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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旅遊團[無限流]》京郊殯宮(63)
京郊殯宮, 天啟大爆炸場景重演,原本馬上就要侵入丙二五零意識,將他完全操控的黑寡婦突然不寒而栗。

 她下意識想躲開黑豹的撲咬, 拽著根絲飄落到一邊。但原本不大的小豹崽子竟然突然變成了成年黑豹, 黑寡婦的躲避反倒正像是自送豹口。

 “哢。”

 一聲輕響, 機械蜘蛛頃刻間被黑豹崽徹底咬的粉碎!

 “砰!”

 短暫的交手間他們一直在下墜,當黑豹咬碎黑蜘蛛的同時它落在宮內一處屋頂上, 只聽一聲輕響, 火焰散去,黑豹肩背上馱著昏過去的白貂, 下一瞬間它矯健凶猛, 豹尾如鐵鞭, 毫不留情向一處橫掃過去。

 “吼!”

 豹尾橫掃過的空間似乎都如水波般顫動,空氣發出尖銳嘶鳴聲,原本剛隱約浮現出的蜘蛛虛影再次被豹尾掃到,泯滅!

 但黑寡婦並沒有徹底消失!

 “嘶……您實在是太粗暴了, 真不像一位紳士。”

 黑寡婦本體遠在西區, 此處的不過是精神意識凝成的監護人。只要黑寡婦沒有用到那一次真正出手機會, 就無法真正清除她。

 是的, 黑寡婦並沒有真正出手,她剛才施展的實力,是在旅社規則減弱後, 能施展出來的最大力量。

 旅社規則被削弱很麻煩, 新發現的景點都是這樣,是處於一種無規則的混亂狀態, 誰拳頭大誰就能贏。

 好在黑豹拳頭更大。它殘酷撕碎了她的精神意識, 給黑寡婦本體帶來不小的痛苦。那是精神被生生撕碎的劇痛, 遠勝過皮肉撕裂的傷痛。

 不是誰都能無視痛苦,或者將痛苦視為快樂的。

 甚至有許多高層導遊很厭惡疼痛,哪怕歸零都選擇磕毒藥,從不會幹什麽刺穿心臟之類的事情。

 這是警告。

 “沒想到您竟然會用主事人的力量來庇佑他。”

 “呼!”

 黑豹冷冷打了個鼻息,聳著肩胛,讓肩背上的雪貂不至於滑落下去。一雙金黃豹眼不善盯著前方,眸滿是敵意。

 一隻蜘蛛浮現出來,輕歎道:“真浪漫,看來幽靈君主所言不假。”

 和黑豹相比,蜘蛛是如此渺小。即使她立起身子,優雅擺動節肢,也仍像粒石子一樣,輕易就能被黑豹拍碎,然而這次這蜘蛛身上怪異的,黏了一根雪白的貓頭鷹羽毛。

 這看起來很是滑稽,就像是某種拙劣的鳥毛裝飾。但注意到這根羽毛的黑豹喉卻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咆。誰都無法看到它是如何做到的,但無形的力量卻轟然降臨,將黑蜘蛛再次碾碎。

 “好的,看來我真是一位不受歡迎的客人,這實在讓人傷心。”

 黑寡婦的虛影不再出現,唯有略顯虛弱的聲音仍舊響起,這聲音還有一分笑意:“不過……我真喜歡看到這些美好的感情。”

 “這會讓我的毒液……都興奮起來呢。”

 話音落下,黑寡婦的氣息徹底消散。撕裂精神帶來的傷痛讓她在接下來幾個小時都無法再進來,但隱患並沒有解決。

 黑豹馱著貂崽悄無聲息竄到了花園,宮人們看不清它的身影,隻覺得是團黑雲墜落,黑霧彌漫,只不過在外面諸多異象下,他們也顧不得這個。尋了處無人的花園,黑豹側臥在花草上,將小小的白貂安置於腹側。

 泥土,自然,才更有利於聯系到旅程外的某個人。

 歸途駐地,安雪鋒按了按太陽穴,眉心緊蹙。從天啟大爆炸開始,他們就無法再看到直播——這是新景點開發,就像一部新電影拍攝一樣,旅社一向是保密的。

 保密,也是防止外面人在規則混亂期間,渾水摸魚。

 但監護人黑寡婦和主考官* * *不算是外面人。

 身為主考官,* * *不適合和丙二五零有過多接觸,但是安雪鋒可以。切片出了主事人後,原身和主事人在旅社眼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從古至今,主事人能像安雪鋒和* * *這樣,在私下裡還維持著不錯關系的例子很少。反倒像佔星者那樣的更多。

 於是安雪鋒令那半截主事人鬥篷化作黑豹,他分了一部分精神在黑豹上。

 黑寡婦的出現觸發了警告,安雪鋒瞬間掌控了黑豹的意識。此刻他與黑豹是共感的,安雪鋒能感到睡在自己腹側的白貂有多小多軟,毛毛有多順滑。他沒有藏北的記憶,但從錄像上也能看出,衛洵化作豹崽時有多可愛。

 貂崽更可愛。

 黑豹深沉想到,它側過頭去,用濕漉漉的鼻尖頂了頂貂崽的小腦袋,嗅聞它身上的氣息。

 在屬於貂崽的,暖融融的氣息,多了一絲令人厭惡的鳥毛味。

 是巴別通天塔的那隻貓頭鷹,精神汙染的氣味。

 黑豹側過臉來,打了個噴嚏。安雪鋒確信黑寡婦的髒手沒來得及動衛洵,哪怕她身上帶了巴別通天塔的信物,都不該這麽快浸染到衛洵身上才對。

 畢竟衛洵可披了主事人力量的鬥篷。

 除非——衛洵曾收過和巴別通天塔信物相關的東西,而黑寡婦是將其引了出來。

 “呼——”

 黑豹凝重拱了拱雪貂的腦袋,但小雪貂仍未醒來。安雪鋒想了想,然後黑豹舔了下雪貂的小腦門,閉上雙眼,額頭碰到一起。

 精神聯結是很危險的事情,尤其當雙方不在同一處空間的時候,但安雪鋒能做到。

 他探入了衛洵的精神空間,看到了衛洵正在做夢,安雪鋒一看就知道衛洵夢到了什麽。

 腐爛的,沾染了紅褐色血痕的羽毛從空墜落,紛紛揚揚,仿佛一場灰色的大雪。

 羽毛上沾染帶有精神汙染的髒汙粉末,它們布滿天空時就如同深淵昏暗的蒼穹。近萬隻人頭怪鳥在空飛翔,它們只剩骷髏的身軀上纏滿了鎖鏈,骷髏殘肢上長出烏黑流膿的血肉,然後剛長出的血肉就凋零落下,化作腐爛的羽毛。

 怪鳥們慘叫著,悲鳴著:

 “喋喋!”

 “喋喋——”

 怪鳥們晝夜不休的鳴叫著,淒厲狂熱,在無數羽毛的後方,有一座極高的,被濃霧這樣的巨塔。但猛然間紫紅色的雷電劈下,狠厲劈在怪鳥們的羽毛上,劈的它們慘烈哀嚎,但它們仍舊淒厲慘叫著,

 明明聽不懂它們到底再叫什麽,多聽幾遍隻覺得如同魔咒般,蠱惑人的心靈。

 安雪鋒看到了衛洵的身影,他看到了衛洵正在側耳傾聽那些聲音。無形的怒氣產生,近乎凝為實質。

 黑寡婦在誘引他!

 一旦暗示凝成,衛洵就必須去巴別通天塔,否則他將終生處在精神汙染的痛苦!

 她怎麽敢——她這是找死!

 安雪鋒進入了衛洵的夢境,這對他沒有設防。他走到衛洵的身後,捂住了他的眼睛。

 “安隊?”

 熟悉的氣息讓衛洵沒有躲閃,他閉上眼,視網膜上還殘存著剛才的景象。安雪鋒出現的瞬間衛洵就想起來了,黑寡婦對他動手。

 但剛做夢時衛洵什麽都不記得,他大腦一片空白,面前都是紛紛揚揚的,雪白的羽毛。那是純粹潔白的,如雪片一般的羽毛。自高空飛翔的雪鴞身上掉落。

 這些雪鴞和人一般大,但飛的卻很是輕盈美麗。它們潔白的羽毛上仿佛籠罩著彩虹的光暈,利爪上抓著金子做的磚塊與湛藍色的琉璃瓦。它們的鳴叫聲如仙樂一般悅耳動聽。

 “巴別塔建成了!”

 “巴別塔建成了——”

 遠方似有一座燦金色的高塔,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奪目的金光,輝煌神聖,難以想象有人力能修成如此高塔,簡直像是神力凝結的奇跡。

 讓人忍不住想要登塔,走近去看這塔究竟有多麽雄奇壯麗。

 “喜歡這座塔嗎?”

 忽然間,一陽光開朗的男聲響起,說的英語不像吞噬者那麽地道,帶了美式的口音。不過聽起來卻更平易近人,很具有親和力,尤其當他真誠懇求的時候。

 “請您幫幫我,好嗎?”

 但還沒等衛洵說什麽——

 “滾!”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飽含凶厲煞氣,如一頭欲擇人而噬的猛獸。衛洵感到摟住自己的手臂驟然收緊,這力道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身體裡似的,那撲面而來的氣勢甚至讓他一時無法呼吸。

 但衛洵卻笑了。

 安隊忍得真的很辛苦嘛。

 他渾身放松,往後一靠,懷抱他的高大男人身體驟然緊繃起來,像是才反應過來他們的姿勢有多親近。

 “很遺憾,我不是你的導遊。”

 衛洵輕笑,慢條斯理:“也沒有對你負責的義務。”

 這句話一出,衛洵感到身後安雪鋒的氣息一下子緩和下來,甚至很有些高興愉快。是因為‘負責’這個詞嗎?

 真好哄啊。

 “這是黑寡婦騙人的幻象。”

 夢境快結束了,安雪鋒抓緊時間,想和衛洵說兩句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一些‘多注意’‘多留心’‘別大意了’之類的囑托,衛洵不需要這個,安雪鋒知道衛洵心裡是有分寸的。

 到最後半分鍾,他最終還是說的正事:

 “喬治是個比較正派的人,實力很強,開辟了巴別通天塔。然後死在了塔裡。”

 幻象說話的喬治,並不能算是他本人。

 “信物由他的妻子繼承。”

 “原來如此。”

 衛洵了然,剛才開口的,那個聽起來聲音很熱情開朗的人,應該就是喬治了。

 之前黑寡婦加入互助會,為了氪到騎士直接給了衛洵一根白貓頭鷹的羽毛,這是與巴別通天塔相關的物品。衛洵沒有輕易動它,而是將它保存在從旅社那買的組織倉庫裡。

 沒想到透過旅社,黑寡婦仍能引動那根羽毛,將他拽入這詭異夢境。

 不過……

 “黑寡婦想做什麽?”

 引他去巴別通天塔?說實話這可是個北緯三十度旅程,要是有機會,衛洵還挺真想去的。

 不過轉念一想,衛洵心生出個微妙的想法。

 “她不安好心。”

 安雪鋒警告道:“這種精神汙染如果存在你的心,會不停擾亂你的神志,讓你經受精神汙染的折磨。如果這種擾亂在關鍵時刻出現,你知道會發生什麽。”

 這是天啟大爆炸場景重演的現場,又是領隊考核任務所在的景點,還在天啟大爆炸重演。在這麽危險的境地下,要是有東西不停干擾人的精神,那可是非常危險的!

 一旦真落下烙印,那衛洵不去巴別通天塔是不可能解除的。

 趁著最後幾秒鍾,安雪鋒加快語速,認真道:“衛洵,你現在複生了兩名旅客,恐怕已經在旅社的注意下了。”

 “短時間內不要再繼續複生旅客,否則你會陷入危險。”

 黑寡婦……有可能就是看到了衛洵這項‘複生’的天賦。

 複生旅客真的很難,需要機緣巧合,並不是實力強就一定能做到的。東區現在已知複生過巔峰旅客的,明面上的,也只有傀儡師和衛洵。

 傀儡師和黑寡婦結仇,似乎也是與此有關。但安雪鋒不關心這個。

 他擔心黑寡婦這麽做,是想試試讓衛洵去複生喬治。

 “她真是個瘋子。”

 最後安雪鋒還是沒忍住罵道。

 衛洵才多小?才進旅社多久?她就想把衛洵往北緯三十度的拐?想讓他去那裡複生人?

 這簡直是在殺人!

 “我說,安隊。”

 “你想的怎麽樣了?”

 就在安雪鋒想著如何給黑寡婦一點痛徹心扉的教訓時,衛洵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之前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之前?多久之前?如果是最近的那件……

 “我已經說過了。”

 pao友,床伴,這種東西,他是不乾的。

 安雪鋒平靜道。

 周圍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猶如長夜將明,夢馬上就要結束了。安雪鋒是外來者,他的身影比衛洵消失的更快。但就在他即將完全退出衛洵的夢境時,卻聽道衛洵輕笑著,拖長了聲音:

 “那麽,換一種關系?”

 換一種?換哪種?

 沒等再出聲,安雪鋒的身影驟然消失。隨後他在歸途駐地,自己的書房睜開眼時,耳畔仍回蕩著衛洵的話。

 桌邊有水,安雪鋒一口氣全部喝完。喉間的乾燥緩解了,但加速的心跳卻無法平複。

 “嘖。”

 衛洵就是喜歡看他失態的模樣,安雪鋒已經發現了。

 他卡在最後一秒說這句話,正是要讓他多想。

 但安雪鋒確實多想了。

 他在窗邊站了會,像是思考,其實是在發呆。最後安雪鋒回到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隻活靈活現的小雪豹來。

 汪玉樹做的,說是仿照他雪豹外形做的q版。

 但安雪鋒卻覺得這小雪豹和衛洵變得更像。

 小雪豹,雪貂,小小的,軟軟的,溫熱的,富有生命力的,狡猾的……

 不自覺間,安雪鋒唇角勾起,微笑起來。他拿出那根和衛洵手羽毛對應的,鳳鳥的羽毛,讓羽毛在指尖轉動。

 他會變成小鳥嗎?

 如果他能的話,那肯定是隻很漂亮的鳥,很喜歡飛,如果不累的話,他能永遠飛在天上不下來。

 這樣的鳥是不能用鳥籠關起來的,哪怕再華貴的鳥籠都不行——不。

 安雪鋒忽然覺得,衛洵或許會喜歡‘鳥籠’。

 “咳。”

 他輕咳一聲,坐直了身體。手卻不自覺拿了支筆,抽出張白紙來在上面勾畫。

 這次回來,衛洵的精神狀態恐怕不會很好。積累的痛苦也必須釋放更多——起碼得把那冰山削去一半才行。

 安雪鋒想到,胡亂在紙上畫出了一個鳥籠,其實這不怎麽像鳥籠。四四方方的,倒像是個狗籠。安雪鋒養的鷹隼‘小炮’從來不住籠子,警犬老槍每晚卻喜歡在狗籠裡睡覺。

 籠子畫好了,還差隻鳥。

 安雪鋒信筆一畫,腦海卻突然出現了哪吒靈變得怪鳥的模樣。

 “鏗!”

 紙被戳穿一個洞,筆頭在安雪鋒大力下摜斷了。

 * *

 “鏗!”

 幽幽醒來的衛洵聽到了詭異的鏗聲,像是有誰在遠處不停敲打鑼鼓。

 “唉喲終於醒了!”

 植物清香撲鼻,像是有誰將嫩香草木送到了他的面前,但衛洵卻嫌棄扭過頭去——雪貂缺乏盲腸,是純粹的肉食性動物,任何植物都對他沒有半點吸引了。

 哪怕是靈參也不行。

 “這小貂還挺有活力。”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衛洵放下心來,睜眼就看到了一個人參娃娃蹲在自己面前。而黑豹崽看起來很累的模樣,看他蘇醒後就支撐不住睡了過去,被衛洵收到了儲物道具裡。

 “我在皇帝私庫裡。”

 佟和歌有點鬱悶,任誰成了皇帝私庫裡的一根參都覺得無語。好在他能遁地,遁地過程又感知到了與大地接觸的衛洵。

 衛洵受到限制,佟和歌他們同樣也受到限制。要是衛洵在紫禁城外,或是在什麽石板地上,那找起來可就難了。

 “最好不要接近皇宮。”

 佟和歌嚴肅道:“奧古斯都他們在這裡,而且他們力量解封不少。”

 正如半命道人之前推測的,皇宮也是個需要記錄的重要地點。但從衛洵昏過去到現在沒有多久,奧古斯都他們哪怕到了皇宮,恐怕也見不到皇帝。

 “鬱和慧在哪?”

 “鬱和慧也在皇宮。”

 佟和歌道,他和鬱和慧都相當於衛洵的眼睛,他們看到的,記錄到的事情,也能作為衛洵參與的。

 到現在衛洵的參與度已經漲到百分之十了。

 “皇宮不是重點,天啟大爆炸才是。”

 佟和歌凝重道:“這裡對旅社規則有限制,奧古斯都他們能對你出手。”

 哪怕他們在這殺了衛洵都是可能的,皇宮有鬱和慧就夠,佟和歌想送衛洵出去。

 “不。”

 衛洵卻是拒絕:“我要見一見十五帝。”

 參與天啟大爆炸很重要,但對衛洵而言,皇帝本身更重要。

 他已經見過十五帝化身的,那條巨大如木雕般的長龍。只是十五帝,極靠近明朝末代的皇帝,就有如此幻象,那其他皇帝的幻象可想而知。

 這明十三陵簡直就是個龍窩。

 明七帝想歸皇陵實在太難。

 但是難才有意思。

 衛洵想看亡明令牌對上真正的皇帝,會不會有什麽新的反應。為了接下來計劃順利,他必須增加自己手的籌碼。

 佟和歌拗不過衛洵,他帶著衛洵遁地,半路想了個主意:“一會我們假扮土地吧。”

 說著他就變了模樣,參須變為了雪白胡須,成了個矮胖的小老頭。

 “《天變邸抄》有記載,說是五月初,巡邏的兵卒看到一個白胡須老頭在地上鑽進鑽出,知道這是土地爺。”

 佟和歌道:“雖然不是皇宮裡面的傳聞,但也算是天啟大爆炸的傳言了。”

 “土地?不。”

 衛洵卻沒用佟和歌的辦法:“你做土地吧,我已經有身份了。”

 “有身份?”

 有什麽身份?

 見衛洵身周燃起火焰,雪貂包裹在火焰,宛如一個火團,佟和歌都驚了一下。

 “我是火神。”

 衛洵這次把亡明令牌都裹在了火焰,火德真君的火焰與皇宮龍氣驚動了令牌的亡明意識,讓它們激動不已。這種動靜甚至驚動了殘缺的龍魂。金龍浮現在外,燦燦金光如在火焰飛舞,霎是好看威嚴。

 “啊這,這……”

 這確實真不錯。

 佟和歌想到,於是到了皇帝所在的宮殿下方,哪怕感應到了不少強大的氣息,察覺到奧古斯都和奧萊恩等人都在宮殿外,他都沒有半點怕的。

 佟和歌打頭陣鑽地而出,上上下下,等的殿人驚叫‘土地!’後,他功成身退,把地洞讓給了衛洵。

 一個火球從地洞滾出來著實嚇人,尤其當這火焰轟然而起,凝成火德真君的外形後,更是嚇得宮人們全都跪地磕頭,就連皇帝都驚得站起身來。

 裹在火焰的衛洵不說話,掃眼望去,先把周圍景象全都映入眼簾。然後再看皇帝。

 當看到皇帝時,他的參與度竟是直接漲了十個點!

 “敢問閣下可是火德真君?”

 他沉默時,皇帝卻先開口詢問,帶著一絲急切。今日早晨,火神廟的異象已經傳到他的耳,天空異象也完全無法忽視,宮又有多種異樣,讓天啟帝不得不在意。

 現在見土地引路,火球出現,化作的神型簡直跟火神廟內火德真君的雕像一模一樣,就連天啟帝都懷疑這是不是上天帶給他的警兆。

 衛洵張了張口,他想說話,但卻發現不能說。

 火德真君的火焰在阻止他,如果他真開口與皇帝對話,那火焰就會當場散去。

 隻許警兆,不能自己動手動口。

 這是火德真君最後警告他的。如果衛洵真敢罩著火德真君的火焰去警示皇帝,那恐怕他會直接把火焰散去。

 看來這場浩劫是不可避免的。

 衛洵想到,他站在一種旅社構建景點的角度,用最理智的思維去想。

 撤離紫禁城的居民,是來不及的。參與世間太短,一進來不過四個小時就要大爆炸了。用常規手段完全無法在這麽短時間內進入皇宮,勸說皇帝,組織百姓撤離。

 衛洵懷疑直接見天子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他不說話只是站著,火德真君的火焰都在急劇減少——最多五分鍾,他必須離開,否則將維持不住身上的異象。

 那他能做什麽?

 “砰!”

 衛洵沒有說話,他直接將亡明令牌拋到了天啟帝的面前。不用他多做什麽,亡明令牌明的群體意識轟然而起,裹挾著那條龍魂,纏繞在了天啟帝的身上。

 皇帝瞳孔驟縮,渾身冷汗津津。這種異狀讓大殿一片驚惶混亂,忠心的宦官宮人拚命想保護皇帝,但卻被他給揮退了。

 亡明令牌的意識洶湧而出,衛洵隱約看到了一個身穿大紅蟒服,腰佩繡春刀的乾瘦人影。他就像一具骷髏,或者從棺材站起的僵屍,沒有半點水分的皮膚緊貼在骨頭上。那衣袍上的花紋是白骨頭黏成,紅色卻是浸了血。

 但即便如此他仍緊握手的刀,如一名戰士,一位將軍,死死抓著,不肯松手。

 滴答。

 滴答。

 血落在地上,卻沒有多少血腥煞氣,卻有股毅然決然,勢要血戰到底的殺伐之氣。

 這讓衛洵想到了湘西趕屍時,那戰死沙場的老兵的屍體。

 這是亡明令牌意識凝成的精神汙染,直到現在衛洵才將將看到。它不像千家紙或剝皮先生那般恐怖驚悚,令人生畏。也沒有那麽驚世駭俗,惹得所有人都懼怕。

 但它卻更恐怖。

 恐怖到昏睡的黑豹崽直接驚醒,在儲物道具裡抓撓著急的要出來。

 但衛洵沒有放它出來,這位精神汙染站立著,與皇帝對視,目光仿佛在交流。

 而天啟帝沒有斥責他‘大膽’,他似乎被亡明令牌的意識震驚到了,也被其蘊含的東西驚駭到了。甚至於有一瞬間皇帝的目光變了,那威嚴悲傷的目光,更像是那木雕巨龍。

 亡明令牌,明朝亡了。

 衛洵細細品味,覺得棘手。

 雖然旅客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明七帝歸皇陵上,但衛洵深刻記得,他領隊考核的關鍵點,不在於明七帝歸皇陵,而在於亡明令牌的精神汙染!

 它究竟有什麽心願未了?要如何解決?

 千家紙的夢想是被焚燒,剝皮先生想要有一場完美的,得到皇帝誇讚的皮影演出,那這位精神汙染想要什麽?

 它想要什麽東西,衛洵基本能想到。但無論他想要什麽,基本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因為明朝早就亡了,這才是這次領隊考核最難的點!

 一次盛大的祭祀,真能滿足亡明令牌的心願嗎?

 衛洵不這麽覺得!

 光看它從第一景點到現在,無論是哪吒靈現身的時候,還是明七帝孽龍顯形的時候,或者是在地宮五層見山神見真龍,又或者哪怕木雕巨龍出來時,這位也都一直沒出來過!

 衛洵可不想把這變數拖到最後,拖到龍窩大戰。

 你不想跟我說,那你就乾脆去當面跟皇帝說吧!

 果然,見了‘真’皇帝,這精神汙染也乖乖出來了。

 “大明……亡了……”

 衛洵就聽到天啟帝喃喃自語,委頓失神的,坐倒在了龍椅上。他看起來還年輕的很,剛二十二歲,現代大學生的年紀,卻是臉色蒼白,頰上淌落兩行清淚,面如死灰,緊緊握著亡明令牌,卻看都不敢再看它一眼。

 “大明……亡了啊……”

 他顛倒著,反覆喃喃這句話,一時間無法回神。

 而那一直站著的,有如將軍般的精神汙染,終於跪了下來。

 “臣,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他真像是一位戰死在外,永遠無法回歸故土的將軍,亦或是千千萬萬的士兵。朝代滅了,國亡了,哪裡才是家鄉。

 “快起……”

 皇帝站了起來,親手去攙扶他,但自己卻晃了晃,反被將軍撐住。君臣對視,淚流滿面。那種悲慟甚至連衛洵的烏鴉徽章都被引動,亡明令牌更是嗚嗚作響,如同千萬人在嚎啕大哭。

 國亡了,再也沒有故土,沒有了根。

 哪怕現在,在這場景重演的幻境,明朝仍在,但想到現實,卻更感悲涼。

 看到這一幕,衛洵有些明白了。他懂了這位將軍精神汙染究竟想要什麽,最後的‘祭祀’到底意味著什麽。

 不是明七帝回歸的祭祀。

 而是祭祀亡明,祭祀這個已經遠去的朝代,祭祀那些戰死沙場,無法回歸故土的兵士。

 他們值得一場盛大的祭祀。

 “嗯?”

 衛洵本想再聽聽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麽,但卻忽然感應到了淡淡的死氣,心微動,下一刻衛洵隻留著火焰虛影在上面,貂身卻鑽回了地下,讓佟和歌將地面填填好。

 ‘死氣!’

 佟和歌對衛洵密語,果然他剛才感應不假。

 火焰虛影摻雜了三昧真火,哪怕衛洵不在地面也能感應到外面的動靜。果然,不一會他就‘看’到一亡靈飄飄悠悠,飄到了大殿來。

 好家夥,它還變成了十五帝的模樣,異常逼真,和皇帝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

 衛洵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的手筆——魔鬼商人出手了!這不是他的真身,只是個他操控著,用來試探的亡靈。

 衛洵頓時來了興趣,魔鬼商人這時動手做什麽?參與景點?不對吧。

 不過無論如何——

 “颯!”

 雪亮刀光劃落,那亡靈邪崇還未靠近皇帝,就被亡明令牌的精神汙染一刀劈沒了!

 不,不是劈沒,衛洵敏銳覺察到那亡靈死的太快,就像故意自我崩解一樣。

 但無論魔鬼商人想做什麽——

 “轟!”

 滔天火焰燃起,火德真君的火焰同三昧真火一起,將亡靈死氣徹底燒了個乾乾淨淨!

 * *

 “皇宮果然危險。”

 一處杳無人煙的冷宮,魔鬼商人手的亡靈結晶碎裂成粉末,然後粉末變為了被火燒過的白,完全沒了半點亡靈氣息。

 他臉色凝重收手,沒有立刻再放一個亡靈出去,而是先思考對策。

 魔鬼商人的‘出生點’很好,他被卷入場景重演時直接異化,以亡靈姿態進入,然後出現在了死過不少人的冷宮。

 這次他可是學乖了,畢竟這個景點裡西方人的身份簡直是寸步難行,魔鬼商人乾脆不做人了,他假裝亡靈收集到不少信息,參與度漲到5%後他恢復了一些力量,不用再親自出馬,而是能操控亡靈了。

 旅隊東區人太多,現在又回到了東方古代,說實話魔鬼商人不打算跟小翠爭什麽參與度,反正這對接下來旅程用處不大。

 他真正想做的,是解決了‘找甜水’這個委托任務!

 當初他和小翠一起接了哪吒靈的委托任務,但小翠完成了,他卻沒有。現在哪吒靈儼然和小翠親哥沒什麽區別,這可是最後景點,如果要是還無法完成找甜水的任務,魔鬼商人覺得哪吒靈說不定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為難他!

 對抗任務在即,魔鬼商人必須優先解決這個問題。

 他之前幽靈附身了幾個宮人,除了探知天啟大爆炸的信息外,還探尋到了不少有關玉泉山的消息。

 據說皇帝喝的茶,都是由玉泉山甜水泡的!玉泉山的水是最好的水,當然給京城最尊貴的人飲用。

 魔鬼商人無法確定到底那些水是供皇帝喝的,這皇宮太大,時間太短,他也沒空多去探查。

 乾脆偷一杯皇帝的茶水好了!

 雖然現在是場景重演,按理說裡面的東西都是無法帶出來的。但亡靈君主有辦法,他能將記憶的一些東西‘帶’到現實。

 當然,這要耗費不少力量,亡靈君主趁機要更多的自由與權力,魔鬼商人同意了。

 這是在與虎謀皮,卻也是在為最後的戰鬥提前準備!黑寡婦再次離開更讓魔鬼商人擔憂小翠,心弦緊繃。

 如果最後諸多強者全都參戰,不說能使用天問的半命道人,光是米婭、奧雷恩和十月十日,這些強者實力解封,那絕對是恐怖至極的存在。哪吒靈,黑寡婦也許也會動手,還有他們的主考官,那些站在旅社頂尖的大人物……

 魔鬼商人想跟小翠真真正正的比一場,他不希望自己和小翠之間的比試,變成那些強者勢力的角逐對抗,但他一時間卻無法想出什麽辦法。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派出去偷茶水的幽靈被徹底泯滅了!

 果然,皇帝身邊也有能人!這找甜水的任務也不是好完成的。

 魔鬼商人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心,準備再放個幽靈——不打劫皇帝了,他一會打劫給皇帝換水的太監還不行嗎!

 * *

 大殿,地洞裡,貂崽窩成一團,思考半晌,忽然笑了。

 正巧火德真君的火焰快到時限,最後一分半,貂崽又窸窸窣窣爬出來,浮在了火焰。他這次直接散了火德真君的火焰,隻燃燒著三昧真火。而他已經初步取得了皇帝的信任,這種變化也沒有讓帝王覺得奇怪。

 之所以收了火德真君的火焰,是衛洵要開始說話了。

 “見過火德真君。”

 這會再一看,天啟帝的眼淚已經擦幹了,將軍虛影仍侍立他身邊。

 “陛下不必多言。”

 看天啟帝還想說什麽,衛洵直接擋了他的話,淡淡道:“災難將至,明屬火德,與水相衝,而玉泉山之水乃是大龍,饒是吾都覺得棘手。”

 衛洵想了又想,最後懷疑魔鬼商人是想趁著場景重演,完成‘找甜水’的任務!

 “真君所言甚是。”

 十五帝嚴肅應聲:“朕這就命他們將宮玉泉山水傾倒了。”

 但衛洵卻是搖頭,高深莫測道:“水入土,仍然為水。”

 “這個。”

 衛洵手向後一背,然後將人參娃娃·佟和歌遞了出來:“將水都交給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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