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始至終都沒對柳家有什麽恨或怨。微生妝三個字對於他來說,更像一個陌生人。謝識衣無父無母在障城長大,春水桃花摒棄人間一切雜念,之前無情道至臻,又何談血緣羈絆。
就在這時,謝識衣忽然上前一步。他沒跟柳家姐弟說一句話,指尖一凝,馬上一股冰冷的內力隔空灌入了柳景安胸腔,在柳以蕊的尖聲大叫中,柳景安倒退一步,彎下身,死死掐著脖子,然後費盡力氣,從嘴裡吐出一顆冰藍色的珠子來。
謝識衣伸出手指,頃刻間避息珠通身像是被洗過,清潤無暇,乖乖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景安!”柳以蕊急得哭了出來,去攙扶柳景安:“景安,景安,景安你沒事吧。”
而在柳以蕊焦急地呼喊聲中,柳景安臉色蒼白醒過來,他捂著自己的胸口,眼中卻是濃濃的茫然,出聲說:“姐姐,我沒事,珠子被取出來了。”
柳以蕊愣住,隨後埋頭在他脖子間,如釋重負地哭了出來。
後面柳以蕊鄭重地在言卿面前磕了好幾個頭。
言卿面無表情看著她,沒什麽情緒波動。柳以蕊騙了他,但實際上他也沒信過她,隻想利用她找到避息珠,了解清楚當年的事。
柳家身上的罪,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懲罰。但言卿也不會去救她們,障城的雨,還沒停呢……
柳以蕊似哭似笑道了好幾聲謝後,才關於微生妝的事情補充完整。
她出神地喃喃說:“避息珠是仙人死後,我太奶奶在她衣物裡發現的。其實仙人死前就交代過,一定要讓避息珠跟她葬在一起,可是我太奶奶沒信。”
“然後就出了我之前說的事。我們為她厚葬後,仙人的墳被刨了。”
“十裡之內寸草不生,一片焦土,像是有人在這裡發了很大很大的火。我太奶奶知道這件事後,後悔不已。覺得虧欠仙人,於是又把仙人的屍體搬回了後院安葬。”
避息珠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隱匿氣息,微生妝從紫金洲跑下來,肯定是為了躲人。沒了避息珠,被發現也是正常。不過能從上重天追殺到障城郊外,那個人跟微生妝一定有血海深仇。
——但怒不可遏刨了她的墳,為什麽又沒有動她屍身一絲一毫。
柳以蕊沉默了很久,手指緊握,還是決定說出全部,不再隱瞞和害怕:“其實我太爺爺……見過哪個刨墳的人。”
言卿眸光銳利如電,死死地看向她:“見過。”
柳以蕊說:“對,因為他在仙人的墳前待了很久。我太爺爺發現的時候,他還在。他刨了墳、毀了棺,渾身是血,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墓碑上,拿著片葉子吹曲子。我太爺爺不敢上前,只是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個人——”
就在這時謝識衣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出聲說:“那個人是不是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少了無名指。”
柳以蕊豁然抬頭,愣愣道:“對。”
言卿也錯愕地偏頭看向謝識衣。
謝識衣唇角的笑意如煙雲般轉瞬即逝,他低頭看著手裡的避息珠,漫不經心地垂眸。
他對於障城的一切都沒上過心,如今卻是用一種清冷幽微的語氣說:“果然是他啊。”
謝識衣沒說完,但是言卿也猜出了那個人是誰。
上一屆霄玉殿主,徐如清。
原來微生妝從紫金州逃到這裡,動用避息珠,躲的人是……徐如清。
七公公後面回來,言卿已經換好了衣服,讓謝識衣裝成金語兒那肯定是萬萬不可的。
他體貼謝識衣剛知道這些消息心情低沉,也沒再矯情,非常自如地換上了金語兒的裝束。
往上重天送人都是男女成對的,也不知道四百八十寺最後取魘的程序是什麽,反正就是必須一男一女一起進行。
言卿上輩子扮過新娘,沒想到這輩子又要扮女人。不過魔種都是瘋瘋癲癲,所以把頭髮弄散,不需要多認真。
七公公見他這樣子,差點要憋氣氣暈過去,覺得成何體統!但是白子謙在旁邊看著,他又隻好憋著,裝模作樣點了他們上個去上重天。
白子謙身為障城城主,不可能記住每一個魔種的樣子,自然成功被他們忽悠了過去。
隨著七公公登上雲舟,離開這裡時,言卿最後看了眼煙雨茫茫的障城。
障城的事,還沒完。
雲舟上,謝識衣在研究避息珠,言卿在跟七公公聊天。
“七公公,你在紫金洲呆了那麽久,知不知道點微生家的事?”
七公公現在看少城主這副把自己臉上畫的一塊青一塊白的樣子,就不忍直視,隻想讓他換回去。
七公公苦口婆心勸道:“少城主,你就不能讓少夫人扮女人嗎?為什麽要您來啊。”
言卿說:“他現在心情不好。我寵他。”
七公公:“……”
言卿沒理會這位忠仆的氣結,隻道:“微生妝這個名字你聽過嗎?”
七公公搖頭:“老奴從沒聽過。”
言卿:“那微生家有什麽傳遍紫金洲的事嗎?”
七公公心道,他哪會在意這些東西。只是面對言卿的提問,默默地去四處收集。
在到達紫金洲前,言卿還真的知道了關於微生家的一幢風月奇談,狗血程度堪比《情魘》。
主角之一是微生家的上上任家主,叫微生念煙。微生念煙出生高貴,驕奢淫逸,後院養了男寵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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