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竭和朱文雲被批捕, 只是第一步。
要從深層淤泥當中徹底拔除腐朽植木的枝乾自是極耗費時間的一件事,從上面震怒的態度來,這件事也決定了要嚴查、狠查到底。不少埋得深的、或者是還留著有些處的釘子俱被挖了出來,批捕判刑, 一解決了。而研究員也暫時停了研究進度——潛龍基中的相關人員也要重新徹查一遍, 總不能讓吳竭這的人混進來第二次。
在這段時間內,研究員也算合理放假了。
當更深層的原因, 還是拿來給薛慈休息養神的。經歷這麽一番構陷, 又和犯罪分子近身對峙, 薛慈屬實不易。後面為了釣吳竭這尾魚,還穿上囚服上審判庭走了個流程——雖說是作戲,也總覺得有幾分沾晦,在潛龍基研究院這麽科學氛圍濃鬱的方, 都連夜熬起了柚子水。
說到底, 這位是真正想出了複製芯片研究方向的天才研究員,且肉眼可見的, 後的深度改進也得經薛慈的手, 是獨一二的屠神計劃主導者。
雖華女士和幾位授沒提, 但私底下卻商量, 為薛慈申請二級芯科勳章。
目前獲得這個榮譽勳章的, 幾乎都是國寶級的芯片專家,薛慈還沒正式進入國芯院,反而要得二級芯科勳章了……多少有啼笑皆非的命運。
不現在這會,整個基都得把這位當寶貝供起來,生怕哪磕碰了影響研究。連作息飲食都有了嚴格規定,專人護,每天來往的基維.穩人員半都是為了保護薛慈安全調動的。對這種截不同的“特殊待遇”, 原本在潛龍基中是不可能實現的,但這會他人都沒麽意見——那薛慈能和他一嗎?光是他出的研究成果,這會說不定都成了y國之流的眼中釘,自要保護好人身安全。何況薛慈本身的科研能力,那都是國家財產。
他隨便熬個夜傷神,都不能是個人問題,是損害國家利益的行為!
薛慈對這種轉變……不能說是適應,但哪怕不習慣,薛慈也能理解現在是特殊情況,倒不會因為這些就和負責工作的人置。
唯一的好處就是薛慈現在某方面自由權限被放開了,雖說還是不能離開基,但可以自由選擇通訊對象,時間不受限制,通話也不會被監控。
畢竟這會整個基中,再沒有比薛慈更立場清明、不被懷疑的人選,誰泄密都不會是他泄密。
潛龍基中的人員倒陸續被換出去幾個,萬幸是除去吳竭外,也沒麽變動,明就可以繼續研究。
授雖說苛刻嚴厲,但這會難得破例,讓這群年輕人最後放縱一夜,舉辦了基內的小宴會,還格外“開恩”,弄了幾瓶酒來。
基內原本是不準飲酒的,眾人也都遵守得很好。難得開特例,就算是不饞酒的研究員,這會也起哄起來了,非覺得搶著喝更香。
薛慈也穿行在宴會當中。
他不好酒,就沒和那群快小半年沒見酒精的同僚搶。結果司空翊見他滴酒未沾,還以為薛慈是謙讓這群哭天嚎一個比一個會演的同事,偷拿了一瓶剛開封的紅酒來,要和他分享。
薛慈哭笑不得,但也沒拒絕司空翊的好意,取了酒杯來,和他偷偷倒了半杯。
結果還沒入口,就聽有人眼尖說:“誒,隊長和副隊在那乾麽呢!”
“??是我錯了嗎,副隊手上還有一支酒?”
有人拱火:“好啊!背著我吃……喝獨食!”
要換做以往,這群人是怎麽也不敢去捋司空翊的虎須的,但這會氛正酣,又都喝了酒壯膽,頓時鬧騰起來了,有人手快腳快就想來搶酒——司空翊被這氛圍一激,不知怎麽也倔起來了,偏不肯給,還拉著薛慈要跑。
他神色激動,臉漲得通紅一聲“跑!”薛慈也就下意識跟著司空翊跑起來。兩人年紀輕,腿腳還輕快,一下把後面人甩出一截,但偏又沒徹底甩脫,隻好又躲又藏,最後甚至滾進了密林裡遮掩著身形。
聽著附近傳來踩著枝乾的腳步聲,連呼吸聲都變得比輕緩。
薛慈腦子還有暈。
他為了這瓶酒多少有太拚了吧?和躲追殺似的。
那腳步聲久不離去,司空翊微站起身,拉了薛慈一把,說:“你帶著酒走,等會我引開他!”
那場面多少有些悲壯。
薛慈抱著一瓶紅酒,著司空翊,神色辜:“倒也不必如此。”
司空翊:“……”
他也猛反應來了,這都麽和麽啊!叫這群人都給他寫檢討去算了!
他也是腦子被這群人帶笨了,暈暈乎乎做出這種丟臉的事。再一薛慈因為疾奔而略微紅的面頰,身上衣物也沾了些碎枝末葉,心中更是悔恨,臉更是又紅又白,低聲呐呐道:“對不起。”
薛慈他情緒忽低沉起來,還有些奇怪。
“我老是做出這種……”司空翊臉色最終還是蒼白起來,“蠢事。”
“怎麽突這麽說?”
薛慈見他失落,問,“酒杯還在嗎?”
司空翊雖跑的快,但酒杯卻是好好揣在身上。這時候愣了一下,也沒愣神許久,自覺拿出來了:“這裡。”
薛慈沒接,倒是給司空翊倒了半杯酒,也給自己倒了半杯。剩下的半瓶紅酒就放在松軟樹葉堆成的面上,不顧忌隨意坐了下來。
“你抬頭。”
今夜不見明月,卻有星辰萬,熠熠生輝。
薛慈說,“很少能到這麽漂亮的星空,多謝你拉我出來,星空佐酒。”
他對司空翊眨了下眼,抬起手臂說,“乾杯。”
司空翊微微怔,好半晌後也跟著坐了下來,和薛慈碰杯。
“乾杯。”
他本以為這會是一個沉默靜謐夜晚,但薛慈飲了一口酒後卻突開口。
“謝謝你。”
司空翊差沒把紅酒又嗆到衣服上。
或許薛慈對他態度更惡劣一些,對他生火,司空翊都不會像現在這的慌張。但偏偏薛慈和他說“謝謝”……
他一下間,都和屁股燎了火一般,恨不得蹦起來。
“謝、謝麽?”他結結巴巴說,“你不這安慰我。”
薛慈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他微微彎唇望來,刹那間如有星月生輝,人挪不開眼。
“我沒有安慰你,是認真的。謝你那天為我說話,我都知道的。”
那天的場景他雖沒親眼目睹,卻也聽授說起。他人他一一道謝,唯獨司空翊他想更鄭重一些,一直沒找到機會說。
司空翊便又想到那天他有多丟臉,還差跪下去,又險些鬧出事端,耽誤薛慈他的計劃。一下臉更脹紅,“那算麽?你不要再提了,我太丟臉了……”
“我一都不覺得丟臉。”薛慈認真道,“我很慶幸,會有人願意相信我。”
薛慈這一世以來,一直是有些自卑的。
即便他知道那些原委,卻也不再是從充裕寵愛中長的少年,做不到純白暇。他小心翼翼接觸著這個世界,擔心如記憶裡一被刺傷,哪怕反饋而來的總是圓弧,也總是進退躊躇。
但這的他還是能收獲到許多愛意。
來自長輩、親人、愛人、和朋友。
薛慈仿佛徹底放松下來。酒杯喝空後就隨手放在了一邊,他躺在松軟的樹葉上,雙手墊在腦後,星光映出的幽光芒都落在他的面頰上。
司空翊低頭望去,心中突悸動得厲害,心間鼓鼓脹脹。
他按住了胸膛處的那個位置,突問道:“薛慈。”
“嗯?”
“你和你男朋友……”
司空翊撇開了眼,“情很好嗎?”
薛慈不知道為麽話題突跳到自己的情生活上。只是他雖不愛對外說私人生活,卻也不介意朋友會問起這個話題。
薛慈如實道:“很好。”
這次司空翊沉默了更長的時間,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愛他嗎?”
實還從沒有人這直白問薛慈這個問題,薛慈也沒有很直接和謝問寒說“我愛你”。
薛慈想,從最開始說的“試一下”,直到現在,謝問寒到底佔據了麽位置。
實也不多少猶豫。
樹葉被風吹拂得簌簌作響,正好遮住了薛慈的回答聲。司空翊實沒聽清,但是薛慈的口型他倒是清楚了。
林中靜謐了片刻。
司空翊忽苦笑起來,他撇開頭,嘴上卻是說:“你會幸福的。”
薛慈以這個仰頭的角度,很難到司空翊此時臉上的表情,只是依稀見他似乎在笑。
“謝謝。”薛慈說。
……
今天的夢格外漫長。
薛慈這幾天放假,連謝問寒也討了好處。
前些子為了研究,薛慈拚命得很,謝問寒不舍得他受累。這幾天因為閑著,反倒夜夜笙歌——薛慈白天起身揉腰的時候想,還不如不放假……輕松些。
但他又心軟,所以格外縱容謝問寒,以至謝問寒變本加厲,今晚更是來了一個奇怪play——
薛慈手被墊著柔軟絲綢的繩子綁起來,被眼前的謝問寒笑了:“喝酒也要罰?”
面前的謝問寒似乎格外冷酷,面覆寒霜。如果不是他那處的反應太明顯,簡直就是一個合格的執刑者了。
“是孤男寡男,孤身和一個不熟的男性喝酒,星星,談……”謝問寒閉嘴未提,神色冷酷,只是話裡怎麽都浸著醋意。
要是平時也就罷了,但薛慈這段時間實在被勁頭上來的謝問寒折騰的腰疼。這會頭疼道:“謝問寒,那是我朋友,你不要……”
謝問寒還生:“你一個結婚的有夫之夫!見朋友不和丈夫說,還怪我!而且你那個朋友,我怎麽怎麽……”
薛慈:“……”
謝問寒這會編故事,都開始編已婚背景的了。
眼見謝問寒已經演至高.潮,準備進行“身體力行♂訓小嬌妻讓他記住不能和的男人說話”這個劇情了,薛慈連忙喊停:“謝問寒,我談談!”
謝問寒:“我沒麽好談的,除非你要和我談今天五次還是七次。”
“……”薛慈說,“談談你到底是誰。”
謝問寒冷笑:“當是你老公了——你怎麽連你老公都不認得!”
薛慈:“……”
他艱難把話題轉回正軌:“我是說,謝問寒,你到底是鬼還是妖怪,為麽能進入我的夢裡?”
薛慈飛速道:“不準轉移話題,不準清洗我的記憶,我知道你有一些超乎尋常的能力,但我不希望你在隱瞞我上。只要你還繼續和我在一起,我就有想起來的機會,到時候就不是像現在這坦白就能解決的了。”
謝問寒頭腦中空白了一瞬:“……”
他後知後覺現,自己好像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