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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旅遊團[無限流]》醉美湘西(25)
在覺察到旅隊裡多人後, 衛洵看了眼旅客名單,卻發現上面的人也是九個。

 他相信自己的記憶不至於現在就忘了當初的個人,但看這九個人名, 衛洵也沒有感到絲毫違和感。

 苗芳菲來買竹背簍的時候, 衛洵砍價同時也在觀察她。苗芳菲沒有問題, 她沒有發現隊伍裡多出來了一個‘人’,還是買的個背簍。

 但她注意到了衛洵特意擺出來的, 第九個竹背簍, 離開時神情略顯凝重。

 “多出來的是人還是鬼?或者是又一個原住民?”

 衛洵自言自語,卻想到了自己在小龍義莊殺死屍化飛狐統領, 得到萍萍的怨血匕首時, 匕首的備注暗示其可能已經產生了怨靈, 但衛洵卻並未在匕首上察覺到任何怨念。

 似乎是從那時起,旅隊裡就多了一個‘人’。

 看來多出來的這個‘人’,很可能是第二景點的項目之一,或是什麽特殊的存在, 針對旅客的考驗。

 “怨魂?”

 衛洵輕笑一聲, 饒有興致:“我還沒見過真的怨魂……真想看看。”

 只不過這種事導遊肯定不能插手提醒, 雖然遺憾, 但衛洵也只能等著看好戲。

 “這麽多的積分,做點什麽好呢?”

 衛洵注意力一會就轉移了,他興高采烈看著旅社的產品名單, 摩拳擦掌想要大采購, 目光在【體驗順產】,【體驗剖腹產】, 【體驗難產】三個項目上流連忘返。

 雖然價格高昂, 但體感真實, 時長也真實,這麽算來比10分鍾的痛經體驗劃算多了。但可惜,似是要讓人感悟孕婦的辛苦,就算是順產也得花費到個小時,衛洵是‘第一胎’,時間更長,他是不可能在旅程裡耗費這麽長時間的。

 “真是可惜了。”

 衛洵咂嘴遺憾道,倒是也沒想象的遺憾。因為這場旅程到現在,帶給他精神上的刺激,已經超越了生理上對疼痛的追求。

 ‘咯咯,咯咯咯……”

 ‘咿呀——’

 嬰孩純淨笑聲回蕩在房間,空靈又驚悚。只聽滋啦兩聲電流響,明亮的頂燈忽閃忽閃,突然黯淡下來。外面本來就陰沉沉的,房間裡頓時昏暗起來,仿佛籠著一層不祥的薄薄灰霧。

 嬰孩的嬉笑聲若有若無,最後從衛洵的床底下響起。原本柔軟溫暖的大床冰冷潮濕起來,像是浸透在了冰冷溪水,冷的衛洵打了個哆嗦,不能再專心去看購物名單。

 “哎,我說小寶貝,你們有點煩人。”

 衛洵抱怨道:“好了,出來吧,早聽見你笑了。”

 在和苗芳菲談價的時候,衛洵就聽到了若隱若現的嬰兒笑聲,起初他以為是san值下降產生的幻聽,但現在這笑聲仍舊存在,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嘖,不是幻聽嗎?

 衛洵坐起身來,赤裸的腳腕瞬間一涼,像是有坨冰塊綁了上來。他低頭去看,就見一個青灰色的,蠕動的肉團,抱住了他的腳踝。

 ‘嘻嘻,咯咯咯——’

 青灰色肉團抬起頭來,露出畸形扭曲,還未發育完全的臉。像是平面上被戳了五個洞。它沒有眉毛,沒有眼皮,沒有鼻子和嘴唇。渾身皮膚極薄,幾乎能看到隱藏在下面的毛細血管。

 鬼嬰突出的肚子上連著臍帶,這條灰色繩子似的東西極長,延伸向衛洵身後,衛洵想轉頭看向身後,脖子卻被勒了一下,窒息感傳來。

 鬼嬰的臍帶,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脖子。

 ‘陪我們玩吧……’

 ‘來玩呀……’

 ‘嘻嘻,咯咯咯——’

 脖子上的臍帶越纏越緊,幾乎讓人無法呼吸,衛洵卻沒有任何異樣情緒,甚至還摸了摸鬼嬰的頭。

 沒有不知名的黏膩液體,沒有蛆蟲,沒有腐爛發霉發臭。

 和福爾馬林裡泡久了的嬰兒一樣,皮膚滑滑嫩嫩的,還有點脆,沒了韌性,衛洵不小心稍微用力了點,就把那塊皮膚按裂了。

 “不好意思啊寶貝。”

 衛洵沒什麽誠意的道歉,倒是還算滿意,這鬼嬰可比之前出現的腐屍幻象容易接受多了。

 “把你的小夥伴都叫出來吧,要玩當然得熱熱鬧鬧大家一塊玩了。”

 床底下那麽多小鬼孩子笑呢,衛洵可不信只有他腳上一個鬼嬰。雖然沒什麽帶孩子的經歷,但想當初衛洵在他們大院裡也算是孩子王,可擅長跟小孩玩了。

 聽他這麽直接了當就答應陪玩,鬼嬰纏在衛洵脖子上的臍帶都松了松,黑洞洞的眼睛盯著衛洵,其除了惡意怨念外,還有一點茫然。衛洵沒理它,趁機從床上起來,往床邊一蹲,猛地掀起垂落的床單。

 “烏拉,驚喜!”

 床底下擠擠挨挨像一團大老鼠崽子似的鬼嬰們:?

 “我早就想養個弟弟玩。”

 想到童年時期和哥哥有限的相處時間,衛洵有些懷念,笑容可掬道:“我知道你們想找媽媽爸爸,真遺憾,你們不能擁有我這樣的好爸爸,但是可以給我當弟弟。”

 “哥哥來陪你們玩。”

 “玩丟球好不好啊,我哥當年也經常跟我這麽玩。”

 衛洵把鬼嬰們一個個從床底下拽出來,跟抓貓似的,把它們按大小個堆在床邊。自己下床轉了轉,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就乾脆點開旅社購物單,挑了個球買下來。

 【名稱:紫河車胞衣球】

 【品質:獨特】

 【價格:1000積分】

 【作用:鬼嬰最喜歡的球,能讓它們感到回歸子宮般的溫暖。】

 【備注:這是生下過鬼嬰的孕婦產下的胎盤。要小心哦,孕婦的怨靈纏繞在上面,如果你沒有好好使用這顆球,她會生氣的】

 對暴富的衛洵來說,一千積分而已,灑灑水啦。他很快點了確定,緊接著一顆紫紅色的,比乒乓球大一點的小球出現在衛洵手裡。

 它看似柔軟輕便,實則沉甸甸如鐵球,透著森然寒意。仔細去看能隱約發現,在球上似乎有一張悲慟蒼白的鬼臉。

 在衛洵拿出來球的瞬間,所有鬼嬰都看了過來,被這麽多雙黑洞洞的眼睛盯著,衛洵卻不帶怕的。他拋了拋球,看鬼嬰們的眼珠也跟著上下動了動。

 “很簡單的,我把球丟出去,你們撿回來。”

 衛洵興致勃勃,拿著球的手在空畫了個圈,看著鬼嬰們的眼睛又跟著轉了一圈,笑了起來,把球往外一丟。

 “去!”

 * *

 “你說看到的墳,該是胎肉墳。”

 旅客這邊,聽完趙宏圖的描述後,苗芳菲眉心微蹙,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道:“我似乎聽說過,在湘西大山裡,有的寨子非常封閉,還遵循著各種古時候的傳統。”

 “在他們看來,嬰兒出生後才擁有靈魂,在出生前的嬰兒都只是‘胎肉’,是一團善惡未明的肉。沒成型還好說,如果孕婦月份大,流出來的胎兒有了形態,處理不好的話就極容易被山裡蠱蟲野鬼鑽進去作亂。”

 “所以他們會吃掉這類的胎肉。”

 說話時,苗芳菲不動聲色打量身邊隊友們的神情。丙導從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在發現他擺出九個竹簍時,苗芳菲就隱約覺察到了不對。但當時她小腿一涼,像是有寒風吹過,打擾了苗芳菲的思路。

 現在她回來一數隊友人數,頓時心頭生寒。

 明明是人的旅隊,什麽時候竟然多出來了一個人?最可怕的是苗芳菲竟沒有感到任何違和感!

 借著討論機會,苗芳菲觀察所有人,神情仍舊平靜,沒人知道她心究竟翻起何等驚濤駭浪。但與此同時,苗芳菲卻總覺得精神恍惚——像是三天三夜沒睡過覺,身體疲憊極了,原本清晰的思緒變成了一團亂麻。

 糟糕——

 她心生警兆,卻無力提醒同伴,眼前一黑。

 “吃,吃掉?”

 趙宏圖受不了,露出震驚惡心的表情,不敢置信:“這可是小孩啊,他們還真能吃的下去??”

 “他們認為那只是大補的‘胎肉’”

 苗芳菲淡淡道:“沒有靈魂進來的胎兒,不能算人。這種‘胎肉’在他們看來是大補的,蘊含新生靈最純粹的生氣,吃了以後能益壽延年。因此一旦有胎肉,那些寨子甚至會舉行慶典宴會,分食胎肉。寨子裡的族長,老司分到的多,胎肉的父母可以分到一小塊肉,其他人頂多能喝碗湯。”

 “苗隊,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啊。”

 鬱和安打了個哆嗦,訥訥道:“這,這種事真的是現實也存在的嗎。”

 “是我姥姥講給我聽的,她說當初我太姨姥姥的寨子裡就有這種事。”

 苗芳菲:“那是很久之前了,現在應該是沒有了。”

 “宏圖,你看那野墳是不是距離溪水邊有一百三十三米,用一種黑色的土擂成,墳前沒有什麽供奉祭祀,墳包上都壓著塊紅色的石板?”

 “我也沒有具體量距離,但確實距離溪邊得有百米了。”

 趙宏圖點頭,苗芳菲說的太詳細,他看向她的目光也有點懷疑,暗自退了退,和侯飛虎呈攻守相助之勢。

 “那就是‘胎肉’墓。”

 苗芳菲沒有理會對房間浮動的緊繃氛圍,語速很快:

 “這都是我外婆講給我聽的。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土司皇帝還在的時候,深山有個寨子裡的人莫名一夜死絕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後來傳聞才漸漸出來。”

 “說是這個寨子得了塊上好的胎肉,將要舉行盛大宴會,說是還邀請了周邊其他寨子裡的人。湘西山多路險,當時又是夏天,有條山路塌陷了,一個寨子裡前去赴宴的人就只能繞路,結果遲了一天才到。”

 “但是到了寨門,卻沒有來迎接的人,赴宴的人覺得奇怪,就小心進去看了看,結果一路往寨子走,都沒有看到任何人影,這人怕了,猶豫不前,但這時他已經走到寨子裡最最大的廣場,舉辦宴會的火塘處。”

 苗芳菲的語氣陰森森的,說到這時似有冷風不知從何而來,驚起了其他人一身雞皮疙瘩。

 “火塘邊上全是死人,密密堆疊在一起,寨子裡的人,來赴宴的人,所有人都死了,寨子裡只有一兩個嬰兒還活著——你們知道,他們是為什麽死的嗎。”

 “他們都喝了‘胎肉’的湯。”

 苗芳菲冷笑:

 “但那不是胎肉,是一個已經出生的,但不足月的嬰兒。寨子裡的族長身患重病,急需傳說吃了能益壽延年的胎肉治病,硬是將自己親女兒剛出生的胎兒殺死,謊稱胎肉,做了此等惡舉還心虛,還大開宴會,請各寨賓客來,妄圖用陽氣壓住胎兒的怨氣——可惜啊。”

 苗芳菲神情漠然麻木,自言自語:“所有人都死了,吃過胎肉,喝過湯的所有人,全都死了。”

 “從那以後,其他寨子再吃胎肉的時候,就會在溪邊立胎肉墳。”

 苗芳菲淡淡道,神情裡幾分厭惡:“墓裡埋入胎肉母親的生產時的胎盤,用畜生糞便混合著泥土堆墳,壓上朱砂石板。這樣的話,就算胎肉有靈,也會被鎮在胎肉墳,最後只能順著水流去地府轉生,無法再報復仇人,禍害人間。”

 苗芳菲的漠然目光掃過所有人,這時候其他旅客全都覺察到不對了,紛紛站起身來警惕掏出武器,戒備對準苗芳菲。

 苗芳菲也不惱,似乎透過旅客,看向其他的東西,紅唇勾起,盈盈露出個魅惑陰森,滿是鬼氣的笑容。

 隨後她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 *

 頭痛欲裂。

 腹痛難忍。

 苗芳菲醒來時差點再疼懵過去,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屋裡開著燈,上了年頭的燈泡昏黃,映的屋內昏沉沉的,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這是在哪裡?

 暗自喚出斑斑,握緊腰間匕首,苗芳菲定了定神,忍著痛,記憶飛速回籠。

 她去丙九房裡買道具,砍價,發現丙九擺出了九個竹背簍,正覺得怪異,然後,然後……

 然後似乎有陣冷風吹過她的腳踝,等回來討論時,她昏了過去——

 苗芳菲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翻身擼起褲腿來看,在她左腳踝處,白皙皮膚上,竟印著個烏青色的,嬰兒巴掌大的手印。

 就像是有嬰兒曾攥住過她的腳腕一樣!

 “苗姐你終於醒了!”

 門口有驚喜男聲傳來,苗芳菲抬頭,見石濤拿著兩袋麵包一盒牛奶走了進來,原本皺著的眉頭在見到她醒來後舒緩開來。

 “天都快黑了。”

 見苗芳菲費力想站起來,石濤忙過來攙扶。

 “我被盯上了。”

 苗芳菲低聲道,嗓音沙啞。她左腿冰冷無力,頭痛腹痛,全靠驚人的毅力才站起來。

 在她緩的過程,石濤簡略把當時苗芳菲說的有關‘胎肉’的消息,挑重點說給苗芳菲聽。

 “我老家那邊都是熟苗,可沒有什麽大山裡的親戚。”

 苗芳菲冷笑,指揮石濤從她旅行包側口袋裡掏出盒布洛芬,苗芳菲吞了一粒,閉上眼緩了緩,慘白的臉色才好看些。

 “現在幾點了,其他人在哪裡?”

 借著石濤的攙扶,苗芳菲向外面走去,神情嚴肅:“我知道這次項目和什麽有關了。”

 “苗隊,你醒了!”

 到了上午他們集會的餐廳,所有旅客都等在那裡。見石濤攙苗芳菲過來,王澎湃和趙宏圖迎了過去。

 “你沒事吧。”

 趙宏圖目光在苗芳菲慘白臉龐上掃過,擰了擰眉頭,欲言又止。王澎湃把手裡保溫杯塞到苗芳菲手裡,叮囑道:“苗隊,多喝點熱水,你現在身上陰氣太重。”

 “謝謝。”

 苗芳菲啞聲道謝,捧著保溫杯坐到桌前,喝了幾口熱水,確實舒服了些。

 “今天我回來時,該是被上身了。”

 苗芳菲開口,其他人也沒什麽意外的表情。都是老手旅客,看當時苗芳菲的表現就能覺察到不對勁。

 在有靈異元素的旅程,被鬼上身這種事也是常見的。尤其是在旅隊裡有女人,小孩,老人的時候,最容易成為目標。

 有旅客老手總結經驗,將靈異類旅行項目粗略分下來,從易到難大致有三個類別。比較簡單的,就像他們第一旅程的項目,導遊發下材料,交代任務目標,除了在項目遇到的危險外,沒有太多其他意外。

 而鬼上身這種,就比較麻煩了。

 “鬼嬰,野墳,竹背簍。”

 苗芳菲將腳腕上的青色淤痕給其他人看:“是鬼嬰還魂,或幫鬼嬰實現願望類的項目。”

 苗芳菲被‘選’,有鬼附在她身上,講的一切有關‘胎肉’的傳說和那個村子的故事,都是與這個項目有關的信息。

 “第二個景點項目就有鬼上身嗎。”

 許晨苦笑:“不愧是醉美湘西的難度。”

 “鬼上身可不好整,之前我在長白山那邊旅遊的時候,有個‘黃大仙廟’的景點,老陰人了。”

 王澎湃罵了句‘操’:

 “那也是鬼上身的任務,一個男鬼上了我哥們的身,哭的老慘了,說他和愛人在黃大仙廟結緣,結果婚事家裡長輩不同意,老婆被她家裡人搶了回去後就自殺了,他過去想見人,結果聽老婆自殺,乾脆自己也自殺了,現在就希望能和老婆結個冥婚地下相遇雲雲。”

 “好家夥,當時大家都以為是個結冥婚的項目,結果你猜怎麽著?”

 “這男鬼其實是個黃鼠狼精操控的!當年黃鼠狼拐騙了個陰月陰時出生的黃花大閨女,強迫人家懷了孽種,打算把這娘倆全都給吃了增長功力。幸好女方家請到了白馬寺的和尚,把女孩給救了回去。只可惜女孩受不了屈辱,上吊自殺了,這黃鼠狼還賊心不死,想刨屍體出來吃,正被和尚逮了個正著打殺了。”

 “該死的畜生魂魄沒散,還想著做壞事,這他娘的,要是我們真聽他的,把那閨女魂再招來,那黃鼠狼吃了陰魂功力大漲,得把我們全都殺了。”

 “他奶奶的,當年差點陰溝裡翻船。真實項目可不是什麽結冥婚,是打殺黃鼠狼精。”

 “對,這就是鬼上身類項目的難點所在。”

 侯飛虎冷聲道:“鬼說的話,都是從有利自己的方面,不能全信,有時候任務甚至是相反的。”

 “上了苗隊身的鬼,說的是嬰孩被吃肉慘死,化作鬼嬰報復村裡,但確切的線索只有一個。”

 “吃了胎肉的人都死了。”

 “至於屠村的是鬼嬰,是鬼嬰他媽,還是其他正義人士,現在不能確定。”

 “對。”

 苗芳菲疲憊揉著額頭,撕扯麵包就著熱水咽下,勉強打起精神:“有兩個方向的可能。”

 “第一,破壞鬼嬰墓的封印,釋放鬼嬰,化解鬼嬰怨念,送它們去輪回。”

 “第二,鬼嬰是惡鬼,被屠的村子是善人,滅殺鬼嬰。”

 “目前來看,第一種情況比較可能。”

 許晨沉思:“還記得咱們這次旅程的簡介嗎,要體驗‘趕屍人萍萍’的一生。她是唯一一個女性的趕屍人,你們說……”

 許晨頓了頓,忽然感到頭皮發麻,似乎有什麽視線在冷冷盯著他。但當他注意到時,那個視線卻又消失了。

 將這點記在心裡,許晨繼續道,說出的話委婉了些:“你們說,被吃的‘胎肉’,會不會和萍萍有關?”

 “確實有可能,不過我更覺得這次該是個選擇類的項目。”

 王澎湃插嘴道:“當時苗隊暈過去了不知道,我們隊也發現了片墳,是‘嬰兒墓’,而且正好是往下遊走的方向。”

 胎肉墳往上遊走,嬰兒墓往下遊走,很明顯這次的項目肯定涉及到選擇方面。

 “如,如果真按鬼講的故事,那個被吃掉的娃兒不是流產,其實是活著出生的,按理說不應該在胎肉墳,應該在嬰兒墓吧。”

 鬱和安磕磕巴巴加入到討論來,被大家注視的他不習慣搓了搓手,憨厚笑笑。

 “不過既然是被當做胎肉吃掉的,選,選胎肉墳的方向也有可能。”

 “是的,都有道理,不過還是看一會丙導怎麽說。”

 苗芳菲若有所思:“馬上就要點了……快到點名時間了。”

 晚上點整,所有旅客站在吊腳樓前,等著丙九點名。雖然項目該是從明天才開始,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都把竹背簍帶上了。

 果然。

 在丙九到來後,若隱若現的陰冷歌聲不知從何而來,環繞在每名旅客的耳畔。

 ‘小背簍,晃悠悠’

 ‘笑聲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頭一回幽幽深山嘗野果喲’

 ‘頭一回清清溪水邊洗小手’

 ……

 ‘童年的歲月難忘媽媽的小背簍,多少歡樂多少愛’

 ‘多少思念多少情,媽媽那回頭的笑臉至今甜在我心頭’

 明明是童稚幸福的歌聲,但在深幽的大山卻莫名顯出陰森寒意,侯飛虎凝重叨念著‘我有不祥的征兆’,趙宏圖警惕將長弓握於手,許晨一會睜眼一會閉眼,難受的揉著眼睛。林曦臉色難看捂住耳朵,但歌聲仍舊響在每名旅客的心底。

 在非常陰間的歌聲下,衛洵泰然自若點完了名,然後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旅客的注意力:

 “大家應該都休息好了,不錯,很有精神。”

 “現在我們開始旅社贈送項目——相信大家都聽說過,嬰竹苗寨有三絕,自然美,苗寨美,最美的還是小龍溪邊的螢火蟲。這是旅程贈送的福利項目,接下來我們要乘越野車繞小龍溪一周,觀賞那棲息在溪畔的小精靈們。”

 衛洵笑了笑,笑容在昏黃燈光映襯下,顯得有些陰森:“傳說夭折的嬰孩純潔靈魂會變成螢火蟲,閃閃發亮,實在是美極了。”

 “相信大家一會肯定會看到許多螢火蟲的。”

 在他這句話後,環繞所有人耳畔的歌聲驀然停了,驟然安靜下來的環境,冷不丁響起無數嬰孩的笑聲。

 ‘嘻嘻嘻,咯咯咯’

 ‘嘻嘻嘻嘻——’

 仿佛在旅客們看不到的地方,數不勝數的鬼嬰已經將他們包圍,所有人寒毛直豎,冷汗淌了滿背。

 “走吧。”

 衛洵目光狀若漫不經心掃過旅客們,就見到一青灰肉團似的鬼嬰趴在其一人的肩膀上,細瘦怪物似的小手抱著紫紅色的球,衝他咧開嘴笑。而胎衣球上,那張悲慟蒼白的鬼臉上也多了笑容,竟透出股母愛般的慈和。

 鬼嬰玩的很開心,胎衣球裡喪子母親的怨魂陪小孩們玩的開心,衛洵心情也不錯。

 簡直是三贏。

 衛洵也衝她們笑了笑,面對那名旅客茫然畏懼回望的目光,他移開眼。

 “對了,十分抱歉,我們的司機師傅出了點事情,無法在這段旅程陪伴我們。”

 衛洵直接把問題拋給旅客:

 “誰會開車?”

 丙九這個問題一出,旅客們一下子沉默了。考駕照開車這種事現代人大部分都會點,尤其是像他們這種經常遇到‘自駕遊’類旅程的旅客,車技自然都有點。

 但正常路上開車,和在靈異類旅程裡開車,那難度可絕對不一樣了。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說不準開著開著車就上了黃泉路,就能把同伴們全都給害了。

 而且導遊也要上車的,司機這種重要的位置,自然會留給他最信任的人。只是過去曾有類似的事情,有痛恨某導遊的旅客將恨意埋在心底,旅程裡百般奉承,討導遊歡心,被指定為司機,開車時發了狠,帶著導遊開下了冰隙,死在冰寒刺骨的水流。

 所以就算是導遊信任的司機,也會被導遊用各種方法控制。屠夫流更是多疑瘋狂,控制旅客的手段極端殘忍。

 這可不是什麽好活。

 通常這種事情,不會有人主動的,但是——

 “我來吧。”

 “我可以。”

 “我擅長。”

 “我來。”

 片刻後,四個人近乎同時站了出來,異口同聲。

 聲音落下,幾個人面面相覷,驚訝不已。

 一時間場面陷入種詭異的寂靜。

 大家都知道,丙九問‘誰會開車’,不是真讓他們決定個會開車的出來,最終選擇權還是在丙九這裡。

 雖然當司機不是什麽好差事,但導遊是丙九的話——

 丙九還是不一樣的。

 苗芳菲想,站出來的許晨,侯飛虎,林曦,也這麽想。

 不過他們沒想到,以往避之不及的事情,這次竟然有這麽多人站了出來!

 這四人目光碰了碰,眼神都有點微妙,還有點難以言說的,相似的不自在。

 “我被鬼附身過,在進行真正的項目前,鬼出手害人的可能性不高,畢竟鬼的願望還沒有實現。”

 苗芳菲率先開口道,畢竟身為隊長,看大家僵著也不好:“甚至鬼很有可能會先給我們一些便利友好的假象,我開車的話一路選到安全路線的幾率很大,甚至獲得意外的機遇。”

 再加上湘西山路崎嶇,苗芳菲她出身山裡,對路況更熟悉,開車也穩得很。

 這正是苗芳菲原本想的,但面對隊友們的目光,原本理直氣壯的苗芳菲生出點難以啟齒的窘迫,像是心底最隱秘的念頭暴露了一樣,思緒忍不住偏了偏。

 能被選為司機的……肯定是丙導最信任的人……誒嘿。

 苗芳菲小麥色的臉頰微微泛紅,有點不好意思,幸好在昏暗的夜色顯示不太出來。

 丙九當時在凶骨棧道時親口說的信任她,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她想繼續被丙九信任,成為更好的隊長。

 再者說身為隊長,遇到難題主動站出來,這是理所當然的。

 想到這,苗芳菲又坦然了起來。

 “話雖這樣講,但還是太過冒險。”

 侯飛虎皺著眉頭,不讚同道:“我們要做好最糟糕的準備,要是附在苗隊你身上的怨魂是那種沒有理智,凶狂殘暴的類型,大家將會陷入險境。”

 他一貫是沉穩可靠的性格,凡事習慣多想一步:“醉美湘西難度不同凡響,第二主要項目還沒有確定,這時冒險有可能得不償失。”

 雖然確實是這樣,侯飛虎總覺得氣氛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微妙。侯飛虎一向堅毅的眼神流露出一絲輕微的茫然,但侯飛虎還是認真道:

 “我之前在部隊有五年車齡,又有‘我有不祥的預感’這個稱號,我作為司機會最安全。”

 “而且。”

 侯飛虎頓了頓,委婉道:“我狀態不錯。”

 腹痛加頭痛的苗芳菲心頭了一箭,無奈敗退。

 怎麽現在都有點競爭上崗的感覺了?

 職場精英許晨哭笑不得,心生荒謬的念頭,甚至覺得他們有點主動內卷。

 不過要是真能和丙九打好關系,以後進他的團,這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能在丙九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決不能錯過。

 “大家現在身上都有死氣。”

 許晨推了推眼鏡:“雖然不算很重,但這也說明接下來的路上肯定會遭遇危險。”

 見自己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許晨繼續道:

 “侯大哥身體素質最強,說的也有道理,危險級的旅程,不可能有絕對安全的路徑,不過都是在險境求生罷了。侯大哥的稱號雖然很好用,但到時候很有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每條道路,都會讓你有不祥的預感。”

 侯飛虎沉著臉頷首,認同了許晨的說法,他說的情況確實可能發生。

 “我的實力比不上苗隊,身體素質不如侯大哥,但稱號還算有用。”

 許晨開始推銷自己:“怨念感知的稱號讓我能看到路上具體有沒有怨念作祟,會不會有鬼打牆。那條路怨念重些,那條路怨念輕。”

 “許晨你的眼睛……”

 侯飛虎擔憂沉吟,畢竟在上個項目許晨用眼過度,渾身虛脫的情況就在昨天。

 “已經休息好了。”

 許晨笑道。

 “你的稱號確實比我要更適合。”

 侯飛虎承認道,許晨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些,目光下意識望向丙九。無論他們如何努力推銷自己,最後做決定的還是導遊丙九。

 而丙九現在在看的人是——

 許晨臉上笑意收斂。

 丙九在看林曦。

 一直被丙九注視的林曦紅了臉頰,心有點竊喜與忐忑。

 雖然過去每次旅程丙九都讓他開車,但丙九現在變了,看到侯飛虎他們站出來時,林曦心裡真的非常不安。

 直到他發現丙九一直在注視自己,那種忐忑的心情才稍微緩解。

 果然丙九還是喜歡他的,和以往被丙九強迫,在強顏歡笑下帶著恐懼服下受控的藥丸,心不甘情不願的作為司機相比,這次林曦的心裡竟有幾分激動與迫切。

 這簡直跟他第一次獲得登上舞台機會的興奮一樣。

 不再做廢物美人,他想要努力變得有用,想要得到丙九更多的目光。

 “九哥,這次還是我開車嗎。”

 林曦溫溫柔柔的笑,向丙九走近一步,這話一出許晨等人瞬間了然。

 懂了,原來林曦是丙九的禦用司機。

 許晨推了推眼鏡,主動後退一步,放棄了。他很識時務,對多疑的導遊而言用生永遠不如用熟。他不會去和林曦爭,引起丙九不滿就得不償失了。

 侯飛虎等人也沒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丙九會選擇林曦。但實際上,林曦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僵硬。

 因為他發現,丙九的目光並未隨著他移動,在林曦走向丙九時,導遊的目光仍落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他看的不是林曦,而是林曦身後的那個人。

 “王澎湃,我記得你有‘司機’的稱號。”

 丙九果然沒理會走向他的林曦,望向他身後的胖子,似是好奇:“怎麽沒有站出來?”

 “難道說——”

 衛洵拉長聲音,似是玩笑,語氣卻又有幾分難以捉摸的危險:“你不想開車?”

 “唉呀丙導,九哥,這哪的話啊。我也想啊,想的不行了,您是不知道我等這機會多久,老早想給您露一手了!”

 面對所有人疑惑的目光,王澎湃苦著臉,指天劃地,胖臉上滿是遺憾懊惱:“唉,可惜我老胖沒這個福氣!這不,今午做菜的時候,剁著手指頭了。”

 胖子張開手,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厚厚纏了圈紗布,隱隱有血跡。

 “對,我想起來了,是午那會。”

 趙宏圖恍然,主動道:“嬰竹苗寨提供的飯菜都發霉餿了,我和王哥去後廚找了點材料自己做的飯。但是菜刀太鈍都生鏽了,王哥去溪邊磨得刀,回來後手就受傷了。”

 “這麽不小心!”

 苗芳菲也是剛知道這事,虎了臉:“怎麽在這種小事上受傷!”

 靈異類的旅程必須處處小心,血液,衣物甚至發絲都有可能成為怨靈詛咒甚至上身的媒介。這種陰氣森森的苗寨菜刀不知道砍過什麽東西,一聽王澎湃被菜刀割傷,苗芳菲頭皮都發涼。

 “沒事沒事,我老王還是處男,血裡陽氣重,不怕這個。”

 王澎湃插科打諢,拍胸脯保證,轉眼又對衛洵點頭哈腰,發愁無奈道:“丙導,您看……”

 “好好養著吧。”

 衛洵饒有興致望了他一眼,在那張誠懇胖臉上找不到任何破綻。

 從旅程開始到現在,衛洵也差不多摸透了自己隊裡旅客們的性格,唯有這個王澎湃,衛洵看不太透。

 這人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王澎湃有‘小司機’的稱號,衛洵本想試探,但誰料王澎湃竟恰巧手受了傷……真是巧合嗎。

 “林曦,去開車。”

 “誒!”

 緊張忐忑的林曦立刻應下,臉笑成了花,不用衛洵多說,就高高興興主動吞下了藥丸——過去的旅程丙九就是用這個來控制他的,見林曦聽話乾脆給了他一瓶,讓他自己吞。

 雖然真正的丙九沒在旅程,藥丸其實沒有約束力,但心理上的自我約束,正是衛洵要的。

 “走吧。”

 他們在這呆了有十分鍾,外面的雨也停了。山風帶著雨水清冷的氣息,沒了小龍義莊的屍臭氣,純粹的仿佛能洗滌心靈,好似真是山野間的民宿,正經旅遊,沒有那些凶險的任務。

 但回頭一看,烏老死人似的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口,皺巴臉半邊藏在黑暗,黑幽幽的目光令背後生寒。

 “十一點,民宿鎖門。”

 烏老聲音沙啞乾澀,像是兩塊枯樹皮摩擦,聽得人不自覺皺起眉頭。

 衛洵倒是多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人和午見面時似乎變了些。但烏老眼神麻木漠然,似只是來告知規則:“在這之前必須回來。”

 所有人都把烏老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現在是點,到十一點他們還有三個小時,這其還得算上來回的路程。

 一輛半舊不新的軍綠色越野車停在嬰竹苗寨外,兩排座再加上正副駕駛勉強能坐下一整個旅隊。衛洵自在坐到副駕駛的位置,剩下的人就得擠一擠了。

 苗芳菲,石濤,王澎湃,許晨坐在前排,侯飛虎,趙宏圖,鬱和安,鬱和慧坐在後排。

 苗芳菲是特意這樣分配的。隊伍裡還有個鬼沒揪出來,她又被鬼附身,精神不振。隊裡有鬼這種事苗芳菲得挑確認無誤,最信任的隊員才能告知,但現在時間實在太短,她昏過去了半天,這麽快就又要去小龍溪景點,很多試探都沒能完成。

 不能打草驚蛇,苗芳菲只能如此安排,盡最大可能確保每排對鬼都有戰鬥力,先把這個小景點挨過去再說了。

 透過後視鏡,衛洵看到苗芳菲在和石濤說話,王澎湃跟許晨嘮嗑。侯飛虎趙宏圖兩人自然湊在一起,鬱和安,鬱和慧兄弟倆低聲交談。

 一切都看起來那麽正常,之前在某人肩膀上看到的鬼嬰,現在已經見不到了。

 林曦打著了火,啟動了車。他渾身緊繃,不知為何,明明之前載過丙九許多次,這次卻格外緊張。眼角余光瞥到丙九蒼白如瓷的下巴,林曦竟像被燙到般連忙收回目光,心跳噗通噗通快的驚人。

 丙九之前皮膚有這麽白嗎?

 林曦不記得了,他腦海丙九的形象已完全變成了身邊人。他漫不經心倚著車窗,像是有些倦了,雪白微卷的發絲在臉頰灑下陰影,車燈光影映在瓷白的下頜與脖頸,優美的線條直到被衣領遮擋。

 優雅,神秘,高貴,漂亮的不似人類。

 林曦耳尖動動,覺察到丙九清淺規律的呼吸聲後,他下意識把車開的更穩了些。

 想讓丙九休息的更好些。

 衛洵懨懨閉著眼,腦海裡想著剛才看到的場景。苗芳菲臉色有點蒼白,似是腹痛頭痛的後遺症,衛洵卻發現她在交談不動神色,觀察身邊人。

 苗芳菲該是覺察到異樣了,個人的旅程,加入了第九個人。擠在越野車裡的人們,有一個是鬼。

 苗芳菲會做出怎樣的判斷?

 過去衛洵或許會感興趣的參與到推理,但現在的他不同了。

 降低的san值影響著他,在與屍化飛狐統領戰鬥時激起的破壞欲與狂躁只是被衛洵壓在心底,從未消失,並且仍在不斷膨脹。

 衛洵迫切需要點新的刺激,什麽都好。故意激怒烏老,瞞著旅社與他走鋼絲般的交易是,主動和鬼嬰們玩耍也是。

 久病成醫,衛洵對自己情況把握的分外透徹,在發現自己對推理分析無感後,他就意識到出了問題——衛洵不拒絕危險刺激,但不喜歡失控。

 閉上雙眼,沒人能發現衛洵眼上又浮起的血光。漆黑指甲搭在蒼白的手上,有一搭沒一搭打著節拍。

 快來點新的刺激吧。

 衛洵心想。

 快來吧,這種積壓的情緒……總得釋放出去才行。

 “前面沒有路了!”

 一刻鍾後,原本平穩行駛的車突然被林曦急急刹停,他慌張緊繃的聲音從駕駛位傳來:“墳,墳地!前面是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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