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志,你知道不知道這火是怎麽來的嗎。”
不得志:“不知道,不過這火應該是那女娃放的吧……反正裡面給我的感覺,特別熟悉的,跟她身上給我的感覺一樣熟悉。”
言卿若有所思,喃喃自語:“微生妝在尋一個黑色的鼎。”
不得志忽然渾身起雞皮疙瘩:“我靠,你看我幹嘛。”
言卿沒再說話,搖搖頭,也覺得有些荒謬。
言卿的注意力全在微生妝身上,所以根本沒去看後面微生念煙是怎麽跟蘭溪澤相遇傾情,開始孽緣的一生。他只是跟著這位丈母娘,看她風風火火、乘坐青鳥回到了家族中。
微生妝附在避息珠上的魂是破碎的,於是記憶也是破碎的。
言卿以為今後的歲月,她依舊會繼續這樣瀟灑、這樣快樂。但是沒想到,轉眼居然是滄海境茫茫的大雪。
言卿再次看到微生妝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微生妝徹徹底底變了。她當初烏黑長發扎成兩個垂到腰間的辮子,現在卻是和微生家族所有的世家女一樣,青絲綰成溫婉的髻。一襲單薄的藕粉色紗裙,柔美脆弱,托著腮坐在窗邊,望著外面茫茫的雪,淺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等著誰歸來。
侍女上前跟她說:“夫人,你身子弱,還是早點回屋休息吧。現在靈心宮事多,家主多半是不會回來的。”
微生妝卻搖頭:“不會的,夫君信裡跟我說了他今天回來,不會騙我的。”
侍女歎息一聲,只能為她披上狐裘保暖。
微生妝托著下巴,乖乖看著窗外。但她本來就是好動的性格,動了下花瓶的樹枝、接了下窗外的雪、玩了下手裡的玉牌,等什麽都玩遍了才好奇跟侍女說:“夫君這一次去了多久了。”
侍女道:“回夫人,家主去靈心宮已經去了一年了。”
微生妝說:“唔?他上次離家那麽久是什麽時候來著。”
侍女道:“……是族女突破化神期。”
微生妝:“哦對,是微生念煙突破化神期,他身為她的徒弟要幫她處理靈心宮的事。那這一次是為什麽?”
侍女沉默很久,久久看著夫人的臉:“夫人,族女生病了。”
微生妝愣住:“微生念煙生病了?”
侍女說:“嗯。”她看著夫人清澈如水珠的眼眸,想起外面那些話,突然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來。
蘭溪澤是紫金洲極負盛名的天才,跟微生念煙雖是師徒,卻年歲相仿、天賦相仿同時樣貌登對。不少人都覺得這對師徒之間有些曖昧。風言風語中,自然拿身為蘭溪澤妻子的微生妝和微生念煙比。
這一比。直接把微生妝比入了塵埃裡。
侍女內心苦澀,卻也不得不承認,夫人確實比不上微生念煙出眾耀眼。微生念煙是族長,身份尊貴,修為強大,雖然后宮養了很多男寵,卻都是癡戀微生念煙心甘情願侍奉於她的。
跟她一比,夫人過於柔弱,也過於不起眼。
於是坊間又有謠言起,拿微生妝和微生念煙樣貌相似這一點來說三道四。
他們說蘭溪澤愛慕微生念煙,只是礙於師徒這層倫理道德才苦苦壓抑,轉而娶微生妝當替身以慰相思之苦。
一派胡言!
微生妝察覺她的視線,在風雪窗台前偏過頭來,她肩膀很薄,烏發披在身上,回頭的時候唇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侍女對上她的眼不由一愣,她已經侍奉夫人一百多年了,還是每次都會被她驚豔。
微生妝揮揮手,道:“想說什麽就說吧,不要一直看著我,我臉上又沒寫東西。”
侍女手指絞緊,隨後深呼口氣道:“夫人,外面那些話您不要放在心上。在奴婢眼中,家主最愛的只有你一人。”
侍女說完抿唇,神情複雜。
是愛的吧。
蘭溪澤在外最出名的是他的心狠手辣,嗜血殘忍。但就是這樣的家主,在夫人面前,卻總是跟個少年一樣。
會不厭其煩地給夫人從外面帶回各種好看的珍寶。
會捏著鼻子咽下夫人那堪稱毒藥的蓮子粥。
會在夫人生病時徹夜不眠守在旁邊。
會因為一個相悖的觀點跟夫人吵架,被吵不過的夫人趕出房後,氣急敗壞在窗邊拍打:“微生妝,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她一直覺得家主是愛夫人的。
但一些事,又總讓她覺得矛盾。
如果愛的話,怎麽會結婚一百年都沒和夫人同床,怎麽會任由身邊的人看不起夫人,怎麽會放任外界的流言蜚語不加阻止,越演越烈。
微生妝眨眨眼,托腮笑起來:“哦,你是說夫君和族女的事?”
侍女:“……嗯。”
微生妝頷首,平靜說:“你放心,夫君不喜歡族女,”
侍女為她的篤定而驚訝,不由問:“為什麽?”
微生妝挑了下眉,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說,她只是說:“反正不可能。”
侍女沉默很久,忽然問道:“夫人,您喜歡家主嗎?”
微生妝被她逗笑,拖著嗓子說:“你這叫什麽問題啊,我當然喜歡他啊,不喜歡我為什麽會嫁給他。”
侍女咬了咬唇:“夫人,奴婢能鬥膽問一句嗎,您和家主是怎麽認識的?”
微生妝抬頭看著外面的飛雪,愣了愣,她抬起手,眯起眼來。當初她腕上鐲子串著無數金閃閃的鑰匙,現在柔弱光滑仿佛一觸即折。恍如隔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