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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旅遊團[無限流]》京郊殯宮(19)
衛洵雙眼微眯, 盯著羽毛,又若有所思望向身後。

 這羽毛幾次不正常明滅,絕對是有人從作祟。

 ‘* * *?’

 衛洵屏蔽了直播, 然後靠向牆壁, 打不著火的羽毛先用尾巴卷著。又像那天洗澡時一樣, 衛洵撫上喉結,鼓動魔種——他現在是異化態, 催動魔種更顯方便。

 但那觸手剛伸出個尖尖, 鳳羽火焰忽然就又能燃起來了,火焰灼燒下這剛從虛無黑暗伸出的觸手突然一晃, 形態不穩般多了幾重虛影, 然後它便消失了。

 衛洵垂下眼, 抿著嘴,眉心緊鎖,露出明顯不爽的表情。

 衛洵知道‘安雪鋒的獨佔欲’和‘* * *的愛意’會讓他們之間有些微對抗的意識,但之前在浴室的時候, 羽毛觸手都在, 卻算是勢均力敵, 誰都無法完全驅逐誰。

 然而這次不一樣。

 像是有誰摻和其當攪屎棍, 羽毛燃起來的時候就幫觸手打壓羽毛,觸手出現時就幫羽毛打壓觸手一樣。

 “蠢貨。”

 衛洵忍得難受,剛才鳳火燃起的那點對他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轉瞬火焰熄滅。他眼血色更勝, 長尾□□羽毛,卻無論如何都榨不出半點火焰來。腹內陰沉的鬼氣不僅沒能被陽火驅散, 反倒被驚擾的翻騰起來。

 斷掉的惡魔之角那裡要長出新的角尖, 需要抽取大量的能量, 更讓他覺得空虛。這種難受要用更多的快樂才能壓的下去,衛洵現在不想到底是誰阻止的,被感性思維支配,他隻想快活。

 “我數三個數。”

 他輕喘一聲,眼角水光瀲灩,眸血色濃重,卻更多幾分煩躁不耐。

 “如果你們合作不了,我就去找周希陽他們。”

 衛洵威脅道。

 哪怕另一個主考官再怎麽強大,安雪鋒和* * *合力,難道還對付不了?非要內鬥讓他難受?

 對付不了就是廢物!

 他說出這句話時,整個房間的氣氛仿佛都凝滯了。忽然間一縷陽光落下,外面陰雲密布的天空似乎有放晴的征兆。這縷陽光暖融融的,仿佛能驅散陰氣,映照下來時衛洵愜意眯起了眼。

 “現在出太陽了?”

 芷家大院正屋房頂上,哪吒靈狐疑盯著天空,嘖了一聲。

 “現在不該出太陽。”

 他蠻不講理道,抬手間聚攏陰氣濃雲,霎時間遮蔽了陽光。

 “這才像話。”

 哪吒靈滿意道。現在正是要焚燒紙牛紙馬,給芷婆婆偷天改命的時候,可不能讓陽氣壞了事。

 等到正午出殯的時候,出點太陽干擾陰差,這才合理嘛。

 陽光消失,空氣又變得陰冷起來,連帶著衛洵的臉上都露出一抹陰鬱神情。他深吸一口氣,直接開始倒數——

 “一。”

 什麽倒數三個數,煩躁到極點的衛洵直接數了個一!

 說罷他直接起身,甩尾將羽毛扔到一邊,毫不猶豫就要向外走——他沒走出去。

 不知何時生長來的柔軟堅韌的觸手纏繞上他的腰肢,安撫般撫摸。那鳳凰火羽也如有靈性般飛落在衛洵的尾端,主動落在尾尖尖上,討好般燃燒起火焰。

 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掃過,對方精明的只針對觸手。沒有動提供陽氣的鳳凰火羽——但這次鳳凰火羽沒有‘袖手旁觀’。火焰轟然而起,燒向虛無,在衛洵審視冷淡的態度下,他們終於達成了第一次的合作。

 * *

 “你聽到了嗎?哪吒靈管丙二五零叫‘弟弟’。”

 歸途駐地,王澎湃調出那段‘丙二五零大戰黑無常’的錄像反覆觀看,有點糾結。

 “我早說了,之前丙二五零那句‘哥’衝的是屋簷喊的,哪吒靈之前就在那裡。”

 茅小樂不耐煩道:“再者說咱們隊長難道還搶不到主考官的位置?別鬧了。”

 “和···搶當然能搶得過,但是吧……”

 王澎湃搖了搖頭:“這不是想著……”

 “別的不說,丙二五零的異化態真和嬉命人一樣。”

 工作完的汪玉樹又來和大家一起看直播:“就是還不夠成熟,嬉命人好像不只兩個翅膀吧。”

 “對,丙二五零這算是還在成長期。”

 王澎湃點頭,唏噓道:“早就覺得嬉命人有個切片,他被封在太陽門裡這麽多年,還對旅社內發生的各種事知之甚詳,甚至能影響上層,可不是光靠的傀儡化身和屠夫聯盟。”

 “隊長應該知道。”

 萬向春道:“他不說,肯定有他的道理。”

 “丙二五零的主考官肯定是隊長。”

 茅小樂篤定道:“如果不是他的話,隊長早就不再沉睡,到這邊來了……隊,隊長?!”

 誰也沒注意到安雪鋒什麽時候到觀影廳門口的,茅小樂他們連忙站起身來,安雪鋒卻只是隨意點了點頭,望向萬向春,言簡意賅:

 “跟我來。”

 “隊長,你沒事吧。”

 王澎湃忍不住關心問道,實在是安雪鋒神情有些怪,像是惱火吧,倒也不全是,又有點像是高興,有點懶洋洋的饜足。那種猛獸剛吃過大餐或者是打了勝仗的愉悅。

 但最讓歸途眾關心的,是安雪鋒身上竟然彌漫著淡淡的深淵氣息。

 “沒事。”

 安雪鋒頷首,隨後帶著萬向春離開。歸途隊內紀律性很好,安雪鋒沒有叫他們,王澎湃幾人只能眼巴巴看著他們倆走,連追問都沒有。

 “完了,隊長醒了,看來丙二五零的主考官真是嬉命人切片。”

 汪玉樹摩挲下巴:“不過看他那分裂的架勢……嘿,夥計們,你猜嬉命人切片是真的虛弱,還是裝出來給咱們看的?”

 “這還用問?肯定是裝的,他最愛裝了。”

 茅小樂嗤之以鼻,隨後有點猶豫:“* * *竟然沒有搶過嬉命人的切片,安隊身上的深淵氣息……哎,你說,他叫萬向春出去做什麽?”

 “去大門那邊聯系* * *吧。”

 汪玉樹猜測:“* * *情況應該不太好,跟嬉命人切片打都打輸了,深淵氣息還蔓延到了安隊的身上……唉。”

 “精神汙染的話,其實* * *承受的比隊長本體更多。”

 王澎湃忍不住道:“如果丙二五零能給* * *紓解一下就好了。”

 他這句話說出來,就見汪玉樹用欲言又止的目光望著他看。

 “你在想屁吃。”

 茅小樂直接罵道。

 “丙二五零是誰的家屬?嬉命人為了他都直接放主事人切片出來了,還把* * *給揍了,你覺得他還會讓丙二五零給咱們隊長做安撫?”

 嬉命人的弟弟來歸途當導遊?

 這要素過多了!

 “小樂說得對。”

 汪玉樹有點牙疼:“這事還不能明面上搞。”

 明面上去打屠夫聯盟,把人搶回來這種事絕不可取。他們想要導遊,又不是要跟丙二五零敵對!

 好在主考官不能和考生直接接觸,從現在到第四景點還有幾天時間。

 “雖然不厚道,但隊長也只能偷家了。”

 王澎湃歎道:“往好處想,丙二五零現在對隊長上癮了。嬉命人又是導遊。”

 導遊和導遊之間是不會有未來的,要想互相紓解,還得是旅客才行。

 “我看這旅程的難度,丙二五零有很大可能會失控。惡魔類異化態在這方面太吃虧。”

 難道真看著他異化了,嬉命人還能讓他不去找人紓解?

 與其找周希陽他們……

 “咱們安隊到底也是第一旅客。”

 怎麽感覺這麽說有點怪怪的。

 王澎湃憋出一句:“反正也不吃虧。”

 “這只是導遊旅客之間的正常聯結而已啊。”

 茅小樂吐槽:“怎麽你說的跟咱們要跟屠夫聯盟聯姻似的。”

 “就是。”

 汪玉樹在旁邊摻和:“我更看好安隊和衛洵這對——對了,小樂,這兩天你多跟衛洵呆一塊,關系到位可以的話邀請他過來住,或者你去他旅隊駐地做客都行。”

 汪玉樹義正言辭道:“我怕嬉命人報復安隊,對衛洵動手。”

 “都怪你!誰讓你說安隊和衛老師要結婚了!”

 茅小樂當場炸了。

 “誰讓你真信了啊。”

 汪玉樹攤手,滿臉無辜:“都怪你,要是放以前我肯定會被隊長暴揍一頓。”

 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現在整個旅客導遊高層差不多都知道這事了,這場面要是不結婚很難收場。

 * *

 屠夫聯盟。

 “陰陽蝶大人。”

 蜂道人沉穩行禮,這場從深淵節點回來第二天,他就挑翻了乙三十。雖然因為還沒徹底掌控異化態,吃了一點小虧,但這也無損蜂道人威名,徹底蕩清了‘蜂道人不行了!’的傳言。

 原本無視蜂道人的陰陽蝶也終於將他看在眼裡,幾次召見。

 不過一聽陰陽蝶要讓他去捉衛洵——蜂道人當場達咩。他藏北那會就在衛洵身上吃了虧,現在本該是他快速上升期,再吃虧了怎麽辦?

 再者說,衛洵哪有互助會香啊。這幾天蜂道人天天都在想小王子,猶豫著要不要再見他一面,還是再給互助會捐點東西,到時候見了小王子也能狠狠嘲諷他天真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會去抓衛洵,得罪歸途,不是純粹給自己找不自在嗎。於是蜂道人開始磨洋工——他放出幾隻魔蜂,裝模作樣監督衛洵,每天給陰陽蝶匯報些‘衛洵今天和茅小樂見面了’‘衛洵今天又和茅小樂一起吃午飯了’之類的話。

 茅小樂驚叫的‘衛洵和安雪鋒要結婚!’這消息,就是他匯報上去的。

 “大人有什麽事?”

 以往被陰陽蝶召喚一次,蜂道人都覺得野心勃勃,滿懷鬥志,但現在,他有點索然無味了。

 “我叫你來……你關注最近丙二五零的旅程了嗎?”

 陰陽蝶也有點心不在焉,說話難得吞吞吐吐。

 “看了。”

 蜂道人斬釘截鐵:“我們東區肯定能贏。”

 不管什麽時候,說這句話準沒錯。

 “你……算了。”

 陰陽蝶百無聊賴揮了揮手:“反正你也不知道。”

 “下去吧。”

 “是。”

 要是過去,蜂道人肯定會百般揣測陰陽蝶到底怎麽回事,叫他來有什麽吩咐。再把京郊殯宮直播回放仔仔細細看幾遍,找些蛛絲馬跡。

 但現在他想的是‘還好沒讓他立刻去逮捕衛洵’

 又能愉快磨洋工了。

 蜂道人高高興興走了,陰陽蝶表情卻很奇怪。

 猶豫片刻,他找上了靈媒。

 哭泣的靈媒眼角紅紅的,臉上仍有淚痕,周圍一堆全是擦淚的衛生紙。但他嘴角卻是上揚的,尤其是看向直播畫面的時候。

 陰陽蝶找過來時正聽到靈媒小聲嘀咕,他盯著直播屏,用很那種很欣慰夢幻的語氣。

 “大人小時候原來是這樣。”

 陰陽蝶:。

 “該死的雲良翰。”

 慣例先罵雲良翰,隨後陰陽蝶期期艾艾試探:“最近大人有什麽指示嗎?”

 屠夫聯盟受襲那晚,陰陽蝶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被精神汙染壓製下渾渾噩噩過去的。

 靈媒知道的倒是多,他被傀儡師掠走時,又被追夢人要回時,傀儡師氣惱,故意說了些‘那晚怎麽會這麽巧,從未聽說過第一傀儡的,怎麽恰好就出現了?’引起了靈媒的疑心。

 的確,哪怕是傀儡,又怎麽可能異化態和大人完全相同?再仔細回想那一夜,靈媒發現了諸多疑點。

 但當時大人沒有特殊指示,沒了深淵鍾聯系又不方便,靈媒暫且將此事壓在心。

 但現在,看著直播屏幕上那對熟悉的大翅膀,靈媒什麽都明白了。

 還有丙二五零叫的那一聲哥,雖然現在都說他叫的是哪吒靈,但靈媒當時卻看到新掛上的太陽掛飾,在那時微微發亮。

 真的是弟弟呀!

 隨之他又聯想到那天,大人為何如此生氣,甚至震碎了太陽掛飾。

 “安雪鋒……”

 不知廉恥!

 都和丙二五零大人聯結了,又怎麽能和衛洵結婚?

 怪不得大人震怒!

 雖然靈媒沒有一對一的聯結關系,而且導遊旅客聯結都很正常純潔,但他能理解大人……安雪鋒以這個階位和丙二五零聯結,丙二五零絕對上癮了。

 這會再看到安雪鋒要結婚……

 太渣了!

 “捉衛洵這件事,你辦的怎麽樣了?”

 靈媒眼角仍舊發紅,卻是煞氣騰騰。安雪鋒和丙二五零聯結,定是想要拿捏威脅大人。哪怕大人氣量大,運籌帷幄,他們這些做屬下的自然得為大人分憂!

 抓來衛洵,拿捏安雪鋒。哪怕結婚傳言是假,但歸途很重視衛洵這事絕對是真的!

 “大人……剛才又震碎了一個太陽掛飾。”

 盯著陰陽蝶的臉,靈媒語氣平平,暗含威脅:“你知道大人的意思。”

 嬉命人有沒有主事人切片這回事,就連靈媒都不知道。哪怕他希望丙二五零的主考官是大人,但靈媒也明白,這事可能性不高。

 大人被困太陽門多年,狀態不佳。如果切片去爭主考官的話,本體必定沉睡。但現在他還能發怒震碎太陽掛飾……唉。

 ···太廢物,那這樣看來,丙二五零的主考官恐怕是* * *了。

 怪不得大人這麽生氣,靈媒想想都覺得無法呼吸。他面色不善望向陰陽蝶,負面情緒發泄在他身上了。

 陰陽蝶也覺得無法呼吸。

 為什麽呢,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之前屠夫聯盟受襲那晚,他還想著得到大人第一傀儡看,執掌一個深淵節點,走上人生巔峰,和靈媒鬥一鬥——哪怕這旅程剛開始的時候,他都想著雲良翰進去了,靈媒的人卻一個都沒進去。

 要是雲良翰運道好能殺了丙二五零,奪得北緯三十度信物……唉!

 “在捉了,我手下有人一直都盯著。”

 陰陽蝶伏低做小:“等衛洵和茅小樂離開,他們就立刻動手。”

 “嗯。”

 靈媒淡淡道:“行了,你下去吧。”

 他還得剪丙二五零的視頻合集呢,等大人出來第一個獻給他看!

 就是丙二五零的直播畫面總是黑屏,剪起來怪難的。

 * *

 “小天,快來幫忙!”

 半命道人累的夠嗆。白小天到底不怎麽懂和尚那套,就在旁邊敲敲木魚,做些記錄。陰陽法事主要是半命道人在主持。

 此刻他們正在後院正屋,芷婆婆停靈處,棺材前面。半命道人擺出了紙牛紙馬,金童玉女,錢姐輕手輕腳在一旁打下手,她拿出了一件芷婆婆生前的衣服——將亡人生前的衣服披在紙牛或紙馬上,然後半命道人就可以給紙扎祭品開光了。

 看錢姐拿出的是件男人上衣,披在了紙馬上,半命道人就明白她的意思。果然和之前設想的一樣,芷婆婆將以男人身份出殯。

 雖然紙人沒有性別,但是芷婆婆已經被陰差盯上,想要從女變男可不是簡單的活。半命道人乾脆讓錢姐打開棺木,讓紅僵進去——僵屍不辨陰陽,最能遮掩氣機。當然,半命道人也是為了獲得一手情報,並且對芷婆婆做一些鉗製。

 錢姐一開始當然不同意了。半命道人說服她可是費了一番口舌,又做出了一些讓步,其還打退了兩個來襲的陰差,忙得腳打後腦杓。

 結果等好不容易說定後回頭去看,半命道人卻發現敲木魚的竟然是霸總紙人,而白小天竟然偷懶在旁邊拿著個本子,寫寫畫畫!

 這可把半命道人給氣了個倒仰。

 “來了副團。”

 白小天合起本子,走到半命道人身邊:“要撤掉屏蔽嗎?”

 “撤什麽撤,這是咱們嶗山的不傳秘訣,可不能傳到外面去。”

 半命道人不高興道。

 實際上是他不想自己錙銖必較,討價還價的影像傳出去,影響不好。

 半命道人還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

 “你去給紙扎祭品開光,開光總會吧,我記得你之前得了串佛子的檀木手串?用那個就行。”

 “好。”

 白小天應道,他利落上前,把紙扎金童玉女的腳都扭向後面,讓它們‘跪’在棺木前,隨後又把紙牛紙馬搬來,讓它們頭面都朝向西南方向——西南角是坤卦,對應死門。

 看他如此聽話利落,半命道人心裡總算舒服了,隨後他表情嚴肅下來。

 “你在這開光,我去取亡人的枕頭。”

 在陰陽先生唱經,將亡人生前枕頭,並著紙牛/紙馬,金童玉女,金山銀山燒掉,這叫辭靈。古時候富貴人家會在出靈當日辭靈,就是現在。

 而半命道人讓芷婆婆‘從女到男’的關鍵,就在這枕頭上。

 “無量天尊。”

 半命道人跟著錢姐一路往前,還沒剛走到芷婆婆生前臥房,便覺得一陣天搖地晃,背後陣陣發冷,這是靈魂出竅的征兆!半命道人暗道不好,剛要出手捏咒,但下一刻他肩上極重,仿佛被無形山巒壓製一般,上半身完全無法動彈!

 但半命道人早有準備,他默念‘三茅真君’,一直暗藏於手的殘破令牌泛起淡淡金光,直接讓他靈魂穩定下來,解去肩頭重擔。

 “哢噠。”

 只聽哢噠一聲輕響,半命道人縮身退後一步,再看去才發現,剛才架在他肩膀上的,竟是一副不知是何材質的金枷!

 半命道人心裡發苦,面上卻不動聲色,顯出幾分威嚴。

 “金將軍,神應真君辦事,還請行個方便。”

 枷鎖將軍(金枷銀鎖),正是城隍爺將的一對,俗稱枷爺鎖爺!黑白無常排第七第,枷鎖二將軍正在他們之上!

 “見過……神應真君。”

 那金枷化作個穿紅繡官袍的人形,他凸眼獠牙,面容凶狠,一手持枷,另一手卻拿著一本薄薄的冊子。

 半命道人眼尖,一見這冊子上‘生死’二字眼角便抽搐一下。

 枷爺鎖爺之所以排在黑白無常之上,正因為他們能持有生死簿的副頁!

 “今有紙人妄圖登上生死簿,擾亂陰間秩序……大人令吾等探查清楚。”

 金將軍道,說的客氣,動作卻毫不客氣,擋在半命道人身前:“吾兄弟在前捉拿紙人,還請神應真君止步。”

 顯然,紅僵入棺,掩蔽紙人氣息,讓金銀將軍無法探查。他們是要先奪芷婆婆枕頭,捕捉到那縷精氣神,然後再按此緝拿紙人!

 看來此行不能善了!

 “得罪了。”

 半命道人毫不猶豫灑出一捧黃豆,霎時間這黃豆聞風而長,成了一個個兵人纏住金將軍。半命道人當即又甩出一疊縛神符。趁著金將軍暫時被糾纏住,他低喝一聲,手茅草頓時成了把削鐵如泥的利劍,殺向芷婆婆臥房——

 陰差是斷斷不能殺的,他要做的就是先搶過枕頭將其燒掉,讓那精氣神在生死簿上寫出‘芷爺爺’的真名!

 還好沒讓白小天進來。

 半命道人臉色煞白,真跟去了半條命似的,還苦作樂。

 小天那麽弱,要進來肯定第一時間魂就被勾走了!

 棺木前,霸總紙人敲著木魚,借著屏蔽,白小天拿著本子若有所思,只見這羊皮紙上畫了丙二五零的異化態,以及昨晚他背後的兩個影子。

 但在這輪廓般的黑影,白小天竟然畫出了大致的身形!

 不是同一條黑影分為兩半,在他筆下畫出的影子,更像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但下一刻,白小天合上羊皮卷,望向後方。

 那是半命道人離去的方向。

 他這裡明明感受不到任何異樣,但白小天卻皺起眉頭,雙眼微眯。

 下一刻,他按住耳朵,低聲呢喃了句什麽。

 * *

 “你幹什麽?!”

 前院,杠鬼們休息的地方,此刻這裡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紅杠七扭歪,上面滿是露水般的血痕,大地裂開,土地翻卷,紅狼人奧古斯都站在亂糟糟的土地上憤怒咆哮:

 “十月十日,你瘋了嗎?!”

 明明說好了各憑手段壓服杠鬼,但十月十日卻毫無征兆,突然對他動手!

 當看到十月十日完全不理他,再次擲出猩紅油紙傘時,奧古斯都暴怒一躍而起,硬是用狼頭將油紙傘頂了回去。

 “咣當!”

 這油紙傘砸在他頭上,竟是發出如金屬相擊般的脆響,硬生生將奧古斯都砸向了地下。

 好強的力量!

 “你——”

 奧古斯都爬起來,隻覺得頭腦嗡嗡作響,天搖地晃,竟是比當時被周希陽子彈打爆頭顱暈眩感更強!

 他低吼出聲,望向十月十日的眼多了幾分忌憚。

 “你隱藏了實力。”

 如此力量,絕不只是特級三星!

 一瞬間奧古斯都想了很多,難道十月十日這是要先殺了他?不應該啊,現在人員都分配好了,殺了他誰來抬杠?但奧古斯都分明從十月十日身上感到了殺意!

 狼人全憑直覺,他再不猶豫,血光籠罩在奧古斯都的身上,霎時間他體型像是變大了兩倍!血屠狂狼,狼人的狂戰士,瘋子!他能爆發出數倍於當前的實力,血腥越多,殺戮越多,越是厲害!

 “殺我?!”

 血狼咆哮,撲殺向十月十日,人語變為了狼咆:“吼!”

 但十月十日卻半點沒理他,她收回紅色油紙傘,撐開搭在肩上,正好抵住了悄無聲息,從背後襲來的鋼叉。

 碩大的牛頭出現在了十月十日的身後,它一手持鋼叉,一手持勾魂令,轉眼就和十月十日纏鬥了十數個回合。而那邊奧古斯都也沒能攻向十月十日,半空他猛一轉身,避開了刺來的鋼矛與跺下來的馬蹄。

 他們這邊爆發出的強悍力量,吸引來了牛頭馬面!前院的激戰聲勢浩大,主要是奧古斯都咆哮的夠響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連在後院的白小天都若有所感。

 他勾了勾唇角,趁十月十日和奧古斯都與牛頭馬面激戰時迅速拿出另一本書冊,手指在上面輕悄悄一抹。

 原本空白的書冊面上,像是去掉了遮掩,隱約露出個‘人’字。霎時間白小天渾身氣勢暴漲,他毫不猶豫拿出一根毛筆,翻開書冊寫了一筆然後合上。耗時不超過兩秒,隨後白小天氣勢又恢復了正常。

 他猶豫抱起木魚,像是擔憂半命道人般向後方張望。就在這時金銀兩道光芒急速掃過,正撞上白小天的身體。白小天沒能躲開,愣在原地。

 “小天快來幫把手——不是,你怎麽靈魂出竅了?!”

 半命道人形容狼狽氣喘籲籲,抱著個枕頭邊跑邊燒,連火焰都燒上了道袍都沒顧得上。見到白小天身體倒在地上,靈魂傻愣愣站在原地時他尖叫一聲,宛如一個慘叫雞。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好不容易枕頭燒完,白小天靈魂歸位,半命道人才總算喘了口氣。

 “你怎麽在外面都能被撞得靈魂出竅啊?”

 他不解叱問道,心犯嘀咕。剛才情況可謂是危險至極,半命道人令牌只有半塊,無法和金銀將軍同時抗衡,只能周旋。他用五鬼運財咒偷了枕頭後,金枷銀鎖更是對他下了狠手,打的半命道人三魂去了七魄,差點成了沒命道人。

 好在最危險的時候,不知怎的,這金銀將軍忽然停住,愕然望了眼他們手上的生死頁,然後拋下半命道人直接衝到了外面,才給他喘息之機。

 “對不起副團,我太弱了。”

 白小天懺悔道,隨後用崇拜好奇的目光望向半命道人:“剛才那是傳說的枷爺鎖爺嗎?”

 “那當然了!要燒芷婆婆的枕頭,讓那精氣神在生死頁上留下名字,陰間可不得派陰差來提前抓取?”

 對話間白小天取消了屏蔽,半命道人讚賞望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慢條斯理理了理歪掉的發冠,撣了撣道袍:“要不是我出手,恐怕這次芷婆婆出殯就難了……當然,現在得叫芷爺爺了。”

 “副團真厲害!”

 半命道人邊講故事,白小天邊吹捧,把半命道人都吹得臉紅了。

 “咳咳,好了,低調,低調。”

 半命道人總算收斂:“你繼續留在這念經,我去外面看看靈棚怎麽樣了。”

 他還惦記著金銀將軍突然往外衝的事,準備順道去外面看看。現在是早上點,也快了。

 出殯前要先把棺木抬到靈棚內,然後由陰陽先生舉行‘開光儀式’,最後讓孝子賢孫跪拜後,才會蓋棺鎮釘,從這以後棺材就不能再打開了。

 囑咐完白小天后,半命道人先去前院看一會抬棺的杠頭杠夫嗎,隨後就被這滿地狼藉驚了一跳。

 只見奧古斯都像頭鬥牛般喘著粗氣,怒不可遏,十月十日抱著紅紙傘站在他對面,倒還算平靜。半命道人一低頭,看到翻卷松軟的土地上滿是牛馬蹄印就猜到了大概。

 “牛頭馬面怎麽來這了?”

 他壓低聲音問抱著陶盆的周希陽。

 周希陽手裡抱著的是陰陽盆。作為長子,在出殯前他是要摔盆的。這摔盆講究的是摔得越碎越好,如果一次沒有摔碎這是最犯忌諱的事情。

 為了防止陰差將這陶盆暗調換成無法摔碎的,周希陽現在去哪都隨身拎盆。

 “不清楚。”

 周希陽道,他注意到半命道人慘白的臉色:“枷爺鎖爺去你那裡了?”

 “那當然了,我可是最重要的陰陽先生。”

 半命道人抬了抬下巴,隨後疑惑:“我以為牛頭馬面起碼有一個會去你這裡。”

 周希陽作為出殯隊伍極重要的孝子,肯定會被找麻煩才對。而且他特級四星,實力最強,哪怕牛頭馬面都去找他也有可能。

 “奧古斯都藏了力量。”

 梅恪爾柔聲道,此刻他換了裝扮,鬢邊一朵白花,低眉順眼,真如‘長媳’一般,就連聲音也成了女聲。梅恪爾懷抱著一個陶罐,這是亡人的食罐,是讓亡人帶去地下吃的東西。

 如果有陰差對食罐動手腳,同樣要糟。在這方面,老手旅客們都極為謹慎。雖然隨身攜帶也有被波及打破的危險,但起碼比單放著要安全。

 “他們爆發起來,起碼有特級四星的力量。”

 雲天河道,他換上了一身白衣,這是作為長孫的打扮。

 “導遊們都來了。”

 衛洵和魔鬼商人站在兩人邊上,魔鬼商人臉色很奇怪,有些惱火又有些微妙的喜色。他惱火與奧古斯都隱藏實力,並且連他也瞞著,欣喜在與奧古斯都有特級四星的實力,明面上西區這邊最高戰力能和東區抗衡了。

 “破壞景點公共設施……這是要罰款的。”

 望了眼小翠,魔鬼商人咳了一聲,先起個頭。

 “是她先動手的!”

 奧古斯都怒聲道,他身上血色未褪,看起來格外凶悍。

 “誰看到她先動手了啊。”

 半命道人站在周希陽身後,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

 “前院只有你們在,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西區的人聯手欺負十月?”

 “結果還沒打過,嘖嘖嘖。”

 “你!”

 “行了。”

 就在這時衛洵開口:“該怎麽繳罰款,就怎麽繳。”

 魔鬼商人詫異望了他一眼,他還以為小翠會幫十月十日說話……畢竟雖然奧古斯都嚷著是十月先動的手,但說實話看這架勢,魔鬼商人也不太相信。

 好端端動什麽手呢?動手也沒把奧古斯都打死,完全沒意義啊。

 隨後魔鬼商人感到小翠側過頭來,輕飄飄望了他一眼,頓時心一凜。

 對,馬上就要出殯了,他們倆必須做出站在一起,絕對公平的態度來。這樣在接下來的旅程才能鎮住旅客。

 還沒出殯就有這麽多鬼差陰軍來襲……現在還算是警告,等到真正出殯,再規整隊伍可是來不及了。

 “就按翠導說的辦。”

 魔鬼商人嚴肅起來:“罰款一人繳納一半。”

 “吼!”

 在奧古斯都不服不忿的怒吼,衛洵和魔鬼商人分別向他們兩人收了罰款。在十月十日上繳積分的時候,衛洵和她的手有一瞬的碰觸。

 十月十日明顯愣了下,皺了皺鼻尖,微妙做出了個‘嗅’的動作。

 等到這場鬧劇結束,各人回歸各位,奧古斯都狠狠衝十月十日比了個指,然後繼續去揍其他杠鬼時,十月十日借口方便去了茅房。先擊退了個從茅房的頂上冒出來的陰軍,她迫不及待按住耳朵,和白小天傳信。

 ‘飛白,飛白!我聞到了!’

 十月十日用歡快的聲音道:‘翠導身上有隊長和* * *的氣味!很濃!他們應該剛紓解過!’

 ‘很好’

 白小天冷靜聲音傳來:‘你有嗅到瘋狂太陽的味道嗎?’

 ‘不一定是瘋狂太陽,其他的,和嬉命人有關的氣味,有沒有嗅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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