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還想說什麽， 卻被秦抑打斷：“用管我，以後會注意的。”

　他這字裡行間的抗拒快溢出來了，沈辭隻好再多說，勉為其難地退了步：“那好吧， 就饒了你這次， 但再有下次的話……”

　“放心， ”秦抑說，“會再有下次了。”

　就算有，也絕對會再被發。

　秦少信誓旦旦地做出了承諾， 沈辭放開他的腿， 又叮囑道：“明天再複健的時候小心點哦，別再把傷碰了， 你覺得疼的話，乾脆休息兩天。”

　“緊的， 隻破了皮。”

　這點傷和當時出車禍造成的傷相比簡直值提。

　沈辭上了廁所，繼續回練琴。

　*

　幾天后， 沈辭順利地進行完了高考報名，隨後就拿到統考準考證， 查詢考場， 準備考試。

　燕市的音樂藝考考點就設在燕音大，考試時間在十二月下旬，筆試和面試間隔三天。

　到了考試的那天，沈辭提前跟學校請了假，帶好需的東西參加筆試， 筆試內容非常簡單，隻認真學音樂的基本都能拿高分，在考試前秦抑也讓他稍微練習了下， 完全沒有任何難度。

　面試和筆試間隔了個周末，這天早上，他在溫遙的陪同下再次來到燕音大，找到己所在的考場，在候考教室等待考試。

　提前踏入大學校園，他還相當激動的，原本上次來，他想在考試結束後在學校裡逛逛，但那天天氣實在太惡劣，隻好早早回。

　今天倒還好，沒什麽風，陽光充足，就氣溫依然低。

　十二月底的天氣已經非常冷了，候考教室裡並沒有暖風，沈辭隻把圍巾松了松，沒敢摘。

　他來之前，秦抑讓他帶了個暖手寶，他本來還覺得沒必，在才發這東西有多好用，沒有暖手寶捂著，等他進考試的時候，手指非被凍僵了可。

　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學生，他剛剛來的時候路過其他教室，發今年參加音樂藝考的學生可能還真少。

　除鋼琴這種大型樂器考點會準備外，其他樂器都需學生帶，因此在教室裡隨處可見古箏、笛、小提琴等等五花八門的樂器，甚至還有二胡和嗩呐。

　沈辭看了看，莫名覺得耳邊已經回響起了二泉映月。

　等待的時間十分枯燥，旁邊的學生已經聊起了天，他們進教室時，從老師手裡拿到了隨機抽取的號碼，會按照這個號碼依次進行考試，沈辭看了看上面的數字，離叫到己應該還有段時間。

　他默默地『揉』捏著手裡的暖手寶，偏頭，就看到坐在旁邊的女生正斷往手心呵氣，看上很冷的樣子。

　面前桌上放著保溫杯，倒出來的蓋熱水正在散發熱氣，但很可惜，並能用來暖手。

　身邊沒放著樂器，似乎也考鋼琴的。

　沈辭想了想，主動把己的水杯遞給，他帶的個小巧精致的玻璃水杯，外面覆蓋了部分防燙材料，『摸』上溫熱的。

　女生留意到他的動作，驚訝地轉過頭：“給我？”

　“給你暖手，”沈辭說，“手指凍得靈活很容易影響成績的。”

　“啊……謝謝！”女生臉感激地把杯子接了過，緊緊地捧在手裡，有些好意思地說，“我光想著喝熱水避免肚子疼，結果忘了捂手。”

　說著衝沈辭眨眨眼：“你也主修鋼琴的嗎？”

　沈辭點頭。

　“你說，會會考鋼琴的人太多，容易考高分啊？”女生壓低聲音，似乎有些擔憂，“聽說冷門樂器更容易過？”

　“會，用想那麽多，隻彈得好，所有樂器都樣的。”沈辭說，“你學了幾年鋼琴？”

　“從五歲就開始學啦，”女生抱著水杯，把己縮成團，努力汲取那點熱氣，言語似的說，“統考應該還好，但後面還參加校考，聽說鋼琴專業很難進，因為太熱門了……唉，好怕己考上——你學了幾年琴？”

　沈辭被問，忽然有點心虛，沒敢說實話：“比你少兩年。”

　“那也差多，十二年和十三年倒也沒什麽區別。”

　沈辭抿唇，心說哪有那麽時間，就算加上原主學琴的時間，滿打滿算也過三年六個月。

　三年和十三年，真的能樣嗎？

　沈辭深吸氣，強迫己冷靜下來，安慰己說秦抑都覺得他沒問題，他就定沒問題。

　斷有排在前面的學生被叫走，沈辭再次看了眼號碼，問女生道：“你多少號？”

　女生把手裡攥著的號碼展平：“在你後面兩個。”

　“那等我考試的時候，把這暖手寶給你。”

　女生禁睜大眼，似乎沒想到能從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這裡得到如此大的善意，激動地說：“太謝謝你了！那……那你考完以後等我會兒哦，我出來把東西還給你。”

　“好，考完我在外面等你。”

　女生連連點頭。

　面試過程從進到出來，也就十分鍾左右，眼看著離己的號碼越來越近，沈辭說緊張那假的。

　等終輪到他，他把暖手寶和圍巾都給了旁邊的女生，拿回水杯喝了水潤喉，用力呼出氣，在老師那裡核對過信息之後，走進了考試教室。

　教室裡應該開了暖風，溫度明顯比外面高些，他進就看到放在牆邊的兩架鋼琴，架立式琴，架三角琴，目測都非常好的琴，表面光潔如，看出任何陳舊的痕跡。

　愧燕音大，給學生提供這麽好的琴來參加考試。

　學生和評委席間用幕布隔開，彼此看到臉，只能聽到聲音，沈辭抽取了演奏的曲目，在鋼琴邊坐下來，先調整了下琴凳高度，然後試音。

　秦抑事先叮囑過他，這個時候有多麽緊張，也定忘了調整坐姿，以最舒服的坐姿開始演奏，才能最快地進入狀態。

　他手指按在琴鍵上，聽到鋼琴發出聲音，狂『亂』的心跳忽而平靜了些，這架鋼琴和他平常用的琴手感差多，坐在這裡和坐在家裡，似乎沒多大區別。

　他準備完畢，衝旁邊的老師示意可以開始了。

　流暢的琴聲從他指尖流淌出來，他迅速沉入進了鋼琴的氛圍當中，內心的緊張徹底平息下。因為背譜演奏，也需抬頭，甚至需睜眼，這首彈奏過數遍的琴曲然而然地從他指尖流出，似渾然天成。

　用來抽簽的兩首曲目他和秦抑起選的，難度相比普通考生會選擇的曲目來說偏高，但秦抑對他很有信心，覺得這樣的曲目對他來說根本算什麽，他怕己發揮失常，秦抑還想讓他選更難的。

　頗有種“好好看看我的徒弟什麽水平，勸打分評委識抬舉”的傲感。

　沈辭在規定時間內順利完成了曲目，又完成了視唱環節，這個時候評委已經給出分數了，他在成績單上簽了字，看到上面的成績，應該個相當高的分數。

　他下子安心下來，很有禮貌地衝監考老師鞠了躬，退出教室，站在走廊裡給秦抑發消息：【我考完了】

　秦抑秒回：【考的怎麽樣？】

　沈辭：【應該還好？演奏拿了146，視唱17.5】

　這兩項的滿分分別150和20。

　秦抑：【錯，在我預期之內】

　沈辭：【我還以為你對我預期全拿滿分呢……】

　秦抑：【滿分基本可能的，能拿到142以上已經相當稀罕了，你這個146，說定今年演奏單項最高分】

　沈辭見他這麽說，禁手抖：【真的嗎？】

　秦抑：【真的。過視唱就有點低了，我本來估計能再多分的，你緊張？】

　沈辭：【有點，彈琴的時候緊張，開就緊張了】

　秦抑：【倒也所謂，兩分的差別大，我當年可唯個視唱拿零分的考生】

　沈辭大為震撼，連敲過串問號：【你根本沒唱嗎？】

　秦抑：【嗯】

　……愧秦少！

　二十分說就，內定選手就這麽任『性』。

　秦抑：【當時我彈完琴，直接就走了，本來筆試我都想的，但想想如果筆試分，文化課就得再多寫幾道大題，太麻煩了】

　沈辭：“……”

　再……多寫幾道大題？

　所以秦少的文化課考試，隻答夠過線需的分數，其他題全都寫了嗎？

　這還真……

　沈辭心情複雜，懸在屏幕上方的手指微微顫抖，簡直知道該說什麽好。

　秦抑：【考完了就快點回來】

　沈辭回過神：【我還想在學校裡轉轉呢，等下我和溫遙就在這邊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好了，下午再回】

　秦抑：【……隨你】

　沈辭看著這心甘情願的“隨你”二字，覺得秦少可能太高興。

　他正想著說點什麽哄哄居家留守的空巢秦少，忽然聽到有人叫己，扭頭，發之前那個女生考試了，抱著東西跑到他面前：“給，你的圍巾、水杯，還有暖手寶！你等我下，考完以後，我請你喝『奶』茶！”

　沈辭接過東西，還沒來得及拒絕，對方已經急急忙忙地跑遠了。

　他隻好繼續等，十分鍾以後，他看到女生滿臉高興地從教室出來，收拾好東西向他走來：“好了，我們走吧。”

　看這樣子，應該也考得錯。

　女生走在他身邊，還真的帶他『奶』茶店，給他們人買了杯『奶』茶，又順便買了烤腸，遞給他根：“今天謝謝你啦，沒有你的暖手寶，我真的手指凍僵了。”

　“客氣，這點小事，真的用請『奶』茶。”

　“也沒多少錢，天這麽涼，喝點熱的。”

　兩人邊走邊聊，直走到校門，女生才依依舍地跟他道別：“我回家了，你呢？”

　“我也回家了。”

　“那……拜拜？”

　“拜拜。”

　送走了女生，沈辭吃掉最後烤腸，把簽子扔進垃圾桶，已經看到站在遠處等他的溫遙。

　他快步朝對方走，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成了跑，下子撞進他懷裡：“溫遙哥！”

　“這麽高興，看樣子考得很好？”溫遙『摸』了『摸』他的頭髮，“還請人喝了『奶』茶？——小心別灑了。”

　“請我的，感謝我借暖手寶。”

　“這樣啊，”溫遙道，“那我們在找地方吃飯，然後在學校裡轉轉？”

　“了，”沈辭忽然抬頭，十分興奮地說，“在就回家，給秦抑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