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
柯母掛完電話後, 就上樓去做美容了。
柯明淮在采購實驗用的儀器,路過商場時又給沈矜挑選了禮物。
其實早就準備好了,但這次他的不告而別的確對不住小朋友, 禮物多不嫌多。
等柯明淮回家, 才聽管家說了那通找他的電話,他直接到樓上找柯母。
“我不在的時候,您就是這麽對小矜的?”既然是沈矜的事,什麽要那種語氣。
柯母沒想到柯明淮一回來, 就用這樣質的語氣對著她。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對沈矜的感官越發不好。
這麽多年, 她無在,還是在兒子面,一直對沈矜很客氣, 不算苛待。
一開始她想要個乖巧聽話的媳『婦』,正好沈家靠著他們柯家存活, 從背景上就翻不風浪。加上沈矜本身又不受沈家待見,好拿捏,又是高等級omega, 兒子不討厭, 她是真的滿意這個兒媳的。
可這一切的提是, 沈矜是omega。
說這麽多年, 沈矜對她越來越敷衍, 到後來如果不是逢年過節,他幾乎不來柯家。
對自己這個婆母, 不夠孝敬,加上周圍親戚始終在說不般配這類話,時間長了, 這不滿就堆積來了。
柯母:“你聽我解釋!”
柯明淮:“好,您解釋。”
柯母最終解釋不出什麽,能岔開話題:“我去茶花會的時候,不少人家給了他們家裡omega的照片,比沈矜優秀的不是沒有,你不是非他不可吧。”
柯明淮沒想到連母親都會這麽想。
他的嘴角溢出苦澀:“如果連您都這麽覺得,就難怪他想退婚了。”
雖然柯明淮沒有責怪,但柯母總覺得,他是在怪自己。
現在說這些太晚,他更在意那通電話的內容,:“電話裡,具體說了什麽?”
柯母:“我沒聽清,好像是他出了什麽事。”
*
已經到熄燈時間,這個時候回寢還要過重重關卡,兩人一合計乾脆回乾坤的住處,暫時住一晚。
停好車,兩人了電梯,乾坤看到電梯壁的反光中,沈矜那糾結一團的眉。
沈矜在想,他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至少應該矜持一下,怎麽一就答應了,會不會被認有點輕浮。
兩人重回到住處,乾坤從冰箱裡拿了一杯冰飲,擰開瓶蓋,發現沈矜用一種暗示的目光看自己。
怎麽這麽可愛?
他眼示意沈矜喝茶幾上放的常溫果汁。
沈矜試圖和他說道理:“偶爾喝一點沒事。”
乾坤點頭:“好。”然後關上了冰箱。
沈矜:“……”
“剛才在想什麽?”乾坤猜不到原因,直接開口。
“想怎麽謝你,”見乾坤的目光看過來,沈矜不想被看出自己的真正想法,不由得加快了語速,像一塊被洋流衝刷過的冰塊,“你上次不是說,想謝你的話,不然就以身——。”
“我仔細想過了,可以。”
破折號——後面跟著的,沈矜欲言又止。
其實那句話,是乾坤逗人時隨口說的。不過是看沈矜太冷漠了,想讓他多點活力,哪想到真被沈矜記在心裡了。
忽然聽到沈矜的話,乾坤偏過頭。
他單手撐在桌上,隨著湧上心頭的滾燙,細細麻麻地堵住要出口的話,與入口的水相撞,產生強烈咳嗽的衝動。
輕咳了幾聲,乾坤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多半誤會了。
卻依然無法阻止,加快的心跳頻率。
沈矜看他沒事,態度嚴肅:“這幾個學期,你可以使喚我,跑腿、代購、做筆記……什麽都可以。”
乾坤像在掩飾什麽,匆匆去客房給沈矜整理個房間,撂下一句話:“說吧。”
已經看不到乾坤的背影。
沈矜隨手拿一罐飲料,安靜自語:“沒開玩笑。”
乾坤調了空調溫度,接到了沈謝安的語音電話,剛按了確認那頭就出現著急的聲音:“帥哥,我在你們學校口了!!我哥呢,找到了嗎?”
乾坤走出去想讓沈矜接電話,發現原本在沙發上的人醉眼朦朧。
乾坤的眼皮狠狠一跳,看向那灌還被沈矜拿在手裡的飲料,糟了。
他語氣紋絲不變:“你哥睡了,醒了我讓他回你電話。我現在讓人去接你回家,聽話,omega不要一個人回家。”
乾坤掛斷了電話,在沈矜要倒下的時候,猶豫片刻,坐到沈矜身邊。
低頭,沉眼望著毫無自覺的人慢慢靠近。
一秒、兩秒。
啪,沈矜的腦袋,緩緩靠在他的手臂上。
乾坤細密的眼睫顫了顫,沒有動,他想等沈矜自己推開。
沈矜對於陌生的氣息非常排斥,一察覺到不對就會自動醒來。
乾坤等著,等著。
可幾分鍾過去,沈矜卻是安靜地靠著。
他,沒推開我。
……
良久,乾坤才拿走沈矜手上的飲料罐,注意到上面一排小字,是果酒,屬於酒精濃度不低的那一類。
這裡他不太來,最多是懶得回家時偶爾的落腳點,平時除了打掃阿姨,有母親會偶爾來一下,應該是她給她自己準備的。
這類果酒味道好,喝來像果汁,但後勁足,沈矜要是之沒喝過,沒有酒量,就很容易醉。
沈矜不是完全睡著了,他奇怪怎麽不是軟綿綿的沙發,捏了捏眼硬邦邦的肌肉,喃喃道:“硬的。”
“別『摸』了。”乾坤試圖忽略心底的躁動,“我帶你去房間?”
“那你會陪我嗎?”
兩人眼對望,乾坤緩緩說:“不會。”
沈矜得到答案後,點了點頭,他沒有隱藏他喜歡乾坤身上溪水與花木的味道,腦袋微微蹭了蹭。
因他『亂』動,乾坤能捧住他的後腦杓,固定住。
兩人安靜地靠著,乾坤垂下視線,看到那柔軟的發絲,像是小刷子掠過他的手臂皮膚,引一片雞皮疙瘩。
沈矜睡眼『迷』離,眼尾綴著淡紅,柔軟的唇開合間,能看到裡面若隱若現的殷紅。
乾坤的呼吸一滯,這份偷來的親近,讓他滋生出了貪念。
胸口的感應器發出刺痛人的滾燙溫度,乾坤單手按住了關機鍵。
手指轉移了方向,緩緩摩挲著沈矜的下頷肌膚,繞著像是禁區的嘴唇附近,動作越來越快,像是在克制著心底的妄念,卻又控制不住。
指腹最終停在淡粉的唇角,乾坤低下頭,眼眸中的欲望翻滾著濃烈到摧毀一切的浪『潮』。
在幾乎要觸碰到時,淡淡的果酒香味,像是截斷一切的涼水,從頭上澆了下來。
乾坤醍醐灌頂般醒來,看沈矜無知無覺地被他禁錮在懷裡,欲望瞬間退的乾乾淨淨。
他到底在幹什麽!
他是禽獸嗎!
乾坤唾棄著自己,沈矜一把抱。
“得罪了。”
他快步走向客臥,沈矜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見沈矜呼吸平穩,臉頰粉撲撲的,沒有多看直接關上了客房的。
乾坤雙手捂著臉,低低咒罵。
乾坤抽出一根壓製煙,沒一會,煙霧繚繞間,隱約能看到他沉靜的眼。
客廳響了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煙頭摁滅。
這是他在九樓的廁所,撿到的沈矜手機,當時拿回來就放客廳充電了,現在自動開機了。
號碼的備注是:柯明淮。
介於柯明淮回國後,發現所有聯系都被刪除,柯明淮說即便他們退婚,有從小的情誼在,就這樣刪除是不是太傷人了些。
雖然沈矜重添加了,但所有備注都是本名。
柯明淮這個名字時刻在提醒他,都是偷來的。
他才是最卑鄙的,乾坤深邃的淡棕『色』眼眸緩緩閉上,接通了。
耳機那邊傳來柯明淮的聲音,雖然以經常在賽事上見面,不過通話還是第一次。
乾坤看了眼牆上的時間,距離沈矜被關,已經快過去六個小時了。
無名怒火,像是伏蟄已久的猛獸,正在伺機而動。
“你身未婚夫,接電話的速度,真快。”
開口,就是一句嘲諷。
而且是相當耳熟的聲音。
柯明淮記得沈矜不太願意讓周圍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所以這個知情人,多半是沈矜熟悉的。
“他現在在哪裡。”
“很安全,”乾坤想到沈矜蜷縮在角落裡的樣子,語氣更冷,“你擁有了別人夢寐以求的珍寶,卻不在乎。他是人,他會害怕,會感覺到冷,感覺到暖,你當他機器人嗎!”
乾坤一拳砸向牆面,隱約聽到裡屋的人翻身的聲音,又離得遠了點。
柯明淮從沒被人這般教訓過,還是疑似覬覦沈矜的人,眼中溫柔『蕩』然無存:“這是我和他的事,請你以什麽身份來教訓?”
果然,那頭沒了聲音。
兩人都是懂得說什麽話,直擊人心弱點。
柯明淮淡聲道:“你知道你這樣的叫什麽嗎,『插』足者,還是第者?”
……
沈矜睡得沉,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團光球,不斷下沉。
今天與趙昊天正面交鋒,並且功讓對方無法翻身,像是打開了某種契機。
酒精的作用,讓沈矜的思緒越發沉淪。
原本嚴絲合縫的記憶,突然出現了裂縫。
腦海裡滑過像是碎片一般的記憶,他夢到了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叫[沈矜],[他]『性』格跋扈驕縱,因容貌備受追捧,擁有一個完美的未婚夫,與未婚夫是學校裡有名的情侶。
卻因總想著身邊有更多優秀的alpha圍繞,經常背著未婚夫與別的alpha約會。
未婚夫沒怪罪[他],而是默默忍受。
而[他]後來得到了報應,[他]分化beta了,未婚夫本就受夠了,加上家裡無法接受就退婚了,但[他]並沒有因此消沉,[他]發現自己分化後氣息越發『迷』人了。
alpha要在[他]身邊,身上的暴躁氣息就會被安撫,能力越強的alpha在[他]身邊越舒服。
誰能想到,在被退婚後,未來[他]的追求者會更多,各種小黑屋輪番上演,最後因不堪忍受,[他]得了抑鬱症,從高空墜落,『自殺』身亡。
這是一本小說裡的劇情,小說轉化了現實世界,這個人物因沒形真人,而把他這個孤魂野鬼給抓來頂替了,從嬰兒時期就是他,是他在中途沒了記憶。
這本就是沈矜的記憶,是在契機到來,它們被封在深處。
沈矜分明沒證據,卻冥冥之中知道自己的存在,才有這個世界,與原著截然不同的沈矜。
沈矜接受一件事的時間很長,現在突然恢復了一分,讓他有種置身幻境的錯覺。
但夢裡的內容,與他接觸到的,完全契合。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是[原主]。
他早就融合入這個世界,沒辦法純粹當做穿看待。
對他來說,哪怕知道這是穿到了裡,可他是真實活著的。
他現在更糾結的是,僅僅是幾個片段,很明顯的昭示著,他好像就是個故事裡的炮灰,連配角都算不上的那種。
如果記來的片段是真實的,他的體質應該快顯現出來了,那麽還會出現那些追求者嗎?
沈矜從床上驚醒,看到周圍陌生的裝潢,怔了怔,才緩緩想來,自己好像在乾坤的住處。
沈矜的頭針扎般的疼痛,他晃悠悠地逛到客廳,看到正圍著圍裙的高背影,男生穿著黑『色』襯衣,袖子卷,『露』出結實修長的胳膊,正在煲湯。
乾坤回頭,看沈矜還沒回的樣子:“去洗漱,出來喝醒酒湯。”
沈矜這才意識回籠,臉一紅,快步走向盥洗室。
看到鏡子裡自己的領口褶皺,還有翹的頭髮,丟臉地捂著,低低哀嚎“唉——”。
好一會才緩過來情緒,快速洗漱,整理了一下衣物和頭髮,確定自己和平時一樣冷酷無情,才重回客廳。
乾坤已經一鍋醒酒湯端上來了,給他裝了一碗,濃濃的白『色』湯汁,配上燉的軟爛的白蘿卜、蔥花,雖然很簡單,但味道實在香濃。
“我昨天好像誤喝了果酒……”他以那就是飲料,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乾坤在解圍裙,背對著他,聲音冷淡:“嗯,是我沒看清,沒提醒你。”
“和你沒關系。”
沈矜不喜歡隨便遷怒人,他當時心情『亂』糟糟的,喝的時候沒看。
他的喉嚨有點啞,剛想喝湯,就被阻止了。
“先喝你手邊的溫水,早上清腸。”
等乾坤坐上位置,沈矜才格不好意思,咳了一聲:“我昨天,有沒有發酒瘋?”
“還好,你很快就睡了。”很乖,乖的讓人心疼。
“我自己走回床上的?”居然還能自己蓋被子,我這麽自動的嗎。
“我抱的。”
沈矜猛地抬頭,乾坤看過來。
半晌,沈矜表示知道了:“哦。”
冷靜,冷靜,不是第一次,如果浴室那次撞到算的話。
乾坤解釋:“你當時沒辦法自己走。”
沈矜輕輕地點點頭。
餐桌的氣氛,又沉靜了下來。
“你幾點來的?”沈矜吃著軟爛的白蘿卜,心裡滋生出許多說不清的情緒。
其實在早上看到乾坤的背影時,緊繃的心情忽然就松了下來。
這種信任,是無形中形的。
乾坤又給他裝了一杓,說:“比你早半個小時,頭還痛嗎?”
沈矜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還是不撒謊了。
“不舒服的話,今天我幫你請假。”
“喝完湯感覺好多了,不用請。”
“待會路過便利店,提醒我去買點解酒糖。”
對話結束,次沉默。
今天的乾坤,有點冷淡,看來和昨天一樣,又好像哪裡不一樣。
好像這樣突如其來的冷淡,幾天有過。
沈矜慢慢地喝著,暖暖的湯讓他的思維終於腳踏實地了。
他看著眼熱氣騰騰的湯碗,想夢裡的一切。
他用力捏了捏臉,被乾坤古怪地看了眼,沈矜低頭裝作若無其事。
是真的,現在他丟失的記憶已經拾取了一小分。
他一個異世的孤魂野鬼,到底是怎麽來這裡的?
對此,沈矜依舊沒什麽印象,可能因出生的記憶就是這個世界,他反而更認同這裡的一切。
那些炮灰的劇情,他好像走了半,訂婚、退婚、被當做災星……都和原著差不離。
現實中,除了自己以,他身邊的人『性』格都和夢中的一模一樣,更佐證了這一點。
如果確定是穿,那麽他可能很快就要面對一個又一個變態,最重要的是這些變態在夢裡都是模糊的臉,他根本不知道都有誰。
這該怎麽提防?
本來有婚約還能擋一擋,不了就公之於眾,至少變態們能忌憚一點。
現在婚約沒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個工具人男友,最好能嚇退變態的。
等等,昨天不就有個變態被嚇退嗎。
沈矜忽然看向正在看手機的乾坤,眼睛眨了眨。
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