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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139、第 139 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賀將軍原以為自己的想象力已然很豐富, 不想如今倒才發現,比起宮裡那位,自己竟然還是棋差一著。

 劉管事卻不知道老吳遍尋不得的賀大姑娘, 如今就在他眼前, 還在憂心忡忡道:“這可怎麽是好, 老吳說他已經和那幾位宮中的內貴人們解釋過了, 咱們家並沒有這麽一位遠房大姑娘, 可那幾位貴人卻咬死了、還說一定有的, 讓咱們不可耽誤了日子, 又和老吳叮囑,說若是實在沒頭緒, 哪怕回京來問過侯爺, 三日內也一定得把姑娘的畫像和生辰八字送去,否則便是誤了皇上的大事, 要拿咱們問罰呢。”

 賀顧沉默了半天,才幽幽歎了口氣, 道:“……是那些內官讓老吳回京來問我的?”

 劉管事道:“不錯。”

 賀顧沉吟了片刻,道:“你先回去吧,畫像和八字……明日你叫人來我這取, 讓老吳帶著回去交給那些內官就是。”

 劉管事一愣, 不想他家侯爺竟還真有那‘賀大姑娘’的畫像和八字,十分訝異, 道:“這麽說, 咱們家是真有這麽一位遠房‘大姑娘’了,怎麽小人以前從未聽老侯爺、侯爺提起過?”

 賀顧支吾了片刻,顧左右而言他道:“呃……我確有這麽一位遠房堂姐,只是……呃……只是他們一家平日少在樊陽, 往日也不怎麽走動,是以管事並不知道。”

 劉管事雖聽他如此解釋,可又把賀顧神態瞧了個清楚,心中半信半疑,只是賀顧是主家,他也不好再多問,便隻應了賀顧吩咐,回長陽侯府去了。

 臨走前賀顧叫住了劉管事,道:“誠弟還沒回京麽?”

 這次賀顧自北地大勝回京,賀誠卻並不在京中,賀顧問過,才知道原來半月余前,皇帝點了翰林院一位姓郭的侍讀,前往晁、定二州協助當地知州興辦府學,賀誠被那位郭侍讀挑中帶著一塊去了。

 劉管事道:“尚未,不過二少爺也寫了信回來,說晁州的差事就快辦完了,約莫著最多月末也就回來了。”

 又笑道:“對了,二少爺還不知道侯爺已經回京,又得了皇上的封賞,倘他知道了,一定高興。”

 賀顧道:“原來如此,那弟妹一個人在府中帶著孩子,倒也辛苦,我自回來了還未去見過她,這樣吧,過兩日我得閑了,便帶著容兒去瞧瞧她。”

 賀顧想起他家誠弟這位原是異族王女的妻子,倒也有些唏噓——

 朵木齊的性子與漢人女子大不相同,並非那些三從四德、溫文淑良的內宅婦人,當初他這個做哥哥的替誠弟操持婚事時,不免還擔心過,雖說他弟弟弟妹這小夫妻兩個,如今是情投意合,但差異這般大的兩個人,真的成親過到一處,柴米油鹽醬醋茶起來,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真的稱心如意。

 不過如今看來,倒幸而他這做哥哥的操的都是些沒必要的心,兩月多前,弟妹在侯府替賀家平安誕下一個男嬰,賀誠自然是喜不自勝,立刻給仍然身在承河的大哥去了信,如今這孩子也兩月有余了,賀顧回京以後忙的腳不沾地,倒還沒見過這小侄兒的模樣,想起來也有些心癢。

 劉管事笑道:“這自然是好的,侯爺什麽時候想回來了,隻管回來便是,二少夫人前日聽說您回京來了,也掛懷侯爺的安好呢,只不過三小姐倒不必侯爺特意去將軍府請,咱們三小姐和二少夫人關系可好著呢,時常回府來看,想必侯爺隻消遣人去說一聲,小姐自己也就來了。”

 賀顧微微一怔,不過仔細想想,弟妹的性情……會和容兒這山大王處得來,似乎倒也並不奇怪,當初王女養在宮中陳皇后身邊時,不也和聞小姐相談甚歡來著麽?

 送走了劉管事,這一日賀顧卻沒再閑下來。

 無他,如今晉封永國公的旨意已經下來了,雖說新的國公府,內務司那邊還未定下來,賀顧也並未遷居,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位年紀輕輕的國公爺不僅戰功彪炳,又如此深得帝心,怎麽看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雖說也有些許死腦筋的清流禦史之流,死活和他過不去,但有意結交、日後與他來往的,卻也是踏破了公主府的門檻,絡繹不絕。

 賀顧招待了一日,晚上依然覺得渾身腰酸背痛,身上仿佛無一處是自己的,哪裡都不聽使喚起來,但想著明日劉管事還要遣人來拿“賀大姑娘”的生辰八字和畫像,卻還是強打著精神坐到了書桌前。

 “賀大姑娘”自然是沒有的,賀家的遠房親戚不多,還能和如今京城的長陽侯府攀上關系的,只有那麽幾個,年紀還都比賀顧稍長些,用腳想自然也知道多半已經嫁作人婦了。

 但是賀顧仔細一想,卻也明白過來——

 “賀大姑娘”注定只能是他家的遠房親戚。

 畢竟侯府直系、旁系,只要關系不太遠的,所出子女,必上宗譜,是貓是狗、可瞞不過旁人,只有遠房親戚……如今他封了國公,既勉強算得上門第夠格,具體家室又無從考證,以十二衛的本事,能憑空給“賀大姑娘”變出一雙父母,賀顧並不奇怪。

 今日劉管事一來傳話,宮裡那位的打算賀顧便已然猜了個七八,估摸著特意叫老吳上京來給他傳話,想來多半是先前珩哥拿不準自己究竟同不同意,才先不得已而行之的權衡之計罷了……

 好吧,反正他也已經同意了……

 賀將軍十分鹹魚的想。

 八字是有了,如今畫像卻缺一幅——

 這事卻不好請旁人代勞,賀顧雖於丹青一道上,遠不如裴昭珩那般在行,但很可惜,他並無這樣的自知之明。

 隻琢磨著,反正內務司都是自己人,掌事齋公公肯定也知道珩哥打的什麽主意,這畫像也不過只是走個過場,即便畫的磕磣了些,想來……

 想來也不礙事吧?

 於是賀將軍坐在書桌前,便這麽信心十足的執筆落墨了。

 第二日劉管事果然如約遣人來取畫像和八字,賀顧把東西讓人帶回去給劉管事後,又吩咐了一句說自己晚些時候就回侯府去看侄兒和弟妹,讓府裡準備一下。

 無他,他昨日實在是被府上絡繹不絕的拜客弄得怕了,實無心思繼續應付,正好借侯府避難,躲個清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賀將軍這頭悄悄摸摸帶著征野出門,先是上威遠將軍府接了妹妹賀容和寶音小丫頭,又自覺十分低調的繞了遠路走了侯府後門回去,卻不知仍是落在了哪家下人眼裡,剛在侯府花園裡和弟妹朵木齊寒暄了兩句,抱著侄兒逗樂,那頭小廝就著急忙慌的來傳話,說有客來了。

 賀顧一個頭兩個大,心道這些人怎麽這樣煩,躲都躲不開,蹙眉道:“就說我不在,二少夫人一個婦人家不便獨見外客,請他們回去。”

 那小廝卻苦著臉道:“方才侯爺吩咐過,小的本也打算婉拒,請他們回去的,可那幾位客人似乎知道小的要叫他們回去,並不買帳,隻說讓小的轉告侯爺,又說侯爺知道他們是誰,只要聽了,自會去相見的。”

 賀顧蹙眉道:“是誰?”

 小廝答了幾個名字,賀顧聽完卻有些訝異,倒真的怔住了——

 無他,這幾個人,竟都是當年賀老侯爺還在承河時的舊部。

 只是這幾人,早該上了年紀,也都多少有些戰功在身,如今應當都領了賞回家養老,不當差了,他這次在北地也沒見到。

 今日怎會出現在此?

 倘若是這幾位叔叔伯伯……言大小姐去得早,賀老侯爺又很不會照顧孩子,賀顧小小年紀跟在他身邊,這幾位叔叔伯伯和他們家中的姨母們,當年都是親手抱過他,照顧過他的,賀顧的一身武藝,也有小一半出自他們的教誨。

 的確不能說不見就不見。

 朵木齊倒很機靈,見賀顧這般神色,乾脆把兒子從他懷裡重又接了回來,道:“有客人來了,大哥還是快去見客人吧。”

 賀顧也隻得點了點頭,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寶音小丫頭跟著她嬸嬸留在花園,便和征野抬步朝茶廳去了。

 茶廳裡坐著三個約莫五十來歲、常服打扮的男子,只是他們雖身著一身常服,那坐姿、舉止,卻掩不住周身的氣勢,甚為幹練,比起尋常這個歲數的人,要精神許多。

 賀顧笑道:“原來竟真是幾位叔叔,多年不見……”

 只是他這寒暄的話還並未說完,那三人中一個便輕輕哼了一聲,打斷了他,冷冷道:“多年不見,如今你小侯爺是飛黃騰達了,不想見我們這幾個老家夥,怕被上門打秋風,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既便忘了我們,也不能忘了……”

 他話還沒說完,卻被上首一個稍胖些的老者打斷道:“常朗!你先平平氣,有話和小侯爺好好說,何必這樣?”

 賀顧心裡倒是稍稍猜出了他們的來意,臉上笑意微微斂了斂,在上首坐下,又吩咐婢女給幾位添了茶,只是卻仍然並不開口。

 那幾人見狀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方才做和事佬的開口歎道:“唉,你常叔叔的性子……一貫如此,小侯爺千萬別同他計較,他只不過是著急了些,才會口不擇言。”

 賀顧頓了頓,重新帶了三分淺淡的笑意,道:“幾位叔叔看著我長大,又跟著父親出生入死多年,幼時對子環也有撫育之恩,我怎會和常叔叔計較?”

 他握著茶杯道:“幾位叔叔的人品,子環也並非不了解,自然知道你們絕不是那等趨炎附勢打秋風的人,常叔叔方才說的話,實在是誤會我了。”

 常朗聞言,似乎這才稍稍平靜了些,語氣不似方才那樣咄咄逼人了,只是卻仍算不上多好,哼了一聲,悶道:“……好吧,就算方才是我衝動,說了氣話。”

 勸架的那個老翁見狀,道:“不吵架就好,今日我們冒昧在這時候前來拜訪,也是實在沒了辦法,侯爺這些年來總是跟著皇上四處奔波,我們也有家小,不便終日守在京城、等著侯爺,想見您一面是也實在是不易……”

 賀顧垂了垂眸,開門見山道:“幾位叔叔,是為了我爹來的吧。”

 常朗本來好容易才平複下去,聞言不由得又激動了起來,瞪著賀顧道:“原來小侯爺倒還記得自己有個爹,這些年來,你把你爹關著,這般……這般如圈養牲畜一樣,不給你爹分毫自由,豈有這般為人子的?!”

 “我們來了這許多次,你卻回回都不在家,哪有這般巧的事?我看左不過是你自己也知心虛,不敢見我們罷了!你這般不孝,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方才勸架的老翁斥道:“常朗,你給我住口!”

 賀顧的臉色冷了三分,道:“把他終生軟禁於長陽侯府後宅,這是先帝的旨意,常叔叔難道還要我抗旨不尊不成?當年的案子汴京府公開審結,滿城人也都看在眼裡,常叔叔若真要問子環是如何為人子的,倒不如先問問他賀南豐,又是如何為人父的。”

 他轉頭看了看旁邊幾人,面無表情道:“廖叔、王叔,你們若也和常叔叔是一樣的心思,那就恕子環今日還有庶務在身,不便招待了。”

 他“啪”的一聲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卻並沒走成。

 賀顧低頭看了看被抓住衣袖的手,抬目時聲音終究還是稍稍和緩了一點,隻淡淡道:“廖叔叔,可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那位廖叔歎了口氣,卻並不放開他的衣袖,隻切切道:“廖叔知道……當年是侯爺他……他對不起夫人和小侯爺母子二人,只是先帝故去也快一年了,侯爺更是被關了這麽久,再天大的孽,小侯爺不也和侯爺是親父子麽?”

 “父子之間,哪兒有過不去的坎兒呢?雖說關著侯爺,是當年先帝的旨意,可如今……如今您這樣深得今上愛重,侯爺又是您的親生父親,只要您願意開口,只要您願意和皇上求個恩典,難道皇上就不會答應?難道侯爺……侯爺他就真放不出來麽?”

 “侯爺一個人被關了這麽多年,如今他年紀也大了,您有了福承公主,我聽聞二少爺和二少夫人也有了孩子,侯爺畢竟是做親祖父的,卻見不到孫兒們一眼,您說,這是不是……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賀顧閉了閉目,沒有反駁,卻緩慢而篤定的扯回了自己的衣袖,半晌,他才重又睜開眼道:“廖叔,當年他失德在先,先帝的處置也至為公允妥當,此事全汴京城沒有不知曉的,可卻從無人指摘過我賀顧一個字,你們可曾想過,為何旁人不願為他說話?”

 “父子之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他卻害死了我娘,我的坎或許過得去,我娘葬送在他手裡的一生卻過不去。”

 常朗澀聲道:“你說了這麽多……就是不願意去求皇上,把你爹放出來,是不是?”

 賀顧緩緩轉頭看著他,面無表情道:“不錯,我不願意。”

 常朗氣的胸膛來回起伏,怒視著他顫聲道:“你……你簡直不孝!”

 廖叔見狀似乎也急了,立時上前推了常朗一把,低吼道:“你給我閉嘴,今日來前你怎麽和我保證的,都忘記了?!”

 賀顧卻隻視而不見,淡淡道:“幾位叔叔年紀大了,上京奔波一回也不易,還是回去好好養老吧,管事,叫人各備一百兩銀子給各位叔叔帶上做路上盤纏,送客吧。”

 廖叔卻忽然噗通一聲在賀顧面前跪下了。

 賀顧唬了一跳,實在沒想到他會這樣,趕忙去拉他,無奈道:“叔叔這是做什麽,你……”

 廖叔本打算著無論賀顧怎麽拉,也要抱著他的大腿求他放老侯爺出來,誰想他想得倒好,這麽多年不見,卻忘了這位小侯爺是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主,即便他不想起來,也還是被賀顧給提溜小雞一般給提了起來。

 隻好退而求其次拉著賀顧的胳膊、紅了眼眶道:“廖叔求你了,就原諒你爹吧,他……他都這麽大年紀了,若是一個人在後宅中無人陪著孤苦伶仃的去了,老侯爺他戎馬半生,不該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啊……算是廖叔求求你了……”

 “你若是……你若是實在不想看見你爹,那要不你把他放出來,我們……我們帶他回去,有我們幾個老家夥陪著,侯爺晚年也不至……也不至如此淒涼……”

 他說完又要跪,賀顧實在沒了辦法,那頭常朗已然悶不吭聲的先行撲通一聲跪下,緊接著又作勢要磕頭。

 賀顧連忙衝上前一把拉住他,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他閉了閉眼,最後也隻得長出一口氣,道:“各位叔叔,我敬你們也曾是槍林箭雨裡來回的漢子,又看著我長大,今日才如此禮遇,換做是旁人,我賀顧雖然好說話,也早給扔出門去了,還望叔叔們不要再相逼於我,鬧得兩相難看。”

 便如賀顧待宗凌一樣,當年賀南豐對這三人、尤其常朗,都是既有知遇之恩、又有救命之恩,是以他們今日才會如此,賀顧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只是理解歸理解,要他真的原諒賀南豐,卻是怎麽也絕不可能的。

 廖、王、常三人不想他竟然真的如此油鹽不進,他們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也沒有說動賀顧半分,一時都有些呆怔在了原地。

 賀顧的神色卻終於徹底冷了下去,再無半分通融余地。

 “送客吧。”

 

 送走那三人,賀顧的心情也不如來時那般好了,他回了花園,便看見朵木齊抱著小侄子正在花壇邊站著,自家那個不省心的閨女,只不過這麽一會不見,竟然已經撩了小裙子的下擺扎在腰上,撅著屁股蹲在花壇裡,正低著頭聚精會神不知道在看什麽。

 賀顧見此情形,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趕忙上前去一把將閨女抱了起來,又把她扎在褲腰上的裙子拉出來放回去扯扯好,道:“這是在做什麽,姑娘家家,動不動撩裙子也太不成樣子了。”

 朵木齊卻完全沒有一個合格的穩重嬸母的樣子,見雙雙被賀顧抱起來了,竟還急道:“大哥,公主在這蹲了好久,你都把螞蚱嚇走了。”

 賀顧:“……”

 他一點也不懷疑,要是朵木齊懷裡沒抱著他那小侄子,嬸女兩人就要一起在侯府的花壇裡撅著屁股表演抓螞蚱了。

 剛才與人爭論的鬱氣,此刻倒是散了大半,外頭婢女匆匆跑進園子裡來躬身行了個禮,道:“侯爺,三小姐叫人來傳話,說膳廳那邊已經備好了,叫二少夫人和侯爺去用飯呢。”

 原來賀容久不見大哥,竟然難得的起了雅興,要自己下廚做幾道菜款待她得勝回京的哥哥——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用過了午飯,席間賀顧提了兩句賀容的婚事,不出意外的收到妹妹一個銳利眼刀,堅決表示她不願意這麽早就嫁人,賀將軍心知拿她沒轍,也不打算真強迫她,於是便也草草作罷。

 兄妹倆許久不見,飯後賀容正纏著大哥膩歪撒嬌,外頭卻有個小廝來傳話,道:“三小姐,聞姑娘回京了,聽說小姐今日在侯府,特特來找您,眼下正在府門前等著呢。”

 賀容瞪圓了眼睛,立時從賀顧懷裡掙了出來,喜道:“你是說天柔?”

 小廝果然應是。

 賀容轉頭看著賀顧,那神情仿佛有點為難,又有點不好意思,想來多半是今日難得賀顧回侯府陪她,她還沒呆多久,轉頭就要和小姐妹跑了,自己也覺有些愧疚。

 賀顧倒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自家妹妹和聞參軍竟然私下也有交情,隻笑道:“既然人家上門特意來找你,容兒就去吧,別讓聞小姐久等。”

 賀容如蒙大赦,歡天喜地的道了句“大哥你最好了”便轉頭一溜煙樣的跑了,那背影利索的倒完全看不出來是個本應含羞帶怯、一步三停的閨閣小姐。

 賀容跑了,到了時辰,朵木齊也說犯困,要帶著兒子去午睡,園子裡便只剩下了賀顧和寶音父女兩人。

 他抱著閨女在園子裡散步,四月末的天氣,雖還沒進初夏,晚春的一點料峭寒意卻也差不多已然盡數褪去,陽光穿透稀碎的林木間隙灑在父女二人身上,園子裡的風吹來也叫人頗覺愜意,一時隻覺歲月靜好,這浮生半日閑不必偷得也能光明正大的享用,甚為滿足,隻恨光陰不能走的慢些了。

 只是許是今日那三位賀老侯爺舊部的緣故,賀顧心裡還是揣了心事,他自己都沒覺察到,這步散著散著,不知不覺竟就散到了賀老侯爺獨居的那院子門口。

 賀顧忽的頓住腳步,寶音卻不明所以,隻茫然的抬頭看了看她爹,糯糯道:“怎麽啦,爹爹——?”

 賀顧沉默了一會,好容易才在嘴角扯出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來:“……沒什麽。”

 寶音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

 “爹爹,你又騙我。”

 賀顧:“……”

 這丫頭這麽鬼精鬼精的,也不知是隨了誰……

 正此刻,院子裡卻傳來了一個有些顫抖、熟悉而蒼老的聲音:“誰……是誰在外面?”

 賀顧剛一聽見這個聲音,臉上的表情立時凝住了。

 腳底下有如灌了鉛一般,他以為他會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走,可卻竟然並沒有邁動步子。

 寶音不明所以,也並不知道是誰在說話,抬著小腦袋四處張望了一圈,立刻尋到了聲音的來源,抬頭看著那緊緊閉著的院門,納悶道:“噫?你為什麽不出來,要在門裡面和我們說話?”

 老人聽見小女孩的聲音,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你是誰?我……我出不去。”

 寶音轉頭看了看她爹,盡管賀顧並沒有阻止她,她卻也看出來自家爹爹似乎有些不大歡喜,立時不和那門裡面的奇怪老頭對話了,小聲道:“爹爹?他是不是壞人?寶音是不是應該不理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還有一更加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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