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圍觀他的所有人已經被他這不怕死的精神給整木了。
天樞頭暈目眩。
他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像是在夢中,以至於他現在還暈暈乎乎的。這是謝應?
他一點都不驚訝謝應能拆穿這個少年的謊言。畢竟謝應能與九宗三門盤旋那麽久,還高高坐在霄玉殿上,就不可能心思簡單。
他驚訝的是,謝應會把時間浪費在這個少年身上、費這些口舌。
言卿哭得正歡呢,突然感覺下巴又被抬起,這一次是謝識衣的手。
桃花粉碎成細雪,銀裝素裹鋪了薄薄一地。
謝識衣俯下身來,神情冷淡,什麽情緒都沒有,只是靜靜看著他。沒有面對眾人時的高冷殺伐,也沒有剛剛對他的心機算計。
安靜的,沉默的。
言卿眨了下淚眼。
謝識衣說:“別哭了。”
言卿吸吸鼻子:“好的,仙尊你不要殺我就好。”
謝識衣平靜道:“我殺你幹什麽,我未來的道侶。”
言卿:“……”
眾人:“……”
謝識衣輕描淡寫收回手,立起身來,烏發如瀑、廣袖如雲。這一瞬冷風卷過他鬢邊的發絲,卻好似梅花落滿南山,彌漫開經年累月的寂寥冷漠來,朝朝暮暮,深入骨髓。
不得志被禁言了,也還能用身子去衝去撞,去表達他的不滿:“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言卿有點出神,眼中的淚都還凝在睫毛上,把它牢牢摁在懷裡,小聲說:“別動。”
仙盟弟子雖然還搞不清狀態,但依舊守職有序地上前:“盟主,竟然已經找到了那鳳凰魔種體內的魘,我們怎麽辦。”
謝識衣隻道:“把秘境打開。”
仙盟弟子看不得志:“那這魘……”他收到謝識衣垂落的眼神,立馬一咬舌頭,神情冷肅:“是,屬下聽令。”
謝識衣往後山走去,不悔劍重新出現在他手中。
言卿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發懵。
謝識衣認出他了嗎?
認出了吧。沒認出吧。
沒認出的話,瞎子也能看出他的反常。
認出的話,這反應又太太太不對勁了?
其實他們在分道揚鑣後見過的,而且最後相處的時光有些尷尬。十方城,紅蓮之榭。
言卿不想暴露身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要是認出的話,謝識衣絕對不是這個反應,謝識衣見到他應該是有點恨的……吧?
大概是起了點疑心,又懶得去深究?算了,似是非是也無所謂吧。
謝識衣的衣角消失在桃花深處。
言卿歎息一聲,把不得志的咒解開。
不得志怒吼:“啊啊啊啊我好心救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白眼狼!沒良心!”
言卿拍拍它臉上的花瓣道:“給你看桃花。”
不得志:“你讓老子臉著地,是讓桃花看我吧!”
言卿笑說:“好看嗎?”
不得志:“好看個屁。”
言卿想了想,抬頭看著這漫天的細雪桃花,突然笑了聲,若有所思道:“我送給殷無妄羅霖花,然後謝識衣送了我一場桃花。”
不得志:“怎了,你們都有人送花。笑死,你以為我會羨慕?”
言卿安慰它:“不用羨慕,花而已,你死後墳頭也會長的。”
不得志:“……”
不得志憤怒的用它的小牙齒去咬言卿。
“小公子。”天樞神情複雜,過來扶他。
言卿站起來,把頭髮扶開:“天樞長老。”
天樞目光過於複雜,都不知道說什麽。
第11章 青楓(二)
謝識衣離開後,那種令人窒息的冰冷壓迫感才如潮水散去。
眾人呆愣地站在桃花中,脫離那種恐懼,七情六欲緩緩重新歸於體內。
他們大腦發懵,四肢無力,愣愣望著前方謝識衣消失的背影。桃花樹下,清冷的氣息似乎還彌散在空中,如縹緲的一場夢。
山谷內的人很多,本來大家修為各異、性格各異。而謝識衣到來的一刻,他們什麽身份都不重要了。
在絕對的實力之下,竟然都卑微如塵埃螻蟻,連呼吸和言語都不受控制,被無視,被統治。
回春派是個小宗門,這是眾人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什麽叫天壤之別、什麽叫修真界強弱有序……什麽叫,真正遙不可及的天下第一人。他握劍而來,雪衣穿行桃花,視線沒有真實地看過這人間一眼。
剛剛能夠與謝應交談的只有那三位來自九大宗的大乘期長老。
哦,還有……燕卿。
想到那瘋瘋癲癲的花癡草包。
眾人瞬間表情萬分複雜。
承影在謝應走後,就恢復了冷臉,他剛剛在謝應面前聲嘶力竭醜狀百出,心情糟糕至極,片刻也不想留在這裡。
承影道:“少宗主,仙盟這陣也不知道要布到什麽時候,我們先找個屋子休息吧。”
殷無妄的臉還是白的,如同僵硬的傀儡一樣,朝承影點了點頭。他是流光宗的少宗主,但是他上方有無數傑出的兄弟姐妹,門內有無數優秀的弟子。在整個南澤州,他好像只有身份拿得出手。
父母給他天材地寶、給他絕世功法,可他的修為怎麽都提不上去。
他厭惡死了那些天之驕子落向他身上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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