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薄和薛慈其實不是第一次見面。
這是當然的。薛慈其實記得蘇薄, 這個年輕男孩陽光英俊,有酒窩,說話的時候語速會越來越快, 眉『毛』微挑, 唇邊帶笑, 滿身年朝氣。
蘇薄不記得薛慈了。
坦誠說,薛慈這樣長相的人大概見一次就不會忘了, 所以蘇薄能忘記他是件很稀奇的——真正的理由是,當時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是薛慈。
那時候薛慈戴著黑『色』口罩,把面容遮蓋的嚴嚴實實,是最平常的白衣黑長褲搭配, 衣著是私人訂製, 設計樸素低調的讓人完全猜不出價格後面能跟著幾個零。也就薛慈身形修長漂亮,硬生生穿成了一道漂亮的風景線。
他們初次碰面的時候都還剛入學, 薛慈來華大報道,沒人知道他就是那位芯片專業第一,能把第二名來回吊打個幾回合的神人。蘇薄也經過一年的突擊和其他方面的卓越貢獻,堪堪考上華大和他謝哥同專業寢, 幾個上岸成功的年輕人大張旗鼓慶祝一通。
蘇薄是單純跟著謝哥和一群兄弟們來“賞味”吃飯,而薛慈是幫他被渣男欺騙的師妹撐腰, 兩波人同時相聚在時季菜一絕的“賞味”中,層沒見面。
碰面的契機是薛慈在洗手間門口等師妹,正來回被兩波人糾纏, 而出來放水的蘇薄不經意在洗手間聽了個牆角。
當時就很激動。
後來他暗搓搓八卦, 被謝哥按著回去跟薛慈道歉——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讓他印象深刻,以至於在那一幕間記憶閃回的, 其實是謝哥當時對這件事投予的高度關注,以及他當時見到薛慈和他“女朋友”後的表情。
當時謝哥的表情太恐怖了,讓他反覆複述細節,然後臉『色』越來越陰。
那副表用好兄弟的話來形容,就是房子塌了。而蘇薄自己理解,就是老婆被搶了。他們商討一番,都下意識以為謝哥大概是喜歡那個名花有主的女孩,那能不上火。
並且蘇薄他們情真意切地考慮過要不要幫挖牆角,把薛慈撬走,因為薛慈著風流桃花很多的樣子。
讓女孩子恢復單身,讓謝哥追求愛情——計劃夭折於他們沒找到薛慈是誰。也不知道那個女孩是他們的華大師姐。
後來謝哥再沒什麽動作,蘇薄覺得可能當時謝哥只是有好感而已,沒到驚天動地也要挖來當大嫂的程度,所以也一並跟著忘了。
現在,在剛剛的驚鴻一瞥間,那清臒修長身形,和薛慈微垂下的鴉黑的羽睫,突然就在蘇薄裡驚天動地的對上了號——原來是他。原來是那天他在賞味裡碰見,道歉過的男孩。原來是讓當時的謝哥變了臉『色』,醋味能翻天的原因之一。
那瞬間蘇薄內電閃雷鳴,思路百轉千回,他那看的不多的狗血電視劇或者文學作品在那瞬間同時發揮作用,回憶起在那之後,謝哥開始頻繁接觸薛慈,這讓蘇薄有點艱難地想到:
夭壽。
所以謝哥是因為喜歡那個女孩,所以想撬薛神牆角,好趁虛而入,結果弄假真——
是一開始就盯上了薛神,思想意志和道德意識雙重薄弱,然後做了男小三呢?
好糾結。
蘇薄憂心忡忡,腦海中充滿了狗血大戲,不知不覺接了身邊兄弟們鬼哭狼嚎中遞過來的酒,借酒消愁喝得有點多了。
想了很久,蘇薄裡是有偏向的。寧願是第二種,也不要是更狗血的第一種。第二種他願意承擔男小三兄弟的罵名,第一種是要走虐戀深的套路的嘛……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了。
其實現在的點遠遠沒到這群世家少爺們真正狂歡的時間,奈謝問寒現在像個作息固定的老幹部,並且嚴格監督著薛慈睡眠充足不熬夜,所以時間一到,謝問寒根本沒給正鬼吼的朋友們一個緩衝的時間,準時的和十二點到了就得離開舞會的灰姑娘似的,特嚴厲冷淡地說道:“我和阿慈回去了。你們繼續。”
正飆高音的那位停了下來,眨巴著眼看向謝問寒:“謝哥這就回去啊?”
“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
“我們這沒和薛哥增進一下感……”
在一眾議論中,謝問寒迅速逮到了某句危險發言,微微蹙眉,很危險地詢問:“你們要什麽增進感?”
醋味能當即脫胎成醋工廠初建,其他人一噎,內小聲吐槽。
隻好含淚和薛哥揮淚作別。
劉留見整個包廂當中,唯一喝得有點神志不清的蘇薄,他那副慫樣不禁有些好笑,一邊把他摻起來,說謝哥和薛哥要走了,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回家睡覺算了。一邊和謝問寒道:“蘇薄就是比較沒腦嘴上沒把門,謝哥你別和他計較啊,這一晚上把他嚇得驚膽戰都喝悶酒了。”
要平時謝問寒估計反應能相當冷淡,是這時候薛慈過來了。
年人微微偏頭看他,膚『色』在微弱燈光下顯得和在月『色』籠罩下一樣,相當的白皙而冷淡。是那雙黑瞳卻像蘊著一點點溫軟的笑意,薛慈唇瓣也是微微向上挑起來的,上去心不錯。謝問寒刹那間心能軟得不樣子,他髒發出了相當沉重、確切的跳動聲,清晰的可以計數,是謝問寒知道,除了自己,不會再有人聽到這樣異常又迫切的響動。
“計較什麽?”薛慈聽見他們的話,笑起來,“謝問寒哪裡有那麽小氣。”
“嗯。”謝問寒當即就回應了薛慈,並且從那刻起蘇薄今天犯過的蠢幸運的一筆勾銷。
謝問寒甚至相當盡到了朋友的義務,見蘇薄也是醉的都睡著了,順便送他一程回校外住所。
開車的是白家的司機,薛慈和謝問寒坐一排,蘇薄被安排在第二排,系上了安全帶,以便他不會在醉酒間從車座滾到地上,以頭搶地。
白家司機車技不錯,開車其實很穩,沒什麽顛簸。蘇薄一路上都沒醒來。
直到抵達蘇薄在校外買的公寓,謝問寒架起了人還暈著的蘇薄,並且婉拒薛慈幫忙的時候,蘇薄在這拉扯間醒了。
醒了,沒完全醒。
他『迷』蒙間往旁邊看了一,然後辨認出了身邊的人是謝問寒,卻沒發現薛慈就走在另一旁。突然抽噎了一下:“謝哥。”
謝問寒沒理這個醉鬼。
蘇薄腦海中數魔幻劇情交織,最後匯聚了自己最擔憂的那個念頭,抽抽噎噎地說:“你要和薛神好好過日子啊。”
謝問寒被他仿佛長輩囑托新人夫妻的語氣略微震撼了一下,偏頭冷淡地望著他:“……”
蘇薄本來就反應比較遲鈍,現在喝醉了就更是了。他見謝問寒不理他,內充斥著悲情,忍不住道:“我知道了,謝哥,你當初其實是喜歡薛神女朋友對吧?”
薛慈微微怔住了,奇怪地看過來。黑黝黝的眼睛望著蘇薄,幾秒後又落到了謝問寒的身上,側頭冒出了一個:“?”
而謝問寒也沒料到蘇薄這句突然蹦出的虎狼之詞,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時沉默,失去了捂嘴的最好時機。而蘇薄見謝問寒不言,內也充滿了“謝哥居然不辯解那應該是真的了”的悲傷,一把反扣住謝問寒的手,激發言,“那時候你一臉失魂落魄,應該自己也沒注意到。是我是你的好兄弟,我怎麽能發現不了呢?……所以謝哥,你最開始是因為想拆cp接近的薛神嗎?不過沒關系!我相信你後面的動是真的!這件事我是不會告訴別人的,尤其是不會告訴薛神的!”
謝問寒:“……?!”他一時被蘇薄的悍跳發言驚得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任由蘇薄說了一氣都沒想到要扼住他的嘴。思維遲鈍地反應了很久,才在驚人死寂中準備氣定神閑地解釋:“蘇薄喝醉了,他……”
他說的都是醉話,毫無邏輯可言。
沒等謝問寒說完,薛慈已經從他的混『亂』發言當中,對應上了關鍵信息,輕聲問:“他說的是燕蔓蔓?”
畢竟薛慈二十幾年中隻假扮過一次別人的男朋友,蘇薄當時聽到的話,誤解也很正常。薛慈微側了側頭,有些不確定地道:“你當時,喜歡我師妹?”
不僅是謝問寒當時僵住了,蘇薄虎軀一震,終於從酒精的魔爪當中清醒過來,才發覺薛慈原來就在身邊。他頓時腿一軟,直接往下一滑坐在了石子地面上,不僅沒被突然而來的『臀』部痛擊傷害到,甚至沒覺得痛,滿腦驚愕地想:完了!我了拆cp的帶惡人了!
謝問寒也沒空去注意滑坐的蘇薄了,他呼吸微微急促,簡直是有些慌『亂』地否認:“不是。”
謝問寒具備有誤會就要立即解釋清楚的優良品德,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前,更顧不得在薛慈眼前含蓄:“我那時候的人一直是你。”
“我嫉妒,憤怒,不平。我嫉妒的對象是那個女孩,”謝問寒盡力雲淡風輕地表達出來,“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你。”
“所以我按捺不住地想你。在得到你‘沒有女朋友’的答覆之前,一直被妒火焚燒,耿耿於懷。”謝問寒說。他的目光緊盯著薛慈,因為緊張,瞳孔甚至都微有些顫抖,喉結滾動的輕微動作都被限地放大。
薛慈也想到了之前的。
想到了謝問寒那句很平淡的試探,“要訂你女朋友的位置嗎”。
細密的睫羽垂攏下來,薛慈喃喃了兩句,沒有發出聲音。謝問寒後來聽到他說:“那麽早嗎?”
是,那麽早。
比那還要早。
是很久很久之前,橫跨了兩個世界後,後知後覺才被發現的愛戀。
謝問寒不記得自己答覆了什麽,因為下一刻,薛慈過來親了他一下,柔軟的唇瓣擦過他的唇角邊。那個吻實在很短暫,輕得像是掠過的一陣風,一觸即離,謝問寒卻在那瞬間血脈更加滾燙起來。
“原來那麽早。”薛慈笑著道,“這麽想來,如果那時候有你在,我不應該假扮師妹的男朋友的。”
謝問寒感覺一瞬間,耳邊像是聽到了一陣巨大的響動,以至他短暫失聰,耳垂迅速攀爬上血絲。他“噢”了一聲,幾乎沒有思索空暇,乾巴巴地跟著薛慈的話問:“那應該扮什麽?”
薛慈認真地考慮道:“哥哥吧?弟弟也可以,所以來為被欺負的姐姐出氣。”
謝問寒臉上很平靜地說“嗯”。裡卻像有數煙花炸開一樣。
他想,薛慈也喜歡我。他不忍讓我吃醋,讓我難過。
而這個時候,薛慈也終於想起來,去扶一下躺在冰涼路面上的蘇薄。
蘇薄因為巨大打擊,加上不勝酒力,這個時候已經是半昏睡狀態了。
只是在昏睡之前,他終於聽見了來自謝問寒的剖析表白,中巨石落地,帶著對謝哥薛神的美好祝願。
太好了,謝哥沒有走狗血劇情。
沒關系,就算你是小三,我也不會歧視你的!
蘇薄仗義地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