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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嫌陰鬱受重生了》111、小寒(4)
這消息像雨的驚雷, 將我鎮住。我雖知道太子不是皇上的兒子,可其秘辛倒是不知。

 東宣王大抵看出我的驚愕,識到我並不知情, 他沉聲道:“看來你不清楚, 不知是何傳的這話,但這對我們有益, 新帝登基, 需穩住心。這場戰, 我們贏定了。”

 天歷二十八年初冬, 東宣王與其長子帶三軍始戰於平城,懷有玉璽, 號清君側,山川江河, 萬軍交戰, 白刃卷兮哀遍野,血刀斷兮異屍骸,長達三月之久。

 “將軍!急報!”

 一聲大喊聲從帳外傳到裡間,我正在桌前與眾商討下一步該如何, 聽到動靜,連忙站起,“進!”

 來是專門傳信的兵士,他大步踏入帳內, 滿臉歡喜地跪在地上, 雙手將信獻上, “將軍,是東宣王那邊傳來的喜報。”

 我來不及說任何話,就忙將他手信奪過, 匆匆瀏覽一遍,忍不住笑了起來,“太好了,撫陽郡終於拿下。”

 自決定起兵,東宣王便從三路出軍,一路由薑昭帶領,另外一路則有他親自帶,還有一路則是由另外兩位藩王帶兵。

 我則與薑昭行。

 這三個月的苦戰,我與將士們吃睡,是頭回親眼目睹戰爭的殘酷。前一日還在我面前大口喝酒吃肉的僚,翌日就可能會成為沙土裡的無頭屍。

 戰苦矣,但終於迎來了轉機。

 撫陽郡是離京城近的一個城鎮,撫陽郡投降了,味著我們已經兵臨京城。

 “諸君,撫陽郡被我們攻下了!”我一說話,旁邊的皆是歡喜鼓舞,更有甚者,流下眼淚。

 我將傳信的兵士扶起,對旁邊的鈕喜說:“你去看看薑昭將軍和宋楠什麽時候回來,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我們這邊打得十分苦,前幾日送來的軍糧還被朝廷的強行截了,薑昭和宋楠不得不冒著危險,帶了一路精英小兵去反搶朝廷的軍糧。

 今日居然還是雙喜臨門,薑昭和宋楠搶回來的軍糧比我們之前丟的還多。這一夜,我們所有都松了一口氣,我忍不住坐在沙丘上對著月光喝酒,看著不遠處的眾圍著篝火嬉笑跳舞。

 三個月之前,我定是想不到我還會過上這種日子,但說實話,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確切說我不想看他們過這樣的日子。

 戰爭對黎百姓來說,從來就不是一件好。

 酒壺的酒被我喝光了,我醉得有糊塗了,便乾脆躺在沙丘上,聽著從篝火處傳來的歌聲。

 不知道莊貴妃和皇上現在怎麽樣,尤其是莊貴妃那邊,行軍打仗不好傳信,我已經快月余沒有收到她的信。

 上封信,她說她很擔心我。

 我亦然。

 突然遠處有喊我,“將軍,過來一起玩啊。”

 還有結伴走到我跟前,請我跟他們一起玩。我盛情難卻,隻好坐到篝火旁。

 “將軍是文雅,跟我們這粗不一樣,我們唱歌就是扯著嗓子吼,將軍給我們唱一首吧。”眾開始起哄,甚至鼓起手來,一喊我的字。

 我起了幾分醉,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個“好”字。

 我沒唱,而是找了片葉子。擱之前我是萬萬不會在這麽多面前葉子吹曲。

 如水清輝籠罩著這片看似安詳的大地,呼吸之間的寒氣生生被篝火和暖暖心驅散,我醉吟吟地望著遠方,直至我發現我吹的曲是林重檀教我的。

 林重檀精通六藝,我第一次見可以葉子吹曲,就是從他身上見識到的。

 那時候還不在太學,是在姑蘇林家。夫子成日說林重檀何奇優秀,我何奇愚笨。我心裡總有不服氣,認為是林重檀比我多讀了幾年書,才比我聰慧。

 所以有一次,我偷偷溜去林重檀的院子,想看他平時是怎麽學習的。

 誰都不知道他的院子牆根有個狗洞,我哼哧哼哧從狗洞裡爬進去,剛想找林重檀,就聽到一群喊二少爺的聲音,嚇得我鑽回狗洞裡。

 待聲音遠了,我猶豫半晌,心想還是回去算了。是被發現我爬狗洞,他們肯定會說我鄉野之氣難褪。

 正在這時,我驀地聽到有吹曲的聲音。那曲是我從未聽過的,我覺得好聽,情不自禁順著曲聲爬回林重檀的院子。

 這回,我不找林重檀,就看到了他。

 他竟然爬到樹上,就坐在樹枝上,兩條修長的腿順著衣擺垂落下來。日光透過葉子,落在林重檀的身上,他手指拿著葉子,一邊吹,一邊目光與我對上。

 對上的瞬間,我和他都愣了一下。

 林重檀眨了下眼,將手裡的葉子放下,溫潤而澤地問我:“小笛是來找我嗎?”

 這時候我和林重檀都是十三歲。

 我鑽狗洞,他爬樹。

 “你沒看到我,我沒看到你,你、你別想將我鑽狗洞的情告訴母親他們。”我威脅林重檀。

 為了嚇唬住他,我特舉起拳頭,實則聲厲內荏,“不然我就說你逃課在這裡爬樹。”

 他別以為我沒看到他偷摸摸將手裡的葉子丟掉。

 林重檀眨了下眼,片刻他點點頭,“好,我不說。”

 我看威脅成功,這才心虛離開。

 來,我跟他關系更加惡化,即使碰上在府裡如陌生。我們兩個都沒有提起那一天的,一直到我們快十八歲的時候。

 夏日午,我和林重檀躺在竹席上,知了在窗外樹上叫個不聽。聒噪且悶熱,我生生悶出一身汗,可他還非貼著我。我不敢動靜太大,怕被外面的白螭和青虯聽到,只能小動作地踢他、打他、咬他。

 “熱死了!”我抓著林重檀的耳朵抱怨。

 林重檀被我折磨得沒辦法,只能松開我。我依舊熱,拿著扇子瘋狂扇風,沒幾息爬起來喝冰飲。

 剛喝了兩口,就聽到樂聲。回頭一望,我看到林重檀取了小幾綠植上的葉子,含在唇間。

 他隨披著外袍,眉眼懶倦,有不像往日的林重檀。我怔怔地瞧著他,他注到我的目光,伸手一攬,將我摟進他懷裡。

 “我教你麽?這個學起來很快。”林重檀輕聲說。

 我一時忘了熱,只知道點頭。

 這時候我總想多學點林重檀會的東西,我羨慕他,嫉妒他,更想成為他。

 曲聲驟停,不少叫了起來。

 “將軍,怎麽不吹了?”

 “將軍,我還是頭一回聽這麽好聽的曲。”

 “將軍……”

 我將手裡的葉子丟在地上,擺擺手,“我……我醉了,頭暈,我先回去睡了,你們繼續玩。”

 我不該想林重檀,我該忘了有關他的任何。我和他都兩清了,恩與怨,情與恨,都該消散得一乾二淨。

 回到帳篷裡,我囫圇沐浴就倒床入睡,彩翁的臉突然近距離出現在我面前,我緩慢地眨了眼,“嗯?”

 彩翁跟我說了什麽,但我已經聽不清了,我醉了,醉得睡著了,好像聽到它說我香。

 我並不香,不過背的蠱蟲倒是不太安分,我仿佛做了夢,沒做。

 翌日,我宿醉未醒,壞消息就不期而至。

 東宣王計了,撫陽郡是詐降。喜報發出沒多久,東宣王的就了埋伏,連東宣王都受了重傷,還敗退撫陽郡,我們的折損不少。

 東宣王受傷的消息傳到我們這裡,我和薑昭他們開了整整一日的會,終決定我們這路軍必須盡快攻到京城。東宣王受傷,朝廷一定會想辦法反撲,若撲成功了,我們的勝算就變得渺茫。

 是一個月的鏖戰,我們終於打到靠近京城的另一座城鎮石西。石西易守難攻,攻克難度不亞於撫陽郡,尤其坐鎮的將軍還是朝赫赫有的威武大將軍平將軍。

 我第一次在野外過了年,天寒地凍,別說我,我手底下的兵雖大多年輕體壯,但在連日的酷寒下難以堅持。

 而轉機悄然而至,另外兩位藩王揮兵北上,眼看三路軍都即將圍困京城,威武大將軍平將軍不得不暗離開易守難攻的石西,去逼退那兩位藩王的兵。

 按道理他離開,我們並不能順利且快地攻下石西,尤其在這種極端天氣下。

 估計不僅我沒想到,威武大將軍沒想到,他將石西留給自己的兒子把守,他兒子轉頭就被越飛光的給挾持了。

 越飛光叛了,帶著大搖大擺地打開城門,說他願降服與我。他怕我不信,還將令自己的將他自己的雙手綁住。至於威武大將軍的兒子則是被綁成了一個粽子,一路上罵罵咧咧,痛罵越飛光是叛國賊。

 越飛光哼哼笑起來,“叛國賊?跟隨京裡那位才是叛國判君之,他都不是陛下的孩子。”

 他依舊稱我父皇為陛下,並不認太子。

 有了撫陽郡的前車之鑒,這次我們謹慎許多。在將越飛光等重將士全部關起來,我們才帶著兵進入石西。

 進城時,宋楠的刀就橫在威武大將軍的兒子的脖子上,只有埋伏,宋楠就會讓威武大將軍的兒子血濺場。

 一切並無異常。

 越飛光是真的帶降了。

 我的迅速把守了石西四個城門的重關卡,進城,我才知道原來就算越飛光不降,石西撐不了多久。

 戍守石西的士兵不到千,朝廷早已外強乾,不然不會只有這點。

 半個月,長達五個月的戰役終於結束了,太子降了。

 他不得不降,為他手底下的越來越少,原先忠於他的來都背叛了他。那都聽說他並非皇家血脈,他們希望太子跟皇上滴血認親,以證清白,可太子始終不肯,於是風言風語更甚。

 我時隔五個月次見到太子,確切說我現在不該稱他為太子,但他手沒有玉璽,算不得皇帝。

 太子身穿龍袍,孤身一坐於龍椅上方。他看到我進來,陰柔漂亮的臉上很慢地勾了下唇,“弟弟,你終於來了。”

 我沒有應話,而是抬眸看著他。

 五個月未見,太子並沒有什麽變化,連眼下的青黑都沒有,容光煥發,像極了我第一次見他。

 那時候那王孫貴戚都叫他三爺,生殺予奪,全看他心。他隻懶洋洋地撩起眼皮,即可讓心驚膽戰。

 然今非昔比。

 見我不說話,太子手指撫摸龍椅扶手上的龍頭雕飾,“你現在都沒話對朕說了嗎?”

 “有,我想問你父皇在哪?國師在哪?還有常王。”我的話剛說出口,太子就笑出了聲。

 他鳳眼含笑,越發顯得雙眸流光溢彩,“見到朕的第一句話,你問的卻是旁,終究是養不熟的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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