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搖搖頭,抬手指了指自己病號服上縫著的名牌。
醫生一看,頓時愣了。
這不就是這個病房裡面的病人這兩天一直在呐喊的名字嗎?
“我覺得我可能和這個同學之間有點誤會,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時安問。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年紀不大,面容蒼白,眼眸黑而深在寬大病號服的襯托下顯得纖細脆弱,惹人憐惜,和病房裡那位人高馬大,掙扎起來四個人都按不住的新生幾平沒有可比性。
這讓他們越發肯定,那位新生只是單純精神受到了刺激而已。
兩個人對視一眼,語氣下意識地放柔: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看你身體還沒有恢復,當心他在這種不穩定的狀態下傷到你。”
時安乖乖巧巧地答道:“沒關系的,你們不是已經把他綁好了嗎?”
藏在時安袖子裡的魔蟲:
“……”
傷誰都有可能,但是傷到時安不可能。
別人不知道,但是它可知道的清清楚楚,這裡面那個人類現在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完全就是眼前這位的手筆!
不過,還是他活該。
聽著病房裡傳來的慘叫聲,魔蟲感到十分的舒適。
——誰讓他背後陰人!
房間內。
雖然被緊緊地綁縛在床上,但是段華還是不停地掙扎著。
他感到自己仿佛從五髒六腑開始燒了起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無一不燙,好像整個人都被丟進烈火中炙烤一般,即使淒厲嚎啕都緩解不了半分。
但是,所有為他檢查過的醫生都說,這不是任何魔物造成的,也並沒有什麽東西寄生。
他們說,他這是受到了過大刺激導致的心理障礙。
放屁!
段華非常清楚,自己所感受到的折磨絕對不是幻覺!
而且就是從那天晚上,那個時安碰到自己之後才開始的!
他恨的目眥欲裂,咬牙切齒。
肯定是他!那個廢物都不能安心死,自己死了還要折磨他!
“時安——”他被燒灼地再次一個彈跳,淒厲地嘶聲嚎叫道。
正在這時,一個輕而柔的聲音在段華的耳邊響起:
“誒,我在呢。”
在那瞬間,雖然身體仍然時時刻刻被燒的劇痛,但是段華感覺自己頭皮一炸,從頭涼到了腳,他緩慢而僵硬地轉動著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球,一格一格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面容清雋的少年安安穩穩地坐在病床前,正低著頭,用那黑漆漆的,淵藪般深不見底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他,淡色的唇勾起一個溫恬的弧度,看上去雅致柔和,好像是天使般無辜,沒有半點攻擊性。
聲音被卡在了喉嚨深處,發出咯咯的聲響。
段華驚懼地瞪大雙眼,從頭到腳都開始哆嗦了起來:“不,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嗎?你應該已經死了!不可能!”
時安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
他衝段華眨眨眼:“這是我們的秘密。”
秘……秘密?
什麽意思?
段華感覺自己的大腦凝滯卡死,好像是生了鏽的齒輪,老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只見時安溫而靜地垂下眼,長長的眼睫扇動了一下。
原本漆黑的瞳孔瞬間被染上烈火的顏色,瞳孔細窄,非人而怪誕,帶著一種位於食物鏈頂層獵食者的戲謔和殘酷,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段華的臉唰的白了,他猛地張大乾枯的嘴唇,淒厲而驚恐地試圖慘叫。
“你這樣可不行哦。”
時安有些煩惱地皺起眉頭,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然後輕輕巧巧地勾動指尖。
下一秒,段華感覺自己的喉嚨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死死地掐住,縱使他的兩條腿在床上瘋狂踢蹬,但仍舊半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守在門外的醫生聽到了動靜,抬手叩了叩門,關切地問道:
“怎麽樣,還好嗎?”
不好!不好!
這個人是怪物!怪物!
段華面容扭曲,在心底裡瘋狂慘叫,他用腳蹬著床板,試圖發出聲響引起外面的注意。
“當然。”
時安一邊回答,一邊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只是他見到我有點激動而已啦。”
幾乎是立刻,段華感到自己的軀乾也無法移動了。
難以形容的恐慌狠狠地當頭砸下。
他就像是一具死屍一般硬挺挺地躺在床上,無法出聲,無法行動,被禁錮在這具沉重的軀殼內,只能轉動雙眼,驚恐地瞪著眼前頂著無辜面孔的魔鬼。
腳步聲在門外遠去。
段華絕望地看著時安坐回到了剛才的位置,甚至不緊不慢的調整了一下椅子的高度,好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
緊接著,時安低下頭,有些好奇地審視著他。
他問: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段華發著抖,仿佛見到惡鬼一般,用驚懼的目光注視著對方。
時安用手肘撐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掌托著臉頰,微微歪著頭,似有不解:“我明白人類是很複雜的生物,但是真的很奇怪啊,我們應該不認識才對我魔物吃掉的話,對你有什麽好處呢?”
“你不告訴我嗎?那算啦。”
畢竟,時安其實也沒那麽想知道答案。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