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透著夏日未盡的炎熱， 吳縝喝著涼冰冰的酸梅湯：“下周複試在燕大，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假。”

　“我學長說會老師帶隊。”侯泉開口答，“批假肯定沒問題， 初試這麽簡單，我比較擔心複試難度。”

　通常來說物理競賽會分初賽、複賽以及全國決賽， 這次燕大組織的比賽僅分為初賽和複賽，複賽的難度可想而知，賽場上一次沒發揮好就與獎金失之交臂。

　宋醉著議眼裡浮思考的痕跡，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他開屏幕是一條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這樣的前任不能留。

　合格的前任該像死了一樣。

　不合格的前任都該丟進垃圾桶。

　顯是從眾號複製的內容，標題怎麽引人注目怎麽來， 殷殷切切證死掉的前任才是好前任，他看得啞口無言。

　他不清楚是誰發來的短信， 大概是群發的垃圾短信吧，他摸不著頭腦關了屏幕。

　車在路面上朝滬大駛去，吳縝想起來今天是宿舍檢查的日子，問向低頭看手機的年：“你待會兒宿舍嗎？”

　要是宋醉宿舍他就不用去了， 七他a個社團活動要參加。

　“不了。”

　否定的答案吳縝也沒意外， 宋醉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去圖書館， 休息的時候才宿舍，他今天a是得去應對檢查。

　宋醉不知道吳縝的想法，他只是想去租房告訴阿亭他初試順利考完了，他估摸著自己的名次應該不會太差。

　*

　賀山亭發完短信挑了挑眉，繼續處理手頭上的文件，當處理完了拎起食盒坐上車。

　司機習以為常問：“您是要去滬大嗎？”

　他嗯了閉上眼休憩，這個時間宋醉差不多要來了，離滬大a兩百米時他睜開眼：“停車。”

　司機立馬在路邊停下車， 疑惑地望著平日裡矜貴的賀先生下車樸實無華地走路，手裡a拎著的食盒。

　賀山亭走單元樓上樓，一手拎著食盒單手開了門，無來多次他a是嫌這個地方小。

　他進門將食盒放在桌上，順手給玫瑰花種子澆了水，男人斂下眼，但不妨礙他標記自己的領地。

　當宋醉下車租房，打開門看的便是滿滿一桌的食物，焗龍蝦牛排a奶油濃湯。

　雖然知道阿亭會做飯，但阿亭看起來就像什麽也不會的廢物美人，他眼裡流露濃濃的意外。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不然是誰？”

　賀山亭坐在椅子上稍抬眉梢，既然是他吩咐傭人做的當然可以說是他做的，話裡完全沒不好意思。

　宋醉壓下意外坐在椅子上，嘗了塊兒裹著厚芝士的奶酪，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再喝了口甜津津的奶油濃湯，感覺身上的疲憊都不翼而飛。

　男人進餐的動作十分優雅，不緊不慢地用刀叉切割著食物，沒發任何音。

　這使得宋醉也放輕了手上的動作，沒在用餐時說話，只是吃著好吃的焗龍蝦忍不住想，阿亭居家賢惠。

　吃完飯他收拾著餐桌才開口：“今天我考完初試了，不知道複試的難度怎麽樣，這周我多在學校看書。”

　“一心向學就對了。”椅子上的賀山亭挑了挑眉，“男人只會耽誤你看書的速度。”

　宋醉默默想阿亭十分通情達理，就是總感覺一股垃圾短信風格，他收拾完餐桌就坐書桌上學習。

　他習慣心無旁騖的學習，這個習慣應該是在許家養成的，需要在傭人嘰嘰喳喳的議裡保持專注。

　不知不覺他就學了兩個小時，眼睛些許的酸痛，不過a最後一個證需要完成，男人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該休息了。”

　他敷衍應了一繼續看書，為了防止對方奪去他手裡的書，他a換了個方向。

　下一秒客廳的燈熄滅了一片漆黑，他不得不放下書抬起頭：“是停電了嗎？”

　對方的語調懶懶的，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問題：“你不休息我隻好關燈了，再這麽下去你眼睛得瞎掉。”

　宋醉沒辦法只能閉眼休息了一下，這一休息就是一個小時，當他趕宿舍時已經熄燈了，他隻好放下看書的打算睡上床。

　他閉眼揉著鼻梁不禁想，男人真的只會耽誤看書的速度，他開始懷念自己自由自在的時光，什麽時候阿亭才能獨立啊。

　*

　許寧在酒吧玩了大半夜，在酒精的作用下那股情緒壓在了心底，許家已經是深夜了。

　白問秋坐在沙發上瞟了他一眼沒說話，顯然對他下午的直接離開很不滿。

　如果是換做以前他肯定會好好氣哄白問秋，但他現在是真的累了，白問秋從來不考慮他的感受，不像宋醉在的時候安安靜靜。

　許寧沒理會白問秋，聞了聞自己的滿身酒氣，洗了個澡倒在床上睡了過去，兩人就這麽冷臉對了一周。

　白問秋等了一周也沒等許寧的服軟，他心裡忽然些慌了，白家倒台他父親進了監獄，他能依靠的隻許寧了，為此他辦了休學留在國內。

　他不得不主動走過去軟問：“我磊子說你參加競賽了啊，你考得好不好？”

　許寧剛從學校下課，競賽兩個字太陽穴就突突往外跳，宋醉嘲諷他的話歷歷在目，他敷衍答了句：“不好。”

　白問秋鼓勵開口：“比賽結果已經了嗎？我相信你肯努力不會比別人差。”

　“我怎麽能跟別人比？”

　許寧一想滬大那兩個學生頭都大了，自尊心仿佛被人踩再地面上來碾壓，他不想再說這個話題轉身走房間打遊戲。

　白問秋對許寧的表現很失望，他a想靠許家扶起白家，看來也指望不上許寧。

　他走進書房整理研報資料，沒整理多久忽然想許寧的反應很奇怪，問問比賽就甩臉色走開。

　白問秋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登上比賽官網，這個比賽比他想象O含金量更高，複賽評委物理學泰鬥楊鴻酩。

　他看複試名單已經了，名單順序按初試成績排，他開名單查看入圍選手的名字。

　他望見名單裡第一個名字不敢置信站起身，為赫然是宋醉的名字。

　他的眼前浮現年纖瘦的臉，無什麽時候都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人的眼睛，隻除了最後一面。

　名字後跟著的是學校名，這名選手的學校是以物理系聞名全國的滬大。

　白問秋想起學歷低微的怯懦年松了一口氣，沒辦法同這名初賽第一的天之驕子聯系一起。

　大概只是重名。

　*

　宋醉是在下午的普物課上看複賽名單的，系裡大部分人都進了，下課後這名性格嚴肅的普物老師拖了會兒堂。

　“我們學院將會建一個粒子物理實驗室，用來探測研究高能粒子，進LHCb大型對撞機實驗a其他粒子實驗，時本科生也機會觀摩實驗。”

　普物老師的話音一落，教室裡馬上爆發牛逼的感歎，高能物理不是普通的燒錢，一個大型粒子對撞機便要千億元。

　滬大雖然建不了大型粒子對撞機，修這麽一個實驗室投入也不會低，一身名牌的殷子涵不禁開口：“這才是真炫富。”

　“這不太像李老師的風格。”

　宋醉心裡忽然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講台上的普物老師緊接著話風一轉。

　“院裡已經在努力為大家創造好的學習環境了，這次去燕大複賽將由我帶隊，住宿條件大家多理解理解。”

　“哪家賓館啊？”

　底下人在問。

　普物老師說賓館名字後，手快的同學已經查了賓館照片，一棟上年頭的小破賓館，牆壁被煙熏得泛黃，門把手掉了大半漆。

　“這棟賓館可以直接去拍鬼片了。”

　“這就是國內名牌大學？大老遠去燕大比賽一次，我怕燕大以為我們是貧民窟裡來的。”

　“請把貧窮兩個字打在屏上。”

　“請把屏兩個字打在貧窮上。”

　底下群情憤慨，普物老師不得不安撫大家的情緒：“對住宿條件不滿意的同學也可以簽訂放棄跟隊書，自己在燕大附近預定賓館。”

　吳縝想也沒想就準備放棄，這個住宿條件不要錢他也住不了，他問向座位旁的宋醉：“你要自己訂賓館嗎？”

　“帶上我一個。”

　坐前面的侯泉轉身。

　誰知年搖了搖頭。

　大家忙著遞放棄跟隊承諾書的時候，宋醉收拾書包走滬大朝單元樓走去。

　他對生活條件要求很低，在工地上都能住大半個月，學校訂的賓館對他來說已經是不錯的住宿條件了，最重要的是免費住不花錢。

　他打開門走進租屋，男人坐在沙發上翻看藝術品雜志，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襯得冷漠的眉眼溫和了兩分，斯文的模樣完全看不會暴力關燈。

　年慢半拍坐在書桌前看書，兩人一人看雜志一人看課本，落地窗的光投在他們身上像要融為一體。

　宋醉為眼睛些不適頭越來越低，當發覺對方關燈跡象時立馬說：“我天就要去燕城比賽了。”

　他今天過來主要就是說這事，不知為什麽反倒忘了，悶頭看了大半天的書。

　賀山亭靜靜著，下一秒不為所動關了燈。

　宋醉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放松，男人忽然問了句：“沒訂好賓館？”

　“學校統一訂的。”失去看書自由的他音悶悶的，“為是免費的所以住宿條件比較艱苦，其他人都自己在外面訂賓館。”

　男人哦了一沒說話。

　第天宋醉很早就帶著李了集合的北口，門口隻他一個學生，普物老師臉上些尷尬：“跟隊的同學是哈。”

　盡管宋醉知道跟隊的人很，但他a是被這個法驚了，不會隻他一個跟隊吧。

　幸好前面現了三個身影，宋醉看清是吳縝他們，他疑惑地問吳縝：“你們沒遞交承諾書嗎？”

　“學校的便宜不蹭白不蹭。”吳縝開玩笑說了句，“不可能讓你一個人佔便宜吧。”

　侯泉也在邊上幫腔：“我們沒去過燕城，老師帶隊好歹能節省找地方的時間來學習。”

　學委指了指身旁的侯泉：“我是被他拉過來的。”

　宋醉知道他們是不想自己一個人落單，他垂下漆黑的眼，心裡忽然流淌過一片溫暖。

　他想自己真的開始了的人生，來了心心念念的城市，考上了從未想過的大學，認識了一群可愛的人。

　“一、、三、四。”普物老師數著人頭，“好了人齊了，可以發了。”

　雖然滬市燕城乘飛機隻用兩個小時，但他們a是利用學生優惠買的高鐵，了高鐵站他們搭大巴車了賓館。

　賓館比照片上更為破舊，暗淡的白熾燈掛在天花板頂搖搖欲墜，櫃台沾著顯的黃色汙漬，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房間的隔音性很差，能見樓上吵架a扔砸東西的音，櫃台上的男子叼著根煙問：“鍾房五十住宿一百。”

　宋醉著樓上的吵鬧皺了皺眉，不知道夜裡能不能睡著，可惜沒帶耳塞來。

　普物老師拿自己的身份證，對著櫃台上的老板說：“我們昨天預定了五間房，這是我的身份證。”

　他轉頭對著四個學生說：“你們的身份證也拿來吧，住宿要掃描登記。”

　吳縝從來沒住過這樣破的地方，可來都來了也不好意思走，把院領導罵了一遍後，捏著鼻子拿自己的身份證。

　正在他準備把身份證遞給普物老師的時候，叼著煙的老板的手在鍵盤上敲打了會兒，望著電腦上的信息不耐煩質問。

　“你們昨天取消了預約啊，今天怎麽又來，別是想來騙住宿吧。”

　“這是怎麽事？”

　侯泉的嗓音裡透不好的預感，可別是院裡覺得住宿也浪費錢，索性取消了他們的住宿，這大晚上的要去哪兒找賓館。

　宋醉朝普物老師看去，普物老師顯也慌了神，急得滿頭大汗，突然他一拍自己的地O海腦袋。

　“差忘了換地方了！”

　“換地方？”吳縝一副不信任的口氣，“不會比這賓館a差吧？”

　背著粉色書包的學委望著天花板小抱怨：“這樣的話我a是別考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普物老師沒底氣安撫，“昨天院裡大半夜的突然打電話說換酒店了，好像什麽大人物讚助了，我早上睡醒給忘了。”

　正在Y人你一句我一句時，人群裡安靜的宋醉開口了：“走吧，不會比這個賓館更差了。”

　“小子你說什麽呢？”

　賓館老板把煙頭摁滅在櫃台上站起來，年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不帶任何溫度，是見過血氣的眼睛。

　他的身體打了個哆嗦，立馬坐下去了，他很清楚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權勢的人固然惹不起，以身搏命的人最危險。

　從吳縝他們的角度只能看見宋醉轉了下頭，沒人留意這一幕。

　大概是話不多的人說起話來格外說服力，一人跟著宋醉走了賓館，他們搭上去酒店的車，疲憊得沒力氣說話。

　當車在奢華的星級酒店停下，所人都驚呆了，侯泉推了推自己的厚瓶蓋眼鏡：“這真的是我們今晚要住的酒店嗎？”

　普物老師確認了酒店名字後頭：“是這個酒店沒錯。”

　吳縝沉默半晌發自內心感慨：“我們這是碰上了菩薩了吧。”

　菩薩坐在租房的沙發上，望著空空蕩蕩的屋子斂下眼，突然孤單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亭亭真粘人（好的我錯了）感謝在2021-08-18 02:21:34~2021-08-18 19:5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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