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也注意到了斷掉的項鏈, 他忙從秦抑身上下來,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嘴角,伸手將項鏈撿起,一臉震驚地說:“你居然把它咬斷了?”
鸚鵡後退了步, 它著斷掉的項鏈, 好像白自己幹了什麽壞事一般, 整鳥肉眼可見地慫了下去,烏黑的眼睛裡寫滿了無辜。
“你乾的好事,”沈辭把項鏈放在它面前, “我戴了十幾年都沒斷, 被你叨一口就斷了,怪不得你咬人這麽疼。”
鸚鵡委屈極了, 如果它有人的思維,想的一定是“我也沒想到你們人類的東西這麽不禁咬”。
“算了。”秦抑坐起身, 出奇地沒有責怪鸚鵡,它剛剛好像是想讓他起來, 先拽了衣服他沒會,才去拽項鏈的。
如果項鏈沒斷, 他可能還真的會因為被勒得難受而爬起來。
可能是他們倒地時的動靜讓鸚鵡產生了誤解, 誤以為他們遇到了危險,如果是這樣,那拽他項鏈還是出於好心。秦抑又它一眼,懷疑這鳥的智商是不是有點太了,居然還會擔心主人的生命安。
他從沈辭手裡接過項鏈, 項鏈上的一個扣環已崩斷,倒是可以去掉這個環再把邊的連在一起,但他不是很想修, 想直接換一條新的。
這項鏈還是十幾年前的款式,被沈辭戴了很久,也已產生了汙損,上去不是那麽結實,他每次戴或摘的時候都很小心,生怕弄壞了。
於是他問:“這個項鏈——我是說單純鏈子的部分,也很重要嗎?”
沈辭:“這倒沒有,有祖母綠比較重要,鏈子其實我很小的時候玩斷過,已是換過一次以後的了。”
“那乾脆換一條新的吧,”秦抑說著,小心地把吊墜從鏈子上解了下來,“這個吊墜,上次拆開的時候也有些松動了,我讓他們照著這個再做一個一模一樣的,然後把祖母綠放去。”
項鏈在十幾年前可能已是好的工藝,但現在來,依然有很可以提升的空間。
“嗯,”沈辭沒有意見,“哥哥,你就沒考慮過,用這塊祖母綠做成什麽首飾嗎?”
“還沒想好,”秦抑說,“我本來想結婚的時候把它做成一對戒指,但祖母綠比較脆,平常磕碰很容易產生裂痕,所以……還得再想想。”
沈辭倒也不急,他站起身來,並拉了秦抑一把:“起來吧。”
秦抑坐回輪椅上,去洗手時順便把項鏈也清洗了一下,隨後交給管,讓他找首飾行定做一個完一樣的吊墜,再更換更加結實的鏈體,並稍微加長。
吩咐完這些,他又去臥室換了身衣服,這才去吃飯。
沈辭覺得這個人可能是真的有點潔癖,不能忍受身上有一點點汗味,能夠忍受時常掉羽粉的玄雞,可能已是他的讓步了。
重新製作項鏈需要幾天時間,這期間秦抑總感覺脖子上少了點東西,很不習慣。三天后,他終於拿到了新的項鏈,舊的也沒扔,而是放在透盒子裡抽真空保存了起來。
新的項鏈比原先更漂亮了,配上祖母綠,簡直讓他不忍心往脖子上戴。
而犯錯的鸚鵡沒有受到懲罰,這好像超出了它的小腦袋瓜所能解的范疇,一連幾天都不敢在秦抑頭上作威作福,難得學乖了。
沈辭已開學,又開始了和學校間點一線式的生活,第一節專業課上,他見到了即將陪伴自己年的鋼琴老師,老師先讓他彈了一首自己喜歡的曲子,問了他幾個問題,致了解他的基本情況。
專業課的老師都是一對一的,他作為分考來,自然被分到了好的老師,然,秦抑也有和學校聯系,這位老師跟他認識,絕對是一流的鋼琴老師。
雖然單論演奏來講,近些年基本沒人能超過秦抑,但老師的過人處就在擅長教學,這方面秦抑確實算不上優秀,如果把沈辭換成領悟能力稍差一點的學生,學到的東西可能就會打折扣了。
第一節課,沈辭就被老師問起:“你已決定好了,以後要鋼琴表演這方面對吧?”
沈辭愣了一下:“對。”
“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跟秦抑溝通過,你的鋼琴水平已達到了可以行表演的水平,再教給你基礎內容沒有太意義,所以你的課程可能會和其他學生有所差別——你要直接從表演學起。”
沈辭怔住。
老師見直接把他說愣了,忙道:“不過你也不要有太壓力,我們的課是一周一次,每周我都會讓你學習一首新的曲子,以拓展自己的儲備庫,課上我負責教你,課下的時間由你自己融會貫通,下一節課我行檢查,如果曲子難度很,也可能用周、三周甚至更長的時間。”
“後面還會加入作曲,這個我們以後再說。學校常會舉辦一些晚會或者音樂節,我會邀請你來參加,讓你負責伴奏、合奏,或者直接獨奏,你要慢慢適應,會彈鋼琴是第一步,更難的是要在各種場合,在許多人面前彈鋼琴,並發揮出自己好的水平。”
聽完這些,沈辭不禁有些緊張,掌心微微地出了汗:“我……我會努力的。”
“好,那這節課就上到這,”老師微笑著說,“第一節課是我們互相熟悉的過程,我就先不給你指定作業了,你回去找一首你感興趣的、以前沒練過的曲子,練習一周,下節課來給我展示成果,並告訴我為什麽選擇這一首,它吸引你的地方在哪裡,可以嗎?”
沈辭連連點頭,很有禮貌地退出教室:“老師再見。”
他了,鋼琴老師才打開面前的教案,裡面夾著一份沈辭的資料。
是開學前秦抑給他的。
他著上面“曾患有回避型人格障礙”幾個小字,微微皺起了眉。
雖然秦抑說他已好了,但通過剛剛的交流,他還是能出這個學生潛意識裡的不自信。
這是個致命的缺點,希望他能夠克服。
*
沈辭從教室出來,深吸一口氣,終於慢慢地不緊張了。
就在剛剛,他意識到了一件自己很久都沒有意識到的事。
曾他是想學鋼琴,至於學會後會怎麽樣並沒有過多考慮,時他想,即便後去鋼琴老師也挺好的,然而現在,他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夢想早已升級,不再是“學會鋼琴”,而是“表演鋼琴”。
他渴望達到秦抑那個層次,希望能站在他身邊,那麽首先要接受的一件事,就是鋼琴將不再是他一個人的演奏,而是許多雙眼睛注視下的演奏。
琴房和舞台,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如果他在舞台上怯場,發揮失誤,那麽即便他有再好的水平,也無展示出十一二。
都到這一步了,無論如何也要繼續下去,不然他對秦抑做出的承諾不就白費了嗎?
下午的課已結束,沈辭直接從學校回,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到了別墅,還沒門,就聽到出來迎他的管說:“沈小少爺,秦少在花園裡喝下午茶,讓我您回來後請您也過去,您……”
“喝下午茶?”沈辭有些詫異,“他還真的喜歡喝下午茶啊,我還以為他前是遷就我——我這就去。”
昨天下了場雨,今天天氣顯涼快不少,某常年不出門的秦少又開始出來活動,不過這人的活動時間非常有限,夏天嫌熱,冬天嫌冷,也就有春秋季願意動窩。
沈辭到了花園,卻沒直接過去,想他秦少在他不在的時候一個人都做些什麽,他躲在樹後,向秦抑那邊偷,就聽到他自言自語:“點半了,怎麽還不回來。”
秦抑抿了口水,得太過無聊,已開始擼手邊的鳥。
沈辭一眼就到桌上那抹黃『色』,心說秦抑這夥不光自己出來,還把鸚鵡也帶出來了,前那副嫌棄的模樣去哪了,現在到哪都要帶鳥一起。
鸚鵡艱難地從他魔爪下掙脫,梳自己被『揉』『亂』的羽『毛』,秦抑著它,又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把他捉到自己手上:“給我表演一下那個。”
他說著將鸚鵡往空中一推,鸚鵡失去支撐,被迫飛起,在院子上方盤旋一圈,秦抑又衝它伸手,鸚鵡發現落點,重新落回他手上。
這個放飛訓練沈辭早就做過無數遍了,某次秦抑無意中到,就一直想親自試試。
現在他發現鸚鵡確實會回到他手上,奇怪的馴化欲再次被滿足,便更加膽起來,繼續將鸚鵡放飛:“去。”
然而這次鸚鵡不太樂意了,它概覺得這個人類十分無聊,不想再配合他的指令,飛出去就沒再飛回來,而是落在牆頭,驚飛了原本停在那裡的幾麻雀。
秦抑見召回失敗,頓時開始緊張,忙衝它喊:“回來!”
鸚鵡哪肯他,站在牆頭了自己的羽『毛』,隨後轉身往牆外一跳,不見了。
秦抑:“……”
糟了。
他把沈辭的鳥給放跑了。
秦少前所未有地慌張起來,忙掏出手機想給沈辭打電話,又怕他沒下課,好給管打電話,想讓他過來捉鳥,還沒打出去,沈辭已從樹後了出來,停在他面前。
秦抑手一抖,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喉結:“小辭,鸚鵡剛才……”
沈辭早都見了,也不用他說,對著鸚鵡消失的方向喊道:“壞壞!”
幾秒鍾後,就見一個淡黃『色』的小腦袋重新探頭,頭頂翹著標志『性』的一撮『毛』。
沈辭衝它伸手:“過來。”
鸚鵡向前了步,振翅飛起,一個滑行,精準地落在沈辭手上。
秦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