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布的眼神讓我瞬間從夢裡的驚恐清醒過來, 同時我也感覺到羞愧,我竟然在這種情形下做此等荒唐的夢。
我原來從沒有做過這種夢。
我不由在心裡默念學過的佛經,還好我身上沒有異樣的情況, 要不然我真是要瘋了。
在簡單梳洗後, 我被迫與紹布繼續同行, 他還給我戴了一個帷帽。月色朦朧, 耳旁盡是蟲鳴蛙叫聲, 這一次紹布沒有行到天明, 而是在半夜的時候看到一戶黑著燈的農戶家, 就停下馬前去敲門。
敲門前,他將我和馬都綁在不遠處的樹上, 讓我氣結。也不知道語言不通的他是怎麽跟農戶溝通的, 我本來都聽到農戶被吵醒, 怨氣衝天的聲音, 結果沒多久就笑著請他進去。
紹布折返回來,將我一起帶到農戶家。這個農戶的妻子也匆匆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給我和紹布煮麵。我偷偷將農戶家打量了一番, 然後往外走,才剛走兩步,就被紹布抓住手臂。
我登時就說:“我要去更衣。”
說完,意識到他聽不懂,只能尷尬地做了個解褲腰帶的手勢。
紹布盯著我看了好一會, 才松開我的手, 我連忙問旁邊的農戶茅房在哪,在農戶帶我去的時候, 我壓低聲音跟他說:“大哥,麻煩你去報官, 我是當朝九皇子,我旁邊那個人是北國奸細,他準備綁我去北國。你們與他正面對上肯定是打不過的,待會我們走後,你立刻去保官,事後朝廷定有重賞的。”
我是衡量過利弊的,現在還是皇上在位,太子手再長,未必能長到這種偏遠地方的小官身上。如果當地官員知道我身份,救下我,我說不定有機會回到京城。
農戶聽到我的話,很是古怪地打量我兩眼,不應話地繼續往前走。我有些急了,把我方才的話又重複一遍,希望對方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這一回,農戶總算理會我,但也是極其敷衍地哦了一聲,我意識到他不相信我,正想該如何證明自己身份時,農戶回過堂屋的第一件事,卻是十分大嗓門地說:“大兄弟,你這買來的男媳婦還真是個瘋瘋癲癲的,你說你們北國真那麽缺女人,這滿嘴胡言亂語的男人也買回去當媳婦,他這樣的應該不貴吧?”
我怔愣在原地。
而下一瞬,我就聽到紹布用中原話回:“還好。”
紹布原來會中原話,他先前一直在裝聽不懂我說的話。
農戶很是嫌棄地看我兩眼,又嘖嘖搖頭,哥倆好地坐在紹布旁邊,“你們北國人也不容易,還千裡迢迢跑到中原來買媳婦,你怎麽不買一個女媳婦呢?這男的又不能生娃。”
“會生娃的貴。”紹布很平靜地回。
農戶點頭,“也是,上個月我們這,一個女孩被賣了三錠銀子呢,瞧著就是個好生養的。”
他話剛落,就被從廚房出來的農戶妻子狠推了下腦袋,“你關注別人好生養做什麽,還不去廚房端面?”
“就去,我就隨便說說,你別在外人面前打我嘛。”農戶連忙起身去端面。
留下的農戶妻子給我們倒水,“喝口水吧,騎了一晚上馬肯定很累吧。”她眼神落到我身上,明顯露出同情,聲音都溫柔許多,“你也喝水。”
我知道自己再解釋也沒有用,只能胡亂點了下頭,心裡飛快盤算事情。
紹布會中原話,可他故意裝作聽不懂,明顯是另有所圖。而且農戶剛剛透露的信息是他要帶我回北國,雖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紹布騙他的,但這個可能性是有的。
面端上來了,我正要將帷帽摘下,先被紹布摁住手。
他摁住我手的同時,從錢袋裡拿出一串銅錢放在桌子上,“謝謝你們煮的面,你們可以回房休息,待會我們吃完就走。”
農戶一邊歡天喜地收錢,一邊問:“不留著睡一宿嗎?外面天那麽黑,怕是不好走。”
“沒事。”紹布說。
而這時外面忽地下起暴雨,農戶見狀,連忙換上蓑衣,跑到外面去將紹布的馬牽到牛棚裡。
紹布盯著外面的雨看了一會,又從錢袋裡拿出一串銅錢,對農戶妻子說:“我們可能要等到雨停才能走,麻煩你們了。”
“那我們給你們在外面鋪張床,你們待會累了可以睡一會。”農戶妻子用幾張板凳,加一塊大木板簡單鋪了一張床,又在上面放了被褥,勉強也能睡人。
做好這些後,他們夫妻兩個回主屋睡覺,把我們兩個人留在堂屋。
等他們一走,紹布才松開我的手。我將帷帽摘下,眼神不禁往紹布那邊輕輕一瞥,待會要吃麵,他總不至於繼續戴面具吧。
我之前讓宋楠查紹布,還沒等到宋楠查出來的結果,自己就先被關了起來。
紹布似乎也真的不想讓我看到他的臉,我吃完整碗面,都沒看到他摘下面具動筷。我想了想,決定先降低對方的警惕心,我起身走到鋪好的床旁邊,外面雨那麽大,一時半會定是走不了,我剛剛騎馬那段路,腿處的傷似乎又加重了。
我脫掉一件外衣躺進被褥裡,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後面有動筷的聲音。我偷偷轉過頭,從我這個角度,卻什麽都看不到,正準備起身,紹布將燭火吹滅了。
烏燈黑火,我只能看清紹布身影的輪廓,他也脫掉外衣躺進了被子裡,我努力睜大眼睛,發現他似乎又把面具戴上了。
我心裡其實有些困頓,但我準備熬到紹布睡著,然後將對方的面具摘下,或是找機會逃跑。
熬著熬著,我先聽到一陣古怪的聲音。
聲音是從農戶和農戶妻子睡覺的主屋傳來的,這房子簡陋,不隔音,我聽到裡面床角嘎吱作響聲,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裡面在發生什麽。
農戶他們似乎覺得我們睡著了,行事到後面越發沒有顧慮,我甚至聽到農戶在問他妻子,“這兩個男子怎麽乾?他們乾哪裡?”
“我啷個知道。”
“嘿嘿,北國人還真奇怪,買男人回去幹,男人乾起來還有女人爽嗎?”
“你怎麽老問他們的事?”
“你剛剛不也老往那兩個男人身上看嗎?還有,你知道外面有人,今天越發地……”
後面的話簡直無法入耳,我忍不住捂住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是往我耳中飄,我甚至聽到更為露骨的聲音。
我坐立不安,旁邊的紹布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覺得無所謂。我屏息聽了一會紹布的動靜,聽他呼吸很平穩,撐起身體往他那邊看。
屋內未點燈,光線太暗,我實在看不清,不由湊近了些,同時,我的手對著他臉上的面具慢慢伸出手。
但我的手才碰到紹布的面具,就被他擒住手腕。他猛地一拽,我上半身就摔在他身上,身下的木板立刻發出聲音。我立刻想掙開,紹布卻不松手,掙扎間,木板一直聲響不斷。
於此同時,我聽到主屋的聲音。
“呀,他們是不是沒睡啊?”
“沒睡就沒睡唄,可能也在乾我們這事吧,瞧這聲音響的。我們也不能輸,繼續繼續。”
我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臉頰登時燒了起來。但我又清楚此時危險,低聲跟紹布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看你、看你睡覺還戴著面具,怕你難受。”
紹布跟農戶他們說話,卻不同我說話,他隻一昧沉默,我半個身體壓在他身上,非常不適。
我動了動被扣住的手腕,正準備再說什麽時,紹布松開了我。他松開手後,將我推開,然後轉身背對著我。
我頓了下,重新躺回原處。屋裡的動靜終於停了,但兩夫妻的甜言蜜語並沒有停。
“熱死了,你別黏著我。”
“哎,讓我再抱抱,怎麽抱你都抱不夠。”
“死鬼!”
-
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睡著的,只知道我睡醒後,嗓子疼得厲害,頭也暈暈乎乎。
我這次是真生病了。
我病得迷糊,感覺到有人將我抱上馬,我一路似乎都窩在他人懷裡。我好像又做了夢,這次我居然夢到了林重檀。
他給我沐浴擦身,還給我喂藥,我不想喝藥,他就用唇一點點喂我。我在夢裡抓住了他的衣服,“你……你不是死了嗎?”
我說的明明是事實,可林重檀好似生了氣。他眼神陰鬱地盯著我,隨後還捏著我臉頰,逼我把舌頭伸出來。
我問他為什麽要伸舌頭。
他說不聽話的舌頭給他吃了最好。
我一怔,想起小時候聽的民間鬼故事。其中一則,講的就是有一種鬼最愛吃人的舌頭,還不是簡單地吃,要油炸著吃,烤著吃。
我因為生病,心智也暈乎,以為林重檀真從陰間回來,要吃了我的舌頭。我心中膽寒,閉緊嘴巴不敢再說話,深怕被勾了舌頭。林重檀見我如此,竟想用自己的嘴巴來撬開我的唇。
我死活不張口,他的吻漸漸往下,落到鎖骨處時,我實在忍不住窩起身體,“別……難受……”
林重檀抬起頭,鴉羽般的長發從他肩頭滑落,我看著他如生前一樣好看的臉,不禁恍惚起來,唇也不記得閉上了。
等被鬼親得呼吸不暢,我才記得反抗。
我和林重檀兩清了。
是的,兩清了,誰也不欠誰了。
這樣想著,我猛地推開他,抬手就是一掌。我想把林重檀打走,按道理鬼是被我打不著的,可林重檀被我結結實實打了一巴掌,打完後,我懵了。
然而很快,我就被報復了。
林重檀把巴掌還給了我的後腰下方,雖然打的力度不算大,也只打了一掌,可卻是脫了我褲子打的。我羞愧難忍,想把自己的褲子趕緊拽上來,但林重檀不許,他掌心還貼著那裡,我拽著自己的褲腰帶,怎麽都扯不上來,最後只能倒在床上默默垂淚。
過了一會,我止住眼淚問他,“你要怎麽樣才能不入我的夢?”
林重檀發出輕笑聲,似有嘲諷之意,“等你給我生個孩子,我就放過你。”
他如揉麵團一般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