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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旅遊團[無限流]》醉美湘西(40)
侯飛虎還是第一次看到簡介如此奇特的道具, 不由得愣了下,很快他就明白這繩子能用來做什麽,眼裡劃過一抹喜色。

 “這繩子食人魚可咬不斷, 放心吧。”

 見侯飛虎將繩子栓到了船尾, 趙宏圖眸閃過一抹狐疑, 他板著臉上前,手指一扣, 尖銳指甲彈出, 碰在了黑金繩索上。

 “鏗!”

 如兵器相擊的聲音響起,利爪與繩索間幾乎碰撞出了火花。但它卻沒有半個缺口, 真堅韌無比。

 “等你跟飛虎兩人劃船過去, 就用繩索把船收回來。”

 “這能收的回來?”

 “都是成年男人, 誰還沒有一把子力氣。”

 王澎湃大大咧咧拍了拍腿,笑眯眯招呼道:“老鬱,來,牛皮還你。”

 “哎, 哎好。”

 鬱和安應聲過去, 手卻被身邊人拉住。

 “哥。”

 “慧慧, 我待在這邊。”

 鬱和安低聲道:“你得過去才行, 好嗎。”

 鬱和慧搖了搖頭:“哥,你過去,我留在這。”

 但一向沒什麽自己主見的鬱和安這次卻搖頭, 堅定攥了攥鬱和慧的手, 再松開:“不,你先過去。”

 “你先過去吧, 哥哥會去找你的, 啊。”

 “哥哥會找到你的。”

 鬱和慧張了張口, 到喉邊的話卻在看到鬱和安眼希冀的光後更住。他的大哥看起來老了許多,笑的少了,臉上愁苦多了,但還是和之前一樣。

 一樣什麽好事都會最先想到他身上,想讓他去更安全的地方。

 這讓鬱和慧無法繼續說,最後隻低頭抱緊懷鬼嬰:“好。”

 “行了行了,都快上船吧,磨磨唧唧時間都快過了。”

 王澎湃吆喝道,先推侯飛虎上了船。鬱和慧隨後沉默登船。此刻的殷紅小船比最開始單薄了些,船頭船身全都是利齒刨出的木屑痕跡,船裡被水浸濕,木頭顯得越發紅,像是刷過血似的。

 搖晃的小船上就連侯飛虎也得想辦法才能坐穩,見鬱和慧上船,侯飛虎本能伸手想去拉他。但鬱和慧的身體卻格外輕盈,就像一條靈活的狐狸般上了船,不懼任何搖晃。看到這一幕,侯飛虎挑眉收回手。鬱和慧也看到他的動作,目光一掃,他沒有多說,只是在侯飛虎的肩膀上拍了下。

 侯飛虎看不到怨念凝成的狐狸被收回,隻感到肩膀一陣輕松。他稍微活動了一下,左手攥著右臂一拉一懟,就熟練把脫臼的手臂接好了。

 略微活動了下,沒感到異樣,侯飛虎拿起竹竿撐船。黑水漾起波紋,小船駛離岸邊。從上船到現在,除了在侯飛虎肩膀拍了一下外,鬱和慧沒有其他動作,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岸邊的哥哥身上,久久不動。

 鬱和安也在看他,焦慮又擔憂,但和鬱和慧對上目光時,仍給了他個‘放心’的憨厚笑容。那張老牛皮臨行前被塞到了鬱和慧的手裡。無論他變成什麽,是什麽樣子,他們永遠是血脈相連的兄弟,鬱和安永遠關心他,擔心他的安全。

 “哥哥接著!”

 忽然間,鬱和慧扯下自己一直掛在胸前的相機,將它扔向鬱和安。看鬱和安手忙腳亂接住相機,鬱和慧短暫笑了笑,隨後又收斂笑容,面無表情,就像一尊美好卻無生機的石塑。

 “你——”

 侯飛虎看到這一幕,猶疑開口,鬱和慧卻背過身去,不聲不響張開牛皮,裹住自己。他縮在寬大厚實的牛皮裡,靜靜閉上雙眼,宛如沉睡。侯飛虎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或者說,鬱和慧一直都沒有呼吸。

 心裡歎了口氣,侯飛虎不再言語,專心撐船。背簍裡的鬼嬰十分乖巧,不哭不鬧,好奇打量水面。不知是不是還未到河心的緣故,那許晨形容非常危險的魚群並未出現,小船也沒有半點搖晃。天昏沉沉的,沒有下雨,卻起了濃霧,波濤洶湧的河面被霧氣籠罩,看不清前方。

 對岸,鬱和安癡癡看著船離去的方向,一直到小船的影子被霧氣吞沒才終於戀戀不舍收回目光,怔愣看向鬱和慧扔給他的相機。

 “這個拍立得,是慧慧上大學時,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鬱和安自言自語,他話聲響起,吸引了王澎湃趙宏圖他們所有人的目光。在隊友們的注視下,鬱和安狠狠抹了把臉,嘴角咧開,神情卻愁苦的很,不知是笑還是哭。

 “慧慧他稀罕拍照,但他不能拍照。被大仙選的人,是不能拍照的。”

 “還有這個說法啊。”

 趙宏圖嘀咕,實在是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麽才好。手裡拿著黑金繩,向放風箏一樣放船的王澎湃挑了挑眉,意有所指:“所以你發現了?”

 “嗯。”

 鬱和安捂住臉,沉悶聲音從指縫裡泄露出來。年漢子蹲了下來,像頭被暴雨淋濕的大熊,整個人跟垮掉一樣

 “發現什麽了?”

 趙宏圖反應慢了一拍,許晨看了看蜷縮起來的鬱和安,又看看被他緊握在手的相機,明白過來:

 “鬱和慧不能被拍照。”

 許晨低聲提醒:“小龍義莊的時候——”

 “合影!”

 趙宏圖恍然大悟,小龍義莊為了把丙九請過去驅逐怨念,苗芳菲用了拍合影留念的借口,當時拍照的正是鬱和慧!他還記得這小矮子設好的拍攝時間後,跑到他哥身邊,和旅社裡的人一起拍了合影。

 鬱和安就是那時意識到不對的,明明鬱和慧不能被拍照,他卻主動這樣做。

 這說明,鬱和慧肯定不對勁。

 “你都知道怎麽不說!”

 趙宏圖憤怒撲到鬱和安身邊,想到自己之前還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頓時惱羞成怒,原來自始至終鬱和安都知道一切,從來沒有被蒙在鼓裡過!

 想到這,再想到剛才侯飛虎肩膀脫臼,趙宏圖怒不可遏:“你是不是想害死大家,啊?是不是!”

 鬱和安在他的推搡下一動不動,捂著臉的粗糙大手下似乎傳來更咽的悶哼聲。趙宏圖氣的圍著他轉圈,‘你你你’了半天,怒極了卻說不出話來。

 “鬱和安,這是給團隊帶來非常大危險的事情。”

 許晨聲音也冷了下來:“假使我們沒發現鬱和慧的異狀,一直對他沒有防備,萬一出事完全沒人能反應過來。”

 “如果你也不知道,那就罷了。但你明明發現問題,卻不說,鬱和安,你這樣做,是至整個團隊於危險!”

 “我沒有。”

 鬱和安沙啞著聲音給自己辯解:“我發現第一時間,就想告訴大家。但是,但是我說不出口。”

 “哈。”

 趙宏圖陰陽怪氣:“是啊,畢竟鬱和慧是你弟,你當然說不出口了。”

 “不,不是,是,是那種——”

 鬱和安嘴笨舌拙,‘是’了半天都說不出來,急的不行。

 “是不是你想說,卻說不出來,話到嘴邊又忘了要說什麽?”

 “對,對對,是這樣!”

 鬱和安眼睛一亮,急急道:“就是丙導說的這樣,不只是說,就連寫也不行,我,我一開始就沒想要瞞著的,但就是說不出來。”

 當然說不出來了。

 衛洵回頭看了眼切壁村上空飄著的萍萍,發現困住她的怨念鎖鏈顏色越發深了,由紅轉黑,透出股極端不詳的氣息。

 萍萍得‘保密’嘛。

 仔細想想,如果鬱和慧真是別的旅程線上的怪物,萍萍把他請來,恐怕是瞞著旅社的。這要讓旅客們發現可了不得。就連衛洵發現也是機緣巧合——其實他如果經驗豐富,一眼就能看出鬱和慧的不尋常,說不準還可以向旅社舉報這不正當的交易行為,再得份獎勵呢。

 可惜了——不,也不是很可惜,想想旅社一貫的吝嗇勁,簡直跟打發叫花子似的,說不定就隻給他一百兩百的積分。

 衛洵臉耷拉了下來,心裡嘖了聲。現在想想,他意識到旅社裡多了一個人,到苗芳菲他們也意識到旅社裡多了人,都是在第一景點結束後,來到第二景點的時候。

 一件秘密的事,為何不需要保密了?

 那就是秘密本身已經無意義了。

 如果說衛洵之前只是推測,他現在基本已經能確定有一醉美湘西的旅程和他們同時進行,而且鬱和慧很有可能在第一景點擔任boss。

 並且已經被對方旅隊殺死了。

 現在的鬱和慧可能只是一縷憑借萍萍力量的殘魂,不管怎麽樣,都該是快不行了。鬱和安還想著鬱和慧能到那邊去,兄弟可以相遇。

 這不過是天真的妄想。說不定鬱和慧根本無法站到那邊的土地。

 那邊鬱和安頂著趙宏圖他們將信將疑的目光,已經解釋了起來:

 “慧慧是在十年前失蹤的。”

 鬱和安苦笑,他望向被濃霧籠罩的河面,似乎想透過濃霧,再看眼鬱和慧的背影。

 “他十歲上大學的那年,我送他到車站。本來打算送他到大學裡面,但家裡有事,實在是離不開。”

 鬱和安喃喃,陷入回憶:“然後慧慧就失蹤了,再沒有消息傳來。我去他學校那邊,學校老師說他沒去上學,這不可能。那可是首都的大學啊,慧慧好不容易考上的,家裡一直反對他去外面上學,學費都是我打零工給他湊齊的。慧慧很乖,他一直跟我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容易有機會,他不可能逃學的,絕對不可能。”

 “我一直找他,一直在找,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怎麽找都找不到。”

 鬱和安語氣不穩,幾乎又更咽起來,他的痛苦與絕望太深太重,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那更咽讓趙宏圖都收斂了譏諷憤怒的目光,變得沉默起來。

 “我一直找,一直都找不到。”

 鬱和安仍在自言自語:“後來我報了警,但警察也找不到慧慧,好久了,到後來警察也不找了,他們給慧慧報了失蹤,只有個大隊長跟我一直有聯系,他也沒放棄過找慧慧。”

 “這警察大隊長很厲害的,有他在,我一直沒放棄希望,但後來他也失蹤了。”

 鬱和安痛苦錘著頭,悲慟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上什麽大學,要是慧慧不去上大學就好了,就算一直呆在家裡,也好過——”

 他最後更咽道說不出話來。而衛洵聽了他的話,心裡‘咦’了聲。

 刑警大隊長?首都的?失蹤了?

 這似乎,有點,巧合?

 他沒出聲,望了眼王澎湃。見王澎湃摸著下巴,似乎是在沉思,心裡有了數。

 沒想到這還能扯到關系。

 “好了鬱老哥,你和慧慧能再見面也是緣分了。”

 正想事的王澎湃一個激靈,發覺現在出神不太妙,出言安慰鬱和安:“只是你怎麽也來這旅程裡了?”

 “慧慧最想去旅遊。”

 鬱和安緊緊抱著相機,語無論次:“他,他失蹤以後,我就一直在找,然後打零工,掙的錢去旅遊。慧慧一直想去看懸棺,我去看了好多次,就想著,想著……”

 想著會不會在這個景點偶遇到失蹤的鬱和慧,即使這看起來再渺茫,但沒有其他辦法了。

 “然後,有一次我去旅遊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一輛旅遊大巴上。”

 鬱和安被驚悚全球旅社選了。進了旅社裡,發現旅社有各種神奇的稱號與道具,他又燃起了尋找弟弟的心,可誰曾想……

 嗯?

 聽了他這話,衛洵眸光閃了閃,若有所思。他發現自己對旅客的選拔標準存在誤區。

 由於衛洵是瀕死時被選進來的,人總是先入為主,再加上衛洵身份特殊,無法以其他旅客為參考,便下意識認為其他旅客也是這麽被選進來。

 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起碼鬱和安不是。他是因為尋找弟弟的強烈願望被選進來的嗎?

 衛洵想起自己是x類特殊旅客,那必然有其他類型的旅客。x類特殊旅客激活身份後是導遊預備役,也就是說,能成為導遊的,只有x類旅客?

 這樣看來,導遊群體與旅客群體有本質不同,瀕死的,有死亡倒計時的,是能成為導遊的x類旅客,其他類別的旅客不是瀕死進來的?他們是另一類別?

 他們有死亡倒計時嗎?

 衛洵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導遊有死亡倒計時無時不刻的催促,迫使他們去不擇手段獲取積分。如果大家都是瀕死之人,那自然沒問題。

 但如果旅客沒有死亡倒計時,他們一個個都是健康人。看似強勢的導遊,其實是最急切,最容易死的。再加上導遊與旅客們獲得積分的極不平等性,導遊看到這樣的旅客,會不會覺得不甘,不公,甚至是嫉妒嫉恨?

 導遊與旅客之間的對立,或許早就因不同的選拔標準埋下地雷了,只等引爆的一刻。

 這麽看來,旅社似乎本來就在暗推動導遊與旅客間的對立,它究竟想做什麽?

 衛洵想到了* * *,又想到了安雪鋒。

 他想做什麽。

 “我一直在過旅程,但我太弱,就憑‘老黃牛’的稱號一次次撐下來。我攢夠了五萬積分,去找旅社買情報,問慧慧到底在哪裡,情報上說‘醉美湘西’。”

 鬱和安還在絮絮叨叨,他的話讓趙宏圖和許晨的都動容,兩人對視一眼,無法言語。旅社情報全都貴的很,鬱和安竟能硬生生攢夠五萬積分。這是多困難的事,要知道旅客雖然一次旅程下來掙得多,但每次被導遊剝削的更多。

 每次要是能留下點積分來,幾乎都是回虛擬大廳就立刻花了,強化自己,購買道具,反正積分留著也會被導遊剝削走,乾脆加強到自己身上。鬱和安的稱號能自動生成老黃牛的眼淚,這可是特殊物品,穩賺不賠的,按理說他經歷過那麽多的旅程,不該是現在這個階位實力。

 到頭來他竟然把絕大多數積分全都攢了下來,趙宏圖捫心自問,自己都做不到鬱和安如此堅持。他當初進旅社時心底的願望,到現在都很少記起來了。

 殘酷的旅程與神奇的稱號道具,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直變強變強,想要獲得更多積分,實現願望,就必須變強。想要變得更強,就要消耗更多積分。

 這是個死的循環,就像沒有刹車的賽車。

 許晨想的更多,甚至毛骨悚然。

 多少人會迷失在這永無止境的追逐。

 鬱和安能始終堅定最初的願望,從這種角度來說,他意志非常強大。

 “我以為,慧慧會跟我在旅程裡相遇。”

 鬱和安情緒不穩,又用手捂住了眼,臉上似乎有淚痕。

 “我沒想到,我沒想到……”

 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鬱和慧相見。

 鬱和安抖著手打開拍立得相機,裡面只有他們那張合影。合影裡鬱和安在笑,他手虛浮著,似乎搭在身旁某人的肩膀上。

 但他的身邊卻空空如也。

 生前沒有照片留世,死後無法被拍攝在照片上。

 他和鬱和慧,永遠沒有一張合影。

 “說不定這只是幻象而已,真正的鬱和慧還活著。”

 許晨道,語氣和緩起來。鬱和安卻搖頭苦笑,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就是慧慧,我知道,我直到他,這就是慧慧。”

 “鬱老哥啊,你別難過了。”

 王澎湃歎息搖頭:“能見一面已經很好了,你來這個旅程裡很好了。”

 鬱和安笑容慘淡,身體搖晃,幾乎站不穩。趙宏圖看了也心覺不忍。他覺得還不如讓鬱和安有個念想呢,起碼能僥幸認為鬱和慧還活著,不如現在這般直面殘酷現實。

 不過再想想自己,趙宏圖又覺得矛盾。如果他有失蹤的親人,究竟是一直都不知道親人下落,永遠在尋找要好,還是直接直面殘酷真相要更好。前者是無窮無盡,永遠無法停息的痛苦。後者隨是一時的劇痛,但起碼畫上了終止鍵。

 不再追尋過去,人才能繼續向前走。

 王澎湃的話裡有深意,趙宏圖許晨他們都沒聽出來,衛洵到聽出了一二。他原本就推測有兩個並行的醉美湘西旅程,鬱和慧說不準是另一個旅程裡的boss,現在看來,王澎湃也知道這種事。

 衛洵不由得心癢,想把王澎湃關起來,逼他吐露出旅社的各種機密信息,就像很多律師在熟讀法律後,才會更能鑽法律的空子。但衛洵卻又覺得自己解密更有意思。

 像這次萍萍的事,鬱和慧的事,還有安雪鋒,和——

 “丙,丙導。”

 王澎湃原本正安慰鬱和安,不動聲色從他嘴裡挖出更多鬱和慧有關的信息,冷不丁一陣寒意靠近。他背後發毛,心裡提防,王澎湃樂呵呵轉過臉來,正對上丙九的青銅鬼面具。

 這丙九想幹什麽?

 王澎湃佯作被嚇了一跳,心裡打鼓。青銅面具遮住了丙九的上半張臉,只露出他藍色的眼睛……藍色?原來丙九眼珠是藍色的嗎?不對啊,他之前面具好像也不是青色的……

 “你這繩子不錯啊。”

 丙九的話打斷了王澎湃混亂思緒:“讓我看看。”

 “丙導,九哥,不要啊,丙導不要——”

 在王澎湃容易被人誤解的叫嚷聲,衛洵把那捆黑金繩從他手裡奪了過來。仗著王澎湃也在隱藏身份,不敢阻止他,隻敢弱弱的叫‘丙導不要’,衛洵大惡人做的正大光明。

 【名稱:* * *的登山繩】

 【品質:未知】

 【功能1:???】

 【功能2:???】

 【功能3:???】

 【您不是登山繩的主人,無法看到登山繩的具體信息】

 哦?

 衛洵心裡訝異,他原本隻覺得王澎湃拿出來的東西,說不定能獲取些信息。但沒想到,這竟然是* * *的物品。

 ‘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

 衛洵心蠢蠢欲動,在腦海裡質問旅社,並偷換概念:‘我都和你簽訂協議了,難道一根繩子的屬性我都不能看嗎?’

 對方沒有回應,這也在衛洵的意料之。他拿著繩索看似琢磨,實則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王澎湃。見他雖然佯作焦急,但實際上似乎並不太擔心。

 王澎湃確實不擔心,他焦急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畢竟沒有老大的允許,別說丙九了,就算他都看不到繩子的功能。更何況這繩子的所有權不在他這裡,丙九就算現在把繩子拿走,等出旅程的那一瞬,繩索還不是會自動回到他身邊?

 嘿,讓丙九瞎琢磨去吧。

 王澎湃心裡壞笑。

 “繩子,對,繩子!”

 他們這邊的動靜引起趙宏圖他們的注意,鬱和安通紅的眼睛亮了亮,期期艾艾:“王大哥,這繩子真能把船拽過來嗎?不會被咬壞吧?”

 “不出意外的話,當然沒問題。”

 王澎湃道,他擺出一副‘既然丙導喜歡,那就給丙導’的架勢,討好衝丙九笑:“丙導應該也能感覺到,這繩子還沒斷吧。”

 “唔。”

 衛洵可有可無應了聲,這繩子確實繃的很緊,沒有松勁。它就像有無限長一般,算算距離,船該是已經到了對岸,但衛洵手裡還有一小把的寬裕繩索。

 “看,對吧。”

 王澎湃道:“屍化飛狐王已經死了,再說了,也不可能有必死的局面。”

 “放心吧,咱們旅隊裡的人都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

 鬱和安連聲道菩薩保佑,看王澎湃的眼神簡直跟見了如來佛似的,那眼裡的光讓趙宏圖都不自在側過頭去,暗罵了聲白癡。

 當然不會有旅隊裡的人死了。

 死的不會是旅隊裡的人。

 “鬱和慧,快下船啊!”

 河對岸,苗芳菲急急接過侯飛虎遞來的鬼嬰,搭把手把侯飛虎接下船,轉身又去接鬱和慧。現在時間已經到了七點二十五,距離三朝酒會開始的時間只剩三十五分鍾。而接下來船還得要一往一返,把王澎湃他們接過來,起碼需要花半小時。

 現在他們爭分奪秒,不能浪費半點時間。但鬱和慧卻仍裹著牛皮坐在船上,沒有下來。聽了苗芳菲的話,他只是眼珠動了動,把裝著鬼嬰的背簍遞過去。

 “鬱和慧……”

 苗芳菲遲疑,和侯飛虎對視一眼。侯飛虎沉默搖了搖頭。深吸口氣,苗芳菲伸手去接,卻發現鬱和慧並沒有松手。

 “護著哥哥。”

 鬱和慧道,他頓了頓:“這次旅程,在不危急到你們生命的情況下,請護著我的哥哥。”

 “你——”

 苗芳菲話音未落,眼裡卻流露出驚訝的神情。

 【任務名稱:狐仙(已死)的請求】

 【任務等級:等難度】

 【任務描述:在此次醉美湘西旅程,不危急到生命的情況下,保護鬱和安】

 【獎勵:狐仙的眷顧】

 鬱和慧死死盯著苗芳菲,見她的神情從驚訝到複雜,最後到平和。

 然後苗芳菲利落接下了任務:“放心。”

 鬱和慧手一松,將裝著鬼嬰的背簍給了苗芳菲。他最後看了眼岸邊,明明近在咫尺,他卻無法登岸。就像他早已經死去,無法再回到人世間一樣。

 終究還是讓哥哥失望了。

 沒有多言,鬱和慧衝苗芳菲一點頭,然後轉身撐船回去。看他的身影逐漸隱沒在迷霧,苗芳菲抱著竹背簍,輕歎了口氣。

 身為隊長,就算鬱和慧沒有發這個所謂的任務,她也會竭盡所能護著隊員。但接下這個任務,或許能讓鬱和慧更安心。

 “他怎麽沒下船?”

 石濤疑惑,剛才他還在亂想,到底要誰撐船過去接王澎湃他們。過去的人幾乎算是必死的,因為船票上含有的撐船次數已經用盡了。為了保證公平,他們應該是抽簽決定誰去,又或者還是憑武力,弱小的過去?

 但石濤沒想到,竟然是鬱和慧主動撐船回去了!

 “他無法下船。”

 侯飛虎看出來了。否則船上繩子未斷,王澎湃他們完全可以把船拉回去,不用人再撐船。如果是尋常河面,想要把船僅憑繩子拉回去,那可得需要巨力才行。但喪魂澗與眾不同,無論大力小力,船在它上面的航行速度是相同的。

 理論上講,只要有一點小的拉力,船就能按照正常的速度航行回去。

 鬱和慧無法下船,那只能是他下不了船。

 他被困在這裡了。

 “不參加三朝酒會嗎?”

 林曦神經質咬著指甲,整個人滿是焦慮不安的情緒:“項目不是要參加三朝酒會嗎,萬一那邊才是對的怎麽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點越來越近,林曦越想越是焦慮,疑神疑鬼,不知道到底哪邊才是正確選擇。

 “是要參加三朝酒會。”

 苗芳菲嚴肅道:“但那邊舉辦的,可不一定是三朝酒會。”

 林曦反駁:“三朝酒會就在喪魂澗邊舉行——”

 “沒有說哪一邊。”

 侯飛虎沉穩道,眸光黑沉:“切壁村舉行的,是宴會。”

 就如往事重演,切壁村大開胎肉宴,邀請各方來客。

 真留在那邊,才是死局。

 “船已經開始漏水了。”

 眼下侯飛虎更擔心趙宏圖他們:“雖然這次航程沒遇到食人魚襲擊,但船下裂了三道一指長的縫。我用口罩勉強堵住了,但不知能撐多久。”

 喪魂澗上沒遭到襲擊,可能是鬱和慧的緣故。但就算如此,船也已經開裂,似是距離最終時間越近,船的破損就越嚴重。

 而最後一次航行,小船上要坐四個大人。

 這讓侯飛虎如何不憂心。

 “丙導在,應該會沒事的。”

 苗芳菲這麽說,心裡擔憂卻也未散,她站在岸邊,翹首以盼,目光仿佛能穿透濃濃白霧。

 “他們會平安過來的。”

 “船來了,船來了!”

 對岸趙宏圖眼尖,一下看到了濃霧裡隱隱綽綽的船影,不由得大喜。這一喜就差點被敵人咬到。

 “小心!”

 許晨掄起背簍衝那玩意砸去,明明是輕巧的竹編背簍,砸到身上時敵人卻像被火燙到般淒厲慘叫,痛的到處亂竄。只見它渾身慘白,四肢細長如麻杆,腹部卻滾圓如鼓。細瘦的四肢撐不住身體,讓它只能在地上爬行,速度卻極快。

 趙宏圖手腕有一圈血肉模糊的牙印,正是被對方咬的。它喉嚨細極了,卻有一口尖銳的牙,像極了傳說的餓死鬼。

 就在鬱和慧侯飛虎離開後不久,切壁村傳來的熱鬧鼓樂聲越來越近,昏暗的林幾乎能看到隱隱綽綽的火光,那火卻是青綠色的,陰森幽暗如鬼火一般。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卻不是三朝酒會,而是昔日共食胎肉湯的‘宴會’!同一時間竹背簍裡的嬰兒們齊齊異變,身體抽條如成年人般,卻成了副鬼樣子,凶殘追著人撕咬,一時間岸這邊的眾人竟陷入被腹背受敵的危險境地!

 還好在那些切壁村青綠鬼火飄來前,林響起野狐尖銳叫聲,又出現數條黑影,那黑影瘦長纖細,就像洗三時的‘接生婆’,不知是敵是友。正當趙宏圖他們戒備時,卻見瘦長黑影們迎向了鬼火,將它們攔下。有了黑影的幫忙,他們隻用應對異變的嬰兒即可!

 但這東西極為難纏,不會受傷不會死,只有竹背簍才能勉強對它們造成傷害,卻也不致命,只能算勉強抵擋,並且它們還在不停將眾人向切壁村方向逼去。

 所以趙宏圖看到船來時才無比激動,眾人同時看向河面,鬱和安臉色倏然慘白,嘴唇哆嗦:“慧,慧慧”

 他倉皇看向丙九,見他手裡黑金繩索未斷,仍牢牢拴在船上。鬱和安腦子亂成一鍋粥,為什麽,為什麽慧慧會在船上,為什麽——

 “哥,快上船!”

 鬱和慧看見岸邊險狀,狹長眼眸一眯,輕呵口氣,就見又有數條狐影憑空出現,和變異胎兒們糾纏到一起。趙宏圖等人困勢被解,急忙趁機登船,但鬱和安卻死死站在原地不動,雙眼通紅,瞪著鬱和慧。

 “鬱老哥,走吧。”

 王澎湃見鬱和安不肯登船,推了他一把。鬱和安卻固執又後退一步:“不,一條船只能有四個人。”

 只有四人能回去,慧慧得回去才行。

 他寧願死在這。

 “哥。”

 鬱和慧眼神悲傷,他明白鬱和安的意思,但是——

 鬱和慧望向王澎湃,兩人眼神一碰。王澎湃也是歎息,他念叨了聲“得罪了”,最後竟然直接把鬱和安給扛了起來!他這動作嚇了所有人一跳,要知道鬱和安也是個高大硬朗的漢子,竟然就這麽被王澎湃給扛了起來,實在是難以想象。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鬱和安也懵了一瞬,見王澎湃扛著他往船上走,拚命掙扎。但王澎湃卻如鐵塔金剛般,竟硬是把鬱和安扛到了船上。

 上船的那一瞬間,鬱和安不動了,他一動不動,眼神都是木的。背對著眾人,鬱和安目光渙散,盯著虛空未知的一點。

 直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哥。”

 “嗚嗚——嗚嗚嗚——”

 鬱和安突然大哭起來,他將頭死死埋在膝蓋,哭的悲傷極了,上氣不接下氣。

 他上了船,鬱和慧卻也還在船上。

 一條船只能坐四個人,船票只能往返。

 除非鬱和慧不是活人。

 此刻鬱和安再也無法騙自己,他找了十年的弟弟,鬱和慧,真的已經死了。

 “哥……”

 鬱和慧語氣裡有悲傷,有不知所措,鬱和安感到船被巨浪推得劇烈搖晃,他大哭的聲音忽然更住,鬱和安死死咬著牙,喉嚨裡有幾聲不成調的更咽。

 不能哭,喪魂澗上不能哭。

 鬱和安狠狠抹了把臉,擦不乾眼淚,他看著弟弟蹲在自己面前,像條被雨淋濕的小狗,想要靠近,卻又怕鬱和安更傷心,矛盾不前。

 鬱和安一把把弟弟摟到懷裡,頭埋在他肩膀上,止不住的眼淚往心裡流。

 鬱和安的精氣神沒了,看起來就像老了好幾歲似的。

 他的弟弟,慧慧還這麽小啊。

 “快,快撐船!”

 鬱和安不再哭,大浪也沒了。船上的人全被巨浪打濕了衣服,許晨摘掉眼鏡眯眼看向岸邊,聲音都在微顫:“它們下水了!”

 只見異變的嬰兒掙脫狐影,向他們撲來,碰到喪魂澗的水後那怪異身軀崩潰分裂,竟變成了千百條牙齒尖銳的銀白食人魚,飛快遊向小船。怪不得這河怪魚對胎肉如此熱衷,原來它們竟是那些曾喝過胎肉湯的人變成的!

 “船開嘍,大家抓穩!”

 王澎湃一聲吆喝,撐著竹竿使勁一劃,正好借著余浪讓船避開了食人魚群的第一波突襲。衛洵也跳上了這條小船,和鬱和慧一樣,導遊在項目裡不算人,那些條條框框對他來說都沒有用。

 說著限乘四人,實際上坐了個人的船搖搖晃晃,向著河對岸駛去。衛洵遙望切壁村,只見村上空萍萍血色身影仍在,目光似在遙望喪魂澗。

 衛洵有自知之明,當然知道萍萍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她的孩子。現在是七點四十五分,盛大的宴會即將開始,切壁村熱鬧非凡,似乎有無數人影從四面方趕來,奔赴切壁村,共享胎肉宴。

 卻不知已經走上了死路,這不過是當年景象重演罷了。

 衛洵興致缺缺收回目光,繼續琢磨手裡的黑金繩索。剛才衛洵回憶了遍自己簽的協議,甲方應該支付他必要的道具支出,物品支出。

 他現在就覺得這條繩子十分必要嘛!

 但衛洵還是無法看到繩子的具體功能,這讓衛洵思索,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加入旅隊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現在是‘丙九’,並不是衛洵。

 如果是後者的話……

 衛洵不動聲色把繩子揣到兜裡,指間夾著姓名牌,準備用它和繩子貼貼。但就在這時——

 “船在往下沉!”

 趙宏圖驚叫道,他瘋了似的從身上摸出各種東西,想往船底塞:“船在漏水!”

 原本因選擇正確,離開切壁村而感到慶幸的眾人又緊張起來。王澎湃在撐船騰不出手來,許晨和趙宏圖一人堵裂縫一人把水舀出去。但裂縫太多,整艘船已經破破爛爛,就算鬱和安又將老牛皮貢獻出來,也無法阻止河水不斷灌進船裡逐漸下沉。

 “別慌,現在已經到了河心。”

 王澎湃估摸了下距離,心裡有數:“小心食人魚!”

 任何項目都不可能絕對安全,船估計到岸邊,或者距離岸邊有一段距離時就會徹底破碎。旅客們得想辦法上岸,不被瘋狂的食人魚撕咬嚼碎才行。

 “嘶!”

 魚已經通過裂縫在往船裡擠了,許晨和趙宏圖都被咬過,手上腿上全是鮮血。但破船到底有點保護,比從水裡遊過去好得多,現在由許晨和鬱和安堵縫舀水,趙宏圖刺殺衝進來的食人魚。但銀色小魚滑溜隱蔽,數量又多,總有魚凶狠像許晨和鬱和安咬去。

 “唰!”

 銳風聲響起,竄向鬱和安的食人魚都在半空被切成幾段,鬱和慧護在他哥哥的身邊,看著越來越多湧來的食人魚,逐漸下沉的船,他眼眸翠色已佔了大半,無形威壓輻射開來,但食人魚們只是稍退避了些,隨後就更凶狠瘋狂的撲咬過來。

 它們已經瘋了,永遠無法離開喪魂澗,自然拚了命也不想讓旁人離開。

 “嘶。”

 鬱和慧眸色越來越深,他嗅到細微的血味,鬱和安在流血,一條食人魚不知何時咬在他的腳腕。利齒穿透皮肉,鬱和安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仍在拚命往外舀水。從小到大,哥哥總是不怕苦累,父母不同意,便偷著打零工也要供他去上大學。

 孝順父母,愛護弟弟,從來沒有比他更好的哥哥了。

 但現在哥哥為了找他,也來了這吃人的旅途。

 還因為他如此難過。

 “哥哥。”

 鬱和慧輕聲道,他聲音很低,在近乎沸騰的水聲是如此不起眼,但鬱和安卻立刻回頭看他,擔憂緊張。

 “怎麽了慧慧,哥哥在。”

 “沒事。”

 鬱和慧笑了起來,看著大哥逐漸變得震驚的目光,看著自己映在大哥眼的形象轉向異變,無數的不甘,壓抑,苦痛,最終都藏在心底。

 能和大哥再見這一面,已經是他處心積慮,付出無數才成功的,他應該滿足。

 “哦?”

 衛洵坐直身體,目光灼灼向鬱和慧看去。原本心不在焉的眼神亮了起來。

 所有人都無法將目光從鬱和慧身上移開,因為他變成了一條巨大的白狐。

 美麗優雅,高貴神秘,毛發純白如初雪,碧翠狐眼好似翡翠,體型卻大的驚人,仿若傳說的狐仙,有令人窒息的美。白狐最後望了眼鬱和慧,目光柔和,喉嚨發出幼狐般低沉的咕嚕聲,隨後它輕盈跳入河水。

 “慧慧!”

 鬱和安驚叫道,猛地撲到船邊。許晨急忙拉住他,生怕他栽進喪魂澗裡,但下一刻,就連許晨眼都露出震驚的目光。

 船離開了水面,那些縫隙不再漏水,也不再有食人魚能飛躍進來。

 巨大的白狐馱起小船,漂亮純白的長毛飄蕩在黑色河水。它不懼波濤洶湧的水浪,不懼怕食人魚瘋狂撕咬,馱著小船,遊向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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