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雷劫不僅搞懵了眾人, 連陳隱自己也未曾到。
雖然通過雷劫的淬煉,她已經進入了鍛第層;
但天劫不似尋常破鏡,她以肉身抗劫, 有一些留在內的暗傷、以及朦朧並未完全消化的感悟, 還需要一些間調整。
等她回到內山後, 便被周敦恆和孫平兩人塞了不少平複傷勢的丹『藥』。
孫平隨手扔給陳隱一個儲物戒子, 示意她帶上。
“裡面有一些蛻凡能用到的丹『藥』,我竟沒到你修行速度如此之快……之前也未曾給你備下足夠的符籙和法器。”
尋常人等修行, 十破一境、甚至終身都卡在一個關卡不能突破的, 大有人在。
正所謂盛極必衰。
一旦一個人的天賦太過耀眼,那便被萬人妒忌、甚至被天道忌憚。
更何況大道宗的關系遠不像三千表現出的那麽和善。
每多一個天才弟子,那麽等這弟子升龍後, 便多佔一份機緣。
就說他師兄下的那個傅光,天便是引氣入的仙胎,少修行速度也是快的驚人, 可比現在的陳隱。
可十多前,那天才弟子便卡在了淬丹期的巔峰,一直沒能突破。
也正是因為這樣,傅光才顯得不那麽鋒芒畢『露』, 以至於一直緊緊咬著他不放的一些老東西松懈下來。
別人隻以為傅光那是卡在了瓶頸,就像斷嶽宗的築基第一人杭赴希那般;
但孫平隱約知道一點內。
傅光並非卡在了瓶頸,只是他魂魄上似乎出了點問題, 天無法感知緒,沒有悲歡離合喜怒哀樂。
問問,問的便是凡人的關。
一個連都沒有癡人,如何能突破問?
在孫平眼,這便是傅光逆天的修行天賦帶來的一絲衰竭。
而現在赤霄剛平靜幾, 傅光的風頭還未散盡,又出了一個陳隱。
哪怕孫平自詡也是百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但他的轉化靈氣程度也只在六成左右。
相比之下陳隱的靈氣轉化程度,至少在八層以上,隻多不少。
這般天賦,又怎無殤?
說著,孫平看向陳隱的視線有些擔憂,“你身上有什麽地方感覺不適麽?修煉這麽快,可有感覺到出岔子?”
陳隱盤膝坐在蒲團上,內視著自己的經脈和關竅,良久睜開眼眸搖搖頭道:“沒有什麽問題。”
她的血肉和骨骼極為結實,鍛層讓她骨如瑩玉,又帶著一層淡淡的雷電紋路;
堪比玄級法器還有些難,但若是和黃級法器上,她赤手空拳便能擊破。
其余經脈更是被拓寬數倍,浩『蕩』而平穩的靈氣隨著陳隱的吐息慢慢流動,孕養她的肉身。
若非要說有什麽異樣……
除了識海,那圓葉一般的靈骨在破鏡蛻凡後,又分出了一個小岔;
只見識海正,透青的枝丫從扎根於靈氣『液』的主乾分支,更像是一株正在緩慢長的幼苗了。
如若孫平能知曉陳隱身上的一系列事,便恍然大悟。
天仙,卻又是天殘之身,這不就是陳隱最大的殤麽!
只不過她運氣不錯,能在入便獲得一枚魔種,在大平又吞噬了花吹魔鍾,這才一直沒有漏出端倪。
但孫平並不知曉,他腦海思緒萬千,最終看向一旁的陳隱,決定先同她講一些宗的隱秘。
“必你也曾聽說過,三千之上還有上三千世界,只有那裡才是真正的修仙界。世人隻覺得上三千是傳說,但其實他們所說的不錯。接下來我要同你講的,便是這上三千世界,原本只有等你晉升淬丹後,才有資格知道這些大宗之間的秘密……”
“但我觀你修為進階實在太快,恐怕過不了幾你便破境,倒不如提前告知你,讓你有個理準備,行事小!”
陳隱在暗歎,她雖然進階得快,但若是在岐台道院找不到魔種,自己怕是要止步於蛻凡,再也不能突破。
她所面上沒有表『露』,而是細細聽孫平道來。
孫平道:“在上古混沌期,整片大陸都是一塊整。隨著諸神之戰的沒落後,世界被禁製割裂分為三個小世界。即幾乎沒有靈氣的下三千、我們所處的三千、以及上三千世界。”
“只有修為突破問、到達辟府期,才能破三千的禁製到達上三千去。”
通過孫平的口,陳隱模糊的世界觀逐漸勾勒得清晰。
於三個小世界來說,下三千完全是由凡人組成,同陳隱曾經活的地方很像,仙人隻存在於傳說;
而三千是凡塵和修士的交界,既有無數林立的宗,也有向著尋仙問道不斷前進的凡塵弟子。
而上三千世界,是完全凌駕在兩個小世界之上的。
除卻問期以上才有資格進入上三千之外,還有一種方法,便是升龍。
升龍十一開,是上三千從三千抓取新鮮人才的一種方法。
只有百歲以下能修行到的淬丹期修士,才有資格被破例招收到上三千。
但百歲之下的淬丹修士,每一個宗來說都是不世天才,為何這些一流宗又甘願地將自己宗的好苗子源源不斷送入上三千。
陳隱疑『惑』,便問出了口。
赤霄雖為天下道宗,但下子弟眾多,每養成一個內弟子,都要花費大把的靈石、丹『藥』。
孫平繼續道:“因為我們只能算得上是分支。”
幾大一流宗起源的早、傳承深遠。
早在天下還沒分割的數萬前,這些宗已經存在,大多是由上古大能一手創立。
在接下來的亙古變遷,許多宗沒落了,也有很多宗悄無聲息便山破敗不複存在。
而流傳下來的幾大道宗,也因為小世界的分割被分化成了主脈和分支。
主脈便是上三千,那裡才是宗真正的根基之地;分支都在三千,不斷為主脈提供新鮮血『液』。
且上三千雖然靈氣豐厚遠非三千能比,但因著種種禁製原因,每隔一段間都需要進行宗比賽,新分配資源,競爭十分殘酷。
這也是為何各個宗不僅要努力地培養自己的弟子,還要提防他宗的天才橫空出世,甚至不惜出手絞殺毀滅。
越是天賦強的修士,便越能給宗帶來利益。
聽到這兒,陳隱猜到了什麽。
她開口問道:“師父,我們宗的主脈是不是……不太強盛?”
孫平搖頭苦笑:“何止是不強盛,最近千都沒出什麽有潛力的新鮮血『液』,現在的主脈甚至是在一流宗墊底的,即將跌出一流了。”
陳隱震驚,她原本隻猜測自家主脈在上頭混的可能不太行,卻怎麽也不到,是混的很慘,和三千天下道宗的名頭完全顛倒。
而斷嶽宗在上三千的主脈,才是實力最鼎盛的宗。
這便是為何斷嶽宗的一群長老總是針赤霄,還隱隱帶著超人一等的高傲。
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他們自持身份認為主脈強盛,便瞧不起在上三千墊底的赤霄,更認為赤霄不配為天下道宗。
而三代之內已經有了一個傅光,雖然現在卡在淬丹期,但突破是遲早的事;
如今又一個陳隱橫空出世,怎能不讓其他宗警惕。
到前塵過往,孫平神『色』晦暗,一抹凶狠之意從眼底泄漏。
“我之所以早早告訴你這些事,為的就是讓你小謹慎。”
“你已經暴『露』在天下人的眼,此次進入岐台道院,切記要小其他宗的弟子;記住,你們是競爭關系,一旦面的人動了歪腦筋……你便不要軟,要斬草除根!”
那些手段陰狠的上宗修士,孫平是見識過的。
曾經的孫平雖然也『性』格不拘,但卻遠非現在這般孤僻、難以接近。
他師三兄弟,大師兄為人敦厚又極照顧師弟,還是三人天賦最佳的人物,哪怕是同陳隱、傅光也有的比。
那升龍,他大師兄笑著說自己在上三千等著他們師弟人,卻不曾隻去了幾個月,便被反送回一具冷冰冰的屍身,死狀痛苦且慘烈。
孫平知道是那些上宗之人為了防止大師兄奪取資源,提前出手將其絞殺,可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過去的許多怨師兄,更是因為曾經溫和的青人,現在也變成了能每日笑臉相迎那些殺害大師兄者的人了。
但隨著日漸長,孫平的憤懣慢慢平靜,也理解了師兄的苦衷。
他未必不恨,也未必這勞什子的乾清道人。
但過境遷,他們師兄弟間的嫌隙已久,不是一言一語便能說清的。
孫平有過一次痛徹扉的失去,他不看到自己唯一的徒弟也步上大師兄的後塵,所以決定提前和陳隱講清利害關系。
算算日子,這批天下大比的修士出了岐台道院,正巧能趕上這次的升龍們。
岐台道院乃是上古傳承,一進一出,很可能是天降機緣,也可能喪命其。
屆陳隱出來,若真的能突破淬丹,便可直入上三千。
陳隱微微點頭,“多謝師父,我都記在裡了。”
而這番交談之後,孫平再塞給她什麽保命防身之物,她便不再推辭,都收入戒子空間。
眼寒芒一現,陳隱攥緊掌。
僅從孫平三言兩語,陳隱便聽出主脈在上三千存不易,更是和斷嶽主脈有著血海深仇;
師之仇,她也扛起。
如若那些斷嶽修士真的在岐台道院出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這番話,同樣在其余幾個大宗隱秘說出。
斷嶽宗內,一長衫老道憤恨怒罵道:“那崔老兒仗著自己是主辦者,便給自己宗的弟子行方便,簡直豈有此理!還有其余那些宗的人,竟然附和著,簡直蠢鈍!”
空曠大殿之上,一個灰袍老者坐在上首。
他身子微微佝僂,像是在蜷縮,整個人都有種即將腐敗的即視感,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吞噬他的機;
這便是斷嶽宗如今的掌人——被匯雅直言說修行出問題的泓尹道人。
泓尹道人因為衝關問再次失敗修為受損,並沒有去天下大比,而是派了他的師弟過去。
他聞言後眉頭蹙著,粗聲粗氣道,間或夾雜著一聲聲咳嗽:
“師弟,你氣糊塗了。那陳隱參賽不過築基小成,此番在天下人眼底進階蛻凡,也該有她的名額。”
原是這斷嶽宗的長老提言,說陳隱已經突破了蛻凡期,便不能再按照原先那般承續蛻凡之下的道院名額;
若是獲得道院名額,必須要和蛻凡之上的眾修士競爭前十名。
可陳隱一個剛剛突破蛻凡的人,又該怎麽和一群蛻凡巔峰者競爭。
此話一出後,向來溫吞的乾清道人忽然開口道:
“王長老此言差矣,這未免陳隱太不公平。”
斷嶽王長老還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知秋劍匯雅斷,她笑眯眯道:
“王長老怎麽總是和小輩們過不去,出爾反爾有失大宗風范;更何況全天下有幾個修士能有像陳隱這般修行速度逆天的,她若是沒有名額,恐怕不能服眾。”
一旁其余大宗的長老早就看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順眼,順勢踩兩腳,將其氣個半死。
相比於這王長老的跳腳,泓尹道人覺得一個名額而已,需要卡的不是陳隱的名額,而是陳隱這個人。
泓尹道人又是一道低咳,呼喚一聲:“阿勁。”
一道黑影從空曠的地底鑽出,悄無聲息立在大殿。
一襲黑衫的青修士恭恭敬敬朝著上首鞠躬,“師尊。”
聞人勁,如今斷嶽宗三代之內最有出息的弟子,也是泓尹道人的親傳弟子。
“那個陳隱,就讓她留在岐台道院裡吧,要怪隻怪入錯了。”
聞人勁應了一聲,眸寒氣森森,“師尊放,不僅僅是那個陳隱,傅光我也讓他長眠岐台。”
十幾前,聞人勁一直活在傅光的陰影之下。
那人號稱是近千萬來最出彩的天之驕子,他怎麽也追不上。
可傅光到達淬丹巔峰之後,卻遲遲突破不了,兩三……一直到現在,到他聞人勁已經淬丹後期,傅光依舊原地踏步。
他用傅光的血,來證明誰才是三代的第一天才!
“好!我徒兒有血『性』!”
泓尹道人聞言後撫掌大笑,一張枯如老樹的臉獰在一起,渾身的灰黑靈霧直衝穹頂,仿若鬼魂纏繞。
他笑罷眸『色』又沉了些,衝著下方王長老道:
“最近的弟子一茬不如一茬,老祖宗們很不滿意,已經在怪我等無能了。師弟有思憤懣,不如多花思去,為何那赤霄能搜羅如此多的天才弟子。”
“難道一直要老祖宗們出手去付那些源源不斷升入上三千的人麽?”
原本滿臉怨氣的王長老面『色』,期期艾艾應了一聲,不敢再抱怨。
*
次日清晨,陳隱特意前去拜謝乾清道人。
她直入幽靜的內山,到了大殿之後恭恭敬敬地朝著上首的老者行了禮。
如若說在此之前,陳隱隻將乾清道人成一個值得敬佩的長輩,那麽在聽周敦恆說了日雷劫他親自為自己布陣、又因為自己名額的問題出面,更多了感激之。
“多謝掌,弟子感激不盡。”
乾清道人微微抬手,一縷淡淡的微風托著陳隱的手,“虛禮就不必了,修為可曾穩固?”
陳隱道:“謝掌關,已經徹底穩固了。”
其實乾清道人更問的事關於吞天道印的事,也問問陳隱是否見到了師祖,有沒有獲得全部的傳承。
但了,他還是沒問出聲,而是忽道:“此次前去岐台道院,並非輕松之事,必你師父也同你說過了。特別要注意同行的其他宗人,不過你不必太過擔,此次去岐台有師兄帶著你……”
陳隱正認真聽著,聽到“師兄”字忽得頭一跳,腦海便浮現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
應該不是那人。
聽周敦恆說,內某同乾清下弟子交好的師兄說,那人並不在乎岐台道院,好像是卡在了瓶頸,忙著下山歷練尋找突破的機緣。
她剛剛沉下來,便聽乾清道人說:“必你也聽過,就是我下大弟子傅光,若是我記得沒錯的話,入好像就是他帶你來的,算起來你們也有一段因果緣分……”
陳隱腦海‘嗡嗡’聲一片,“傅……大師兄不是不參加此次大比麽?而且,我和大師兄也只有一面之緣,不好勞煩他。”
乾清道人似是因為頗不錯,並沒有察覺到她臉上一瞬間的僵『色』,撫著須道:“他雖『性』子冷了些,但你們人相互照應,在秘境也算有個幫助。”
到大徒弟近日來的變化,乾清道人道:看來徒兒那破境的關鍵之人,就在這次天下大比獲勝者。
如今最『操』的徒弟破境有望,宗又出了一個不輸於弟子的絕世天才,赤霄後繼有人!
讓人同行,這是乾清道人一開始便好的。
一來傅光可以在道院多多接觸那關鍵之人,來手握師祖吞天道印的陳隱的安全也就大大提升。
從內山出來,陳隱身上又多了兩個儲物袋,是臨走乾清道人塞給她的。
雖然得了長輩的獎賞,但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越是怕什麽,什麽就越來。
一到即將同行的路上要同傅光一起,陳隱就一個頭兩個大。
到那傅光若是要去岐台道院,勢必返演武場,她祭出大刀朝著‘天塹’的方向而去。
剛剛入場,便聽呼嘯的歡呼聲幾乎要將整個天穹掀翻。
無數修士弟子的高呼聲一下便將陳隱的目光引到了演武場上。
此賽事剛剛開始,只見一抹月影弧立於高台之上;
他劍未出鞘,只是站在場,凜冽如實質的劍光便從他脊後蔓延,形成一柄虛形長劍的光影。
傅光的面站的是三代唯三的淬丹修士之一,禦火祠菅空,一襲紋著烈火紋路的宗弟子服,臉『色』有些微妙。
他和聞人勁是大比唯的兩名淬丹修士,且都在淬丹後期,一旦起來那很可能就是兩敗俱傷,很不劃算;
人知肚明,都不主動挑戰,維護表面和平。
誰知這和平就在此被一下破。
菅空暗暗咬牙,他的積分就比聞人勁高幾分,誰知道這個原本說不來大比場上的人卻又出現在此。
在此之前,菅空和其他修士一樣,一直被傅光的壓在頭頂。
直到這十來他卡在淬丹大圓滿遲遲無法突破,才讓自己和聞人勁逐漸追了上來。
菅空在很早之前同傅光交過手,他那手劍至今讓他印象深刻。
此他進退兩難。
若是退縮,那其余眾人如何看待自己?可若是正面上傅光……
青修士咬了咬牙,周身蒸騰起巨大的火焰,從腳掌一直爬升蔓延到腰間、後脊,連空氣都傳出陣陣‘劈裡啪啦’的灼燒聲,紫焰溫度極高。
他帶著笑道:“傅兄,許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傅光像是聽不懂他話譏諷,隻微微昂首。
“一劍。”
兩字吐出,雖輕如鴻『毛』,卻讓菅空頓惱怒,認為傅光這是在譏諷自己。
小比之上,那少著一襲黑衫,也如現在這般神,說:“我讓你一劍。”
少的菅空是禦火祠最看好的天才弟子,初出宗,碰到比自己還囂張的人哪裡能忍。
可他卻是一劍也沒走下來,就敗落了。
自那以後,傅光便是壓在他上的一座大山;
不,應該說也是聞人勁頭上的大山。
壓抑的低吼聲瞬間在演武場上爆,菅空整個人宛如劇烈燃燒的火球,登燃炸了身前的整個空間;
漫天的流火從他內轟然冒出,又飛速轉換為無數高速旋轉的榴彈,演武場下的眾人隻堪堪能看清狂飛的火球宛如雷雨一般,毫無死角地將菅空包裹成一個火之人。
“傅光,我已經不是那個仰視你的菅空了,現在我已淬丹大成!”
“今天,便用你來奠我!”
淬丹修士之間的比鬥,靈氣磅礴翻湧宛如洪流崩塌,從場傳來的熱浪哪怕隔著禁製,也瞬間將整個‘天塹’的溫度驟然拔高。
眾人驚呼聲,陳隱看到了那漫天火點之下,傅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