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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旅遊團[無限流]》藏北探秘(29)
衛洵話語一出, 耳畔縈繞不絕的惡魔低語停頓一下。

 ‘說,我是誰……’

 惡魔再次引誘道,跟剛才無事發生一般。衛洵感到更多森冷寒意穿透外套, 鑽入他的血液骨骼, 仿佛要將他的靈魂凍結掏空, 讓人下意識遵從惡魔的命令,回答它的問題。

 但實際上絕大多數的森然冷意全被左胸口的蝴蝶紋身吸收了, 衛洵感覺那裡像是抹了薄荷油, 心哇涼哇涼的,但除此之外他理智仍在, 思維清晰, 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你先說說我的名字。”

 衛洵也洵洵善誘:“這是交往的基本禮儀。”

 ‘說我的名字……’

 “你先說我的。”

 ‘說我……’

 “我的。”

 他們倆互問了幾個來回, 惡魔終於沉默了。衛洵連聲問了幾句,見對方沒有反應,聳了聳肩,接著往下走。

 如果怨念能反覆觀察的話, 他恐怕能再次觀察到‘惡魔虛影’的怨念了。可惜那個神秘未知的稱號任務永遠隻算第一次。

 但衛洵得到了許多信息。

 惡魔虛影, 也就是說這九重卍字水晶塔裡確實鎮壓這惡魔人皮, 只不過它不是惡魔本體, 只是虛影而已。

 這就和黑石板上的紋路對應上了。佛祖把惡魔撕成一大一小兩份,大的鎮壓在湖底,小的虛影封印在人皮唐卡上, 鎮壓在水晶塔裡。

 ‘只是虛影就有a級的怨念啊’

 衛洵心裡感歎, 這水平可比的上厲鬼萍萍了。不過人家厲鬼萍萍只是百年厲鬼,就有a級怨念, 和惡魔虛影被封印了一千百多年, 殘留下的a級怨念, 水準也應該不同。

 起碼萍萍堪稱整個旅程的引路人,還能自己加入到景點裡玩,掌控整個切壁村,相比之下這惡魔虛影隻跟他來了幾輪‘你的名字’,連真身都沒顯現。

 衛洵懷疑它仍舊是被鎮壓的狀態,雖然快脫困了吧,但肯定還受到點限制。

 衛洵讓小翠疏散了蟲群,接下來不是它們能參與到的。只看剛才惡魔低語,只有小翠和小金有點反應,連螳螂三兄弟都沒覺察到就知道,惡魔虛影的實力肯定比它們強。

 萬一蟲群被惡魔虛影反控,那就得不償失了。

 心口熾熱,是蝴蝶紋身在發燙。

 對方不知道他是惡魔,當然,在旅客稱號下,衛洵本來就不是異化惡魔,而且它也沒覺察到蝴蝶紋身。

 蝴蝶紋身的等級,很可能比惡魔更高。

 這讓衛洵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然十分危險,但成功性極高。

 衛洵將一針管的蝴蝶紋身血液注入保溫杯,然後拎著金雕頭濕屍下到第層。

 第層一入眼便是數十具青黑色的乾屍,這層的水晶地面是紅褐色的,像是被血潑過,守衛在水晶塔第層的是古象雄王國的戰士。

 乾屍身上是當時象雄士兵的裝束,披堅執銳,一派肅殺之氣。雖然他們沒有資格如祭司般站立,只能單膝跪地,但只看數量和氣勢就令人不敢直視。

 仿佛跨越千年,這些屍體英靈仍在,仍堅守著九層水晶塔。

 衛洵剛到這層就感到這些乾屍們在看他,不是錯覺。他們脖子全都斷了,和上層的祭司一樣,能像貓頭鷹一樣三百十度轉。他們原本要麽應該仰頭看天,要麽在惡魔複蘇後應該低頭看地。

 但乾屍們卻全都在看衛洵,數十對黑洞洞的眼眶蒙著不詳血色,衛洵甚至看到這些乾屍在微顫,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站起。

 ‘外來者,你驚擾了我的沉眠’

 威嚴的,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再次響在衛洵的耳畔。

 ‘這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

 ‘離開吧,在我忠誠的戰士蘇醒之前,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忠告’

 ‘否則這裡將會成為你的墳墓’

 “你的戰士?”

 衛洵微妙挑眉,環顧四方:“這是象雄王國的戰士吧,難道你是象雄王?”

 他拎了拎手上的金雕頭濕屍:“那我手裡的是誰?”

 當初鷹笛傳人派丁一去祭祀龍魚時說的明明白白,龍魚腹內有‘象雄王’遺體,那應該指的就是這具金雕頭濕屍。雖然衛洵不覺得這具屍首分離的濕屍會是象雄王的,但他不介意拿這來說項。

 ‘你竟然有我的身體!’

 對方竟然還真不要臉的借坡下驢,威嚴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帶著些許懷念。

 ‘昔日我被王妃出賣,被刺客斬首,一縷殘魂寄托在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上。等我再有意識時,我的王國已經覆滅,一切繁華不再,而我的身軀與頭顱不在,我無法轉生,被困在這裡千年’

 ‘我本以為會被永生永世困在這裡,但龍神對我說,很快就會有祂的使者來到水晶塔,助我脫離苦海,重入輪回’

 ‘原來您竟然就是龍神的使者,是我失禮了’

 對方這話音一落,第層所有乾屍全都齊刷刷低頭,似是對衛洵表示恭順臣服,讓開了通往下一層的路。那種縈繞不覺的詭異森冷感消失了,地面的猩紅也再看不見,露出原本的乳白水晶地面。

 ‘龍神的使者,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正在這九層水晶塔的最後一層,我在這裡恭候您的到來——’

 “我叫什麽名字?”

 衛洵打斷對方的話,饒有興致問道:“龍神無所不知,應該告訴過你我的名字是什麽吧”

 ‘您是尊貴的龍神使者,小王不敢直呼您的名號……’

 “叫吧”

 衛洵溫和道:“咱們社會主義,不講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

 對方再次沉默,衛洵也不在意。他拎著金雕頭濕屍,穿過青黑色乾屍群,再往下一層走。過程他讓狐崽透支下陽氣,擴大肚容量。

 ‘那可要透支好多陽氣的’

 狐崽猶豫遲疑:‘主人接下來還要戰鬥,這樣算的話,陽氣最多只夠再用一天,到時候如果不及時補充,就無法在支持附體了’

 ‘用’

 衛洵果斷道,得了他命令,狐崽也不再遲疑,等他下到第七層的時候,狐崽已經又成功擴充了四分之一的肚容量。衛洵把金雕頭濕屍塞了回去。

 ‘&%#@*&¥#@——’

 仿佛意識到金雕頭濕屍忽然消失,衛洵把它藏到了未知的地方,沉默的對方終於再度開口,語氣比之前要慎重許多,說出的話卻是一堆衛洵聽不懂的雜音。

 “嗚哩哇啦嘰裡呱啦巴啦啦”

 衛洵絲毫不慌,慢條斯理隨口胡謅。他望向水晶塔的第七層,就見這裡堆滿了各種祭祀的獸骨,牛頭羊頭,鹿骨狼骨,屍骨堆正是一碩大的狼頭骨。

 它利齒森森,比正常狼頭骨起碼要大上兩倍。最奪人眼球的卻是它眼眶鑲嵌著幽綠色的寶石,乍一看還以為是兩團魂火。

 【雪豹,白狼,白羚羊是自古以來,守護雪原神山的聖獸,白狼王更是最偉大古辛的坐騎,迎接過佛祖的降臨。你發現了白狼王的頭顱,其殘存著白狼王的英魂】

 衛洵心裡咦了一聲,原本要繼續往下探的步伐停住了,他走到骸骨堆前。剛才響在腦海的提示不是寶藏獵人系列稱號任務的提示,也不是那個神秘未知稱號任務的提示。

 而是‘野性心靈’這個稱號的提示!

 衛洵發現自己對這個稱號的理解好像存在誤區,他一直以為熟悉野生動物就是多接觸,多習慣對方,包括它的捕獵方式與生活習性。

 這個辦法確實有用,但也有更快捷方便的。比如說他面前的這個殘存著白狼王英魂的頭顱。

 衛洵捧起頭顱,更詳細的提示信息出現在他的腦海。

 用野性心靈變為野生動物的辦法有兩種。

 其一最快捷的,就是找到這種藏有野生動物殘魂的遺骨,比如‘藏有雄鷹殘魂的翅骨’,‘藏有犛牛殘魂的牛角’之類的,找到它們,旅客就可以將它們的殘魂融入已身,從而獲得該種野生動物的形態。

 這個方法雖然快捷,但也有不小的缺點。其一就是藏有殘魂的遺骨難尋,其二融入對方殘魂,旅客會受到更多獸性的影響,初期甚至有可能獸性壓到人性,做出誤以為自己能飛,直接跳樓或者誤以為自己是牛,頓頓吃草之類的舉動。

 對意志薄弱的人來說,這影響甚至有可能一直都存在,永遠無法消除。

 這兩點對衛洵而言其實不算太大問題,主要是第三點。一旦融入野獸殘魂,就不可能再擁有其他野生動物的形態,只能變為這一種野生動物了。

 其二就是衛洵目前的做法,模仿。這種方法見效更慢,甚至有可能幾年都無法變身為野生動物,因為人光憑模仿來摸透野生動物的一切習性是非常難的。然而這個辦法卻不會再有數量限制,精力足夠,天賦出眾的人,甚至可以擁有多種野生動物的形態,也不會過於受到獸性的影響。

 ‘還是第二種吧’

 衛洵把狼王頭顱塞給狐崽,心裡琢磨。他感覺自己已經隱隱摸到變雪豹的邊了,用了這狼王頭之前一切就前功盡棄,這實在太可惜。

 倒是這頭骨存殘魂是個什麽原理,野生動物死後也能有殘魂嗎?和狐崽此時的狀態是不是有類似?

 衛洵倒是想回去後好好研究研究。

 ‘嗤,不過是千余年過去,現今的古辛已經聽不懂吾之語言了嗎?’

 衛洵走過去把狼頭收走,統共不過五分鍾。剛才說了一串‘&%#@*&¥#@——’雜音的惡魔低語再次響在他耳畔,卻不裝什麽象雄王,不誘騙人說名字了,語氣傲慢敵意必露,還有輕蔑譏諷。

 ‘你來到這裡,是想要摧毀吾之殘魂?可惜啊,你即將成為吾之血食’

 衛洵道:“哆拉拉萊拉拉咪拉拉法拉拉”

 ‘嗤,胡言亂語’

 惡魔語氣更加輕蔑戲謔,玩味道:‘現今古辛的實力竟已如此不堪,我看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你連深淵語都聽不懂嗎’

 衛洵打斷它的話,先是訝異,隨後了然:‘早在千年前我們深淵就統一深淵語了,你是被困在這裡太久了,已經落時了吧’

 ‘小小年紀油嘴滑舌,只會編些假話’惡魔半點不信,狐疑冷笑反問:‘如果你不是古辛,怎麽能碰觸聖物而不受影響?’

 ‘聖物?你說的這個嗎?’

 衛洵左手拿著古辛的人皮唐卡,右手拿著九眼天珠,語氣更加憐憫了:“都什麽年代了,你還怕這個嗎?我們深淵裡的惡魔可不怕這個’

 ‘這世上哪有什麽深淵,你不過是——’

 衛洵召出了小翠本體,托在手上:‘惡鬼之蟲,來給這位老前輩掌掌眼。看,這就是我用深淵惡魔之力同化的魔蟲’

 ‘法拉拉向你問好’

 小翠風情萬種,沒有道出自己的真名。衛洵說一千道一萬也沒有把小翠本體和螳螂三兄弟召出來,這活生生的例子給力。要知道惡鬼之蟲可是從象雄王國時期就存在於窮宗山上,被古辛祭司驅使過的。

 被封印在九重卍字水晶塔裡的惡魔不可能不認識。

 惡魔虛影再次沉默了,只不過接下來它很快就又開口,語氣仍舊狐疑不信,卻少了些尖銳敵意。

 ‘真有容惡魔居住的深淵?’

 ‘這不是象雄王的遺體吧’

 衛洵答非所問:‘會被屍首分離,屍體用金雕頭鎮壓,頭顱用金佛銀經封印超度,本身就是罪大惡極之人。你被封印在惡人的人皮唐卡上……這是那具惡人的屍體吧’

 ‘怎麽,你被封印的久了,和人皮融合時間長了,無法脫離人皮。你一直想要我帶著這具濕屍下去,是因為只有找回人皮的身體,才能洗清它上面的怨念,讓你徹底脫困?’

 衛洵從未停止思考,眼下他說出來的,是他剛才思索出的,最可能的答案。但衛洵確是以篤定的語氣說出來的,仿佛他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泰然自若。

 ‘深淵惡魔都像你一樣嗎?’

 對方也避之不答,低沉反問道:‘你的來意究竟是什麽’

 ‘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

 衛洵利落道:‘聽說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就遺落在九層卍字水晶塔裡,我就想來找找看。你知道的,我是一名考古專家’

 ‘呵呵,考古專家?一頭惡魔,是考古專家,這是我聽過最有意思的笑話。

 對方嗬嗬沙啞笑道:‘你的話裡有真話也有假話,狡猾,邪惡,我現在倒是有點相信你也是惡魔了’

 ‘象雄王國覆滅時,那最後的古辛帶著象雄王的遺體藏入龍神水道,他們卻不知我已經蘇醒。我殺了古辛,吞噬了象雄王。那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甚至大鵬金右翅的骨笛,都在我手上’

 有虛擬的幻象展露在衛洵面前,那是在水晶塔的最底層,虛幻的,奢華的王座上,一個高大的虛影坐在那裡。它頭上戴著璀璨奪目的大鵬金翅鳥角王冠。

 他沒有五官,眼睛只是空洞,渾身給人以驚悚的怪異感,仿佛它不是人,只是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倏然間皮囊從間裂開,裡面竟是一具人的血淋淋骨骼!那是象雄王真正的遺骨,王族最尊貴的血脈,卻被惡魔吞噬囚禁,永世不得超生。

 魔鬼惡意挑釁道:‘可是,你敢下來拿嗎?’

 ‘哇哦,性感!’

 衛洵先是驚喜肯定了惡魔的審美,隨後他誠懇微笑道:‘我覺得與你十分投緣,你也比較符合我們深淵魔才引進計劃。這樣,你把大鵬金翅鳥角王冠和象雄王的財寶全都交給我,我可以為你辦理深淵綠卡’

 ‘深淵,綠卡’

 雖然惡魔的語氣已經竭力表現出從容淡定,對局勢的掌控,但衛洵每一步都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圍,完全沒有按著他的節奏來走。尤其當他說出一堆新詞時,惡魔的語氣能聽出一絲疑惑。

 ‘是啊,有了深淵綠卡,你就能移民我們黑暗的大深淵,成為一名自由自在的深淵惡魔了’

 衛洵滿口胡言亂語,卻是笑容可掬,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餓了。

 或許是身體裡大部分陽氣都供給狐崽,或許是距離惡魔虛影越來越近,衛洵隻覺得自己現在又冷又餓,他迫切需要一些溫熱的,美味的食物來溫暖自己的胃,溫暖自己的靈魂。

 對話間他逛遍了第七層,確認除了狼王頭骨外沒什麽值錢東西後,繼續向第層進發。

 水晶塔的第層,已經十分接近最深處的底層了。在這一層的水晶顏色變為了藍白色,仿若雪山冰峰上亙古不變的堅冰,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層的溫度比其它層也要低很多。衛洵呼出一口氣,幾乎都能看到淡淡的白霧。

 但眼前的美景卻能讓衛洵暫時忽略火燒火燎的饑餓。

 黑石壁畫上,九重卍字水晶塔的第層,是三個特殊的人形。之所以說她們特殊,是因為和古辛祭司,象雄戰士不同,這三個人形還繪製了一些奇異的彎曲線條。

 衛洵當時不明白這些線條究竟意味著什麽,但現在他懂了。

 那是人體內的內髒。

 九重卍字水晶塔第層,是鷹笛傳人說出的,傳說小魏摩隆仁下具有神聖力量的水晶屍體。

 三座透明的水晶棺呈放射之勢,擺在第層的央,它們間是一座半人高的,微縮型的小水晶山。只不過這水晶山已經變成了黑色,不複之前透明神聖,水晶棺內的屍體卻仍保有原本的形態。

 衛洵走到水晶棺前,駐足停留。大自然有許多外表透明,能看清內髒的生物。如玻璃魚,玻璃樹蛙等等,但當這透明感落到人體身上時,卻給人以一種驚悚詭異的美感。

 這三具水晶屍皆是少女,她們簡直就像被晶瑩剔透水晶雕琢而成的人形,皆是赤身裸·體,能輕易看到她們腹腔胸腔內,深紅色的心肝內髒。

 衛洵開了手電筒,如此美景不記錄一下實在太可惜。之間在手電筒的光芒映照下水晶更顯得美倫美央,璀璨動人,光暈下水晶屍上銀光流轉,仿若她們仍舊活著,仔細看才能發現她們是被浸泡在某種如水銀般的淡銀色液體。

 衛洵注意到水晶棺內的水痕,這液體或許曾經是灌滿水晶棺的,但在千年過去,它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而液體外的屍體部位也有些泛白,不再是純粹的晶瑩透亮。

 即便如此那些青黑色的乾屍相比,水晶般的屍體要瑰麗美好數倍,天然便有種神聖感。饒是衛洵這種對死屍沒有興趣的人,也不由得興起了收藏的念頭。

 ‘能不能——’

 ‘不能’

 狐崽凝重道:‘它們是活的’

 ‘活的?’

 這反倒讓衛洵升起更高興致來,問清狐崽後他才明白,狐崽口的活,並不是說這些屍體在經過千年後仍舊是活的。而是說它們被某種力量寄生,控制,就像變種的黑毛人皮一樣,是這種‘活法’

 ‘這是我的侍女們,還算能夠入眼’

 衛洵凝望水晶屍時間有有點長,剛才似在思索沉吟的惡魔終於再次開口,口吻傲然:

 ‘象雄王與古辛傾全王朝之力,修建封印我的水晶塔,卻想不到千年過去,那些用來鎮壓我的聖女,戰士,祭司,已全成了我的侍女,護衛與玩物’

 ‘這座水晶塔確實算得上是罕見之物,現下已完全在我的掌控之。如果你願意助我逃離,做我前往深淵的向導,我可以將它們全部轉交給你’

 惡魔用閑聊般的隨意口吻,暗含威脅:‘這裡封印的只不過是我的虛影罷了,我本體的力量更要強上百倍。如果你幫助我,等到了深淵,我定不會虧待於你’

 ‘這是惡魔的約定?’

 衛洵輕笑,關了手電筒。

 ‘是惡魔的約定’

 惡魔痛快道:‘吾名恰巴拉仁’

 ‘我叫……’

 衛洵本想說丙九,卻發現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阻止,惡魔的約定下不能說假話,否則對方將會發現。

 ‘我叫……導遊新星榜榜首’

 ‘真是奇特的名字啊’

 這又是個惡魔不知道的詞,恰巴拉仁評判道:‘你只要在水晶塔的第九層毀掉濕屍與骷髏頭,我就能夠解封,履行惡魔的約定’

 ‘但是我還沒有見過古惡魔呢’

 衛洵惋惜看了眼這層的水晶屍水晶棺,往最後一層走去:‘前輩能否滿足我這一個小小的好奇心?’

 ‘當然了,偉大的恰巴拉仁是最寬容的惡魔’

 對方痛快道,語氣充滿了暗示:‘你也能先來欣賞一下,即將屬於你的大鵬金翅鳥角王冠’

 ‘您確實是我見過最寬厚的惡魔了’

 衛洵喟歎道,走下黑石階梯,到達了九重卍字水晶塔第九層。

 第九層,最後一層。惡魔人皮就被封印在九層水晶塔下。明明從外面看,這層的水晶應當也是乳白無暇的,但內裡卻盡是紅褐色。無數乾癟的,斷頭的屍骸堆積在地,乾屍數量多的幾乎無處落腳。

 舊時奴隸的血染紅第九層,層疊堆積起來的乾屍很像狐崽發現的,那條堆滿乾屍的遺跡暗道。

 明明已是千年過去,那濃鬱到無法散去的血腥味早該消失殆盡了,但衛洵卻似乎仍舊能嗅到邪惡的血腥。這些乾屍的頭顱被砍掉,身上的皮也被扒了下來,趁著熱血密密麻麻貼在水晶塔底,作為最後一重封印。陰冷的風吹過,讓人遍體發寒。

 有風,就意味著這裡有通往外界的暗道。

 ‘快來啊,快來到我的身邊’

 到了這裡,惡魔的耳語聲越發清晰,像是就站在衛洵的身後,在他耳畔低語呢喃:‘我已等不及想要向你展示,我那些珍藏的寶藏’

 ‘等一下’

 衛洵敷衍道,他感覺到古辛人皮唐卡和九眼天珠手鏈都在發燙,卻是不同的熱度。古辛人皮唐卡燙的像火,九眼天珠手鏈卻是種源源不斷的溫暖熱度。

 這種暖意甚至能部分驅散衛洵體內的寒冷。

 相對比下,金雕頭濕屍和鍍金嵌銀骷髏頭卻越發森寒,明明它們是放在狐崽的肚子裡,沒有直接接觸到外界,卻仍舊顯得詭異無比。

 尤其是下到第九層後,那原本牢牢縫在濕屍上的金雕頭竟然滾落了,它重新成了具無頭的濕屍,仿佛在等待自己真正的頭顱歸來。

 看來正如衛洵猜測的,它們與被封印的惡魔,或者說惡魔所在的人皮脫不了關系。應該就是那張人皮原本的軀體。但衛洵思索的是,為什麽鷹笛傳人會認為那是象雄王的遺骸,傳說象雄王會從龍魚腹內轉生呢?

 他作為此次旅程的引導人,究竟想做什麽?

 只是衛洵現在其實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因為他實在是太餓了。之前吃的紅繞肉罐頭,壓縮餅乾都跟白吃了一樣,他現在餓得不行。

 明明他現在是‘旅客’,這種饑餓應該是‘導遊異化’帶來的影響,卻仍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衛洵覺得這和蝴蝶紋身脫不了關系。究竟是他渴望更多能量,變強進化,還是蝴蝶紋身需要更多的能量,需要他變得更強,異化程度更高?

 等一會吃一吃就知道了。

 衛洵嘴角微翹,露出個愉悅的笑容。水晶塔通往地下一層的入口已經被封閉了,得把這些厚厚黏在地面上的人皮鏟下來才行。衛洵以沒有趁手工具,又潔癖不想動手為由,在這層又轉了轉。

 冷風是從東南方向傳來的。

 ‘其實我很好奇’

 衛洵以閑聊般的口吻好奇道:‘你真的沒有發現我是惡魔嗎?’

 惡魔嘴硬:‘恰巴拉仁無所不能,當然是早就發現了’

 ‘那你一開始還想讓我念你的真名?你是想把我弄成奴隸吧’

 ‘嗬嗬,我們惡魔不都是這樣嗎’

 ‘你到底什麽時候下來’

 恰巴拉仁不耐煩了。

 ‘別急,我們再來談談惡魔’

 衛洵不緊不慢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血。

 ‘你真的被困在地底,無法離開嗎?’

 ‘是啊!不然我還要你來做什麽,我無法擺脫這張該死的人皮!’

 ‘那你又是如何吞吃象雄王的’

 ‘嗤,那只是我的一點力量罷了’

 衛洵慢吞吞道:‘塔頂神殿金匣裡,裝的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是被你帶走的吧。你已經能碰觸到王冠,對嗎?’

 對方不再言語,衛洵又喝了一口血,然後把保溫杯收起。

 ‘你其實已經能在水晶塔內自由活動了,甚至能離開遺跡,對不對’

 什麽不能離開水晶塔,仍舊被鎮壓,衛洵早在聽到第一句時就知道這惡魔說的全都是假話。

 在最初,與守護窮宗山的阿瑪拉對話時,她說‘人皮活了’,看看她那雙萎縮發黑的雙腿,衛洵那時就預料到這惡魔人皮恐怕早就解封,不僅能在水晶塔內活動,甚至可以出窮宗山遺跡。

 在衛洵下到九重卍字水晶塔的時候,甚至更早,這惡魔已經在注意他,觀察他。尤其是衛洵在幫助丁狗後回歸時,曾看到過幻象,黑毛人皮妄圖借著幻象迷惑衛洵,從而盜取他懷裡的古辛人皮唐卡。

 但黑毛人皮完全就沒有智慧,只有對血肉本能的渴望,根本不會做出‘偷取人皮唐卡’這種事。尤其是衛洵到水晶塔後確認,這黑毛人皮就是某種特殊的,沒有智慧的寄生物,他被上百張黑毛人皮包圍時都沒有見到半點幻象。

 答案只有一個,這幻象不是黑毛人皮的能力,而是惡魔的能力。就像它向衛洵展現的,那個坐在寶座,頭戴大鵬金翅鳥角王冠的虛影一樣。恐怕在進入水晶塔後,衛洵已經在不停受到惡魔的影響。

 包括他完全不害怕那些乾屍古僵,一直往下走(其實衛洵確實不怕),包括他在聽到詭異聲音後,竟然沒有立刻逃離,反倒與它對話起來(其實衛洵確實想聊聊),包括幾乎每一層水晶塔,都恰好有衛洵能用到的寶物(賺大了),能最大激發人心的貪欲,一層一層往下。

 如此多的財富,正意味著更多的危險!

 ‘是啊,只要有一個強大祭品的血,我就能擺脫這張該死的人皮了’

 惡魔低笑道,周圍場景竟然在消散,那些堆積如山的乾屍以及血染人皮竟全都不見了,衛洵正處於一狹□□仄,由木石搭建而成的墓穴,他竟是不知何時走下了第九層,來到了塔底,封印著惡魔人皮的地方!

 他面前正是張灰白色的,繪製有無數彩色神佛的人皮唐卡。只是它正扭曲蠕動,蛇般的怨念在人皮鑽來鑽去,人皮蠕動間能隱約能看到這皮裹著寶光璀璨的大鵬金翅鳥角王冠,裹著鮮血淋漓的骨頭。

 不知何時衛洵已落入它的幻象,胸口一片冰涼,衛洵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尖銳的指甲不受控制的刺破皮膚,刺入胸膛,只要再晚一刻,恐怕就要自己剜出自己的心臟!

 不愧是能被評判為a級的怨念,堪比厲鬼萍萍的力量。

 ‘你竟然能醒來’

 惡魔笑道,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居高臨下:‘你口那些深淵,惡魔,不管是不是編的,確實引起我的興趣了。等吞噬掉你,我與本體融合複蘇,或許會去那裡看看。在這之前——’

 那張灰白人皮如抱臉蟲般豁然張開撲向衛洵,在這窄小的空間裡他避無可避。

 ‘感謝你為我解封的付出’

 惡魔虛偽道:‘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此時此刻衛洵大半個身體被人皮包裹,那漆黑如蛇的怨念更是惡意貪婪攀上他的脖頸臉頰,攀向他的頭顱,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摧毀。而幻象控制後遺症猶在,衛洵無法取出人皮唐卡等物。面對襲來的怨念黑蛇,他只能無助的張開嘴——

 “太客氣了,你實在是太客氣了。”

 衛洵咬住怨念黑蛇,含糊不清咕噥道:“現在你應該逃跑不了了吧。”

 ‘你在做什麽?!’

 惡魔的聲音驟然變了,滿是驚怒不敢置信:‘為什麽?!你怎麽在吃我?!’

 衛洵可不浪費時間,大口大口嚼著漆黑魔蛇——正是惡魔虛影的能量。

 想要吃到一頭狡猾謹慎的惡魔可太不容易了,尤其是擁有a級怨念,在象雄王朝最強盛時期都沒有被殺死,甚至是一千百多年仍舊存在的惡魔虛影。

 其實在地震後,那三具乾屍圍攻丁狗時,衛洵便意識到情況不對,他故意展露出了許多破綻。比如貪財等等,但這惡魔實在是過分謹慎,一直到衛洵進入九重卍字水晶塔,下到第五層時,他們才有了第一次的交流。

 那時衛洵已特意顯現出了自己‘所有’的手段,如古辛人皮唐卡,鑲金嵌銀骷髏頭,金雕頭濕屍,九眼天珠手串,還有螳螂三兄弟,小翠等等,他全都拿出來了個遍。但這惡魔竟然還不肯主動出來,只是用聲音試探誘哄。

 這時衛洵便明白,可能是直覺隱約感到危險吧,這惡魔實在太謹慎,一旦見到不對它隨時都能逃跑。沒辦法,衛洵隻好配合它,卸去了‘強怨念抗性’這個稱號,真正陷入到了惡魔的幻象,

 直到他感覺時機已經成熟,衛洵才喝下保溫杯裡的血,果然他已經被‘騙’入惡魔的老巢,而且正如他所料,蝴蝶紋身的血比惡魔階位更高,讓衛洵脫離了幻境的控制。

 這舉動堪稱瘋狂,因為一切都建立在不確切的猜測,但衛洵正是喜歡這種刺激!

 現在終於吃到惡魔,他異常滿足。

 ‘該死的,狡猾的,可惡的——’

 惡魔破口大罵,最讓他驚怒不已的是自己的能量竟然真在被這個人類吞噬!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對這人類說的‘深淵’‘惡魔’將信將疑,因為惡魔沒有從他身上嗅到任何惡魔的氣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

 但實際上就是錯了,事到如此如果它要如壁虎斷尾般逃跑還來得及,但這個‘人類’已經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凶猛吃掉了它四分之一的能量,這是它積攢千年才得的力量啊,惡魔心都在滴血,如果就這樣逃跑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既然都是惡魔,那就用惡魔的方式來解決。不就是吞噬嗎,那就比比究竟是誰被吞噬吧!

 黑蛇般的漆黑怨念幾乎從灰白人皮上完全脫離,凶狠瘋狂全都撲向衛洵,要揪出這個隱藏在人皮後的惡魔,吞吃掉他的魔體能量——

 等等,為什麽他吃不到!

 眼前的人類就跟真正的人類一樣,但如果說他是人,那為什麽在大嚼它的魔體能量?如果是惡魔,那為什麽他惡魔撲到這人的臉上都吃不到半點魔體能量!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因為我是旅客啊。”

 衛洵輕歎道,愉悅把撲到臉上的魔體能量照單全吃。

 ‘來我肚子裡領深淵的綠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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