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是沒有能力去和神的惡念相爭的。被魘寄生,遲早會被侵蝕地只剩軀殼……注定為惡的死局。
言卿想到這裡,忽然輕輕一笑,對謝識衣說:“么么,你知道嗎,當初我聽到那些關於你的傳言時,我特別害怕。”
謝識衣安靜地看他一眼。
言卿:“我怕你這樣殺人,有一天會遭到反噬。”不過後面越了解現在的謝識衣,他就越覺得,謝識衣遠比他想的要無情也要清醒。
果然,仙盟盟主不能讓一個壞人來當,更不能讓一個好人當。
言卿:“我那時就想,要是有一天你遭反噬了,我就把你帶到魔域去。”
謝識衣清寒的眼眸中染了點笑意,說:“你說的反噬,是指我被正道通緝嗎?”
言卿道:“對啊,要是有一天他們發現你殺錯人了怎麽辦?或者他們發現,魔種真的不是生而為魔尚且有救怎麽辦?那你誤殺了多少好人?”
謝識衣淡淡道:“其實我讚同秦家的理論:沒有人會生而為魔。”
言卿:“嗯?”
謝識衣:“只是上重天所有人都不願意承認,被魘寄生的人,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死了,它們活下來也不是人。”
謝識衣偏頭,輕聲說:“你不是很好奇我靠什麽殺魔種嗎。”
言卿愣了愣,後知後覺點頭:“對。”
謝識衣:“我天生能感知惡。魔種在覺醒之前,惡會格外濃鬱。”
言卿驚愣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謝識衣。
可把一切串聯起來,又發現答案本來就是這麽簡單明了。
對啊,琉璃心能清晰感知惡。
……魘的本質是惡。
言卿喃喃:“既然你能一眼看穿人的惡,那你早該把天下魔種誅盡了啊。”
謝識衣輕描淡寫:“如果那樣,我第一個該誅的是自己。”
言卿瞪大眼。
謝識衣知道他想說什麽,平靜道:“我現在不是,但我以後可能是。”
言卿一愣,瞬間想到鏡如玉的事。
他能想到的事謝識衣肯定也想到了。
雙生子。鏡如塵識海內沒有魘,可鏡如玉卻是魔種——隻可能是後天形成的。
謝識衣說:“到了化神期,人每一次湧現的惡念,都可以化為實物。”
言卿沉默很久後,懂了他的意思,謝識衣到了化神期已經算是神了。他就好像是萬年前的神佛,萬年後在識海產生新的“魘”。
謝識衣淡淡道:“魘就好比是在你的身體裡養的野獸,每一次心頭湧起的惡念就是野獸的養分,日積月累,終有一天野獸會長大。它長成龐然大物盤踞在你的身體裡,成為你再也無法忽視的存在。”
“徐如清跟我說,魘是另一個你。它是你所有欲望的化身,某種意義上,是你想成為卻不敢成為的自己。”
言卿皺眉說:“荒謬。”
謝識衣笑了下道:“是啊,荒謬。我暫時沒覺得自己體內有另一個人,所以我的欲念應該還沒強大到成魘的地步。”
言卿說:“你也有欲念嗎?”
謝識衣:“我的欲念是什麽你不知道嗎?”
言卿錯開視線。不過又想到他要把謝識衣哄成老婆的人,他這麽害羞幹什麽!於是咽了下口水強製自己回望過去,言卿慢吞吞說:“你這麽說,那我將來也可能成為魔種啊。”
謝識衣道:“你不會的。”
言卿失笑:“你那麽相信我?”
謝識衣猶豫了會兒,才說:“不,是你的惡念我看不到。”
言卿:“啊?我對你欲望不小啊,怎麽會看不到?會不會你情人眼裡出西施啊。”
他說完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什麽叫欲望不小,完了,他現在在謝識衣眼中得是什麽登徒子形象。
謝識衣聞言卻是笑了,冰雪般漂亮,卻也如冰雪般通透溫柔。
“可能因為你不屬於這裡吧。你的惡,並不受這裡的規則約束。”
言卿並沒有把這話放心上,隻當是謝識衣對自己的誇讚。細細梳理謝識衣的話,言卿也對現在的形式有些明了。
言卿又道:“所以,其實我們現在見到的所有魔種,都不是人,而是……諸神。”
一個神產生的惡念過於龐大散於空中,但哪怕是萬萬分之一進入母體,寄生在胎兒體內,也足以在裡面把小孩子的靈魂侵蝕得乾乾淨淨。謝識衣說的對:從魘寄生的一刻起,那個孩子就死了。
“所有凡人魔種,第一次作惡都是吃人。因為口舌之欲,是最淺顯也最直白的欲望。”言卿若有所思道:“等到了大乘期,人就開始有了能夠和魘對抗的本領,甚至可以將它們化為己用。”
謝識衣不置可否。
言卿道:“或許不能說化為己用,是他們並不在意自己偶爾被魘佔據身體大開殺戒。也並不排斥自己體內活著一個遠古的‘神’。”
“魔神魂飛魄散後,每一位神的魘都四分五裂,能力也大打折扣。”
言卿道:“淮明子的魘是他自己的,秦家在十方城將它完完整整收集起來,百年後又利用殷無妄,讓魘蘇醒。”言卿忽然有一個讓自己驚愣的猜想,說:“魘是另一個自己……”
“所以淮明子那也不叫復活。”
“秦家利用障城女子,把魘都收集起來,如果一點一點將它們分類,重新凝聚。拚湊出一個神完整的魘,是不是也能如法炮製,用同樣的辦法,讓神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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