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推算, 第四座封印塔和其他三座不同,它不位於偏僻處,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建立於繁華之處。
據說,當初建塔者建立這一座塔時, 曾幻想過自己成功取得道骨後受萬人頂禮膜拜,所以就把塔建在了凡世之中。
馬車不快不慢的走, 由荒無人煙的偏僻之處,前進到了不那麽偏僻的地方, 寧耀已經能偶爾看到其他人的馬車, 從他們的馬車旁邊路過。
寧耀趴在車窗往外看, 肩膀被從後邊摟住了。
“看到了什麽,心事重重的?”鬱澧問。
寧耀一驚,他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他還以為和平時一樣!
“當然心事重重了, 壓力大呀。”寧耀努力鎮靜的回答,“我們已經越來越接近終點了,也很快就能看見天道了吧。不知道他現在實力如何, 希望沒有我們厲害。”
鬱澧輕笑一聲:“別擔心, 我想, 正面對抗它應該不會是我們的對手,大概會耍些陰謀詭計。”
根據上一次和天道交手的情況來看,天道的傷還沒有好完全。而要說硬實力, 他在上一輩子裡,和天道進行最後的生死交鋒時,也已經把天道的實力摸了個七七八八。
天道要在這一段時間裡提升自己的實力,能夠同時擊敗他和寧耀,這個可能性並不大, 因此耍花招才是天道最有可能會做的。
寧耀:“……你說得對。”
何止是說得對,天道它就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鬱澧全給猜中了!
但是鬱澧肯定沒有料到,在打壞主意的除了天道,還有他吧?
寧耀回想起神跡給自己的建議,整個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為了兩人的再次相聚,將各種誘惑與干擾降低到最小,他要這麽做嗎?
明明他已經是那個唯一,他還要再更進一步的給鬱澧製造困難嗎?
“鬱澧,”寧耀開了口,“隻跟我一個人玩,你會不會覺得無聊啊?”
這個問題著實讓鬱澧意外,他眉頭一皺,想到了寧耀會這麽問的原因:“你覺得無聊了?”
寧耀:“……我才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要亂說啊!”
一只有力大手攬住他的肩頭,將他整個人往後按,於是寧耀倒在了鬱澧懷中。
鬱澧低頭,冰涼發絲觸在寧耀臉頰:“事情結束之後,我陪你去遊山玩水,但你別想多找幾個人,不可能。”
寧耀汗顏:“……我真的沒這麽想過,我就是隨口問問。”
鬱澧的腦補一如既往地發達,寧耀不敢再過多詢問,乖乖躺在鬱澧懷裡,吃鬱澧喂過來的橘子。
一切都是那麽歲月靜好,就連喂過來的橘子都酸甜程度適中。也不知道鬱澧是什麽時候,去哪裡拿的橘子,但是在無形之中,鬱澧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啊——”
一聲尖利的驚叫劃破寧靜,寧耀猛的坐起身,放出神識去察看。
神識迅速蔓延整個山頭,寧耀發現是哪裡出了事情。
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山頂泥濘小路上,一輛馬車被從中間劈開,露出裡面的老婦人和一個年輕女子。
年輕女人一條胳膊被獨眼的彪悍大漢拉著,就要將她拉出車廂外。而她的另一條胳膊,則被老婦人死死拽著,不讓年輕女人被搶走。
獨眼大漢顯然沒有了耐心,他粗大的刀已經從半空中落下,就要一刀把老婦人的頭給砍下來。
糟糕!
寧耀大吃一驚,立刻想要阻止大刀砍下。但由於他日常裡還保持著之前世界的生活習慣,第一反應是查看,而不是同時將攻擊的力量伸出,導致他的發現和出手都遲了些。
難道要來不及了嗎?
“鐺——”
像是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敲擊在刀身上,看起來十分厚實的大刀斷成兩截,刀尖的部分被直直擊上了天。而獨眼大漢則被這股力量擊得腳步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什麽人,是誰在裝神弄鬼,報上名來——”
獨眼大漢的聲音戛然而止,原先飛上了天的刀尖回落,不偏不倚,以勢不可擋之勢,穿透了他的胸膛。
大漢睜大了眼睛,轟的一聲倒在地上。直到死之前,他都不知道是誰對他出的手。
那一對婦人得救了。
寧耀長長的松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那一股力量是從何而來,於是轉頭看向他身後的人。
鬱澧連眼睛都沒有抬,依然垂著眼,專心的給他剝橘子。
寧耀重新躺回鬱澧懷裡,吃下一片鬱澧遞到他嘴邊的果肉。
他還持續關注著那一對婦人,兩人劫後余生,抱在一塊嚎啕大哭。
哭了一會兒後,她們擦掉眼淚,試圖找到救下她們的高人,可最終一無所獲。
實在無法,她們朝著四周鞠了幾個躬表達感謝,然後相互攙扶著離開了。
這一路上都沒有其他人,應該不會再遇到危險,寧耀收回注意力,拉過鬱澧的手:“你怎麽突然想到出手救她們呀?”
鬱澧越不是壞人,但他的同情心,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一股勁,的確在長久的歲月中被消磨殆盡。
鬱澧的所有生活經驗都告訴他,多余的同情心只會讓他陷入到危險的境地之中,最好的生存之道就是獨善其身,管好自己。
鬱澧給出的解釋很簡單:“你喜歡,我便這麽做。”
寧耀一愣,然後微微翹了翹嘴角。
他到底給鬱澧帶來了正面影響,昔日冷酷的大魔王,又重新開始做起善事。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鬱澧將天道取而代之之後,的確能改變這個曾經對他滿是惡意的世界,受到萬人敬仰。
寧耀很難說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握緊了鬱澧的手。
鬱澧敏銳的發現寧耀情緒不對:“怎麽了,你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寧耀輕輕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感慨,當初你十五歲的時候,還在質疑整個世界,要和整個世界為敵呢。現在這麽快就長大了,唉,世界真奇妙。”
鬱澧:“……”
膽敢挑釁鬱澧的寧耀自然又是被好一頓家法伺候,到後來,別說吃橘子了,寧耀簡直什麽也吃不下。
馬車在這一翻胡天胡地當中,駛離了山道,走到了一個小村莊旁。
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莊,每家每戶自己耕地種田。寧耀從車廂裡伸出頭往外看,看那種的整整齊齊的莊稼,不由感歎勞動人民的勤勞智慧。
“我還沒能見過農田呢,”寧耀跟鬱澧說,“以前一直沒有機會,這是我第一次能近距離的看農田是什麽樣子的,好有意思,很漂亮。”
於是鬱澧把馬車停下,讓寧耀能下車,更近距離的接觸田地。
由於天空當中一直烏雲密布,看不見太陽,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時辰。農作物吸飽了水分,每一顆都生長得相當茁壯。
寧耀摸了摸一棵植物,他覺得好多植物都很眼熟,但他也叫不出這些植物的名字,只能裝作很懂的進行點評。
“不錯,很飽滿,看來今年是個豐收年。”寧耀背著手,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對鬱澧說道,“你修行辟谷時間太長,可能不太懂這種凡世之間的農作物,沒關系,我教你。”
鬱澧看幾眼寧耀那一張白白嫩嫩的臉,這少爺一看就不問世事,如果真的問他要怎麽種田,估計一句也答不出來。
鬱澧湊上前拉近和寧耀之間的距離,輕聲道:“那勞煩寧師尊教教我,在這種地方……是不是親吻會更有感覺?”
寧耀還沒來得及說話,鬱澧就已經壓了上來。
他們在農作物之間親吻,滿天的烏雲旋轉,雲層之間雷電閃動,雷聲轟轟作響,像是看不慣他們二人之間的親密,又像是嘲諷和警告。
四下無人,寧耀抱住鬱澧的脖子,仔細的對待最後一刻來臨之前的每一個吻。
狂風四起,吹動他們的頭髮。寧耀和鬱澧分開,鬱澧的手在他的頭髮上碰了碰,他的頭髮便垂下來,不再被狂風干擾。
寧耀抱著鬱澧的脖子撒嬌:“感覺這天色好暗,可能會下雨。今晚不想趕路了,我們就在附近停下來休息吧。”
鬱澧對於寧耀的要求只會答應,他們沒打算進入到村莊裡面去借宿,而是打算找個合適的地方將馬車停下,在舒適的馬車裡聽著雨聲度過一晚。
鬱澧去啟動馬車,而寧耀繼續在幾塊莊稼地之間的小路上吹風散步。
一邊的莊稼地晃動,從裡面鑽出來幾個泥猴一樣的小人。
那幾個孩子顯然經常在泥地裡面玩耍,對自己身上髒兮兮的泥巴毫不在意,嘻嘻哈哈的就要往村莊裡面跑。
但在他們看清寧耀臉的那一刻,都變得拘謹起來。他們呆呆的看著寧耀,試圖把髒兮兮的手往背後藏。
“漂亮哥哥!”有一個孩子率先開了口,於是大家一擁而上,把寧耀圍了起來,嘰嘰喳喳的跟寧耀說話。
寧耀挨個摸摸他們的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這一幫小屁孩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恐起來。
寧耀轉頭,看見面無表情的鬱澧來到他身邊。鬱澧雖然什麽也沒說,但身上自帶一股殺氣,這股可怕的殺氣顯然把小屁孩們嚇得夠嗆,讓他們哭著喊著跑走了。
“你嚇他們做什麽,”寧耀心累,“讓他們圍著你轉圈圈不好嗎。”
“我不需要這種東西。”鬱澧把寧耀拉上馬車,他臉上沒有什麽刻意的表情,隨意的在說著真心話,“我不需要其他人圍著我轉。”
寧耀抿唇,在自己慣常的位置上坐下,意識到一個問題。
……對於鬱澧而言,恐嚇別人不讓別人近身,已經是天生的本能。而他如果不想別人靠近鬱澧,甚至根本不用花費力氣,只需要讓鬱澧自由發展,就能達成神跡對他所說的最終目的。
然後鬱澧就會這麽孤身一人,守著千年萬年的孤寂,默默的尋找他。
他什麽也不用做,畢竟他已經是唯一的光。
一切都是那麽順利,寧耀不自覺的微微皺起眉,讓指尖掐入了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盡量長長的一發,寫完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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