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問秋聽聞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裡升起濃烈的震驚,因為太過驚訝他咬破了自己的嘴皮,滲出殷紅的血跡。
賀山亭是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 別對他, 就是對著自己唯一的侄子也沒什麽好臉『色』。
果不是出身賀家,恰好在生意場上手腕過人,不知多少人想除而後快。
原來宋醉的帝王綠是這位送的,怪不得他在宴會戴上會被毫不留拆穿, 自己還一無所知上門賠罪,殊不知前前後後都是在得罪賀山亭。
在白問秋裡宋醉只是無人在意的山裡少年, 怎麽有資格得到賀山亭的青睞。
他不自禁問:“您……是不是在開玩笑?”
邊上的仆人同地看著白問秋,他很清楚賀先生在意上次到訪的小客人, 一塊兒帝王綠壓根不算什麽。
白問秋得到的只是男人冷漠的一句話:“既然控制不住自己這雙手, 就把這本書抄了。”
一本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學原理扔在他面前,頁數足有一百五十頁, 書名仿佛在提醒他的不堪經歷,不由得生出濃濃的屈辱感。
當他拾起書時對方已經進了書房,仆人無聲無息拿來紙筆,他不敢違背賀山亭的意思,隻好忍辱負抄書。
*
當白問秋抄完書回許家已經凌晨三點了,他忘了自己是怎麽抄完的,抄到最後眼睛熬得通紅, 手僵得都沒法動手指。
偏偏許寧只顧著窩在沙發上打遊戲機,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問:“你怎麽這個點才回來?”
白問秋的氣不打一處來,沒在一起前許寧裝出認真勤奮的樣子天元實習,在一起後他算是看明白了,許寧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
他沒把自己留在賀家的事告訴許寧, 只是捏著自己的手:“你知道你小叔為什麽看不上你嗎?就是因為你成天不上進的樣子,你除了會玩還會幹什麽?”
許寧覺得這樣的白問秋很莫名其妙,他不努力就能過得好,為什麽還要努力?
他爸媽對他的希望只是不要違法犯罪做一個踏踏實實的紈絝子弟就行了,白問秋管得比他爸媽還寬。
果是宋醉的話根本不會對他脾氣,只會問他玩累了要不要喝杯果汁,他突然發覺了宋醉的好。
許寧忍不住:“我家裡沒欠人錢還不起,怎麽就不能坐沙發上打個遊戲?”
白問秋被許寧這句話戳了窩子,換做是前他肯定無法忍受,可今的他只能忍氣吞聲:“你打你的我不管了。”
他現在隻想上樓好好睡一覺。
許寧望見白問秋眉目間的疲憊,後悔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你家的。”
白問秋的臉上這才好看了點,不過他現在沒有搭理許寧的工夫,隻想上樓好好睡一覺,許寧倒是放下遊戲手柄跟在他身後。
經過二樓宋醉的房間時,白問秋突然停住腳步,他的腦裡浮現出下午賀山亭的話,壓低嗓音對許寧:“你知道那塊兒帝王綠是誰送宋醉的嗎?”
“怎麽跟宋醉扯上關系。”許寧不太信白問秋的辭,“這件事我們不要想了好不好?”
他摟住白問秋,潛意識裡回避白問秋偷盜的行為,似乎此白問秋在他裡還是小到求不得的白月光。
“我沒思騙你。”白問秋掙脫開許寧的手,“你小叔親口是他送給宋醉的。”
許寧盯著白問秋歎了口氣,不是他不願意相信白問秋的話,實在是白問秋的話太荒唐可笑。
是宋醉在垃圾桶裡撿到帝王綠他都信,他小叔親手送人東西怎麽可能?
“你愛信不信。”白問秋累了一天沒有精力服許寧,“我就想問問你查過宋醉的身世嗎?”
雖然不懂白問秋怎麽突然對宋醉的身世感興趣,但許寧還是原原本本答了:“土生土長在山南長,果不是我這輩子也出不了西南。”
白問秋眼裡若有所思,不知為什麽他感覺宋醉並不是這麽簡單,許寧扶著他往房裡走:“累了就早點睡,也不缺你那點工資錢。”
他任由許寧扶著自己進房間,他今天確實累了,抄書抄得手指都僵住了,但他相信自己誠越賀山亭越不會生氣,當然他不知道對方連小輩的酸『奶』都搶。
日子一天天平靜地過下,雖然家裡破產但影響不到他,只是前他是宴會上的,今再沒參加過宴會。
當白問秋為這件事無風無浪過了,一個噩耗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他的父親涉嫌職務行賄被逮捕,可能涉及三年上十年下的有期徒刑。
許寧得知安慰他:“這件事也沒有辦法,誰讓你父親賄賂賀氏管延遲審查呢?”
許寧是真的覺得白問秋運氣不好,他小叔懶得花時間在破落的白家上,聽他父親明擺著是要對付老不死的陳明,偏偏白問秋惹了他小叔不痛快。
他小叔不痛快就不會讓別人痛快,這是他這兩年明白的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
許寧長時間生活在賀山亭的余威下,倒不覺得是自己小叔有問題,怪隻怪白問秋姿態傲慢慣了沒有眼力見。
可他不能明只能安慰白問秋運氣差,白問秋一著急著被拘留的父親,根本沒思研究宋醉的身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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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賀山亭沒出席董事會議,但接二連三的事端令陳明不得不出來引咎辭職,賀山亭不沾一滴一血。
通常來董事辭職或多或少都會有人挽救兩句,陳明走時沒有一個人挽留,只有賀山亭涼涼問了句:“怎麽就走了?”
陳明氣得東西都沒帶就走了,邊上的方助理不禁抽了抽眼,陳明為什麽會走他這個老板還不清楚嗎?
泰國開發案告了尾聲,方助理在辦公室也清閑了不少,午休時他看到滬市掃黃的新聞在裡記下。
秋節方助理想起賀山亭那個包男模的親戚家的孩子,在公館的路上問:“您上次的那孩子還在包男模嗎?”
賀山亭瞥了眼無聲無息的手機。
“差不多沒思了。”
“這就好。”方助理在前面出主意,“男模都是很現實的,只要沒錢人家也不會搭理他,不擔掰不過來。”
車在賀家的門停下。
靜謐的客廳裡多了不少客人送來的月餅,在角落裡一盒一盒堆成了小山,方助理欣慰:“您今年終於要過秋節了。”
按理混血應該對一國的化有歸屬感,但賀山亭不在此列,不過華國的傳統節日,對德國的習俗也嗤鼻。
“有什麽好過的。”賀山亭的語氣格外平淡,“你們難道不是為了放假?”
方助理被資本家的話堵得不出來,他想了半天才開口:“秋節是華國團圓的日子,一個人要是一年到頭在外面孤孤單單的多可憐,還有人秋節都回不了家呢。”
他為賀山亭會反駁一個人有什麽可憐的,可男人靜靜沒有話,只是斂下那雙霧『色』彌漫的眼,仿佛是在思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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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裡洋溢著節日的氣息,北區通往西區的隧道裡繪滿了關於秋節的手繪,宿管阿姨也在門口按個賣月餅。
下了課宋醉同吳縝走回宿舍,路過門口他問向阿姨:“月餅多少錢一個?”
“八塊錢三個。”
少年想了想放棄了,近三塊錢一個的月餅對他來太貴,不買食堂三『毛』錢的饅頭蘸上白糖。
忽然間宋醉放在口袋裡的電話響了,概率是阿亭打來的,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接。
阿亭實在是太能花錢了,他是真的很可惜五十九塊的炒酸『奶』,吃了一周的白水煮青菜那股子可惜勁才緩過來。
少年最終還是劃開屏幕,不過打來的並不是阿亭,而是另一個人。
“你為換了手機我就找不到你了嗎?”電話裡的人語氣憤怒,“我告訴你宋醉你這輩子別想躲開我,快點打五萬塊到我帳上。”
“我沒錢了。”
宋醉平靜敘述。
“你不是和那個姓許的在一起?我不管你什麽辦法都要給我搞來五萬塊,這是你欠我們家的。”
他摁斷了電話。
吳縝聽不見電話裡的內容,只是感覺少年身上的氣質忽然冷了下來,像是變了個人,完全不像平時的安靜內向。
前宋醉打了許寧他為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可這個模樣的少年真像是冷不丁會動手的人。
準確地少年平時的內向也同別人不太一樣,沒把書本外的東西放在上,另一個角度也是種不顯山『露』水的漠然。
生活在象牙塔裡的吳縝想象不出對方是什麽人,他絞盡腦汁想了個答案:“不會是前任的電話吧?”
雖然他沒交過女朋友,但身邊的朋友多對前任深惡痛絕,有人直言前任這種東西就該安靜死在角落裡。
“早拉黑了。”
宋醉收斂了身上流淌的緒。
吳縝感覺那個愛看書的小可愛回來了,他的語氣不像前的小翼翼:“你竟然還有前任,你們怎麽分的手?”
他為宋醉不會對書本外的東西感興趣,這件事比普物老師戴假發還震驚,不對物理老師戴假發沒什麽好意外的。
“他喜歡的是別人。”
宋醉沒有波瀾開口。
“你不恨他嗎?”
聽到吳縝的話少年垂下漆黑的眼,他並不是一個緒外『露』的人,但或許因為那通電話,不知為什麽他很想找人傾訴。
“我有什麽恨的資格呢?我也沒什麽真。”宋醉的語氣客觀得同生人在審視自己,“我住的房子是他的,的錢是他的,僅僅因為他不愛我就能發脾氣?”
吳縝張了嘴不知道安慰,只能訥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在都過了,趕明我帶你認識新的人。”
兩人走進宿舍,吳縝開始收拾秋節回家的東西,他家就在滬市,加上這次的假期只有三天,帶回的東西不多。
“你不回嗎?”
他問向在桌邊看書的宋醉。
“不了。”
吳縝對此也不意外,西南離滬市畢竟還是遠,只不過他走了後宿舍就只有少年一個人了,他於不忍:“回來我給你帶月餅。”
過了一陣吳縝提著小行李箱離開了,隨著木門的叩上,宿舍裡只有宋醉一個人。
沒了吳縝在身邊話,空氣變得更安靜了,像在醫院的沉默,壓抑得令人不出話。
他翻開了自己的手機通訊錄,通訊錄裡只有寥寥幾人,唯一能話的只有阿亭。
宋醉像是同類抱團取暖般,撥通了對方的電話,當電話接通後他抿了抿唇:“你今天可來嗎?”
片刻安靜。
“你『摸』『摸』自己口袋裡還有錢嗎?”電話那邊的語速不徐不疾,“我不接待沒錢的客人。”
“我有五塊錢。”
宋醉反駁後對面沒任話,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錢太少了,他捏著五塊錢垂下頭:“那算了。”
他這句話還沒落下,對方偏低的嗓音出乎意料在他耳邊響起:“在你宿舍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