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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旅遊團[無限流]》京郊殯宮(31)
【您此次的末日懲罰是——】

 【變成泥人二十四小時!】

 “翠導!”

 “丙二五零!!”

 四周一片驚叫, 前一秒大家還在苦口婆心勸丙二五零戒賭,但下一刻所有人卻同時看到,丙二五零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猩紅淺藍兩件鬥篷同時軟塌下去, 十月十日眼疾手快抓住鬥篷, 但鬥篷卻空空如也!

 “噗通!”

 噗通。

 驟然摔落在地, 頭暈目眩的焦鼬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周希陽掐著脖子粗暴拎起。

 “你對他做了什麽?!”

 周希陽厲聲喝道:“他去哪了?!

 “吱吱嗚嗚——”

 鼬也不知道啊!

 奄奄一息的白鼬拚命蹬腿, 焦黑小爪子無力扒拉, 被掐的無法呼吸,吐舌頭瞪眼。

 “周隊別把它掐死了, 這白鼬把命賭給了翠導。他還活著, 翠導也死不了。”

 原本正心疼安慰焦僵屍的半命道人安撫道:“鬥篷還在, 旅社也沒提示,翠導沒事。”

 “他的賭博道具會不會有什麽負面狀態?”

 就在這時,半命道人身後的白小天插嘴問到。

 周希陽逼問焦鼬賭局情況,當知道丙二五零一次都沒輸後心情更是擔憂。他望向鬱和慧, 剛張嘴想開口, 卻見到大白狐狸盯著面前的水窪, 眼神有點古怪。

 周希陽順著鬱和慧的目光看過去——沒看到又什麽啊, 暴雨下了一夜,德慶班民宿廢墟地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水坑。

 “鬱和慧?你能感應到丙二五零狀態嗎?”

 “他現在沒事。”

 鬱和慧輕咳一聲, 蹲坐下來, 三條焦黑長尾抖了抖,抖去尾巴表面那層焦毛後。大狐狸優優雅雅, 尾巴往身前一盤, 正好擋在了那處水坑上。

 “我留在這邊就行, 你們先去忙——”

 “弟弟!!”

 人面紅怪鳥像架轟炸機般嗖地飛竄過來,一頭扎進鬱和慧尾巴毛,像捕魚的魚鷹般吭哧吭哧用力,竟是從水坑叼出了一個泥巴小人!

 這小人‘做工’精細,有一個巴掌大,頭腳身軀四肢俱全,甚至頭頂還有惡魔尖角,背後長著翅膀,像是精致昂貴的手辦一樣!

 只不過小人被水浸地軟掉了,渾身都是濕噠噠的泥漿。他抵抗般用兩隻小手拚命推大鳥的頭,翅膀尖都在使勁用力,整個人想往下墜,然而卻完全抵不過紅鳥的力量,拔蘿卜似的被哪吒靈直接給拔了出來。

 “弟弟,你現在是泥人,不能泡水。”

 紅鳥小心將小泥人放到鬱和慧身上,好奇瞅著他,嚴肅嘰嘰喳喳:“泡水多了會化掉,再捏起來可就麻煩了。”

 ……

 除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和妖的目光都直勾勾落在大狐狸背上,用翅膀把自己包起來的自閉小泥人身上。

 魔鬼商人神情複雜,原來這怪鳥不是小翠幻象,而是哪吒靈,難怪他那時又挨巴掌。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魔鬼商人眼神遊離了一下,能被哪吒靈喊弟弟,這小泥人難道是——

 “翠,翠導。”

 周希陽難得磕巴,聲音發飄:“您還好嗎?”

 萬眾矚目下,小泥人破罐子破摔,乾脆收了翅膀。爬起身來憤憤踢了腳紅鳥下巴,踢了它一下巴泥。

 * *

 ‘沒事啊,只是二十四小時而已,二十四小時後就能恢復正常了。’

 深夜雨聲淅瀝,大戰過後德慶班民宿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唯有正的古老戲台還好端端的沒有塌,頂上的簷瓦勉強能遮風擋雨。

 大半夜的人總得休息,旅客們聚在一起商量下,將棺材和紙人出殯隊安置在了戲台——有那位芷家孫女和芷家老管家的守護下,紙人們受損不算嚴重。

 除了紙人們和棺材,魔鬼商人和丙二五零兩位導遊也暫歇在這裡,老手旅客們皮糙肉厚,隨便找個地休息就行。

 魔鬼商人忍不住歪頭往另一邊看,只能看到大白狐狸的背影。三尾天狐側躺著,龐大體型略微縮小,仍佔了四分之一個戲台。在它腹部柔軟長毛上,搭著一把表面有點焦黑殘缺的紅色油紙傘。

 十月十日貢獻出來的。

 鬱和慧和衛洵在密聊,魔鬼商人聽不到他們對話的聲音,只聽見白狐像是在嘟嘟囔囔,充滿安撫的意味。

 ‘只是變泥人而已,沒有受傷,沒有死亡,這真是太好了。’

 鬱和慧發自內心感歎,但紅色油紙傘下,坐在烤乾的鬥篷上的衛洵還是不肯說話。他嘴閉得緊緊的,像是怕一張嘴泥漿就會流進來一樣。衛洵抱著與現在的他等高的鳳鳥羽毛‘烤火’,整個人情緒懨懨,完全不想動彈。

 他現在看起來很正常,泥人烤乾後除了個頭小點外,和正常時候完全一樣。然而一旦淋水或是潮濕,衛洵皮膚表面就會露出泥色,嚴重點就是泥漿流淌。

 衛洵皮膚又白,泥色出來時太顯眼,還容易蹭到別的東西上面,簡直是逼死潔癖和強迫症。

 “別碰我。”

 鬱和慧感知到衛洵低迷情緒,尾尖擺過來想安慰他,衛洵卻是直接避開,蔫巴巴道:“髒。”

 也就鬱和慧狐毛防水防潮,又是白狐一看就乾淨,衛洵才肯呆在它身上。把命賣給他的焦鼬早被衛洵趕到一邊去了,在長出白毛前不許靠近。哪吒靈更是被衛洵遷怒,當時狠狠給他來了頓泥巴拳。

 但看到渾身都是泥漿的怪鳥後衛洵自己倒先膩歪上了,自閉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其實泥烤乾後衛洵早就可以恢復正常體型,但正常體可是太容易被雨淋了,而且一根鳳鳥羽毛想烘乾也困難,還不如巴掌小人方便。

 “不髒,你怎麽可能髒呢。”

 鬱和慧心疼壞了,口不擇言:“你要這都髒的話,泥人張乾脆不活了。”

 追夢人:?

 “泥人不髒。”

 追夢小龍開口,半是為維護張星藏形象,半是安慰丙二五零:“泥很乾淨的,像星藏捏泥人用的泥都沒有半點雜質,甚至都能吃,真不髒的。”

 “你怎麽知道那泥能吃?”

 衛洵幽幽問道。

 啊這。

 追夢人被噎的更住。

 “你現在san值低,看來出現一些情緒問題了。”

 追夢人乾咳兩聲,轉移話題後就閉了嘴。平時丙二五零還是很給他面子的,現在這樣懟,看來心情是真的很不好。

 追夢人不願觸霉頭,給了鬱和慧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現在變成泥人其實好處比壞處大。”

 鬱和慧接過接力棒,理智從實用性來講:“你挨天罰劈了七下,哪怕有白鼬頂著受傷也不輕。光用積分兌換死亡倒計時的話消耗太大,治標不治本。”

 之前湘西旅程時衛洵就試出來了,死亡倒計時的減少速度並不是按正經時間,而是會按身體狀態微調。衛洵被劈的重傷瀕死,死亡倒計時以不知多少倍的速度急劇減少,哪怕積分再多都不夠這麽浪費的。

 必須得先治好身上的傷,讓死亡倒計時速度正常起來才行。但衛洵這重傷想要治愈,不僅需要消耗大量道具,更需要時間。這治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積分續命,簡直就像燒錢。

 但變成泥人後,那些貫穿血肉髒腑的傷全都暫時‘沒了’。

 確切的說,是衛洵整個人變成了泥。泥人就是一團泥,沒有五髒腑骨骼血肉,哪怕被從斬斷也能再黏合到一起,又何談受傷?

 此刻衛洵的死亡倒計時就是以正常速度下降,他大可慢慢療傷,不必那麽緊張,二十四小時內將外傷內傷治好就行。

 還有一些地方,比如身上雷擊劈出的可怖傷痕,折斷的惡魔角,差點被從劈開的惡魔之翼,都可以趁現在是泥狀態的時候趁機黏一黏,抹抹平。

 茅小樂的幸運符是真管用啊。

 饒是鬱和慧都感歎,這哪是末日懲罰啊,簡直是神來之筆!

 “受傷怎麽了,我倒是寧願受傷。”

 衛洵憂鬱歎道:“哪怕瞎眼瘸腿都好……唉,你不懂。”

 對衛洵而言,受傷又算什麽末日!他思維本來就與常人不同。對尋常人而言痛苦折磨的死亡,恐怕是最恐怖嚴峻的末日,但對衛洵而言,什麽痛苦折磨死亡,這連懲罰都不算。

 賭徒末日這是真的絕,能準確踩到衛洵的雷點。在連綿下雨天變泥人這種事,對衛洵來說可比受傷嚴重多了。

 ‘觀眾不能再多了。’

 聽他這麽說,鬱和慧稍往深處想,簡直後怕。

 百分之十末日懲罰針對的是衛洵潔癖這點,如果是百分之五的末日懲罰,或是百分之一之類的,會不會反倒是即死類,致殘類懲罰?

 這麽看來,末日懲罰百分比越高反倒對衛洵越安全!

 說不定衛洵的百分百末日懲罰,是永遠不能再爽呢。

 想到這鬱和慧又有些安慰,如果有人按正常人的思維來針對這點算計衛洵,恐怕是要失策了。

 天狐用頭愛憐蹭了蹭衛洵,狹長狐眸隨意瞥了眼外面某處,眸森冷寒光讓一團陰影驟然縮頭,但頓了半晌,化作陰影的雲良翰還是忍不住,頂著鬱和慧警告目光向它背上看去。

 他當然看不到丙二五零——丙導被紅油紙傘擋得嚴嚴實實。

 他看的是那搭在白狐身上,丙導正坐著的猩紅鬥篷!

 是嬉命大人的導遊鬥篷!

 雲良翰心臟噗通噗通直跳,天罰劈下時他其實也趕到了近前,只是雪亮電光所及之處完全容不下半點陰影,他無法近身靠前,為保護丙二五零盡一番力,但雲良翰卻眼睜睜看到了丙二五零拿出了猩紅導遊鬥篷,披在身上。

 石錘了,丙二五零絕對和嬉命大人有密切關系!

 不僅雲良翰看到了這鬥篷,在場眾旅客,直播間無數觀眾們冷靜下來稍一回想,都注意到了這鬥篷。之前半命道人嚷什麽‘嬉命人’之類的,還有丙二五零和嬉命人同源的惡魔類異化,其實某些人仍將信將疑,覺得這有巧合的可能。

 但這猩紅鬥篷一出,鐵證如山!

 一時間無論東區西區旅客導遊們皆是震動不已,東區屠夫聯盟第一時間在旅社論壇發帖置頂,哭泣靈媒和陰陽蝶兩大高層聯名出聲,高調宣布對丙二五零負責,甚至直接恭敬稱其為‘繼承人’!

 之前人們還覺得魔鬼商人背靠狼人聯盟和黑寡婦勢力,而丙二五零是草根新星導遊太吃虧。但這次旅程看下來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什麽叫有背景?

 丙二五零這才叫真正的有背景!

 但歸途方動作不比屠夫聯盟慢,哪怕屠夫聯盟再搞什麽繼承者,聯名公告,但嬉命人還在印加太陽門裡困著呢。嬉命人不出面,面對有安雪鋒坐鎮的歸途,靈媒他們看起來就是缺一分硬氣。

 哪怕丙二五零有嬉命人的猩紅披風在,但他和安雪鋒之間的聯結更早被周希陽證實,他拿的火鳥羽毛是安雪鋒鳥羽,他身邊跟著的白狐是前歸途的成員鬱和慧,他的監護人是和歸途關系良好的追夢人。

 如此看來,丙二五零身上的歸途烙印看起來比屠夫聯盟更重——畢竟無論怎麽看,他都實在不像個屠夫導遊!

 正經的屠夫導遊,這一場天罰賭局下來不滅個團,這像話嗎?

 甚至有些人私下裡小團體交流,他們不管什麽屠夫聯盟什麽歸途,不管丙二五零有什麽身份背景,而是神神叨叨推崇牧羊人論,說丙二五零才是下個時代天命的牧羊人——只不過這批人體量太小,又很是低調,都被人忽略了。

 ‘說說佟和歌的事吧。’

 外面的熱鬧完全影響不到京郊殯宮旅程,雲良翰等人幾次想接近丙二五零,結果全被鬱和慧給嚇了回去。

 有鬱和慧在,衛洵當起了甩手掌櫃,緩了一會後衛洵提起精神。他撩起衣服,看了眼自己遍布全身的雷電傷痕,試探伸手出去接了幾滴雨水,想試試按鬱和慧說的,接水和泥抹平傷痕。

 但頃刻間衛洵掌心與雨水接觸的地方就化成了泥漿,散發出泥土特有的潮濕氣味。衛洵一個後仰,露出嫌惡的表情,當場就是一個甩手,縮回來繼續烤乾。

 一想到要把泥漿往身上抹……衛洵準備轉移一下注意力再試試。

 ‘佟哥比我大一歲,在旅隊算是大家的醫生吧。’

 鬱和慧理解衛洵,不會覺得他潔癖是矯情,而是努力幫他轉移注意力。

 佟和歌也死了,他的事情說起來倒是不會讓鬱和慧頭疼。

 ‘隊裡一直都沒導遊,但是有佟哥在,大家都沒犯過什麽病。人參,太歲,何首烏,這是佟哥慣用的三位靈。’

 ‘十年前你們就沒有導遊?’

 衛洵反覆嘗試幾次,還是下不了手。他乾脆召出魔蜂來,讓魔蜂們飛出去沾水再回來。此刻衛洵懶洋洋歪著頭,自己不動手,指揮著勤勤懇懇的沾水小魔蜂們幫他補角。

 ‘為什麽?’

 歸途導遊這點,衛洵一直很疑惑。張星藏都能拐到追夢人,憑安雪鋒的實力,拐個有資質的導遊不難吧。

 ‘記不清了,好像當年出過什麽事吧。’

 鬱和慧道:‘其實十年前那會,各大旅隊都沒導遊的,希望旅隊和酆都旅隊是當時東區唯二帶導遊的,而且是頂尖導遊。當時跟酆都合作的導遊是‘惡蟲師’。’

 ‘後來希望旅隊滅了,‘惡蟲師’死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大狐狸小心蹭了蹭衛洵,耳尖垂落,又說起佟和歌:‘佟哥死的比我晚,他是醫生,通常呆在後方,橙姐專門保護他。’

 似是想起趣事,鬱和慧笑著眯起眼,小聲和衛洵道:‘橙姐特別颯,像女將軍似的英姿颯爽。她真的很厲害,這把紅油紙傘是她做的,平時出門過旅程,她能同時操控十把。’

 同時操控十把紅色油紙傘是什麽概念?這一把油紙傘就能扛天雷而不損壞了!

 ‘當時隊裡副隊……王澎湃當時是副隊。他可喜歡橙姐了,又不敢說,就暗搓搓給人家送飯啊,送花啊,絞盡腦汁寫情書還不署名。每天看橙姐保護佟哥就可酸了。’

 鄔樂橙太好看,王澎湃就有點自卑。

 ‘當時大家都年輕,王哥暗戀這事,其實就小樂當時太小還不懂。’

 鬱和慧感歎道:

 ‘後來上戰場,很多強者專門設下陷阱,針對圍攻我們。偷襲佟哥的強者就有十個,要絕我們的後路……橙姐一直護著佟哥,護到前線,但是自己沒撐得住,犧牲了。她死的比我還早。’

 ‘佟哥愧疚死了,那會跟著魔似的,誰勸都不頂用,還是副隊出面安慰的他。說橙姐是軍人,她履行職責保護你,拚盡全力戰死沙場,也是死得其所。你現在放不下,才讓她無法安心。’

 ‘佟哥被勸的重新振奮起來,但我看見過副隊獨自一人的時候流了很多眼淚……其實反倒是副隊沒能走出來。’

 王澎湃的稱號似乎沒有什麽長進,十年前他主稱號是老司機,十年後他還是老司機。時間在他身上仿佛靜止了。

 ‘誰針對你們?’

 從鬱和慧的話語,衛洵敏銳發覺了許多信息:‘戰場在哪裡?’

 ‘不能說。’

 鬱和慧也回答的很乾脆。

 ‘你們報仇了嗎?’

 衛洵換了個問法。

 ‘嗯。’

 這次鬱和慧應了一聲,簡短道:‘報仇了,那些算計我們的人全都被安隊殺了。’

 ‘安雪鋒當時就那麽強嗎?’

 衛洵訝異:‘十年前,他應該也剛進旅社不久吧。’

 鬱和慧當年失蹤後,安雪鋒帶隊調查這個案子才接觸到旅社,茅小樂也是在那個時間點左右進來的。照這麽看,他們當時差不多都還能算得上新人。

 ‘你進旅社時間也不長。’

 鬱和慧反問:‘現在的你弱嗎?’

 ‘挺弱的’

 衛洵謙虛道。

 ‘那再過個月,你會有多強?’

 ‘這我也不清楚。’

 衛洵誠實道。個月,起碼場導遊旅程,再加上他見縫插針搞旅客旅程,起碼加起來一共有個十來把。

 他是月十五號進來的,到現在快九月底,不到兩個月,三場旅程,強到現在這個地步。如果再過個月,毫不誇張的講,衛洵的那幾個橙色稱號應該都搞出來了,異化態也該成長到成熟。

 ‘天才在旅社這種環境下,本身就能飛速成長起來。’

 鬱和慧道:‘那時候我失蹤,是故意切斷了和現實間的聯系,因為我發現哥哥也有接觸到旅社的征兆。’

 ‘你知道的,旅社總喜歡拉‘有緣人’’

 說起這話時,鬱和慧很平靜。要不是切斷了和現實間的聯系,鬱和安恐怕早十年就也進旅社來了。但代價卻是鬱和安終日無法安眠,一直處於惶然痛苦,天天尋找他。

 是進入旅社面對諸多危險,還是在現實痛苦度日?

 時至今日,鬱和慧也說不清了。

 ‘安隊他們進來時,我覺察到他們和我有緣……或許是因為我才進來的。’

 鬱和慧歎氣:‘所以初期時候,我帶了帶他們。’

 最初是隻帶安雪鋒一個。安雪鋒成長速度快的嚇人,鬱和慧帶了兩次就覺得這人應該沒問題,想放手了。結果茅小樂進來了。

 一個九歲的小道童,又因為現實突遭重變性格扭曲。雖然理論上講他是安雪鋒的‘有緣人’,但如果不是為了調查鬱和慧失蹤的事,安雪鋒又怎會拜訪道觀,牽扯進茅小樂來?

 不能放著不管。

 鬱和慧這一管就再沒放過手,很快的王澎湃、百飛白和周希陽也進來了。百飛白是法醫,王澎湃是線人,周希陽是安雪鋒的副隊。他們都是接觸到了鬱和慧失蹤這事,又是與安雪鋒有關聯的人。

 ‘後來安隊就跟我一樣切斷現實聯系了。’

 鬱和慧無奈道:‘他帶人能力比我都強。’

 除了鄔樂橙和佟和歌,算上鬱和慧,初代歸途幾乎都是安雪鋒的‘有緣人’。而鄔樂橙和佟和歌也是安雪鋒在旅程遇到的志同道合的人,被他拉來的。

 其實像那些大旅隊,大多都存在很多年了,像是飛鴻,玄學,酆都,都算是老牌旅隊。當年安雪鋒其實也收到了許多大旅隊的邀請,皆是進隊就能做主力隊員,重點培養的。

 但安雪鋒拖家帶口,很少有旅隊願意同時接納這麽多人,而且就算接收,除了當時的安雪鋒和茅小樂鋒芒畢露,能進主旅隊外,當時稱號還沒成型的百飛白、周希陽和王澎湃都只能進下屬旅團。

 安雪鋒不同意,他要對被自己帶進來的兄弟們負責,到最後乾脆咬牙自己組了個旅隊。後來安雪鋒奪得了日暮歸途稱號,整個旅隊也被旅社賜名為歸途,力壓老牌旅隊,成為了旅社第一旅隊。

 這第一一當就是十年。

 衛洵若有所思抱著羽毛,烤乾自己剛粘好的角。翅膀尖耷拉著,任由小魔蜂們來回運水修修補補。

 鬱和慧拿安雪鋒來給衛洵做比對,更讓衛洵沉思。鬱和慧是去大學報到的路上‘失蹤’的,那邊大學開學在月底或是九月初,也就是說安雪鋒進旅社也許在九月左右,和衛洵進旅隊的時間其實差不多。

 但鬱和慧說個月……假設安雪鋒是九月進旅社,個月後就算是第二年三月,也過了年末慶典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在年末慶典後三個月左右,會有‘戰場’。

 鬱和慧疲憊打了個哈欠,衛洵心頭動了動,不再問他這些過去往事。回想這些對鬱和慧來說壓力還是太大。

 ‘導遊和旅客死了都會被旅社回收,那你說,這次靈參會不會和佟和歌有關?’

 佟和歌和靈參有關,這次又遇到參精,真的只是巧合嗎?

 衛洵問道:‘他也會和你一樣,還有記憶嗎?會特意找來嗎?’

 就像當初鬱和慧和萍萍做交易,來衛洵帶的旅隊看哥哥一樣。

 ‘不知道……我現在感知不到。’

 鬱和慧又打了個哈欠,他今晚也被天雷劈了三下,耗力太多,是真的累了。呼吸逐漸平緩,眼睛也困的半閉半整。

 “睡吧,我和哪吒靈聊聊。”

 聽衛洵這樣說,鬱和慧糾結一會,終於安心睡了。衛洵耐心等待惡魔之翼修複好,期間用了各種治愈道具,又從旅社商城買了雙‘絕對防水’的雨靴。

 周希陽抱臂斜倚著圍牆淺眠,面朝戲台方向。他警惕的像條軍犬,呼氣時睡著,吸氣時醒來,丙二五零那邊一有動靜周希陽就立刻睜開眼,緊張望過去,關注著丙二五零的一舉一動。

 看丙二五零恢復正常身形,披著淺藍披風,戴金色面具,打著紅色油紙傘,腳踩著一雙墨綠色雨靴,悠哉漫步在細雨。

 看起來好多了。

 周希陽稍微放下心來,看丙二五零衝他揮了揮手——沒有讓他過去的意思。周希陽頷首表示明白,與此同時他注意到丙二五零身邊飛著的紅色怪鳥。

 嘶——

 周希陽腦內拉響警報,下意識站直身子,條件反射手摸到槍上。

 明明有哪吒靈在旁邊,丙二五零應該是安全才對,但周希陽一看這倆湊到一起就覺得他們要搞事!

 說實話這幾天下來,他都快要神經衰弱了。

 看著丙二五零和哪吒靈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然後丙二五零摘下手套蹲了下來,將手插·入泥土。之前明明還潔癖嫌泥髒的人此刻竟這樣做,周希陽總覺得哪裡不對!

 同時關注到丙二五零那邊動向的還有許多人和妖,但任憑他們伸長耳朵去聽,也完全聽不到丙二五零到底在和哪吒靈說什麽!和周希陽一樣覺得不妙的人有挺多,大部分人和妖都沒有周希陽‘保護丙二五零’的偉大志向。

 他們更多是想在‘災難’到來時保護好自己!

 被天罰劈過的身體還在抽痛,此刻看到丙二五零再站出來,站到天井正的時候,所有人和妖都渾身一顫,心跳速度飆升。耳邊似乎回蕩著震耳欲聾的雷鳴,還有丙二五零瘋狂肆意的大笑——

 要命!

 以至於第二天一早,不到五點所有旅客(其實是一夜沒睡)就全都起來了,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不詳之地。

 魔鬼商人精神也有些萎靡,他看了眼天色,和衛洵商量道:“早點走吧,下雨天紙人走的慢。”

 大雨一晚上沒停,德慶班民宿又塌了,紙人們別說晾幹了,甚至比昨天更濕。戲台不是封閉空間,擋不住斜風細雨。今天一早芷家老管家就憂心忡忡找上隊長周希陽,說是必須要在九點前找到新落腳點。

 否則紙人們恐怕就要承受不住了。

 這就是天然的景點時間限制,九點前他們必須到達小湯山西側的陽壽鎮殯宮。

 簡單吃過自帶食物當早飯,收拾行囊,再次和紙人們按照出殯隊站位站好,拋灑著紙錢向小湯山走去。

 臨出德慶班民宿遺址前,周希陽習慣性再審視一番昨夜住地,只看到滿地狼藉,到處都是被閃電劈過的痕跡。那些妖物全都不見了蹤影,還活著的小妖該是被梅恪爾帶走了。那頭紅狐倒是大膽,不知從哪捉了隻野雞,自帶口糧顛顛跟在後邊。

 而三頭大妖,矮胖的野豬老妖皮糙肉厚,沒被劈死,見沒人管它當場就把握機會趁機溜走。瀕死的柳樹妖被劈狠了,原形又是不好移動的,被半命道人帶著白小天殺了,就連雲良翰都蹭到一刀。

 他們身為‘道士’陣營就得殺妖,現在殺個大柳樹精,其實勉強也能算完成使命。就不必非得殺死梅恪爾了。鑽旅社規則這方面,老手旅客們最在行。

 但除了他們三人以外,其他人暫時沒有再分陣營,殺柳樹精也沒用。萬一後面分到妖精陣營,恐怕還有懲罰。

 除了老豬妖和柳樹精——

 周希陽的目光落到鬱和慧身後,一垂頭喪氣的雪白瘦長條身上。

 白鼬把命輸給了衛洵,從此衛洵就是它的主人。在了解過它的跟腳後衛洵發現,這白鼬其實本身是黃鼬,也就是黃鼠狼。它修煉歲月太長,妖力高深,把一身黃毛逐漸練成了白色。

 這白色對應月輝,能讓它更好吸收月輝精華。但昨夜被天雷劈了七下,劈去了七十年的功力,它就有點返黃的征兆。

 但衛洵半點不虧待它,見白鼬聽話,說長毛就長毛,哪怕耗費的是自己恢復實力的力量也沒有半點遲疑,很快又是一條油光水滑,手感極佳的好鼬,衛洵也不吝嗇。當即喂了它幾杓提純魔蜂蜜,搭配上一點蜂王漿,再來一些白玉蠍瓊漿和陰陽蝶剛上供的花粉。

 生生把白鼬氣色給喂好了!

 要不是實力還沒完全恢復,光從外觀來看,半點看不出它曾被天罰劈過。

 原本破罐子破摔,想著哪怕死也得尊嚴體面去死的白鼬也被衛洵的大手筆給驚到了。

 它活了那麽多年,什麽沒吃過什麽沒見過?它是沒想到衛洵竟然對它這麽好,不僅沒殺它,還喂它這麽多恢復實力的東西。這實在是讓白鼬驚疑不定。

 他難道是想收服它?他們之間可算是有生死大仇了!這人怎麽還如此天真?還是他另有圖謀——

 “你以後就叫小雪吧。”

 衛洵隨口道,有點想藏北時狐崽變得雪貂。實際上一場藏北旅程下來,他野性心靈除了能變雪豹,對變雪貂也有點眉目。

 雪貂和白鼬其實從外貌來看很是相似,衛洵琢磨著有小雪跟在身邊,這次旅程下來他應該是能變雪貂了。

 小雪可不知道衛洵在想什麽,這名字落到自己頭上簡直讓它差點咬碎一口尖牙——它在外邊可是被尊稱為黃袍老祖的!

 小雪?這是什麽鬼名字?!

 隱忍!

 “小湯山在臂哪吒城正北方向,也就是說在軸線的延長線上。”

 出殯隊一路向西,身心疲憊的魔鬼商人打著導遊旗,在前方帶路加講解:“有一種說法,這軸線就是臂哪吒城的龍脈,而龍脈的盡頭便是小湯山——”

 “換個說法,臂哪吒城怎麽可能有龍脈!”

 紅色靚麗怪鳥飛在他身邊不滿尖叫:“軸線可是臂哪吒的脊骨,這小湯山頂多是我……咳咳,是臂哪吒尾椎骨的盡頭。”

 北邊兩扇門就是你的兩條腿了,哪來的這麽長尾骨?你長尾猴嗎??

 魔鬼商人深吸一口氣,從善如流換成了尾骨說。距離陽壽鎮殯宮越近,他精神越是糟糕,尤其是手癢難耐,總想著剝皮,他甚至模糊幾次看到過剝皮先生!有哪吒靈在旁邊,這種異樣感能降到最低。

 其實魔鬼商人更想跟小翠一起走,剝皮先生極其敬畏‘皇帝’,也敬畏皇帝封的‘大官’,有小翠在身邊,他情況也能好很多,還不用心驚膽戰討好哪吒靈。

 但偏偏小翠走在很後面!

 “陰差陰軍們都沒來啊。”

 雲良翰警惕觀察左右,他的白紙車沒了,往後只能步行。

 陰軍沒來,甚至連影子都沒出現,說明這小湯山上的生氣極重,陽壽鎮只不過是位於小湯山腳下,受到一些影響罷了。

 這同樣也說明了,這小湯山上絕對蟄伏著許多為靈參而來的大妖。能在龍脈之地站穩腳,隱藏好,它們實力恐怕比白鼬更強。

 “喂,嶗山的,你感到妖精了嗎?”

 同為道士陣營,雲良翰勉強能和白小天聊幾句:“見鬼了,我覺得前後左右,天上地下,都有東西!”

 天上和前後左右還是肉眼能看到的,最可怕的其實是地下!這地下隱藏著什麽東西?為什麽還跟他們一路?

 仔細想想,雲良翰簡直覺得毛骨悚然。就在這時,同樣位於隊伍末尾的丙二五零忽然停下,他跳下天狐,再次將手插入泥土。

 看到這一幕,雲良翰呼吸一滯,疑神疑鬼。

 丙二五零大人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是發現了土裡的妖物?!

 ‘惡鬼蟲卵還有嗎?’

 與此同時,衛洵問小翠:‘在這裡也孵點。’

 昨夜和哪吒靈交談,說是靈參成精後最善於藏在土,在土裡行走。過去采參人找到參後都會再它頭上綁一根紅繩,正是為了防止它藏到土裡溜走的。

 現在這小湯山被大妖們圍了,參精如果在這,絕對只會藏在土,靠有龍脈氣息的土壤隱蔽身形,無法被大妖們找到,也無法突圍,只能找一個契機——

 衛洵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契機!

 他現在不就是個泥土人嘛,龍脈氣息,他也有啊!

 小參精要是藏到他這裡,衛洵是十分歡迎的。而且這事不能拖延,萬一靈參真是佟和歌,還沒了記憶可怎麽辦?被妖怪們抓走吃了可就不好了。

 衛洵十分擔憂,為了讓靈參立刻認識到什麽才是最好選擇,從陽壽鎮到小湯山,這一路衛洵都在往土裡種蟲卵——

 藏北時惡鬼之蟲就最擅長在地下挖洞遊走。等這土裡充滿惡鬼之蟲,靈參自然會認識到,哪裡才是唯一‘淨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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