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空間中, 在那惡佛巨掌落下的千鈞一發之際,陳隱腦海中浮現出臨羊道人的道印。
蘊含了生之力的強大道印在她手中隻成型一半,但對付惡佛已經綽綽有余。
道印出手的一瞬間, 陳隱恍惚間看到了煙雨蒙蒙, 有落葉歸根融於土地, 又從她的肉/體中破殼而出;
她體內的氣血和靈氣被悄無聲息地抽空, 整具肉/體毫無痛直接潰散。
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從芥子空間中出來了, 身處一片山脈之中。
只是那時候她的通過道印頓悟而提升的修為還穩定, 她又在了無人煙的深山中修行了小半年。
叢林之中,一道輕盈的身影如鴻雁一般。
她落腳之時幾乎無聲,哪怕在錯綜複雜的叢林中也無比靈活, 鼓動的衣袍會碰到枝蔓和葉子。
陳隱身前有一隻巴掌大小的靈獸正在飛竄,而她的目標便是今日抓到這個小家夥。
這種獸等級不高,一級中級。
但卻因為身子小巧善於躲避, 比一些二級靈獸還難抓捕。
這種靈獸眼睛大耳朵也大,一雙招風耳幾乎佔據了整個身子的二之一,看著協調實際跑的飛快。
林間細微的動靜,都能被這雙耳朵捕捉到。
陳隱眼角余光一直注視在前方歪歪扭扭的灰影, 當腳尖堪堪點在一顆粗壯巨木的枝乾上,她一用巧勁,整個人竄入頭頂茂密的林蔭中。
叢林中一片寂靜, 有風吹過時揚起葉子的沙沙聲。
前頭逃竄的靈獸動了動長長的耳朵,聽不到身後追逐者的動靜了。
它一雙大眼睛很是機靈地四處打量,過了很久,才敢放慢一點步子。
就在這靈獸掉以輕心之時,一道飛影快如閃電, 猛地從側面林蔭中翻身而。
被驚到的小獸皮『毛』炸開,再想逃跑,一枚靈氣化為的氣釘便從陳隱指尖『射』出,將那小獸的尾巴釘在地上。
吃痛的小家夥瘋狂掙扎,嘴裡“唧唧”『亂』叫。
陳隱從樹乾之後慢慢走來,一抬手,將那氣釘拔出。
沒了鉗製的小獸頓時連滾帶爬地逃往了叢林深處,很快便沒了蹤影。
空無一人的叢林中,陳隱忽然開口自言自語:“怎麽樣,現在我的身法還算可以了吧?”
識海之中,紅袍青年懶洋洋地吃著子,聞言哼道:“勉強能看而已。”
實際棽添對於陳隱的進步是驚詫的。
雖然她的身法在芥子空間中得到了傅重光的指點,沒有那麽堪入眼,但因為沒有功法入門,還是漏洞百出。
這個多月,陳隱除了在消化芥子空間中的重重悟和心得,便是在棽添的指導下練習身法。
身為古大魔,棽添的要求非常嚴格。
身法要輕,盤要穩。
在密林中穿梭時不能驚起其他生物。
而最直觀的檢驗方法,便是抓靈獸。
尤其是這種以身法逃竄為天賦的靈獸。
一開始陳隱連這些小家夥的身都湊近了,它們的五實在太靈敏;
後來好容易能做到近身追逐,可叢林中到處都是嘩啦啦作響的葉子,要想將身法精準控制在片葉不沾身,實在困難。
陳隱花了個多月的功夫,在接連斷的失敗後,終於順利抓到一隻。
她的身法也在無形之中變得輕而快,直到現在的水平,只要是專攻身法的修士她都不懼。
親手抓到令她頭疼了個多月的小家夥,那種滿足和激動是難以言訴的,對棽添的冷哼聲陳隱權當聽不見。
忽然,巨魔的聲音再次在識海中響起。
“你該回去了。”
她勾起的唇角淡了些,輕輕歎了口氣。
關於還要要宗,其實陳隱有些糾結。
雖然那枚半成品的道印她還沒能掌握,但在芥子空間中使出後,她便進入了一段短暫的、類似頓悟的狀態。
醒來以後,她便突破了引氣八段。
這些日子在叢林中修行,除了練習身法,她還在鞏固境界。
現在心境逐漸穩定,而她臉上的魔紋血蓮也淡得快要消失,是時候該回宗門了。
陳隱的腦海中浮現了余關山那張冷漠而倔強的臉,還有周敦恆笑嘻嘻的樣子,心裡有些懷念。
可她總覺得有些別扭,或者說不太敢去見曾經的同門。
棽添早就覺出陳隱磨磨蹭蹭一直拖著願回宗門,此時輕哼一聲,道:
“你知道的必須回去,你沒得選。”
陳隱蹙起的眉又深了些,棽添說的沒錯,她必須回去。
緣由是因為赤霄門每五年一次的外門大比即將到來。
雖然她一直在深山中修行,但還沒到蛻凡期,是沒法徹底辟谷的。
這些日子她也會獵殺一些低等靈獸,用獸皮和魔獸心山去鎮的集市販賣,換取生存所需的靈石。
在這段時間中,她聽說了一件大事。
千萬年間幾乎沒什麽交集的四大道宗,竟然要在今年的宗門大比中合並舉辦。
除了道宗弟子,各個大宗門都會派出精英弟子,這是一場萬年難見的千盛會!
而地點,就在天道宗赤霄門。
明所以的人和中小宗門紛紛咂舌,認為這是一場修仙界的盛世;
但對世事知靈敏的人結合一最近千世界的頻繁動『蕩』,便會知道此次天下大比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到處暗『潮』洶湧,修仙界恐怕就要變天了。
而真正讓陳隱得去的,是這次天大比提前放出的獎勵。
岐台道院的進入名額。
何為岐台道院?
那是傳說中古時期的沒落仙境,每隔五百年,岐台道院的鑰匙便會降臨人間。
一旦開啟,岐台道院便會消失在三千世界,等待五百年後重現。
這種可遇可求的絕世機緣,足以令每一個修士心動。
陳隱雖然心動,但對她來說這種秘境尋寶並不是必要的。
真正驅使她必須回宗門,且必須要拿下進入道院名額的原因,是因為下一顆魔種的蹤跡在岐台道院中。
“芥子空間中那團精魄是我的一絲本命靈息,和花吹的混合在一起所形成,古魔將之間相互有牽引,一顆魔種若是出現在世,精魄便會指引你前去。”出了芥子空間後,棽添這般道。
而就在半月之前,一直沒什麽動靜的陳隱忽然感受到一股奇特氣場。
仿佛冥冥中有什麽她熟悉的氣息,正在遠處呼喚著她。
用問也需要解釋,她自己便聽懂了那道傳喚。
岐山道院,姬川。
魔將姬川的魔種在岐山道院之內。
棽添說的錯,若是不想就此止步於蛻凡、一輩子無法進階,若是想要完成系統任務,陳隱沒有選擇。
她必須要得到姬川的魔種,點亮命盤剩下的‘死地’。
陳隱聳了聳肩,定決心道:“去就去吧,正好去看看故人怎麽樣了。”
也知道大平一別近乎一年,余關山和周敦恆過的怎樣,又或是早已經將她這個人忘在腦後。
陳隱身形一躍,無數靈氣匯聚於腿間經脈,轉瞬間便消失在山林中。
*
天道禁製的漏洞讓三千世界短短幾個月間,便風雲變幻。
凡塵間的老百姓們不懂什麽是魔族出世、靈氣複蘇,但他們最直觀的受,便是天災泛濫。
各個宗門的附屬小國中,都出現了旱災、洪災,以及低等魔族出沒的現象。
或許是因為四大道宗聯合舉辦的天下大比的消息,沉寂了許久的修仙界終於熱絡起來。
無數從天南海角趕來的修士都是為了這場盛宴。
一個茶樓中,說書人正在講的便是前些日子令人津津樂道的事件:幾個月前名修士憑空消失、進入了一個上古魔域的傳承秘境。
他說的口沫橫飛,“就說那斷嶽宗一女修,在秘境中暗算了兩個淬丹期的大能,其中一個還是禦火祠的內門長老,整個宗門都被鬧翻了天!”
“還有一個肉/體凡胎的大漢,活了十年了只會殺豬,知怎地直接在秘境中頓悟,以殺入道!如今啊,已經拜入塗山塢掌門手了……”
“最後一個還是一個神秘的女修力挽狂瀾,將那魔族……”
角樓中,陳隱一襲布衣帶著帷帽,一邊吃茶一邊從四面八方的交談聲中汲取自己所需的信息。
她抬眼時遮面的黑紗輕輕拂動,『露』出半邊臉。
之所以要帶帷帽,其一是因為她臉上的魔紋還未完全消失。
其二此處乃赤霄門腳的一個附屬大國,因為是上山的必經之路,所以來往修士很,魚龍混雜。
說書人是個引氣二段的修士,口若懸河嘴皮子一動,一人滅千人的氣魄都出來了,聽得陳隱有些汗顏。
但她得到的有用消息也很。
比如那個在芥子空間中布殺陣的斷嶽宗女修,出來後便被兩個淬丹放言追殺;
而那兩個同行男修竟是名動天的蛻凡第一人。
再有那凡人焦尺,已經成了塗山塢掌門的首徒。
說到最後,那引氣期的說書人已經將那次消失事件同天道禁製的漏洞聯系在了一起,又猜測那是魔族危害正道修士的陰謀。
陳隱聽著,心道誰敢相信那只不過一個烏龍事件呢。
酒樓中唏噓已,說書人話音一轉,又道:
“接著啊咱們再來講講這即將到來的天下大比,據我所知,除了各個道宗的內外門精英,連妖族都會參加。”
“就說這些日子風頭很足那個小怪物,還有南邊禦火祠的首席,簡直就是群英薈萃!”、
陳隱聽到了自己興趣的內容,豎著耳朵留神記憶。
就在這時,茶樓外傳來陣陣喧囂之聲,將眾人的目光引了過去。
陳隱正端著熱茶慢慢飲,視線朝著混『亂』的門口一望,拿著茶盞的手一子便頓住了。
她將茶盞放在桌,微微側身背對著門口,將掀了一半的帷布拉了來,完全蓋住自己的臉。
身後有酒樓老板諂媚的招呼聲:“知仙師到來,有失遠迎!”
有年輕修士的聲音道:“用麻煩了,我們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點茶水吃食就行。”
“哎!哎!馬上就給!”
說著,茶樓老板的聲音逐漸遠了。
原本吵吵嚷嚷的說笑聲也因為這群人的到來,忽然啞了聲息。
說的最歡的說書人不敢再誇大其詞,他其實也就是赤霄門一個外門小弟子,從外門集市和同門那裡聽了些小道消息,再傳播到這山門腳的小城裡,享受享受被恭維的滋味兒。
可眼前正主們就在跟前,誰還敢說那些知真假的消息。
只見一行十來人風/塵仆仆,或是背著長劍又或是腰間帶著寶器,統一身著一襲道袍。
竟是群從遠處宗的赤霄門弟子!
十人中大都穿著外門弟子服,有兩女一男極為特殊,月白道袍勾勒著金『色』雲紋,在陽光仿若流淌的水波,煞是好看。
有見識廣的散修已經在心中咂舌,竟是內門弟子!
茶樓中的修士們默默地吃茶,一雙眼睛來回在這些赤霄門弟子的身上打轉。
說不定他們眼前站著的這些人中,就有未來在天大比中大放異彩的人物呢!
十來個赤霄門人也在乎這些人的打量。
他們為了趕回來參加大比事項,一路上風/塵仆仆馬不停蹄,到了赤霄門腳才松了口氣。
個內門弟子顯然是帶隊的師兄師姐,語權也最高。
其中的男修隱隱帶著討好之意像中間為首的清麗女修道:“崔師姐,凡塵小店簡陋,咱們稍作歇息,等去以後我那裡有珍藏的五十年果釀,到時候送到師姐府中,當做師姐順利突破的恭賀禮。”
崔穆青鬱悶的神好看些許,眼角余光朝著旁邊身板挺直的少年望了一眼。
發現那少年人根本就沒看過來,一口牙又咬緊了。
好大的脾氣!
因為之前大平魔族事件,再加天道禁製出現問題,現如今各個地方都不太平。
宗門長老們不敢再讓外門弟子單獨出去歷練,若是有附屬國出現問題,必須要兩個築基期和一個蛻凡期的內門弟子帶隊,以免遇到魔修難以抵抗。
崔穆青剛剛出關,便被派出去帶隊出任務,恰巧錯過了大師兄傅重光宗,本就心中不爽。
誰知向來走哪兒都被捧著的她,帶的隊伍中還碰上了一個討厭家夥。
怎麽聽指揮不說,人更是冷的比大師兄還嚇人,整個就是一個冰坨子,除了練劍就是練劍。
崔穆青長這麽大還從來沒人如此輕視她。
她想起此次行動中,少年人手持長劍殺入魔族余孽,那幅凶狠的面孔哪怕是她也寒而栗。
鮮血染紅了少年人如玉的臉龐。
直到魔族余孽處理完畢,她才想起來這余關山根本就沒聽她的指揮,氣惱之,她怒罵余關山。
“我說過了,殺魔的事交給我們這些師兄師姐就行,你逞什麽能?!”
卻見那少年冷冷擦去臉上的鮮血,“你覺得你很厲害,能承擔的起所有人的安危和『性』命?”
崔穆青看著那雙眼眸,忽然啞然。
“可是我想。”
他再也要讓別人為自己承擔和付出。
哪怕是嚴肅的長輩,看在崔穆青爺爺的面子也會對她和顏悅『色』,她第一次知道吃癟的滋味。
說話的男修名叫馬家田,是內門某長老的親傳弟子,他自然是知道崔穆青的身份有麽尊貴。
赤霄門掌門的寶貝孫女兒。
要是能討好她的歡心,說一步登天,好處絕對是少了的。
馬家田臉上帶著溫和笑容,將崔穆青引入了茶樓。“這裡的鳳凰單樅我曾經喝過幾次,很是不錯……”
說著,他視線在茶樓中打量一番,微微皺了眉頭。
只見靠外的桌子都坐滿了吃茶聽書的人,看穿著打扮,大概率都是些散修。
他嘴唇蠕動,想開口將這些人都趕走,可是又有些猶豫。
赤霄門弟子在外名聲一向很好,況且他若是直接開口驅逐,恐怕會在崔穆青的心中留好的印象。
他擰著眉往裡頭走了幾步,眼睛一亮。
只見最裡頭靠窗戶那一桌,只有一個客人。
是個身著布衣的女修。
她帶著一定帷帽,從背影看身形纖細筆直,宛如一柄出鞘的劍;一把用布纏著的大刀放在她的手邊。
她氣質不凡,倒和這熙熙攘攘的茶樓有些格格不入。
馬家田心知這女修或許修為不低,又見她一襲布衫,眼中閃爍還是上前一步,面上端的是彬彬有禮的笑容:
“這位道友,我們一行數人,知能否將這面大些的空處讓給我們?道友這碗茶就當是我請了,再送一枚中品靈石。”
馬家田話音剛落,整個茶樓中響起了陣陣抽氣聲。
大手筆!
一枚中品靈石換一個喝茶的位置!
這簡直比天上掉的餡餅兒還讓人心動。
要是這群人都穿著赤霄門弟子服,酒樓中的其他人不敢放肆,當即就要有人拍案而起,大吼一聲:俺來跟你換!
馬家田開了口,心裡也有些肉疼。
中品靈石對他來說,也是能夠輕松揮霍的東西。
但若是一顆中品靈石能換來崔穆青的一絲好感,還和一個修為不低的修士結了善緣,那也算值了。
在眾人:愧是赤霄門弟子底蘊深厚!的目光中,馬家田輕輕勾了唇角。
陳隱在感受到身後逐漸靠近的靈息後,身子便微微有些僵。
聽到馬家田的,她擺擺手,提起桌的長刀便起身準備離開。
眼瞧著陳隱起身,馬家田心中一笑。
然,一張桌子換一枚中品靈石,這樣好的事任誰都是願意的吧。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陳隱竟然一句話說,直接起身要走。
他跟著追了過去,“哎等等,這顆靈石還是要給的,就當是給道友……”
陳隱萬萬想不到,自己剛剛到了赤霄門的山腳,便碰了老熟人。
準確的說,是她還沒準備好會面的人。
茶樓喧囂之際,她好奇地從窗子往外一瞧,看到的便是一群身著同門服飾的修士正在往酒樓門中湧。
緊接著,一張熟悉的側臉從視線的余光一閃而過,進入了茶樓之中。
看到那張臉後,陳隱登時一激靈。
茶也喝了,消息也打探,帷帽一拉將自己的臉遮的嚴嚴實實。
完犢子,怎麽就碰到余關山了…
那清冷少年比記憶中的成熟一些,哪怕只看到了一個剪影,陳隱也能感覺出來,那小子更高冷了,看著也更難相處了。
識海中的棽添見陳隱這般模樣,眉眼微微一挑,躺在大殿中的金座上問道:“怎麽了?很少見你這幅樣子,看見什麽了得的人物了?”
青年人似笑非笑時眼尾帶著一抹紅,滿臉看好戲的神。
是了,如說陳隱到宗門有誰敢見的,那第一名便屬余關山。
她,把人家父母傳承的寶貝劍弄丟了。
陳隱心裡慌啊。
她是聽過余關山說過的,離旋劍乃他亡父遺物,在大平時他那麽信任自己,將自己的寶貝劍扔到了自己的懷裡,還說什麽:
一定要還給我,記得親手還給我!
她上哪兒給余關山變出一把劍來?!
因此陳隱決定跑路,等她想好怎麽和余關山負荊請罪,再赤霄門去。
陳隱起身掠過馬家田,想直接從茶樓中出去,卻聽身後要送她靈石的修士一直追到了大門口。
她帷帽下的眉頭輕皺著,稍稍身道:“用了。”
看客們唏噓,中品靈石啊,雖說收了有些要臉。
但是有靈石那還要臉幹什麽?
這女修啊就是臉皮太薄了,她不要別人想要啊!
拒絕馬家田後,陳隱便要出了茶樓,一道冷冷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登時讓她心頭一緊。
“你站住。”
她佯裝沒聽到,挺著脊背往外走,一聲“唰”地輕響,有武器出鞘之聲從身後響起。
陳隱身子一矮,劍尖擦著她的帽簷堪堪刺過,劍風揚起她一角帷布,又被她一伸手死死按在頭頂。
好小子余關山!
陳隱捂住腦袋的帷帽,一個縱身便躍出了茶樓。
余關山握著長劍的手在微微顫抖,正要追出去,崔穆青帶著怒意的聲音生生叫停了他的步伐。
“余關山你做什麽?!”
忽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茶樓的人都驚呆了。
誰也知道為何,這一言發的冷峻少年忽然便起了怒,一反手抓著同伴的劍便朝著那讓座的女修刺去。
別說是他人了,就是這半年來和他還算有交情的同門也被這場景驚住了。
余關山,曾經有想教訓他反被咬下一塊肉的師兄心有余悸道:外門第一難啃的硬骨頭!
這人冷心冷肺,偏生天賦極其恐怖,修為坐火箭似的往竄,每天還要命地練劍。
唯一能和他說的的,便是那個周敦恆。
其他人無論是真心想和他交好的,還是看他有潛力想套近乎的,這人都一個樣子。
理會。
哪怕是跟著掌門的親孫女崔穆青出任務,也照樣拉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從來不和他們交談。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余關山如此失態的樣子。
帶著些遲疑和驚怒,握緊劍的手緊了又松。
崔穆青見少年人失神的樣子,心裡沉住氣忍住開口問道:“你剛剛為什麽要刺那人?你認識她麽,怎麽能在宗門腳說拔劍就拔劍?!”
余關山此時又恢復了那幅冷肅的模樣,面向崔穆青的問題權當聽不見,把她氣的直跺腳。
被抽了武器的同門吞咽著喉頭,張了好幾次口,才小聲道:“那個,我的劍?”
余關山心很煩躁,他臉『色』比之前更沉,知在想些什麽;他一反手將手中劍扔給了身後的同伴。
其實就在進酒樓後看到那修士的一瞬間,就給他一種很熟悉的覺。
可是細細打量,他又覺得怎麽可能。
那人比陳隱高些,帶著帷帽遮遮掩掩,還有一把大刀。
可是當那女修出門時一開口,余關山的血都要凝了。
他想到劍氣挑起時看到的那一抹淡淡紋路,心漸漸沉了。
是了,怎麽可能是陳隱。
陳隱的魂燈已滅,當他和孫師叔到宗門時,就看到她的魂燈殘盞已經被收入了燈塚之中。
她已經死了。
是被自己、還有其他人拖累死的。
……
這邊陳隱飛快跑到巷子裡,心還懸著。
余關山難道認出自己來了?
應該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側臉,指尖靈氣一凝,水鏡浮現在自己的臉前。
幾個月前深紅的魔紋如今再看,只剩下一層淡淡的粉紅『色』,仔細看去,都辨認不出這紋路是何物。
對著水鏡,陳隱『摸』了『摸』自己紋路極淡的側臉,忍住問識海中的棽添:“我臉上的魔紋還有久能消掉?”
棽添懶洋洋的聲音從識海中傳出:“快的天,最遲過半個月。”
五日之後,陳隱臉上的魔紋徹底消失,準備宗。
她這幾天打聽清楚了,因為赤霄門極大,每天下山的弟子盡其數。
有的弟子歷練著就陷入困境中,或是中途遇到了什麽風暴被卷入別的區域,能按時回宗的人很。
只要離開宗門不超過年,宗門中都不會改成失蹤記錄。
那麽再次回去,憑借自己的身份腰牌或者魂燈記錄,都可以直接原來的洞府。
失蹤個一兩年又忽然回來的修士是赤霄門中是很常見的。
打聽清楚後,陳隱放心許多,她離開最一年時間,怎麽也算失蹤。
等臉上魔紋完全消散了,她便了山,在外門結界外的登記處核對身份信息。
身份堂內坐著的是個中年修士,見陳隱進來一抬眼,道:“身份牌拿出來,我核對一。”
每個弟子的身份牌內都滴了一滴指尖血,是同弟子的魂魄連接在一起的,旁人就算拿了也沒有用。
而陳隱的肉身在大平『摸』爬滾打跌入血池,又在地底呆了許久,早就知道遺失到哪兒去了。
她搖頭道:“身份牌遺失了。”
中年修士又瞅了一眼陳隱,道:“那把自己的信息報一吧,我直接從魂燈記錄調出來核對。”
若是沒有身份牌,通過魂燈也可以來分辨一個弟子的身份真偽。
陳隱點點頭,將自己的魂燈信息一一報了去。
中年修士指尖一亮,一卷冊子在他身前浮現,從第一頁飛快地自己翻動著,一直翻動到末尾也沒有停。
那修士眼皮一跳,看了眼陳隱,正好和她的視線對。
他動聲『色』地換了另一本。
陳隱只見他面前的厚重大書一散,又是一本光澤暗淡一些的出現在他的身前,繼續從頭開始翻。
翻到了某一頁時,書停了。
那中年修士盯著書頁看了好久,忽然抬起頭望向陳隱。
“陳隱,千人士對吧?”
陳隱點點頭,她總感覺這中年修士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是具體哪兒怪她也說不來。
那修士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進來等會兒吧,你的身份牌丟失了,我還要報給長老,讓內堂的人重新給你做一個。”
陳隱疑有他,走到了身份堂中。
她前腳剛剛踏入,一道忽然冒出的光圈從她腳驟然亮起,綠『色』的環形靈圈直接套住了她的腳踝往一提。
她隻感覺眼前的場景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被綁著腳踝倒掛起來。
一道有些驚懼的聲音在堂中響起,她朝著那中年修士看去,只見他一手拿著一張傳音符籙滿臉警惕地往後退,和自己保持很遠的距離。
“稟報長老,有疑似『奸』細之人假借已經亡故的弟子身份,試圖混入宗門!”
陳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