“居然還會有貴族做這樣浪漫的事情呢,我覺得有點羨慕又覺得,你會不會被騙啦?”
簡昧一愣。
“我在星際航空站工作,見過很多人哦, 那幾位陸家的公子我都見過, 沒有叫這個名字的。”雅文告訴他:“所以我覺得,要麽根本就是有人用陸這個姓氏故意冒名頂替, 要麽就是, 那位先生,沒有告訴你實話。”
你被騙了。
這句話雖然雅文沒有說出口,但她的意思卻透漏的很明白。
簡昧聽完話後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雅文, 好像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所以沒有說話,原本活靈的人這會站在哪裡瞧著居然有點無足無措的模樣,他磕磕絆絆的說:“我覺得我應該不會的,他,他不會撒謊的……”
雅文忽然有些心疼。
其實最慌的人應該是簡昧吧。
那些貴族到底是怎樣想的,玩弄一個孩子的感情很好玩嗎?
雅文的心裡感慨,最終還是道:“這我也不清楚了,不過你放心,這事情我還是會幫你發個廣播注意的,你有聯系方式嗎?”
簡昧沒有,他倒是有信息終端的手環,但是他不認字,不會用。
雅文說:“那你留下一個地址吧,這樣有消息的話,我就寄信給你。”
簡昧立刻點頭:“好!”
留下的地址是府裡的地址,他留完消息後真的放心了不少,也和雅文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候請她吃飯這才離開。
回到前面的時候,李奶奶也在找他說:“昧,準備回去守歲了。”
簡昧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守歲啊,他說:“怎麽守歲呀奶奶。”
“守歲就是要和親人一起等午夜,寓意好的。”李奶奶小聲說:“不過少爺這幾年都是自己過的,你一會要多陪著他,別讓他傷心。”
簡昧詢問:“為什麽呢,也可以和先生還有太太過啊。”
李奶奶歎了口氣:“咱們都是有傳統的,如果身體受了傷有殘缺的人是寓意和代表不好的,不能在一起守歲,所以少爺基本都是一個人。”
好可憐。
簡昧果斷答應:“好。”
正好他也有事情想和少爺說,因為開春帝都的學院就要接受報名了,所以他準備和少爺請辭,離開府邸去帝都學校了,現在扎針什麽的療程已經結束,所以之後服用的藥他都會備好,而日常的一些事情就交給李奶奶就好。
小步走回到府邸的馬車裡,少爺已經坐在哪裡了,他好像喝了點酒,所以臉色微醺。
簡昧在他身邊坐下:“您怎麽喝酒了。”
少爺輕輕的笑了笑:“過節,沒忍住。”
簡昧說:“要少喝點,你身體不一定受得住。”
“喝得少。”少爺跟他閑閑的聊著,他今天的話比平時多很多:“你呢,去哪裡閑逛了。”
簡昧說起這個倒是蠻興奮的:“我隨處逛了逛,還遇到了星際航空站的人,她說可以幫助我發尋人啟事,這樣可以找到大壯哥。”
少爺的眼神暗了暗,他笑了笑,沒說話。
馬車要府邸的時候,天色昏暗沉沉的,回到閣樓的時候,簡昧不知道守歲的流程,然而閣樓的飯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桌子的酒菜。
簡昧小跑過來:“哇,好豐盛,我們在家裡也還有一頓嗎?”
少爺點點頭說:“嗯,廣場的餐食我吃不慣,你來陪我吃一點。”
簡昧其實那會就忙著和雅文說話了,也壓根就沒怎麽吃東西,這會兒就更不會拒絕了,當即就同意:“好。”
他們坐在閣樓的最上面,頭頂著的是一輪彎彎的圓月亮。
李奶奶居然還拿出了酒
少爺對簡昧說:“喝一點?”
簡昧想說自己不會喝酒。
“度數不高,這是府裡一直沉釀的桂蘭酒,一般人想喝還喝不到呢。”少爺輕輕調侃了一下:“過個年,偶爾喝一回。”
以前在簡昧的印象裡面少爺不是一個喜歡放縱的人,今天卻一反常態。
其實他對酒真的沒什麽嗜好,只是或許今天真的是日子特殊,又或許的確是思念家裡的人,所以簡昧同意了。
簡昧拿著酒杯抿了一口,倒是沒有意料中的那麽辛辣,反而帶著點甜味,跟飲料似的,他驚喜:“真的很好喝哎!”
少爺輕笑:“喜歡就好,雖然沒什麽度數,但也不要喝太多。”
簡昧胡亂點點頭。
他發現今晚的菜有很多都是自己愛吃的,感覺人生實在是多了很多幸福,於是說:“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我媽媽也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
少爺詢問說:“都有什麽?”
“紅燒肉”簡昧數著:“還有糖醋魚,小雞燉蘑菇……”
他們主仆兩個人第一次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聊家常,或許是真的很開心,說著說著,少爺也會跟簡昧說一些少時的趣聞,兩個人第一次聊了很多很多。
簡昧還聊到了自己的理想:“我想成為一名醫生。”
少爺說:“已經想好了嗎?”
簡昧點點頭。
酒精上頭其實他已經有些微醺了,但是自己還是沒察覺到。
少爺輕聲:“沒有治愈系神力的人要走這條路是很難的,你是喜歡醫生這個職業嗎?”
“其實我不喜歡。”簡昧爬在桌子上,還輕輕的打了個酒嗝,有些歎息:“我討厭醫藥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那沉悶的氣。讓我好不舒服,我在那裡待了很久,所以希望別的人也可以從那裡出來。”
少爺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簡昧又喝了一口酒,他其實真的已經醉了:“雖然這裡的我不用在醫院待著了,但我好想爸爸媽媽。”
少爺輕聲:“他們不是離世了嗎?”
簡昧輕輕搖搖頭:“沒有,我爸媽才,才沒有離世。”
他說話已經有些磕磕絆絆的聽不太清楚了,明明原本是坐在桌邊的,但是這會兒卻開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了。
他爬到閣樓的一側,簡昧剛扶好扶手就控制不住的吐了出來。
少爺緊張的坐起身子:“簡昧!”
簡昧搖搖頭:“我,我沒事。”
他有些踉蹌的站起身,準備朝桌子走,但是長時間蹲著,站起身的一瞬間頭暈目眩眼前都是一陣發黑,他的後面就是閣樓的壁,身體失去重心朝後面仰去,眼看就要摔下去。
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眼看簡昧就要掉下去了,眼神一凜,危險之際,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幾個跨步拉住了差點摔下去的少年。
簡昧猛地被拉過來,撞到了少爺的胸膛,有些硬,撞的他鼻子痛。
少爺低頭看他:“沒事吧?”
“嗯……”簡昧有些疑惑的眨眨眼,又看向他:“少爺你的腿好了?”
少爺哭笑不得:“你不是應該關心你自己差點摔下去嗎?”
簡昧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樓,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往前走了幾步,感慨:“好高。”
少爺無奈的歎了口氣。
然而醉了酒的人膽子是大的,而且也沒有那麽多的想法。
簡昧的確沒有什麽酒量當凌晨的鍾聲敲響的時候,醉酒的孩子已經在桌子上趴著睡著了,他睡相很乖,其實喝了酒也沒有發酒瘋,好像有些溫柔的人,骨子裡也是溫柔的。
少爺喚了李奶奶過來。
李奶奶將簡昧抱了起來,無奈說:“酒量這麽差呢這孩子。”
少爺坐回了輪椅上,一路跟回了簡昧的臥室,有些醉醺醺的人這會兒到了床上抱著枕頭就睡著了,李奶奶詢問少爺說:“您也回去休息嗎?”
少爺搖搖頭:“我在這裡留一會,他喝醉了,怕一會忽然醒了出什麽事。”
李奶奶心說哪有主人在這裡幫侍從看著的?
而且自己也可以也可以帶著看啊,能出什麽事呢。
但是她看著少爺,到底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孩子,所以她其實是能猜到,也明白少爺的心裡在想什麽的。
於是便也沒有多少什麽便離開了。
屋內便隻余下了一片寂靜,只有簡昧輕輕的呼吸聲,少爺坐在床畔看著他,就見簡昧好像在睡夢中也並不安穩,他像是夢到了什麽一般,正在說著什麽萌化。
湊近一點後,看到了少年眼角的淚,重宵節明明是開心的節日,卻有人在這樣的日子裡喝醉後在睡夢中流淚,日子要過的有多傷心才會這樣?
少爺湊近一些,想幫她把眼淚擦掉,卻見簡昧像蝦一樣弓起了身子,他眼角的眼淚滑下,渾身帶著輕輕的酒味,嘴角有輕輕的低喃聲:“爸媽……”
原來是想父母了。
少爺心底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伸出指腹為簡昧輕輕的抹去眼角的淚,卻聽到在輕輕說夢話的少年原本緊緊皺著的眉頭松開了,他眉目舒展,像是見到了什麽人很開心一般,聲音低低的,夢囈般的低聲喚了一聲:“大壯哥……”
少爺的動作頓住了。
他的眸子微黯,幫簡昧抹去淚珠後,動作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從房間出來後,不遠處的李奶奶還沒睡,看他出來了,輕聲道:“少爺的腿好了?”
“嗯,能走幾步了。”少爺回答說:“簡昧的法子是有效果的,他也的確有成為醫生的能力,如果他真的沒有神力的話,或許他的存在,會對現在平民階級社會帶來改變。”
李奶奶感慨:“第一次見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將來是有大出息的,不會錯。”
少爺沒說話。
“今天簡昧雖然沒說,但是我看他有在收拾自己的行禮呢,很快春季帝都的第一次招生時間就到了,這孩子肯定是準備跟您請辭的。”李奶奶看向少爺,目光還帶著點擔憂:“您怎麽想的?”
她以為少爺會不同意。
但是少爺卻只是道:“給他多結一些工錢,路上說不定會用得到。”
李奶奶一愣,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難道攔著就能攔得住嗎?”少爺坐在輪椅上:“他的心不在這裡,留著人在也沒什麽用。”
那個孩子心裡裝著的,又何止只有眼前的人,把他強行留著又能怎樣,既然他可能真的可以,也能夠為這個世界做出點什麽來,那他也沒必要阻止,更不應該去當這個壞人了。
……
帝都 ——皇宮
重宵節原本就是個喜慶的節日,陸星妄守歲回來已經零點了。
阿若當然沒有休息,一直在宮中等待著,室內早就放好了熱水,陸星妄回來就可以洗漱用了,他對阿若說:“重宵節不必留在宮裡,忙了一年,給你放個長假,明早回家和家人見一面吧。”
阿若看著陸星妄沒有回寢室,而是直接回了書房,就知道殿下肯定不會顧及身體早點休息的,於是歎了一口氣:“殿下不也忙了一年,怎麽不給自己放個長假呢?”
這一年,別人不清楚,她當然是清楚的。
殿下今年過的可比往年壓抑多了,明顯性子更沉悶了一些,而且工作更加的不知疲倦了,不僅如此,笑的也少了,少將軍偶爾會打趣殿下就是個工具人,雖然聽起來像是罵人的話,但是阿若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麽大錯,殿下這樣子,可不就是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嗎?
陸星妄進了書房,在桌案邊坐下:“我放假也無事可做。”
阿若歎了一口氣:“殿下可以出去玩一玩啊,平時也不要隻忙於政務,可以看看娛樂圈頻道,聽聽廣播啊什麽的。”
陸星妄今天也喝了點酒,聞言便放下了折子,隨口問:“比如什麽娛樂?”
……
阿若說不出話來了,她其實平時看的也比較少,所以也不知道什麽節目,乾脆說:“殿下要是對別的不感興趣,也可以偶爾收聽收聽一些新聞頻道,還有廣播電台什麽的,比如最近的那個星際廣播站的就很火,殿下抽了空可以去看一看。”
陸星妄不怎麽需要娛樂,但是阿若說了,他還是記住了,啟唇開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