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隱脫而出的話, 讓場一片寂靜。
傅重光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確實聽得真真切切。
他沒想這女修被指著腦袋,還能無遮攔地‘調/戲’他。
但因為陳隱能讓他心中的狂躁鎮定下來, 能讓他感覺情緒的波動, 以他沒有一劍戳穿陳隱的腦袋。
這邊陳隱正為自己一時嘴快心中有些懊惱。
她不知道這短短一句話, 竟是讓傅重光想了許多;
若是她知道, 才要說上一聲:你想多了。
她只是容易嘴瓢。
但她反應極快,頃刻間漂亮客套話便脫而出, 上還十分誠懇。
“不是…我的意思是, 道友氣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宗門的子弟,定心懷天下是個正人君子!”
一團霧氣之中的傅重光輕哼一聲, 意味不明。
下一刻,只在陳隱眼前一寸距離的手指微微用力,頓時那指頭間捏著的斷枝為一團粉末, 與天地間的陰沉霧氣融為一體。
傅重光垂了手,“既是誤會,那道友以行事還是小心些。”
見他拍了拍衣襟,語氣平淡, 陳隱眸子微微瞪大,看來這人是不打算追究了?
她帶著些遲疑的神『色』,衝傅重光一拱手, 道:“多謝道友諒解,這秘境奇詭無比,以道友能力和心『性』定能尋得寶物,我們就別?”
等了片刻,傅重光依舊沒說話, 她再一拱手,身形向遠處的『迷』霧中遁去。
走的遠了,陳隱開始呼喚識海中沉寂的系統。
“剛剛那人什麽身份?”
系統道:“重要人物的具體身份不直接泄『露』。”
重要人物?
陳隱略一怔忪,看來這人還是個主要角『色』。
她在腦海中想了一圈,但赤霄門大,涉及的長老和內門人物多。
她沒有頭緒,索『性』就不想了。
至於那人是男主的能,她腦海中也想一瞬,但很快便被她否決了。
前輩心地善良,被冒犯了也不動怒,怎麽能是那個傅重光!
芥子空間之中是魔族的一片上古荒地,撥開層層暮靄,整個空間除了腐土便是斷壁殘垣,偶有殘破的巨大白骨『插』在土地之中。
誰也說不出這片荒地曾經底生了什麽事,但這些累累白骨於數萬年前、巨魔棽添還是個幼崽時,便已經存在於。
除之外,一個魔氣環繞的亙古大殿聳立於芥子空間的最中心。
碩大的古銅鍾鏡鑲嵌在大殿牆壁上,反著爍爍金光,在荒蕪中格外顯眼。
無論被拉入芥子空間的人身處何方,最先看的,一定是霧氣中大殿的尖尖樓簷。
陳隱看著那片金光,心跳忽然加快,似乎識海中有個聲音不停地催促她,讓她朝著那個方向前進。
她心知有關巨魔一族的鍛體秘訣,應當就在那大殿之中。
當即她便決定要朝那大殿的方向一探究竟。
於芥子空間之內魔氣重,她目視的區域最多十米,十米之外都是一團灰茫茫的團霧。
陳隱控制著自己的速度,慢慢朝著大殿前進。
隨著不斷往中心深入,陳隱一開始隻感覺周遭的霧氣陰冷。
哪怕她有靈氣護體,絲絲冷意也順著她的『毛』孔往血肉裡鑽。
她本不以為意,是越是靠近那大殿,她越覺不對。
她也是在巨魔秘境中和大平感受魔氣的人,這芥子空間中的魔霧格外不。
一開始也是淡淡的冷意,隨著靠近大殿,那魔氣中的冷便越是強勁,刺的她『露』在外的皮膚火辣辣的。
再往裡,團霧竟是為一道道的罡風,不停地割著她的皮肉。
陳隱腦海中精光一現,她好像明白點什麽了。
‘燃血禁術’的傳承中記載,想要以人身修行魔族妖族的天賦神通,首先要將鍛體。
只有身體強勁如妖獸,才能承受的了這門禁術。
歸根結底,這是一門體術。
而四層煉體首先就是要煉皮,要將皮肉鍛造如銅鐵、刀槍不入,便初步入了燃血禁術的門。
而這芥子空間中的魔氣非尋常,對別人或許只是阻礙視野,但對於陳隱來說,是煉皮的罡風!
且她越靠近那中心大殿,罡風越是強悍。
走了不一半的路程,她周圍的罡風已經如刀子一般尖銳鋒利。
這罡風極為刁鑽,它不破壞陳隱的衣物,而是先卷入衣袍之內,再不斷割裂她的皮肉。
一開始是細細的血痕,罡風在她瑩白的皮膚上劃出道道細小紋路,又痛又癢,她幾乎以忽略。
陳隱心念一動,‘燃血禁術’的功法便在她的經脈中運行,遊走八方。
原本還算溫和的魔氣罡風一察覺禁術的氣息,頓時變得狂躁起來。
陳隱的臉上、身上都掛了彩。
她體內的靈氣在罡風卷之,立刻恢復了皮肉上的細小傷痕,而罡風中殘留的魔氣被運行的燃血功法慢慢吸收。
密密麻麻的痛癢在她的血肉中遊走,強她每一寸皮膚。
她繼續向前,迎著烈烈的罡風往那高大殿堂的方向前進。
在陳隱跨一個水平線時,她腳剛剛邁入,頓時無數罡風鋪天蓋地地從四周湧來,狂舞著卷向她。
密密麻麻的傷破裂,有濡濕的血無聲地浸透了她的衣衫。
好在她身上的布衣是粗麻,又是深『色』,哪怕被血浸也不甚明顯。
陳隱悶哼一聲,她抬眼往前方看去。
正中的大殿比之剛剛要清晰許多,已經能看出一個龐大而古樸的輪廓。
下一秒,一道鋒利的罡風便劃破了她的眼角,傷深入骨。
她猛然閉上雙眸,絲絲紅痕順著眼角滑落,沿著右側臉頰上的血蓮魔紋往衣角中滲入,宛如一個歃血的女妖。
痛。
這是陳隱現在唯一的感覺。
漫天的罡風將她渾身的皮肉一層層地割破,密密麻麻的傷隔著麻衣摩擦,更是將這痛楚拔了更高的程度。
但一想這是在鍛體,她還在這皮肉的痛楚中感受了絲絲暢快。
罡風劃破肌膚時留下的傷中,還殘存著淡淡的魔氣。
這些魔氣在燃血功法運行之,都被吞入陳隱的血肉中,不斷地鍛煉著她皮肉的強度。
脆弱的皮肉不斷破裂,更強勁的源源不斷地生長。
這便是棽添說的小世界中的煉體方法!
狂舞的魔氣中,陳隱閉目而立。
她渾身都布滿了傷痕,衣衫之下的皮肉千瘡百孔極為怖,但經歷魔在識海中翻攪的痛苦,這等皮肉上的傷痛就不算什麽了。
傷處血肉飛快蠕動間,將殘存的罡風吸收。
遠遠看去,這一片小空間就像一個風暴眼,而陳隱就處在眼的中心,承受著最大的磨練。
在反覆的受傷、新生中,她重新恢復如初的肌膚也之前有了細微的不。
原本一下便能割破的皮肉,逐漸變成只能留下一道紅痕。
燃血功法一運轉,那紅痕便消失殆盡。
而疼痛的感覺也愈來愈弱,最,最初鋒利如刀的氣流刮在她的臉上,現如今就像是在給她搔癢。
陳隱緩緩睜開雙眸,她眼角深入骨的傷痕已經愈合。
每當罡風刮,她細膩的肌膚便透出淡淡的熒光,仿若上好的玉質一般。
時間不知了多久,在這沒有日夜的芥子空間之中,陳隱瘋狂地‘折磨’著自己。
傷勢好了,她便再次迎著暴風卷向前,頃刻間無數血花再次被刀刃爆開,淡淡的血氣融在魔霧之中,不甚明顯。
燃血功法貪婪地吸收著傷處的魔氣,不停地淬煉。
不知了多久,風暴眼中一直沉寂的陳隱再次向前邁了一步。
就這一步,頓時她周身的罡風再次狂暴起來,增了兩倍不止,硬生生將她前進的腳步『逼』停。
陣陣清脆的乒乓聲從風暴中心傳出,像是什麽鋒利之物正在碰撞。
就在這不停地撞擊聲中,陳隱慢慢往前走。
距離處五十米之外,有一幅上古妖獸的屍骸。
這骨骼晶瑩剔透無比巨大,從其姿勢依稀能看出,這妖獸死之前曾經昂首長嘯,心有不甘。
呼嘯的魔霧之中,有一道白影若隱若現,幾乎和那幅雪白晶瑩的妖獸頭骨融為一體。
傅重光一襲月白道袍,靜靜地坐在妖獸頭骨上打坐。
他周身環繞著一層靈氣罩,將外界的魔霧隔絕在外,哪怕在這荒蕪之地中,也格外出塵。
他修行快百年,修為已了淬丹期,再加上得天獨厚的運勢,進的秘境沒有十幾個也有七八個。
他幾乎以確定,這裡不是傳承秘境。
打坐中的傅重光忽然氣息一頓,睜開雙眸,刹如寒山的眸子遠遠望向遠處的濃霧之中。
和其他處魔霧格格不入的風暴區中,有一個模糊的纖細身影動了。
他收功法靈氣,尚有些不習慣。
淬丹期修士抬手間靈氣翻湧,打鬥時氣勢磅礴,而他一身的修為和靈力自從進入地,便被無形的禁製壓製在引氣八段左右。
他引氣期已經是幾十年之前的事情,這點靈氣對他來說稀薄無比。
忽然,百米之外的『迷』霧之中傳來陣陣靈氣波動,似乎有人在朝著陳隱的方向飛速前進。
速度極快,且有血氣從風中遠遠飄來,讓傅重光微微皺了眉。
來者不善。
如濃重的血腥味兒,想來剛剛染上人命。
他眸光微凜,一點寒芒從指尖飛速『射』向團霧之中。
風暴之中,陳隱的皮肉剛剛煉初步小成。
她的頰被罡風掃時,響起陣陣清脆的金石碰撞之聲,有細小的火星在霧中閃爍。
而在芥子中一步一頓的前進方式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她一抬頭,已經能看清正中大殿上的鍾鏡。
就在這時,一股森森殺意從她右方急速而來,幾乎毫不隱藏。
她猛然朝著身一遁,以一極為奇特的姿勢瞬間移動了十米有余,頓時鋪天蓋地的濃霧便如追著她的身影急速退去。
若是棽添在這兒,定會驚的說不出話來。
因為陳隱這四不像的身法不是什麽正規路子。
就是在接受傳承時、在他的識海溯中看的的。
像妖又不像,有靈氣沒有運行路子,完全是陳隱憑著腦海中那些大能身法的印象,自己捏造的一躲避方法。
雖然有些不雅,但極其靈巧,直身影竄出去,她自己才反應來這身法這麽靈活。
不等她仔細研究,一柄寬的大刀直從她頭頂狠狠落下,被她再次險險避開。
大刀狠狠砸入腐土,揚起的塵土與霧氣混在一起。
那突然冒出來的行凶者的身影,時徹底暴『露』在陳隱的眼皮子底下。
那大漢體型壯碩,龐被一團魔氣籠罩看不清真容。
手持一把大刀渾身血氣淋淋,衣服前襟灑了一片還未乾透的血漬,看樣子是剛剛奪取了別人的『性』命。
他一擊未曾得手,有些詫異,“躲得倒是挺快的,惜你碰上了我!這裡的寶物不是你以肖想的,要是乖乖束手就擒,大爺我還能留你個全屍!”
從他語氣知,這人是將這芥子空間當成了一個傳承秘境。
看人行事作風,顯然擅長偷襲。
為了排除異己,不知陳隱在罡風中鍛體的期間,他還殺了多少芥子空間的人。
如今現了陳隱的蹤跡,又見她身形不強,言語中輕蔑之意毫不掩飾,仿佛陳隱已是他刀下亡魂。
且不說陳隱知道芥子之中死亡不代表真的身死,就是她不知道,她也做不出為了奪取寶物而主動殺戮的事情。
陳隱身磕磣,唯一在巨魔秘境中得的武器,也在大平斷成幾截。
她現在身無長物,對戰中本就吃虧。
但她心中沒有絲毫懼意,正相反,她蠢蠢欲動。
在巨魔識海的溯中看的一招招一式式,她還沒有真正使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掌握了哪些。
再加上她鍛體第一階段小成,更是信心大漲。
凜冽的劍意緩緩從陳隱識海中溢出,她就這樣兩手空空,迎打上了那寬刀壯漢。
劍修不止手中右劍,心中也有劍。
陳隱氣勢盛大,伸出的手掃出的腿,便都是她的劍。
她正剛上了那彪形大漢,腳下的身法功夫依舊是毫無章法,次次都能躲開迎而來的大刀。
每每那大漢覺得這瘦小的女修該被一刀砍死了,是刀光劃,她已經靈巧躲開,根本就沒有規律言。
陳隱劍意使乏了,便運行滾火圈,烈烈的火球隨著她出拳掃破罡風。
打了半晌,她就換了十來招式,像個潑皮無賴一般,將眼前這個免費的陪練繞的團團轉。
陳隱心裡鬱悶,雖然巨魔溯中的大能們實力強悍,但是她偷的招式使出來,總是不得要領。
這邊大漢揮舞著大刀,知覺意識陳隱是在耍他。
他死死咬著牙關,渾身的肌肉繃緊,大吼一聲:“你敢耍我?賤人找死!”
澎湃的武技於他刀驟然揚起,掃向陳隱之時宛如一座巨大山峰,猛地壓向了陳隱。
這一擊若是躲的狼狽些,也不是不能躲。
但陳隱已經不想躲了。
她眸光一凜,終於正經起來,“找死的不是我。”
燃血功法在她全身『穴』竅之中飛速流動。
呼吸之間,一股巨大的氣流從她的身上轟然爆,無數濃鬱的霧氣被卷入天穹,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旋渦。
陳隱『色』憋的漲紅,雖然她煉體初成,燃血禁術又加以改造,但時使用還是於勉強。
她本該被強大的衝擊力刺激的『毛』孔滲血,但重壓之下,她皮膚上顯現出淡淡的瑩白,生生壓抑住燃血功法的衝擊力。
她以手為刀,腳尖朝著那山峰一般壓來的刀技猛然衝去。
只見一道殘影掠,帶著金『色』的尾光,她手起劍影便落下,狠狠地和那刀技撞在一起。
驟然爆破的狂『潮』將附近的罡風瘋狂吹起。
風聲、鳴聲。
待硝煙散去,魔氣逐漸平穩,陳隱和那彪形大漢的身形才漸漸清晰。
只見陳隱一隻手死死地抓著寬大的刀,鋒利的刀生生陷入她的手骨,幾乎斷掌,血漬沿著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她臉『色』有些白,那大漢顯得更加惶恐。
“你…你是什麽鬼東西?!”
驚恐的慘叫聲從那大漢的嘴裡吼出,他現自己無論怎麽拔刀,刀都死死的攥在陳隱的手中。
更加恐怖的是,他體內的靈氣正源源不斷地朝著陳隱的體內湧去。
她攥住刀的傷處皮肉蠕動,正在飛速愈合。
殺人如麻的男人不是沒遇難纏的、打不的,但是如詭異的人,是第一個!
他上閃一抹狠意,按著刀猛然用力,想將陳隱的掌整個削斷。
是下一秒,陳隱的腿帶著凜冽的劍意猛然掃在了他的臉上。
巨大的衝擊力將男人的牙關打的‘咯咯’作響,哪怕陳隱看不那人的臉,也知道他不會好。
她染了血的手掌攥住刀向上一提,在那男人還未叫出聲時,便乾脆利落動了手。
一刀封喉。
“砰”地一聲,那大漢的身影炸成一團霧,很快消散在空中。
隨即某山腳下的城鎮巷子中,一個黑『色』的旋渦突然冒出。
緊接著,一身高八尺的大漢突然從旋渦中掉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赫然便是剛剛被陳隱一刀斷命的那個男人。
他稱得上凶悍的臉『色』極為難看,猛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咽喉。
好好的,沒有刀,也沒有疼痛。
要不是他花了大價錢買的寶具消失的無影無蹤,恐怕他會以為那個秘境、還有那個‘殺’了他的女修都是一場夢。
“他『奶』/『奶』的,真他娘的晦氣!”男人怒罵著。
他費盡心力,一個寶貝也沒挖,反而丟了自己的刀。
男人左顧右盼,飛快地離開這詭異的巷子,生怕那不知道何時何地出現的旋渦再次把自己拉進去。
芥子空間之中,陳隱手裡攥緊的刀柄,一身銳氣『逼』人的劍意緩緩消散。
她低頭看了看傷猙獰的掌心,微微擰眉。
看來出去還是要找一門煉體術法。
這秘境中的罡風雖然能夠將第一層‘銅皮’煉小成,但若是想以肉/體為武器,還差得遠了。
她默默恢復著掌中傷,神情沒有絲毫放松。
四周曠野無痕,一片寂靜,仿佛整個小世界中就只有陳隱一個人。
她完好的手掌慢慢收緊,忽然揚聲道:“敢問路的朋友是哪位,已經看了這麽久了,不如出來吧?”
陳隱的心弦一直緊繃著,她看似輕松無意,實際上很是忌憚。
就在剛剛那大漢交手之際,她分明察覺一道淡淡的靈息。
盡管那靈息極弱,也沒什麽殺氣,一晃而依舊被她捕捉。
有人就藏在霧中觀戰。
底是偶然路,還是想螳螂捕蟬黃雀在。
陳隱話音落下,四周無聲,仿佛她的判斷是錯的,但她沒有掉以輕心。
正相反,那霧中人躲躲藏藏更讓她心中更警惕起來。
就在這時,一臉嚴肅的陳隱突然破功,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神情。
只見不遠處的魔霧之中,一襲月白道袍的修士就這麽大搖大擺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來,毫不遮掩。
分明就是最開始那個門前輩!
也不知道他底是何時在自己的身,又看了多久,自己在罡風中的鍛體是否都已經被他看在眼裡。
原本這躲藏之人是看戲也罷,心懷不軌也罷,陳隱都有對付的方法。
傅重光那逛街賞花似的閑情逸致,頓時讓她腹中話音盡數作廢。
陳隱睜著眸子定定地看著傅重光,以為他是反悔了,折來取自己的『性』命。
她上神『色』放松,手中的大刀緊緊握著,狀似玩笑道:“道友莫不是中途反悔了?”
別看她語氣不重,但一雙眸子警惕著盯著傅重光的動作。
只要他說一句“是”,或者有什麽異動,那陳隱便會提刀而上。
傅重光擺了擺手,道:“你多慮了,我不是恰巧路,再次碰,只能說你我二人有些緣分。”
陳隱嘴角一抿,心中冷嗤。
她傅重光初見之時,至少在四五日之前,期間她一直在罡風中借助風卷鍛體。
他們怎麽能會在處相遇。
而這芥子空間四八方都是濃霧,連方向都認不清,若是這樣還能如“碰巧”遇上,才是真的有問題。
這“偶遇”的鬼話,他以為自己會信?
或者說這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信不信,他就站在這裡,就明晃晃地說‘我就是跟著你’,自己奈何不了他。
或許是因為傅重光裝了幾十年的好師兄,他說話總是一派溫和。
若是不看上的疏離神『色』,尋常人在腦海中勾勒的,大多是一個溫潤如風的謙謙君子的形象。
偏生陳隱就是對這人放不下戒心。
雖然她時不知道眼前的‘前輩’,便是書中說的男主。
但她總覺得這人是個笑虎似的狠角『色』,比她目前遇的有人都要危險。
陳隱『色』冷了下來,“道友是一定要和我走一條路了?”
這人跟著自己,又不是要殺自己。
那他圖為何?
她聽傅重光依舊是溫溫和和毫不動怒的聲音道:“有緣即是行。”
說話間,陳隱掌中傷勢已經好全。
瞥了一眼傅重光之,她的身形倏然向前疾奔,很快便將傅重光甩在身。
她直朝著正中大殿的方向而去,一縷神識一直關注著身的動靜。
果不其然,就在她疾出百米有余時,她察覺身一道淺淺的靈息,一直和她保持百米的距離。
她都能想傅重光那悠閑著墜在她身的樣子,一股無名怒火直上心頭。
既然這人想跟,那就讓他跟著。
無論他圖謀什麽,又或許是現了這芥子空間她的秘密;、
只要出了芥子空間,誰又知道這是自己。
哪怕在宗門中真的遇對方、對方又認出自己來,她抵死不認,又有什麽證據呢。
想通之,陳隱身形再次暴漲,完全不隱藏實力。
身遠遠跟著的傅重光察覺前方的靈息驟然加快,也提起靈氣不緊不慢地追著陳隱的方向。
他現只要自己和陳隱的距離保持在百米之內,那麽那令他失控的空洞感便會『蕩』然無存。
與時,缺失了幾十年的情感慢慢地從死寂的內心蔓延。
短短幾天,傅重光便在陳隱鍛體時溯往。
那些曾經讓他無動於衷的一切事端,現在想想,竟是百味雜陳,盡數如洪流般湧上心頭。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習慣。
就連卡頓了數年的心境,在這幾天中也有了松動。
魔氣之中,陳隱的身形逐漸靠近芥子空間正中的大殿。
她能感覺身的靈息一直沒斷,但她已經不在乎傅重光是否跟著自己,因為風中彌漫著濃鬱的血氣。
這裡剛剛經歷了一場很慘烈的鬥爭。
她不確定附近是否還有人,但她知道進入芥子空間中的人若是將地當成秘境,那就一定會朝著大殿的方向而來。
而她在風暴眼的罡風中鍛體數日,想來早已有不少人了大殿四周。
陳隱的身形陡然慢了下來,她識海鋪開,但除了身的傅重光,沒有捕捉一絲靈息波動。
越是寂靜,才越是有問題。
團霧之中,少女的身形若隱若現,被隱藏在暗中之人收入眼底。
奚存劍抱著胸,他仰躺在大殿正東的一顆枯樹之上,手肘撐著臉頰看著枯樹之下。
只見滾滾魔氣之中,一身材健壯的男修赤著臂膀,他盤膝而坐雙目緊閉。
一點青光從青年的眉心溢出,懸空在他眼間,為一個淡淡的靈氣罩將他包裹在其中。
奚存劍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隨手摘了片身邊的枯葉,夾在指尖略一用力,向樹下之人旋去。
“謝千柉,醒醒。”
只見那枯萎卷葉瞬間堅硬無比,帶著寒芒撞上了靈氣罩,被震成一團粉末。
打坐中的青年睜眼雙看,目視前方。
他聽頭頂之人道:“瞧,天羅地網中落了隻小羊羔。”
謝千柉未抬頭,他的視線一直朝前,雙瞳中一輪青『色』光圈熠熠生輝,直破開層層暮靄,看了遠處正在靠近大殿的女修。
這不知名地方實在詭異,他本在瀑布下練刀,一晃神,便入了處。
腐土軟爛,魔氣繚繞。
見之物不是白骨,便是斷壁殘垣枯枝敗葉。
更詭異的是,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團霧氣,且修為都被壓製在引氣期。
謝千柉已經在這秘境中徘徊了近乎十天,出不去也沒人再進來。
這期間不是沒有人試圖衝入大殿,是殿門一直緊閉,哪怕是用武技靈力轟,大門也紋絲不動。
頭頂的奚存劍還在嘖嘖看戲,他已經沒了興趣,閉上雙眸再次打坐。
奚存劍眼角的余光瞥見身下人的靈息再次浮動,瞥了瞥嘴角。
別看謝千柉蒙著臉,那標志『性』的大刀,讓他一個照便認出了這癱。
他視線轉向遠處的殺陣中。
‘天羅地網’乃斷嶽宗的成名陣,無數極細的妖蛛絲在陣法四周布下獵場,一旦‘獵物’踏入網中,蛛絲便會為萬千殺招。
轉瞬之間,便能將‘獵物’絞成碎末。
雖然在這秘境中布下陣法的斷嶽宗弟子修為被壓製,但陣法的威力也不小覷。
兩人日前便來了大殿門前,覺無法進入大殿之,便一直在暗處藏著。
那時候‘天羅地網’便已經布下,想來那斷嶽宗的弟子早就在布下陷阱、守株待兔。
短短日內,他們就見了數場殺伐,或是伺機殺戮、又或是兩敗俱傷。
但這些人的死亡方式讓兩人有些忌憚。
一旦斃命,屍身便會炸成霧氣。
奚存劍的視野中,一形纖細的修士慢慢走入‘天羅地網’,看樣子像是個年紀輕輕的女修。
盡管他根本看不陳隱的臉,還是搖著頭惋惜道:“惜了,嬌滴滴的美人就要香消玉殞。”
臉上沒有絲毫情神『色』。
正當陳隱一腳踏入陣中之際,一抹神『色』的光圈驟然從她腳下暈開。
一時刻,她四八方的地上都亮起了光圈,一個圓形陣法從她腳下升起,將她整個人裹在其中。
“沒眼看哦……”
奚存劍坐直了身子,眼睛大睜,看著那陣法中的陳隱宛如囚牢中的困獸。
他幾乎以想下一秒,便是萬絲纏繞,直接將陳隱絞碎。
“哎?這,這女修……?”
奚存劍聲音一頓,像是無比詫異。
樹下修行中的謝千柉聞聲睜眼,朝著那陣法中看去。
向來冷肅的上也浮現出意外地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