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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嫌陰鬱受重生了》137、春分(2)
大抵是太累,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還在林重檀下榻的客棧,身上隻裹著他的紫棠鶴氅。我不知羞地壓在林重檀身上,親吻他, 親到我醒時我都忍不住摸自己的唇瓣。

 我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還有,現在是什麽時辰?這一覺像是睡了很久。

 我伸手將床帳撩開, 殿外的天色是亮的, 並看不出是什麽時辰。我才動床帳,便有宮人過來,低眉順眼道:“九皇子醒了,奴才伺候九皇子洗漱。”

 “嗯, 什麽時辰了?”我一邊問,一邊偷偷按了按酸軟的腰。

 宮人回:“申時三刻。”

 竟已申時三刻了?!

 我立刻看向那個宮人,“我母妃回來了嗎?怎麽沒人喊我?”

 “是貴妃娘娘不讓喊的。”宮人答話時小心翼翼,而我也從這話裡體味出不同尋常的意味。

 擱平時,若我久久不起床, 莊貴妃會讓宮人來叫我起床。有時候甚至是她自己過來,她怕我胃餓出毛病。

 等我洗漱好, 到用膳的東閣時,不僅莊貴妃在,皇上也在,他們兩個人同一時間望向我。

 “從羲,快來用膳。”莊貴妃對我說。

 我踏進閣內的腳步不由變慢,桌上擺的吃食都是我愛吃的。我還注意到皇上和莊貴妃面前只有茶杯,並無碗筷,也就是說這頓膳食是專為我一個人準備的。

 “兒臣給父皇、母妃請安。”我跪下行大禮,又說了拜年的吉祥話。我在說這話的時候,想起我特意從枕頭拿出來的金包。

 昨夜林重檀給我封了一個金包, 被我枕著睡了快一整日。還好我把金包和林重檀一起給我的藥膏轉移了位置,應該沒那麽容易被發現。

 “乖,起來用膳吧。”全程都是莊貴妃在跟我說話,一旁的皇上一言不語。

 我心裡不免忐忑,怕他是知道了什麽。

 用膳時,只有我動筷,皇上和莊貴妃在說話,說著說著,話題轉到除夕宴。

 他們當著我的面說昨夜來赴宴的貴族子弟,莊貴妃說:“陛下覺得他們當中有不錯的嗎?臣妾昨夜注意到一個叫梅裴的,相貌不錯,才學也好,據說他還是太學裡頂尖的學子,大考每次都是前三。”

 “梅裴?”皇上沉吟道,“他父親原先在太閣任職,後來因年事已高,就告老還鄉。梅裴是老來子。老來子不行,勢必被寵得沒規矩。”

 “那龔玉江呢?那個年輕人看樣子挺不錯的。”

 他們交談並不避著我,正在我悶頭用膳時,皇上叫我,“從羲,朕和你母妃說了這麽多,你自己有何意見?”

 我聞言放下玉箸,“兒臣昨夜喝得多,沒怎麽注意其他人。”我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緊,“不過兒臣覺得婚事不可操之過急,兒臣暫時並無成親之念。”

 我本意是想拖延時間,拖到我給林重檀翻案。

 哪知道皇上聽了這話,直接叫除夕夜赴宴的那些人輪番進宮,給我當一日伴讀。

 名為伴讀,實為什麽,眾人心裡都清楚。

 第一日來的就是那位叫梅裴的公子,雖說皇上對他評價一般,但莊貴妃喜歡,便把他排在了第一個,首先觀察。

 大年初二,我和那位梅公子對坐暖閣。

 不知為何,梅裴幾乎沒怎麽抬頭,隻一個勁地喝茶,我看他都喝了整整一壺,忍不住問他,“若覺得這茶好喝,待會我讓宮人給你裝一盒回去。”

 梅裴手一抖,茶杯裡的茶水濺出來幾滴。他慌張到用袖子去擦,擦到一半意識到不妥,僵硬著同我說:“草民謝九皇子賞賜。”

 又重新安靜下來。

 我心裡盤算著兩件事,一是陳姑娘的事,二是林重檀的事。

 這兩日莊貴妃似乎看我沒有看得那麽嚴了,我今晨還偷偷讓鈕喜叫他的小徒弟去送信,這個時辰,信應該已經送到了。

 林重檀那邊——

 我覺得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確跟原來不一樣了,無論是我那日撞見的白骨血池,還是他養的蛇、蠱蟲,這一切都在告訴我,林重檀不是原來的林重檀了。

 前夜他跟我說殺蛇的時候,語氣異常平靜。我當時嚇了一跳,本能地搖頭。他見我搖頭,扶著我腰的手收緊,“好,我聽小笛的,不殺它。”

 我有些愣愣地看著林重檀,但沒能愣多久,就被他正在做的事情奪走全部心神。

 但我記得他後來跟我說了一句話,他叫我別怕他。

 林重檀說這話的時候,雙眸緊盯著我,仿佛在看我的反應,可我那時候撐得難受,感覺壓一壓肚子,就會有東西出來。所以我略過了這句話,要林重檀抱我下榻去沐浴。

 “九皇子?九皇子?”

 “啊?”我抬起頭,發現是梅裴叫喚我。他對上我的眼神,很拘謹地說:“草民得了一幅寒梅圖,想請九皇子鑒賞,可好?”

 我想了下,“好是好,但時辰不早了,待會天色一暗,雪路更難行。梅公子,不如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梅裴尷尬地點頭,又立即起身對我行禮,“那草民就先告退了,九皇子不必相送。”

 “班忠,送一送梅公子。”我叫了個宮人。

 當晚,莊貴妃坐我旁邊抱怨,“這個梅裴看著人模人樣的,怎麽那麽木訥,宮人們都笑話他一下午盡喝茶了。”

 我不發表意見。

 只是莊貴妃忽然提起林重檀,“現在太學出來的真是一個不如一個。寶寶,你還記得林重檀嗎?”

 我壓住心裡的驚愕,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死了有幾年了吧,估摸著這會子都成白骨了。”

 自從我跟莊貴妃說過我是林春笛時,發生的那些事情之後,她從未主動提過林重檀,也未提過林家的其他人。

 這是幾年裡她第一次提到。

 莊貴妃是知道什麽了嗎?

 就在我猜測紛紛之際,莊貴妃卻換了話題,說起元宵燈會的事。我看她岔開話題,心裡不知道是該輕松,還是更沉重。

 一瞬間,我特別想坦白林重檀的事情,可我怕還未翻案就坦白,她和皇上都會很生氣。

 -

 送給陳姑娘的信,久久沒有回音。

 我想再去見她一次,當面談。

 今日來的伴讀是侯爵府的嫡次子余既,我本想隨意敷衍一二,就將人打發走,尋機會離宮。哪料到這位小余公子如松柏,輕易不可挪動位置,還一雙眼總往我身上看,毫無禮數可言。

 我心中惱怒,正欲開口斥責,小余公子突然主動給我斟茶。我看著他斟茶的樣子,怔了一下,隨後對旁邊的宮人說:“茶水冷了,你們去換了過來,還有點心太膩,也換了。香爐的香我也不喜歡,端下去。”

 我把宮人全部趕出暖閣後,皺著眉打量我眼前的小余公子。他一改方才無禮模樣,眉眼一彎,還喚我,“小笛。”

 真是林重檀的聲音。

 難怪他的右手一直塞在暖袖裡,做什麽都用的左手,連斟茶也是。

 “你……瘋了!”我警惕地看向周圍,聲音壓得極低,怕外面有人會聽見,,“你怎麽敢易容混進宮裡?萬一被發現,那可是掉腦袋的罪。”

 我看他這樣子,意識到另外一件更為嚴重的事,“小余公子呢?他……”

 林重檀臉上的笑斂了幾分,“小笛以為我殺了他?”

 我頓住。

 林重檀唇角的笑意徹底褪去,如失了色的畫。他長睫垂落,輕聲說:“我沒殺他,他不好男色,現在正在秦樓楚館裡醉生夢死。若小笛不信,可以明日召他進宮,看他是死是活。”

 “我沒說不信。”我並不是敏銳的人,可我看出林重檀這時候的情緒不對。我起身坐到他旁邊,“我是擔心你,你怎麽會頂著他的身份入宮?萬一他說出去……”

 我話沒有說完,就被抱住了。林重檀摟我摟得很緊,就像那次一樣,他似乎想把我融進他身體裡,“你這幾日都不聯系我,我以為你是怕我了。對不起,小笛,我不該懷疑你。”

 其實我懷疑了,我懷疑林重檀殺了小余公子,所以當他問我那句話的時候,我才會頓住。

 而頓住的最大原因,並不是他猜中我心裡所想,而是我當時在想如果林重檀真殺了小余公子,我該怎麽做,才能把這件事掩埋過去。

 我為自己這種想法而心驚。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心裡念頭亂糟糟,乾脆將臉埋入林重檀的脖頸間。他今日用了好多香來蓋住自己身上本來的藥香味,都沒原來好聞了。

 沒抱多久,我就讓他松開我,“你怎麽以他身份進的宮?”

 林重檀似乎想親我,可在碰到我之前,卻生生停下。

 原來這位小余公子一點都沒想法當男王妃,他完全是被逼著過來的。林重檀找了個機會認識了他,跟小余公子達成協議。

 聽林重檀的意思,小余公子不是個聰明人,現在還以為林重檀是為了錢才進的宮。

 林重檀跟我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摸我的手,從掌心揉捏到指尖。他用的是右手,那根金屬手指碰到我時,我總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最後不得不用正事來壓住腦海裡的亂七八糟。

 我三言兩語把陳姑娘的事情講完,他聽完問我:“你準備今日就去見她?”

 “嗯,她有可能不願意看我的信,所以我想當面跟她好好談一下。”我說著,準備起身,“宮人們應該快回來了,你也早點出宮吧,別被發現了。”

 我催促林重檀離開,可當我們兩個走到門口,將殿門打開後,外面竟站著越飛光。

 我忘了,最近我的伴讀從一日一個變成一日兩個。

 越飛光看到我和林重檀,面色有一瞬的奇怪,但很快,他表情如常地對我行禮,又哼笑著對林重檀說:“小余公子還沒走啊,我以為你這時候早喝起金蓮酒了。”

 金蓮酒是什麽?

 我尚未明白,便聽得林重檀道:“金蓮酒早已不時興,聽說最近京城有一東西賣得極好,像脂粉,卻又不是脂粉,搽上去讓人變白不說,連陳年老疤都能遮蓋掉。”

 “還有這麽厲害的東西?”我不禁問道。

 林重檀眼睫一垂,隱露出幾分笑意,“是啊,不過我只是聽說,不知道越世子見沒見過?”

 我順著話,看向越飛光,卻發現他笑容僵硬地立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文裡的金蓮酒指的是用把酒杯放在三寸金蓮的鞋子裡喝,大狗在諷刺二狗喝花酒,暗示小笛喝花酒的男人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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