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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旅遊團[無限流]》藏北探秘(6)
“發生什麽事了?!”

 焦急等在外面的翡樂至他們只見帳篷砰地劇烈晃動, 側邊帳篷布向外突出一大團,像是被什麽東西從頂起,整個帳篷都差點倒下。多多汪汪叫了起來, 那聲音卻不似尋常狗叫, 而是伴著尖細嗚咽, 夾著尾巴瑟瑟發抖,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

 不, 絕不會是毒蛇, 這動靜說不定是大型猛獸。翡樂至心頭差點驟停,他顫音叫了兩聲‘衛哥’, 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心裡更是慌亂至極。帳篷裡的究竟是什麽, 衛洵現在到底怎麽樣?

 “你帶著徐陽再往後——一會實在不行,就去找季大哥。”

 “我去幫衛哥!

 翡樂至一咬牙,撿起塊石頭,一步一顫往帳篷那邊走去。他此刻腦子格外清醒, 剛才喊得時候, 翡樂至也是期望老手旅客們會有人幫忙, 但翡樂至眼睜睜看著原本幾個距離較近, 亮著燈的帳篷,在聽到喊聲後直接熄了燈,一片黑暗寂靜。

 唯有導遊帳篷那邊, 衣衫凌亂的林啟明露出半個身來, 不耐煩問他大晚上在喊什麽,翡樂至直接忽略。他不傻, 知道丁一對衛洵惡心念頭, 從沒想過找導遊幫忙。他隻感到格外的冷。

 是心裡發寒, 他從沒有像此刻一般清晰的認識到在這個旅程裡,沒有什麽互幫互助,沒有什麽熱情善良,所以人最先顧得都是自己。衛洵不能死,不能出事,沒人會管他們新人,翡樂至無比深刻意識到這點,他們新人抱團,只能自救。

 沒有人會幫他們了。沒有衛洵,他們團體絕對會飛快分崩離析,任人宰割。

 走近後翡樂至才發現原本搭好的帳篷一角已經完全塌了下來,帳篷裡寂靜到可怕,沒有搏鬥聲,也沒有野獸咆哮,撕咬血肉的聲音,這可能是個好消息。翡樂至有手電筒,但不敢打開,怕驚擾到帳篷裡的野獸,怕它再傷到衛洵。

 “衛哥?”

 他放輕腳步,屏住呼吸,低聲呼喚,小心翼翼繞著帳篷走了一圈,試圖判斷衛洵和野獸所在的位置。就在這時,帳篷裡傳來一陣含糊不清的,模糊的咕噥聲——是衛哥!翡樂至一時間心裡既驚又喜,衛哥還活著!這聲音是從帳篷坍角傳來的,翡樂至攥緊手石頭,小心翼翼接近。

 “衛哥我來幫你,你撐住啊!”

 衛洵剛從雪豹身子底下掙扎出來,高原上的動物都長了身用來禦寒的,厚實柔軟的好皮毛,雪豹當然也不例外。衛洵就像被一張毛絨絨的大毛毯裹住似的,密不透風,蒙的他差點窒息。要是正常人被這麽‘襲擊’可能被嚇得反手就一刀扎雪豹身上了,但衛洵想的卻是——

 這不就是偷血好機會嗎!

 雪豹雖然一直以來似乎都沒對他有太多敵意,但顯然是凶煞不好接近的。現在能近距離接觸,錯過這機會就不是衛洵了。但想法很好,施展起來卻有難度,尤其是雪豹一直跟他搗亂,使勁把衛洵往自己肚子下面藏,那條大尾巴像是有生命般靈活,直接圈住衛洵的腰往下拉。

 衛洵邊掙扎邊覺得好笑,甚至產生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這雪豹不會把他當豹崽子了吧。野生動物只會跟家族成員分享食物,而雪豹受驚後把他往肚子底下藏的動作,保護性更很明顯。

 還是說,這頭雪豹接近他是因為野性心靈的稱號?狐仙附身,貂什麽的,都是衛洵偽裝出來的,實際上他還沒有找到適合變化的野生動物。野性心靈能讓他變成某種野生動物,卻也需要衛洵與這種生物近距離接觸,掌握它的習性才行。

 按理說野性心靈這個稱號潛在作用,應該是讓野生動物更願意接近他,減少敵意?

 雪豹也許是個好的動物形態,戰鬥力強,耐寒,敏捷矯健,最重要的是這旅程裡恰好有頭雪豹。

 衛洵邊思索著邊脫困,他從雪豹的毛肚子下掙脫出來時,帳篷外面很近的地方響起翡樂至擔憂呼喚聲。

 “我沒事,你先別進來!”

 衛洵立刻命令道,他不打算讓別人發現這頭雪豹,雪豹對他友好可能是因為野性心靈稱號的緣故,其他人可不一定有這個運氣。看現在雪豹就又警惕盯著外面,非常敏銳地鎖定了翡樂至所在的方向。

 它悄無聲息伏低身體,豹身線條充滿野性力量感,粗大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抽在衛洵腳踝,讓他退後藏好。

 衛洵直接趁機提起它的尾巴,趁雪豹渾身一僵的時候直接給它來了一‘針’,魔蚊口器刺入豹尾的瞬間衛洵臉上浮起兩團暈紅,身上的蒼白皮膚都有點泛紅,他下意識張嘴嘶嘶倒吸冷氣,舌尖微微探出唇瓣,若隱若現。

 這血確實燙口!衛洵感覺自己渾身都要燃起來了,他隻刺了一下就拔出,要知道魔蚊口器可是能把屍化飛狐王都吸乾的東西,衛洵只是拿點陽氣,不打算真傷到雪豹。隨後衛洵細細感應雪豹的意識——

 不是人。

 純粹野生動物沒有人那樣的複雜念頭,只有純粹的意識,它們與同類交流也多用肢體語言。吸血後衛洵感覺自己與雪豹見建立了微妙的聯系,他能更清晰感到雪豹並不算緊張,心情甚至算是慵懶愜意的。它有針對外面翡樂至的殺意,卻不是對敵人,更像是在考慮要不要獵來給‘幼崽’吃。

 ‘幼崽’這個詞是衛洵補充的,其實說是‘家人’‘需要飼養的對象’‘無法獨立生存的幼崽’之類也說的通,雪豹只是有種親近他的意識。

 雪豹的尾巴一動一動的,要從衛洵手裡抽走。它粗到一手堪堪才能握住,衛洵松開豹尾,隨後對雪豹施加影響:‘隱蔽離開這裡’

 雪豹側頭望向他,原本蓄勢待發攻擊的姿態停住了,半圓耳朵扇動,似是茫然不解。衛洵這也是第二次用魔蚊口器,而且不是吸乾對方全身精華,只是吸了點陽氣建立了聯系,他不清楚這聯系到什麽程度,能不能讓雪豹服從,如果不行的話他就要想別的辦法。

 翡樂至他們很快會來。

 好在衛洵在腦內重複幾遍‘隱蔽’‘離開’後,雪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它仍遲疑的,大腦袋不斷□□衛洵的腰,試圖將他一起帶走,但衛洵溫和堅定拒絕了。

 也不知道雪豹理解成了什麽,它最後看了衛洵一眼,隨後不再遲疑,從帳篷後頭離開。它就如披著銀白鬥篷的刺客般悄無聲息,沒有半點動靜。而衛洵在帳篷另一邊吸引翡樂至的注意力。

 “樂至,來扶我一把。”

 “衛哥你怎麽樣,有哪裡受傷了嗎?!”

 翡樂至急急忙忙攙住衛洵往外帶,手裡石頭沒扔,仍如臨大敵死死盯著衛洵身後,生怕撲出來一頭野獸似的。

 “沒事,已經都解決了。”

 衛洵借著翡樂至的力站起,手扶著腰,剛才他被雪豹撲倒時腰被硌了下。雖然不疼,但以衛洵豐富的受傷經驗來看,他腰那裡應該得青紫,而且因為皮膚過白的緣故,看起來可能會更觸目驚心。

 正好拿來當借口。

 “我在帳篷裡滑了一跤。”

 衛洵道,他衝翡樂至亮了亮手裡的蛇——正是被雪豹弄得半死不活,壓在爪下的那條。

 “帳篷裡的是毒蛇。”

 “真的是蛇!”

 翡樂至看衛洵手裡的長條毒蛇就覺得驚心動魄:“衛哥可別拿著了,斬了它頭然後埋起來吧,我聽說毒蛇就算被弄掉頭也會咬人。”

 “絕對是丁一搞的鬼。”

 殷白桃見衛洵現身忙帶著徐陽趕過來,他們也認不出衛洵手裡是什麽蛇,驚慌過後就是莫大的憤怒。

 殷白桃咬牙切齒,把剛才每個帳篷都沒人回應,唯有導遊帳篷那邊林啟明來問的事說了:“他就等著咱們找過去,就想著,就想著——”

 就想著那些齷齪心思!

 身為女性,殷白桃更能感同身受,知道那種惡心的感覺。

 “衛哥你受傷了沒?”

 殷白桃是學醫的,知道在高原上受傷有多糟糕,就算衛洵不怕劇毒,被蛇咬到,摔倒磕傷,都要盡快處理才行。她手也氣的發抖,卻仍竭力保持冷靜:

 “得把帳篷重新搭好,醫療箱還在裡面。”

 現在天色已晚,凜冽寒風呼嘯,吹的人臉都僵了。夜晚更是不安全,之前他們回來的路上經過旅客們嘔吐那塊地,看到大片黑漆漆的大鳥落到地上,混亂爭搶著啄食什麽,人遠遠經過時也不飛起,只是齊刷刷轉頭來盯著他們,那感覺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衛洵說那就是天葬台啄食人身體的鷲鷹,被鷹笛吸引而來,吞吃旅客們吐出來的‘小魚’,殷白桃又是惡心又是悚然,雖然說探秘類旅程裡沒有靈異元素,但那些民俗傳說帶來的危險,卻更讓人心頭髮寒。

 夜晚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事,他們需要帳篷,不可能直接睡在野外。

 “我去搭帳篷。”

 翡樂至抹了把臉,站起身來,男人就是在某個點後如蛻變般成長,他看起來沉穩多了,主動負起責任。

 “我也去幫忙。”

 殷白桃抹了抹臉,這帳篷大,單人想要搭起來困難,這種時候沒有什麽男女之別,大家都是竭盡全力想活下來的人。

 女人乾活細致謹慎,殷白桃擔心帳篷裡還有藏著的毒蛇,讓翡樂至戴上衝鋒衣的帽子,用魔術頭巾護住臉,又把袖子拉過手腕遮住手,褲腳塞進鞋裡,算是全副武裝後他們倆一人拿了根樹枝,小心去帳篷那邊收拾。

 隻留‘受傷的’衛洵和虛弱的徐陽在旁邊休息,看徐陽在寒風被吹得有點站不穩,衛洵摸了他的額頭滿是冷汗,拉著徐陽到塊石頭邊上坐下,拿出紙巾讓他擦汗,別再吹風感冒。

 “衛哥,你說導遊是靠什麽,讓旅客們不怕高原反應的?”

 將紙巾遞過去時,衛洵聽到徐陽低聲道。他嗓音沙啞,仍透著股虛弱勁,卻異常冷靜:

 “丁一能驅使毒蛇,會下毒,背後有降頭鬼皮,但最讓旅客無法離開他自由行動的,還是高原反應這點。”

 聽徐陽這麽問,衛洵不置可否,反問道:“你覺得呢?”

 “下午那會衛哥你去繞湖的時候,應該有高反吧。”

 “我有雪貂附體,高反不是很重。”

 衛洵這樣說,其實是承認了,他饒有興致,想聽徐陽能推測出來什麽。

 果然聽他這樣說,徐陽點了點頭:“今天下午探村的時候,明明分開走效率更高,布南村裡也沒有太多別的危險,但旅客們就是抱團在丁一身邊。”

 “而且他如果能自由掌控各人的高反,放毒蛇襲擊的手段就太不必要,等晚上的時候讓我們幾個突發高反不是更無法提防嗎?人總得睡覺的。”

 徐陽異常理智,即是說到死亡時也表現出超乎年齡的冷靜:“老手旅客們同樣是警惕畏懼丁一的,即使如此,看帳篷的排列,像越是靠近導遊那邊越安全似的,這安全不該是丁一本人帶來的。我認為預防高反這點並不是丁一的稱號或技能,而是——”

 “他身上的某樣東西。”

 衛洵輕笑著,攬過徐陽的肩膀:“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徐陽不自在的靠衛洵更近,卻沒掙開他的手,今天要不是衛洵救他,他絕對已經危險。再明哲保身的人也會傾向於更有利的一方,更何況徐陽不是白眼狼,他記住了衛洵的救命之恩。不再遲疑,徐陽將心思索的事托盤而出:

 “我認為丁一身上的某件物品,擁有能預防高反的作用。它有作用范圍,所以旅客們才無法離開丁一身邊太遠。而預防高反……和我們這次藏北旅程,實在太貼合了。而其他老手旅客卻是那種見怪不怪的表現,而且房宇航說‘不是大家不提醒新人,實在是離不了導遊’。”

 說到這徐陽緩了口氣,堅定道:“我懷疑不只是在藏北探險旅程,導遊有預防高反的物品。而是在所有旅程,不同的旅程裡,導遊都會有相對應的,解決問題的物品。”

 “那件物品不是丁一準備的,而是丁一帶了藏北旅程,才得到的。”

 徐陽確實聰明,在不知道導遊擁有導遊胸針時,就做出了如此堪稱精準的推測。徐陽如此聰明,倒算是衛洵的意外之喜。

 他不是會安於呆在團隊裡的人,當他獨自出去冒險的時候,翡樂至他們裡面總得有個暫時的決策者。徐陽聰明,但他年紀小,又是盲人,即使有導盲犬也得有人一旁保護。翡樂至身強體壯,三觀正有勇氣,殷白桃懂醫藥,謹慎心細。

 他們三個在一起,衛洵也不用太顧忌後方了。

 “丁一不會對衛哥你放手,咱們更是唯一的四人團,像今晚這種的事情今後肯定還會發生。”

 徐陽繼續道:“老手旅客畏懼導遊,不會為我們出頭。預防高反是對旅客的保護,更是丁一控制旅隊的手段。現在搜尋村子,駐扎露營還好,等明天前往象雄遺跡的時候,大家勢必會分開,到時候丁一只要走的快,或者故意讓某人落後,輕易就能令他高反。”

 “團隊內互相提防競爭,各有利益衝突,就永遠無法真正擰成一股繩。”

 “所以你想要做什麽?”

 衛洵聲音極低,有如耳語,卻蘊含著引導誘哄般的魔力,讓徐陽直接將內心想法脫口而出:

 “毀了那件物品。”

 這一刻他的語氣不像少年,透著冷酷漠然:“乾脆所有人都高反,這樣有沒有丁一,在不在他身邊,就都一樣了。”

 當生存都要竭盡全力,自然就沒空去有別的心思了。藏北環境惡劣,又有景點任務,再加上高原反應,絕對能令人疲於奔命。旅社給他們準備的旅行包裡有足夠對抗高反的藥物,甚至有些藥物的名稱與作用徐陽聞所未聞,懷疑可能是旅社道具。

 這是僅有新人才有的福利,正好夠他們四個人用,這樣一來就算高反也不一定死亡。這樣一來,大家也算是站在同一起跑線——現在丁一已經盯緊了他們,老手旅客們完全靠不住,長久下來他們四人狀態肯定會削弱,到最後任人宰割。

 不如趁現在大家都對他們還沒有太多提防時,直接出手攪亂局面,等局勢真正亂起來,他們四人才能有渾水摸魚。

 但是這招實在太毒太絕,純粹是損人不利己,而且也相當於削弱了旅客們的力量。但徐陽記仇,他記得衛洵帳篷裡遇險時沒有任何人幫忙,記得餐桌上幾人在丁一暗示下向衛洵敬酒,想要灌醉衛洵,惡心的要命。

 晚上吃魚差點死亡那件事,更讓徐陽認識到旅程的殘酷,人命爛如草芥,隨時都可能死亡。

 既然如此,那我不好過,你們乾脆也別好過。

 徐陽說出這句話就後悔了,以衛洵的性格他是肯定不會答應這種方法,畢竟衛洵是這麽好,這麽有原則的人,徐陽原本打算自己籌謀,把翡樂至或者殷白桃拉過來,等同謀夠多底氣夠足再和衛洵透底。

 他也不知道怎麽得就把內心想法給說了出來,徐陽低著頭,緊攥著多多的牽引繩,心裡已經有了預感。

 果然。

 “不行。”

 徐陽心裡有了預兆,無所謂聳了聳肩,乖巧道:“好,那就不做。”

 雖是這樣說,但顯然今後如果再有如此的想法,徐陽不會再跟衛洵完全透底。他低下頭,頗為無聊地等待衛洵的教導或訓斥,畢竟這已經算是家常便飯了,在老師和親人眼裡,他就是個古怪的壞孩子,小瘋子,腦子裡成天都琢磨著些不好的壞點子。

 但徐陽畢竟目盲,看不到衛洵望向他的,越發幽深,興致盎然的目光。如果他能看到,絕不會傻乎乎還認為衛洵是個光風霽月的大好人。

 徐陽這小孩挺有想法,而且心思夠狠,這點衛洵倒還算喜歡。為此他也有耐心隨口指點兩句。

 “這招太狠,也太蠢,削弱自己,到處樹敵,永遠是最愚蠢的做法。”

 衛洵慢悠悠道,注意到徐陽不服氣的抬頭——在徐陽心裡衛洵可以責怪他這招太狠,沒有隊友愛,不顧及大局。

 但怎麽能說他蠢呢!

 “異常愚蠢。”

 衛洵毫不留情:“且不說那樣物品能不能毀掉,單是這件事如果暴露,隊裡的所有人絕對會先聯手對付你。”

 瘋狂不可怕,拖著整個旅隊共沉淪的反社會更可怕。徐陽今天能毀掉預防高反的道具,以後說不定就能做出扔到旅客們的旅行包,在戰鬥時拖後腿之類的事情。旅隊裡的不穩定因素絕對不能留,到時候旅客們絕對會先團結起來,對付他們。

 導遊到底有個不能親手殺旅客的限制,旅客可沒有。只要把徐陽的狗殺掉,他在這片茫茫荒原上就相當於失去了眼睛。

 “只要做的隱蔽……”

 徐陽狡辯,卻也知道衛洵說的對,他自己只顧了一時的報復性爽快得意,頗有種我死後那管你洪水滔天的痛快,完全沒想未來。但被衛洵這般直白揭穿,徐陽還隱隱有點惱羞成怒,畢竟年輕不懂收斂情緒,他帶了點針鋒相對的氣勢,反問道:

 “那你說怎麽辦,難道每天就這樣被動應對嗎?”

 “呵。”

 衛洵輕笑一聲,徐陽卻噤了聲,他本能覺得衛洵似乎和白日時候不太一樣了,這是敏銳的直覺在發出警告,他感到一絲危險與戰栗,但衛洵怎麽會危險?

 徐陽感到衛洵低下頭,湊到他的耳畔,徐陽抑製住退縮躲避的本能,僵著身體,感到衛洵鼻息縈繞在他的耳廓,那低啞聲線如深淵惡魔低語:

 “既然你想到奪走那樣道具,為何不更進一步?”

 “比如——殺掉丁一,掌控旅隊。”

 “我們自己成為自己的導遊。”

 “這怎麽可能?!”

 徐陽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語無倫次:“你,你瘋了嗎?!”

 徐陽隻想那些冷漠的老手旅客受到該有的懲罰,他們抱團到丁一無法在輕易對他們下手——卻從沒想過殺了丁一!

 “這,丁一是旅社派來的導遊啊,怎麽能殺,殺了他咱們旅程怎麽辦?!”

 徐陽又急又氣,近乎是扯著衛洵耳朵用氣音低吼,語無倫次:“後面的景點還得他帶路,而且導遊在旅程肯定還有用……”

 “好,好,你說的對。”

 衛洵聽他嘰嘰咕咕飛速說了一堆,縱容道:“那聽你的,等旅程結束時再殺他。”

 “不是,我什麽時候說,你怎麽。”

 徐陽難得懵了,大腦亂成一團,一時語噎,大家都是和平社會出來的,怎麽你就能直接想到殺人了,這合理嗎??

 不,不不,丁一往他們帳篷裡放毒蛇,這也是謀殺了,人殺我我殺人,這是合理的。

 但要是真殺了丁一,接下來的旅程怎麽辦,全靠他們自己走嗎,萬一迷路了,或者必須有導遊在,才能激發景點怎麽辦?

 但如果丁一繼續搗亂害人,他們這探索景點肯定也會不順,乾脆做掉丁一,起碼旅客們有團結可能。而且衛洵要是當導遊,肯定比丁一靠譜……

 不,不不。

 “喂,帳篷搭好了,快進來休息吧。”

 翡樂至衝他們吆喝道,渾渾噩噩的徐陽牽著狗,被衛洵搭著肩膀往前走,走了兩步忽然一激靈,下意識拽住衛洵衣角,質問道:

 “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反應過來了?”

 衛洵笑眯眯道,隨意摸了摸徐陽的頭。徐陽臉色臭的很,卻沒躲開。

 衛洵剛才的反差實在太大,現在越是輕描淡寫,徐陽反倒越覺得他當時說的‘殺死丁一’是真的,他隱約嗅到衛洵溫和有禮外表後,那一抹肆無忌憚的瘋狂。

 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真正無視一切常理規矩的法外狂徒。

 “我就當你逗我好了。”

 徐陽嘟囔,攥著衛洵衣角的手卻更用力了,尋常人遇到瘋子都會避而遠之,但徐陽這有反社會傾向的少年在最初的驚慌過去後,卻對衛洵生出前所未有的興致。

 像是茫茫人海裡終於找到了同類的激動與刺激,還稚嫩的小瘋子遇到強大,成熟的大瘋子,而衛洵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質更讓徐陽著迷崇拜。

 “衛哥,你是不是已經有想法了?你準備做什麽?”

 少年人正是崇拜強者的時候,這個年齡的少年或是崇拜父親,或是崇拜正義英雄,長歪了的徐陽異常聰明,輕視那些將他看做孩子的大人長輩,直到遇到衛洵。

 殺人者是惡人嗎?那殺死折磨旅客的強大導遊的人,是惡人嗎?

 殺導遊,自己成為旅隊首領,不是比隻毀一件道具,讓旅隊陷入混亂更刺激。

 更何況衛洵不是說大話——他可是第一天就把丁一踩在了腳下啊。

 徐陽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對衛洵完全心悅誠服。

 衛哥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

 說不定殺導遊,掌控旅隊都不是衛洵最終的目的,他可能還有更大的目標,徐陽迫切想要參與到衛洵的計劃來,這一定會非常有意思!

 “今夜我要出去。”

 衛洵慢條斯理:“你守著帳篷,讓翡樂至和殷白桃不要亂跑,能做到嗎?”

 “我能!”

 這就是衛哥給我的考驗嗎!

 徐陽異常興奮,半點沒覺得煩,反倒是有種參與到了衛洵的大計劃,能給他打下手的榮譽感。翡樂至年輕健康,殷白桃細致懂醫,而且他們兩人都與衛洵現實有聯系。

 相比之下,徐陽盲眼,年少,體虛,晚飯時還剛差點死亡。

 但是衛洵單單隻把這麽件大事告訴了他,把守帳篷的關鍵任務也交給了他。

 這讓徐陽如何不興奮,他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完成衛洵交給的任務!

 “我有兩個稱號。”

 徐陽對衛洵坦誠,增加自己的價值。怕多說被近處的翡樂至他們覺察,徐陽直接將自己的稱號展現在了衛洵的面前。

 徐陽既然身為盲人仍能被選到旅社,還一來就是困難級的藏北旅程,說明他本身有勝過健全人的地方,甚至能補足盲眼的缺陷。

 衛洵剛進入旅程時,只有一個【無痛者】的初始綠色稱號,但徐陽卻擁有兩個初始藍色稱號!

 【盲人感知(藍色稱號):作為盲人,您有超常的感知,下到十米地下,上到十米高空,前後左右一周都無法脫離您的感知范圍,當然了,想感知到這些可不容易,你總得有導盲犬或者盲杖才行】

 “丁一能看到我的稱號,今天他一直讓我跟在身邊,探查布南村的地下通道。”

 徐陽頗為得意,不屑道:“我表現得像個理智冷血的小傻子,他就信了,我給丁一的地圖不全,有幾條通道我沒有標出來。”

 “倒是有條地下通道是往南村去的,通道裡有野獸骨骼,丁一讓我細畫這條通道,今晚他可能會去密探南村。”

 對徐陽第二句話的判斷,衛洵覺得有理。但對他第一句話,衛洵笑而不語。

 徐陽本身就是個絕對理智冷血的利己主義者,他永遠只會站在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方。但這樣的人同樣偏執多疑,小心眼並且睚眥必報。徐陽今天會對衛洵說這番話,恐怕還是晚飯時的事。

 他可能認為丁一身為導遊,肯定知道晚飯有問題,卻不提醒,害的他差點死亡,有可能就是因為徐陽能‘看’到密道,丁一要殺人滅口。

 所以徐陽才會站到衛洵這邊來。

 但只要能為我所用,又好用,衛洵不在意他究竟是不是冷血理智利己——反正衛洵有信心,站在他這邊,絕對是徐陽唯一且最好的選擇。

 “我懷疑丁一只能看到旅客一個稱號。”

 徐陽小聲快速道,到了帳篷面前,他不再展示稱號,顯然這只是給衛洵看的。

 這時間足夠衛洵記住徐陽的第二個稱號,也明白他為什麽有信心提出‘毀滅道具’這個建議。這個稱號確實優秀,饒是衛洵也心裡讚歎。

 【天黑請閉眼(深藍色稱號):您能在旅客或導遊選出平民和狼人。當您說出天黑請閉眼時,平民將會沉睡,而狼人將能自由行動,且無人能覺察到狼人的行動。最多同時選擇三個平民和一個狼人,作用時間五分鍾。沉迷遊戲傷神,根據未成年人防沉迷規定,您一天只能進行一場遊戲!】

 這個稱號異常有用,相比之下它的限制簡直少的可憐。只要徐陽發動稱號,將丁一和他的走狗設置為平民,將衛洵設置為狼,五分鍾的時間足夠衛洵把丁一從上到下搜個遍了。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衛洵這次晚上秘密外出,只要徐陽將他設置成狼,就絕對不會被發現,五分鍾的時間足夠他遠離營地。

 “我可以把殷白桃和翡樂至設置成平民,這樣他們就會沉睡。”

 徐陽建議道,今天是他們進入旅程第一晚,他估計殷白桃他們得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隻將衛洵設為狼人的話,五分鍾後效果消失,殷白桃他們可能還會發現。

 而將殷白桃他們設置成平民,他們就能自然入睡,效果結束也不一定會醒。換句話說,保持充足良好的睡眠,養精蓄銳,對明天探尋象雄遺跡也有好處。

 “不。”

 衛洵卻是搖頭,沉吟片刻道:“到時候,你將這三個人設為平民。”

 這一天下來大家皆是身心俱疲,天色也確實晚了,在整理好的帳篷強撐精神聊了一會,互相告知了稱號,徐陽也趁機把丁一晚上可能去探南村這件事說了。大家罵了通丁一,憂心忡忡商量未來對策,但實在是太累,說著說著就一個個困得不行,全都睡著了。

 衛洵的睡袋在帳篷口處,說是守門,實則他早放出狐崽,讓它爬到帳篷頂上觀察情況。他們這座帳篷在最外圍,狐崽站到帳篷頂上能監視其他帳篷。

 放出狐崽後,衛洵絲毫不急,他安然進入淺眠,養精蓄銳。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間衛洵聽到了狐崽焦急的呼喚聲。衛洵仍閉著眼,人卻已經清醒過來。

 借著狐崽的視線,衛洵看到了最靠近丁一區域的兩處帳篷皆有動靜,四個人影像是正要離開帳篷,與他預料的一樣。

 衛洵睜開眼,輕手輕腳從睡袋裡鑽出。他一起身守在徐陽旁邊的多多也醒了,金毛大狗溫順安靜衝著衛洵搖尾巴。衛洵摸了摸狗頭,再看徐陽,少年坐起身來,衝衛洵點頭。

 按計劃來。

 徐陽將衛洵設為狼人,將他所說的三人設為平民。衛洵感覺一種無形的能量將他包裹,就像披上了一件輕薄的隱身鬥篷。他從帳篷離開,果然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清冷月光如銀紗灑落大地,蒼穹億萬繁星點點,是城市裡難得能看到的夜空。但在月輝星光下,一個黑色的人影鬼鬼祟祟從帳篷裡鑽了出來,他經過衛洵時完全沒有覺察,迅速離開了駐扎區,搖搖晃晃衝著當惹雍錯走去。

 借著月輝,衛洵看清了他的臉,正是晚餐時與丁一一同向他敬酒的,兩人家庭裡的嶽成化。

 晚餐時總共有四人依附丁一向衛洵敬酒,而衛洵帶徐陽出去時,三人家庭們都跟了過來,那兩個兩人家庭留在帳篷裡。

 三人家庭各自抱團,兩人家庭討好丁一。他們或多或少都吃了餐桌上的魚肉,但只有三人家庭隨鷹笛的樂聲吐了出來,而衛洵帶徐陽他們離開時,仍沒見到那四人出來,等回來時,鷹笛傳人已經離開。

 衛洵不認為憑丁一的性格,會好心讓這四人出來聽笛,可能更會惡劣看熱鬧。而鷹笛傳人是否會為所有人都解決問題?也不盡然。

 果然,衛洵預測對了。剛才那兩個兩人家庭的帳篷都有異動,原本該是四個人趁夜離開。

 衛洵認為這與他接到的支線任務有關,如果是邪神祭祀類的東西,‘祭品’越多,事態越容易起波折。於是衛洵讓徐陽將其三個人設為平民,令其昏睡。

 而這個以丁一死忠自詡的嶽成化,卻絲毫沒注意到夥伴的異樣,他躡手躡腳沿路向當惹雍錯走去,而衛洵不遠不近綴在他的身後。嶽成化隻穿了羊絨秋褲和絨衣,沒有穿鞋,在高原的夜晚很快凍得蒼白發青,好像一條不新鮮的死魚。

 他一路走到當惹雍錯湖畔,然後開始繞湖,用的是五體投地磕長頭的方式,不一會就磕得渾身都是泥土,等到身上滾滿了泥後,衛洵看著他顫抖著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當惹雍錯湖畔。

 月光下的當惹雍錯漆黑一片,如巨大的黑色玉石,基本看不到波瀾,遠方的雪山更是只有黑色剪影。此處地方偏僻,傳說湖畔周邊經常有狐狸和野熊出沒,布南村裡也養了狗,但從駐扎點到這裡,衛洵沒聽到半點動物活動的聲響,寂靜的有些可怕。

 而這會功夫,嶽成化卻已經跪在湖邊,把頭埋進了湖水。

 他要淹死自己嗎?

 衛洵往當惹雍錯方向又走了十幾步,距離湖邊有一段距離。此刻‘狼人’的效果已經消失,他沒靠的太近。走近了衛洵才發現,這嶽成化正在大口大口瘋狂喝著湖裡的水。

 狐崽附身後衛洵視力極好,他清晰看到嶽成化像是快要渴死的旅人拚命灌水,直喝的眼淚橫流,鼻腔都往外溢水,但嶽成化的表情卻是極致的恐懼與害怕絕望,仿佛他此刻意識仍舊清醒,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似的。

 等到他喝的腹脹如鼓,開始邊喝邊吐,再喝再吐,幾番重複後,嶽成化才終於不再喝水。他無力仰躺在湖邊,半身浸在水裡,半身在地上,腹部隆起明顯的弧度,口鼻仍在溢水,渾身抽搐。

 他躺下的姿勢也很奇怪,是兩條腿交叉屈起,一手放在腹部,一手指向湖心,身體以異樣姿勢扭曲,不似人能做出來的動作。

 倏然間天地間一暗,濃雲遮蔽了月光,當惹雍錯湖面更深黑不見底。嶽成化顫抖的更加厲害,似是在害怕,但他卻仍舊保持著這詭異的姿勢無法逃離。

 衛洵眯起眼,他的目光已經從嶽成化身上移開,望向湖。

 只見嶽成化浸在湖水的手指向著方向,有一條黑線劈開平靜水面,蕩起一圈圈的波紋,飛快向嶽成化的方向而去。

 就在這時,衛洵心底卻突然升起了強烈的危險預兆,那危險預感不是來自湖面,不是來自身後。而是來自他頭頂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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