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 沒想到蹲丙二五零的新團，竟然先蹲到衛洵的通報了。”

　王澎湃笑呵呵坐在露台吃串，鹿書橙和茅小樂在烤架前忙活著。晚上火鍋沒吃完的牛羊肉又被串起來烤， 茅小樂在旁邊瞎指揮， 一會嚷嚷著要吃烤魚， 一會抱怨著鹿書橙烤的太生，結果被狼人一爪子直接踹走。

　“衛洵肯定是會登頂榜首的！”

　鹿書橙倒是對衛洵很有自信， 她烤的牛肉確實生， 基本就隻淺淺烤了表面一層，頂多算一成熟。狼人本性讓她更喜歡吃生肉， 火鍋聚會時她怕嚇著衛洵， 表現得很正常。茅小樂和王澎湃也表現得都很正常。

　就像幾年前， 大家都還是正常人時候一樣。

　其實現在在外人眼裡，他們都有點變態。

　“切，讓你們不聽我之前的話，衛哥就是厲害。”

　茅小樂道， 他被踹開後乾脆一手拿符， 一手持朱砂符筆， 手腕懸空， 畫起幸運符來。

　“有衛哥在，我都不是很想去殺人了。”

　因為之前的一些事，茅小樂殺心大， 甚至更有些成·癮， 不讓他殺人他就會很痛苦。當初被安雪鋒狠壓著戒了幾次都不管用，也不是汪玉樹靠哭， 鹿書橙靠吃生肉這種能解決的癮。

　而且茅小樂被害妄想症很重。重到走在虛擬大廳裡， 路人多看了他一眼， 他覺得對方不懷好意，想把人給殺掉。

　後來他有些能控制住自己了，其他人都暫且放下了心，但誰知道茅小樂是假裝的。他就想衝進屠夫聯盟裡，不管不顧殺個痛快，一路殺上去，殺到最高處，哪怕死了都無所謂。

　然而安雪鋒一直都在盯著，那天其實是他故意調開其他人，讓旅隊駐地裡沒旁人看著，其實就是對茅小樂的考驗。

　如果茅小樂真無法控制自己，真要殺出去，那安雪鋒會做什麽就不好說了。

　也許會將他關起來，鎮壓，看是殺癮先磨掉，還是茅小樂先徹底崩潰瘋狂。或許那樣一來，就沒有今天的茅小樂了。

　但那天，茅小樂最終卻沒有殺出去。安雪鋒發現了他準備好的一切道具，武器，甚至還有一封絕筆信。茅小樂做了萬全的準備，但他卻沒有走。

　挺久之前那會，現實裡，茅小樂的師父死了，道觀毀了，茅小樂進了旅社，當時他就有殺癮，甚至差點進屠夫聯盟，是安雪鋒找到了他。給茅小樂看了一張照片。

　那是茅小樂與師父唯一的照片，是安雪鋒還是警察時，找到道觀，那位仙風道骨的老人拜托他拍的。

　或許他早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留下這張照片，正是讓茅小樂不發瘋，不去殺人。

　之前茅小樂每次忍不住的時候，就會看看這張照片。但那時照片也不管用了，他是要刪掉照片，然後徹底解放天性，出去殺人的。

　但他打開手機，要刪照片時，不知怎的就點開了個小說網站，看到了那本剛寫了幾十張的《茅山道士》。

　書裡的主角叫茅三五，有個對他很好的老道士做師父，兩人在一座窮鄉僻壤不出名的道觀裡相依為命，小道士愛吃魚，總是偷偷去溪裡捉魚吃，但這次他卻遇到一樁浮屍命案，從此被卷入一重重的危險與陰謀。

　茅小樂看書看得著迷，竟然不想著殺人了，天天想著看書。甚至花大錢給作者砸榜，愣是砸的作者加了他聯系方式，要把錢退給他。

　其實茅小樂哪有那麽多錢啊，而且那作者也不是缺錢的人，從來不回應讀者，每天更完就走，不會注意到一個小讀者的。

　是安雪鋒看了幾遍這本，揣摩出了作者的性格，用茅山道士的語氣，指出幾個術法方面的問題，又談起各種民俗奧秘，各種世間罕見的奇觀異景，詭異驚悚的傳說，才逐漸將對方吸引過來，加了聯系方式的。

　他看這書第一眼就知道，茅三五，小是三畫，樂是五畫，《茅山道士》的主角，就是茅山道士。

　三水日月這個作者，安雪鋒也查過，確認他並不是其他組織的人派來的，不是什麽故意要釣茅小樂的人，然後就沒有阻礙他與茅小樂之間的交流。

　茅小樂和他有緣，《茅山道士》的主角名為茅三五，不是偶然。

　可以說茅小樂的人生因他而轉變也不為過。整個歸途其實都對三水日月很感激，熱情的招待發自內心。

　之前茅小樂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三水日月來，但後來又矛盾踟躕，希望他不來，畢竟旅社實在不是什麽好地方。但在衛洵真的來了，和他一起吃了頓火鍋，又聽聞他登上了旅客新星榜的榜首，茅小樂是真的高興。

　衛洵在時還壓抑著，裝正經，現在樂到不知哪去了，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現在旅客新星榜首就是他衛老師！

　王澎湃還在一邊打趣：“小樂，你現在掉出榜單前五了，還這麽高興啊？”

　茅小樂嗤了一聲，繼續畫幸運符，畫著畫著又笑起來。

　“真好，我的第五是被衛老師給擠下來的，嘿嘿。”

　“這小孩瘋了，真的是不得了！”

　王澎湃樂了：“當年鬱和慧第一次變天狐的時候，小鴿子就是這表現，看的眼珠都拔不出來了，笑死我，百曉生那家夥滿肚子壞水，誰都不知道他一本正經的，結果給拍下來了呢。”

　“這麽一晃都快十年過去了，當年小鴿子，佟和歌也和小樂一樣年紀，十九歲啊，哎。”

　“回頭去掃墓吧，等隊長他們回來。”

　鹿書橙笑道：“我新種了鳶尾花，之前你說佟哥喜歡藍紫色的花。”

　“是啊，佟和歌喜歡藍紫色的花，佟和樂喜歡紅花，他們哥倆都喜歡花。”

　王澎湃有點喝醉了：“到時候掃墓都帶去，都帶去。”

　“你說，這麽多年，慧慧有回來的機會，他們倆人，會不會也在哪個山嘎達裡苦兮兮窩著呢？”

　“確實有可能。”

　茅小樂抱怨：“你說說，你那時候怎麽沒把慧哥給帶回來呢。”

　“嗨，陰溝裡翻船了這不。不過鬱和慧在丙二五零那裡，應該過得也不錯。”

　王澎湃喃喃：“說真的，我出手，真不一定能把人帶回來。旅社盯著呢。”

　“但丙二五零就可以，說不定慧慧的魂也都還在。”

　丙二五零，實力太弱，出的風頭太多，遲早有一天會有人發現，他就是醉美湘西的丙九，帶隊通的北緯三十度旅程。

　光是這十天各大導遊聯盟，旅客旅隊都在找他，卻沒人能找到丙二五零的初次帶隊錄屏，這就很成問題了。

　能獲得如此高的積分，和丙九同天登榜，找不到初次帶隊錄屏。

　別人也不是傻子，只是第一不能確認丙九真的死亡，第二不敢相信，一個新人導遊真能做到如此地步罷了。

　但只要他們再看過丙二五零這次帶隊的直播，看到他的手段，一切就再瞞不住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吧……”

　就因為旅社預料到了，丙二五零成為新星導遊後必將遇到這種死局，所以才肯讓他將鬱和慧殘魂帶走，按理說這都是違反規則的，王澎湃甚至還猜測，這丙二五零會不會和某位旅社主事人給勾搭上了。

　王澎湃當時放手，也是因為這個。隊裡其他人抱怨抱怨，也都知道，那種情況下，恐怕只有丙二五零能把鬱和慧給帶回來。

　這十天來他能藏這麽久，藏得誰都找不出來，肯定有鬱和慧在教他。這家夥最會藏了，硬是藏了十年，讓他們這些老朋友都找不到。

　萬向春和百曉生在外面，那麽聲勢浩大，光明正大的找，其實也是在幫他吸引目光，同時阻撓其他人。若說對北緯三十度旅程優先開辟權，最不看的，也就只有歸途了。畢竟他們已經手握兩個旅程，原有的都沒挖掘完。

　“歸途欠丙二五零一條命啊。”

　王澎湃道，隨後笑道：“也欠衛洵一條。”

　鬱和慧的命，茅小樂的命。

　“不妙啊，丙二五零下個旅程，該是困難級的。”

　丙二五零這個階位，帶困難團幾乎是注定的了。他之前能帶醉美湘西，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這應該算是犯規了的，肯定有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並且很有可能被旅社注意。

　這次再搞小動作，幾乎不可能了，那接下來，一切就該按照旅社規則來。

　“困難團，不好辦啊。”

　越是低等的團，越難往裡面摻人，像是王澎湃壓製實力到極點，參加超危險級的醉美湘西，已經很勉強了。安雪鋒在藏北，根本就是一頭沒有任何人類意識的純種雪豹。

　但就王澎湃知道的，屠夫聯盟，牧羊人聯盟等等裡面，其實都養著旅客，階位不算高，就等著這會用。

　正經的同階旅客，是打不過被屠夫聯盟，牧羊人聯盟培養出來的旅客的，甚至連大旅團養出來的人都不一定能搞得過，主要是那玩意太狠，已經不正常了，幾乎都是傀儡。到最後他們甚至還能犧牲自己接引導遊。

　丙二五零下個旅隊，面臨的就是這種問題。

　王澎湃知道萬向春和百曉生的意思，他們是想封印力量，加叁進入旅程，但困難級的旅程，說真的，太難太難，沒辦法的。這得壓縮成啥樣啊。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澎湃拍了拍肚子，還是難掩著急起身，給夕陽打了個電話。

　今晚夕陽旅團，合適等級的旅客，有意願的，都會在凌晨出團信息出現的刹那間，去擠丙二五零的團。其他旅團，旅隊，以及各種導遊聯盟特意培養出的旅客，都是這樣。

　但困難級的旅程，最高只能是階一顆星的旅客能進入，這實在太低了，哪怕石蕭的弟弟石濤都有階二星啊！

　“唉，要是丙二五零能帶個高階點的團就好了，哪怕又只是個超危險級都行啊。”

　王澎湃感慨道，如果真這樣的話，半個歸途都能擠進去，給他助威！

　可惜了。

　* *

　“可惜了，隻湊夠了三十萬積分啊。”

　衛洵遺憾想到，他把這趟藏北旅程下來，收集來的各種破爛鑒定後全都賣了出去。

　什麽達拉美巴的黑石佛像啊，部分輻射黑石礦啊，從海螺溝遺跡裡挖出來的，小個海螺化石，小型黑石雕像，指甲蓋大的小金盤之類的，都不知道從狐崽肚子裡哪塊旮旯角找到的，統統全賣了旅社。

　他這麽努力，最後還是接受了安雪鋒非要轉過來的二十萬積分，這才堪堪湊到了三十萬。

　真是一分錢難倒新星導遊啊。

　衛洵這感歎要被別的導遊聽了得罵娘，誰跟他一樣狂攢二十萬積分，隻為試探旅社會不會控制導遊積分，派給他超階位的團呢。

　“究竟會是什麽等級的？”

　衛洵也難得緊張了起來，他是希望能被派到更難旅程的。

　只有足夠難，他出來後才會足夠強。

　“危險級的，還是像醉美湘西一樣，超危險級的？”

　醉美湘西那種應該不太可能，畢竟丙九帶這團按理說都吃力了，通常帶超危險級團的，都是乙等導遊。

　還不是乙一百，乙一百零幾這種墊底的乙等導遊，而是發鬼乙四十九這種乙等位的導遊！

　更別說再往上層的極度危險級了。那可是僅次於北緯三十度旅程的難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臨近凌晨，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終於到了十二點那一刻！

　“快，搜索丙二五零！”

　刹那間各大旅隊，旅團，乃至各個導遊聯盟，甚至是西區的某些人，都同時點開了最新旅程信息，以最快速度在導遊那欄裡搜索丙二五零。頁面切換的瞬間也不管看到什麽，直接就點‘我要入團！’

　但是——

　“我加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