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賀顧那日進宮, 和裴昭珩說過宗凌的事後,珩哥果然很同意他的主意,覺得宗凌很適合放在東宮, 給琰兒做親衛。
……自然, 他的什麽主意,珩哥都一向是很讚同的。
宗凌雖然年歲大了些,但畢竟是北地八年真刀真槍、一場又一場和戎人的戰事裡磨出來的,他身上的戰功貨真價實, 比起那些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長大的王孫公子, 可謂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最難得的是他見過北地戰火燎天之處的民生疾苦,也見過江南富庶之地的紙醉金迷、軟玉柔香,如今性子沉穩下來了, 想必將他放在琰兒身邊,必不會帶偏了琰兒。
琰兒若有心,如能從他身上得知些民情疾苦,想必也會有所得。
除此以外,賀顧多少也有些私心。
前些日子和言定野又通了一回信,賀顧才知道原來朝廷賞賜給宗凌的那些銀帛財物,他一分未取, 全部叫人送去給了這些年來身邊戰死、那些仍有遺孀的同袍家中, 尤其是當初跟著賀顧進了天月峽救他, 最後卻喪了命的幾個兵士,宗凌這些年來的軍餉,大半都用於送去幫襯他們家中老母遺孀,八年來從未斷過。
賀顧一點不懷疑,倘若他沒把宗凌找回來, 以宗凌骨子裡那股傲氣,他肯定是不願意回家仰於他那大哥鼻息,賴以求存的,多半就要在外面漂泊,四處遊蕩——
說好聽點,那叫四海為家,說難聽點,就是個流浪的野人。
賀顧有心給他一個歸處。
宗凌被找到時,正在城郊一處酒家裡喝得爛醉如泥,那老板見賀顧是來尋他的,頓時如蒙大赦,苦著臉言道這家夥已經在他這裡賒了兩日的酒錢了,前兩日的酒錢已被他用行頭抵了,今日他又要用行頭抵,老板一見了那蓬頭漢子遞過來的玩意,卻唬了一跳——
這酒家老板,也是個實誠人,一見便知宗凌給他那塊緋玉價值不菲,哪裡敢收?
一時既不敢趕他走,又不敢收他的玉,也不知該拿他怎麽辦。
賀顧接過那玉一看,只見扁圓形的緋玉色澤通透,一面雕著個甚為精致的麒麟,翻轉過來,另一面上卻是個字跡工整的“凌”字。
他收了玉,替宗凌付了酒錢,叫侍從把他扛回了國公府,等第二日宗凌酒醒後,才去見了他。
宗凌見到他時,滿臉的尷尬羞愧,賀顧瞧出他大約是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了,也不去揭他短處讓他難堪,隻若無其事的一笑,道:“你既未離京,恰好我這裡有樁差事,無人能辦,我想來想去,只有拜托於你了,不知你可願一試?”
賀顧心知,宗凌應當是不願借著當年和自己的同袍之誼,讓他在京城為自己謀個營生的,否則那日相見以前,宗凌不是不知道他身份地位,為何不直接開口相求?
他當然知道若他開口,賀顧必不會拒絕他。
宗凌不是不能,大約只是不想罷了。
果然宗凌聞言一愣,片刻後面上神色微凝,垂眸道:“叫將軍見笑了,我如今沒什麽別的喜歡的,也就是貪了這一口酒,將軍不必掛心我……我自己能過得好,您不必如此替我安排差事……”
賀顧卻不搭理他,隻道:“難不成你如今連這麽個小忙,也不願幫我了不成?”
宗凌聞言一頓,他沉默了一會,半晌才道:“……自然……自然不是,將軍若有什麽需得使我的,但說無妨,小人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是……事了後,小人還是不要留在將軍身邊為好……這恐怕……恐怕有些不妥。”
賀顧道:“不需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差事清閑得很,你只要答應,我還給你個別的酬勞。”
賀顧語罷把那塊緋玉從懷裡摸出來,在修長的指尖上打了個轉兒,神情有些欠打的嘿嘿一笑,道:“如何,這酬勞不賴吧?難不成你不想要?”
宗凌看見那玉,明顯一愣,繼而神色大變,立刻伸手去自己懷裡一陣亂摸——
自然是甚麽也沒有,隻摸了個寂寞。
宗凌微微一想,立刻明白過來,這東西為何會在將軍手中,一時也隻得在心中暗罵飲酒誤事。
他不答話,賀顧也不著急,隻悠悠然把那塊玉重新捏回掌中,抱拳歪著腦袋看他,笑道:“如何,你做是不做?”
宗凌抿了抿唇,心知自己這是已然被將軍拿捏於鼓掌之中了——
他隻得苦笑一聲道:“將軍有何吩咐,宗某……宗某但憑驅策,也就是了。”
宗凌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將軍這般煞費苦心,其實也是為他好,不願見他一人流落在外過整日酗酒、胡天胡地的日子罷了,是以此刻賀顧變著法兒的逼他就范,宗凌也並沒有怨他,反而感覺心口有些發熱——
是了,將軍他一貫如此待人的,否則當年,也不會救下他這違抗軍令的黃毛小子一條命來。
他本以為將軍會給他尋個在京城衛所、或是禁軍中的差事,誰知那頭賀顧卻道:“這不就好了,我隻問你,太子親衛,你做不做?”
宗凌這下是真的怔住了:“太子……親衛?”
他回過神來,立時有些慌亂,道:“這……我何德何能……”
賀顧道:“方才便跟你說了,這差事清閑得很,自然不是騙你的,太子的安危,暗處有旁人盯著,不必你費心,你這做親衛的……唔,只要能陪著太子練練武、閑暇時頑一頑,替我照看著他,別叫這孩子讀書把腦子讀的呆了,也就夠了。”
宗凌一臉茫然:“……啊?頑一頑?”
午膳時,他父君果然帶著那個親衛進宮來了。
早早得知主子要來,永裕宮自然是提前備好了豐盛膳食的,太子殿下平素一向節儉得很,甚少完全按照東宮儲君的規製、那般滿滿當當的擺滿長桌,唯有他父君前來探望時,太子才會松口,同意讓小廚房多做一些。
用膳時,賀顧便覺察琰兒今日似乎有些懨懨的,但和他說話,卻又對答如流,似乎一切如常。
賀顧一貫心大,本以為是天氣悶熱,這才把孩子給弄得有些沒精神,可卻又忽然想起了清明自己回樊陽老家祭祖,回來後目睹琰兒負荊請罪的那段戲碼來——
他心下一時忽然有些了然,抬手摸了摸琰兒的腦袋,倒把裴琰給摸得一愣。
裴琰本還在等他父君和他引薦這位親衛,他也很好奇這位被父皇和父君選中的親衛有何過人之處,誰知那頭他父君卻忽然燦然一笑,道:“琰兒,這位……宗先生,是個極有趣兒的人哩,以後他進了永裕宮陪著你,你可得和宗先生好好相處。”
裴琰一愣——
……有趣兒?
父君似乎也沒打算多解釋什麽,用完了飯,先是陪他談了會天,又和新換的永裕宮掌事關心了一下近日裴琰吃的多不多,睡得好不好,便如往常那般飄飄然離去了。
裴琰自然知道他父君這是去攬政殿那邊見父皇了,但這次他心中多少也有些茫然……
父君……這便走了,也不和他多介紹一下那位……宗先生?
裴琰方才便偷偷用余光打量了此人,宗先生並非如先前裴琰以為的那般粗壯高大的北地漢子,身形反而顯得有些清瘦,他額上到左眼,斜斜纏著布帶,恰好蓋住了那隻盲了的眼睛,垂著眸時看起來沉默而疏淡。
宗先生似乎並不是個話多的人。
宗先生吃飯時,也甚為斯文規矩,基本沒什麽響動,他又穿著一身落霞紋暗青色束腰寬袖長衣,看著不像是那傳說中萬軍叢中摘得葛爾勃首級的猛士,倒像是個斯斯文文的教書先生。
可隱隱的,宗先生身上卻又隱隱帶著一種叫人不敢冒犯的意味,就連永裕宮新調來、據說以前在皇祖母身邊都極有臉面的新掌事,見了他,說話時都會不自覺的陪著笑臉,好聲好氣的十分客氣。
裴琰便隻當成是自己宮中來了位常駐的先生,每每想到這位宗先生是父君的舊部,他便不敢冒犯,隻把他當作那些翰林院的先生們一樣敬而重之,這般相安無事了幾日。
但沒過幾天,某日清晨,裴琰在宮中的小校場裡練習射箭,許是昨夜功課複習的晚了,直到快子時才睡下,他今日眼前便有些花花的,眯著眼瞄了半天,卻覺得怎麽也瞄不中那分明並不遠的靶心,連發三箭,都沒擦到那木靶的邊兒。
裴琰一時有些自暴自棄,不知不覺便又胡亂射了五六箭,全都空了,正要再摸下一隻箭羽時,手腕卻被人握住了。
“殿下的法子不對。”宗先生道。
裴琰身形還遠未長開,用的弓自然也是內廷司替他量身定做,這麽一把小小的弓,除了看起來頗有些滑稽以外,對旁人來說,自然也是不好用的。
畢竟不同大小、不同材質的弓,發力點不同,有的人用自己用慣了的弓,射藝了得,換了一把卻又不行了,便是這個道理。
但宗先生顯然並不屬此列,他從背後掌著裴琰的胳膊和小臂,挪了挪他握著弓把的手的位置,沉聲道:“虎口要貼著這裡,不是用掌心去靠,要用食指和拇指發力,眼睛不要瞧著靶心,稍稍往上移半寸——”
宗先生教的認真,裴琰便也不由得跟著認真了幾分,按照他所說調整了姿勢。
宗先生道:“不錯,就是如此,殿下再試試,放箭。”
“嗖”的一聲,羽箭破空而去——
正中靶心。
裴琰看著那支穩穩釘在不遠處靶心上的羽箭,小嘴震驚的張成了一個圓。
以往他最好的成績,也只是命中耳環,且他年紀小,力氣不夠,箭羽也從未如今日這樣牢牢釘在靶上,入木三分。
裴琰由衷道:“宗先生真是厲害。”
宗凌笑了笑,松開太子的手,重新站起身來,道:“只是熟能生巧罷了,殿下若是也練上十年,未必比我差。”
裴琰想了想,問道:“我以前的姿勢,都是看著父君的樣子學的,為何父君百發百中,我卻……”
宗凌聞言,搖頭微微失笑道:“將軍天生神力,所用之弓形製,亦與殿下這把大不相同,發力之處自然也不相同,殿下沒有如同將軍那樣的力道,年紀又還輕,身子也尚未長成,若隻一味模仿將軍,以蠻力取之,反倒是下策了,不若換換法子,使些巧勁,或還能省力一些。”
裴琰聽完,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一直射不準的症結所在何處了。
宗凌說完,又有些怕太子會誤會自己,以為他是貶低將軍,抬高自己,想了想,便又正色解釋道:“太子殿下同將軍所習之法不適合殿下,這並非是將軍的問題,將軍於武學一道,天賦之高,萬中無一,將軍自然體會不到如我這般的尋常人習武時的困頓與瓶頸,所在何處,將軍的法子萬中無一,可也許卻隻適合將軍那般天資縱橫之人,這並非是將軍的過錯。”
裴琰聽了,卻難得的露出了笑容,若說這孩子生的與賀顧七八分相似,那一笑起來,便簡直是九分相似了,盡管年紀還小,卻也能看得出兩道劍眉銳利英氣,烏黑的瞳仁熠熠發光。
他撓撓頭笑道:“我自然知道,這不是父君的過錯,父君待我一向很寬縱,即便十箭之中,隻射得中四五箭,父君也只會和我說‘琰兒做得很好了’,亦或者安慰我‘習武強身健體便可,不必過於苛求,更不必總與旁人比較’,可其實我這射藝……實在馬虎得很,不怎麽樣,我自己心中還是清楚的。”
宗凌聽了,卻隻道:“殿下對自己,未免太過苛求了。”
他這倒不是撒謊,如太子的年紀,能穩穩地拿住弓,發出箭去,已是很不錯的水準,倘若七八歲便能百發百中,那天下的武人又何必為了一朝西山弓馬大會,苦練十余年呢。
裴琰隻當他在安慰自己,也沒往心裡去,命內官們收了長弓箭袋,便帶著宗先生準備回永裕宮去用早膳,他想起方才宗先生的話,道:“先生總叫我父君將軍,可是因著從前在承河,是在父君麾下效命的緣故麽?我聽說父君從前很是賞識先生。”
雖已入夏,但好在清晨的陽光還並不灼人,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裴琰一邊和宗先生閑聊,一邊在心裡清點著今日要做的事,卻發現身後的宗先生忽然沉默了,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他轉頭仰首一看,卻見宗先生不知在想什麽,正愣愣的望著旁邊花叢裡的一株純白的月季。
裴琰暗覺訝異,自宗先生進了永裕宮,裴琰還是第一次瞧見宗先生在自己面前這般失態模樣。
他道:“先生?”
宗凌被他這麽輕聲一喚,這才回神,低頭看他道:“啊……抱歉,想起了些舊事。”
已經快走到永裕宮了,裴琰看見遠處永裕宮宮牆裡的竹子冒出碧色的尖兒來,他笑道:“無妨的,先生可是想起當年和父君同在承河大營的舊事了麽?父君與先生當年,一定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宗先生的腳步卻忽然慢了些,裴琰轉頭去看,只見他沒被布帶纏住,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睛,少見的帶了幾分晦暗神色。
“……並非如此,將軍當年,的確便已是人中龍鳳了……我卻窩囊的很,什麽事都做不成,還害死了許多同袍。”
裴琰一愣。
宗凌卻不繼續說了,他只是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道:“將軍將我遣到太子殿下身邊前,和我囑咐過,讓我平日陪著殿下也頑一頑,別叫殿下太緊著自己,我原不明白為何,可這幾日見了您,卻明白了。”
“殿下分明已然做得很好,您這個儲君……想必便是議政閣的大人們來了,也挑不出錯來,可殿下卻半點不肯放過自己,昨日的功課做到快子時,今日卻要天不亮便起來練功,便是殿下自己受得住,殿下的身子卻又怎麽受的住?”
裴琰聞言,沉默著停下了腳步,此刻一行人已進了永裕宮,太子難得的沒有急於去趕他那貼在永裕宮書案前的時程表,而是盯著那邊搖晃的竹林,目光有些茫然——
沒人敢催他,宗凌跟在他身後,也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裴琰才道:“宗先生……當真覺得我做得很好麽?”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極低,喃喃一般,也不知是在問宗凌,還是在問他自己。
宗凌卻很清楚的聽見了,篤定道:“我如何敢誆騙太子殿下?殿下自幼聰慧,又勤勉上進,朝中人人交口稱讚,這不是有目共睹的事嗎?”
“我雖剛剛入京不久,也聽過殿下負荊請罪的事,殿下小小年紀,能有這般懂事的心,想必皇上與……與國公爺,也已然甚為欣慰,亦很為殿下驕傲了。”
饒是裴琰往日聽慣了誇讚,此刻也不由得被宗先生這番話說的有些小臉發紅,道:“怎麽這事連先生都知道了……其實那日……本就是我做的不對,父皇教訓了我,說的很對,我自己做錯的事,總該自己承擔,若是擔不了那個責,便不該執意去做,牽累了文鹿他們……是我的不是,這樣的道理,我原該早就明白的。”
宗凌卻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麽人,生來便能懂得所有道理,這道理雖然淺顯,殿下卻比我懂得要早……”
裴琰一愣,道:“先生,你……”
宗凌閉了閉目,腦海裡想起昔年舊事,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我懂得這個道理,可比殿下晚得多了,代價……還是同袍們的性命,說來慚愧,當初我比殿下虛長許多年歲,卻沒有殿下如今的擔當。”
宗凌想了想,還是把當年自己是如何貪功冒進、如何違抗軍令、將軍又是如何率部救了自己,那幾個來救他的弟兄又是如何丟了性命,一一和太子娓娓道來,一點也未曾隱瞞。
裴琰聽完,一時不由得也有些默然,良久,才道:“那日父皇教誨,我原以為我聽懂了,可此刻聽了先生的過往,卻覺得此刻才真的懂了。”
宗凌頓了頓,道:“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裴琰瞅了瞅宗先生的神色,瞧出他大約是有些難過的,本想找些什麽話寬慰他一下,可最後卻還是沒說出口……
是啊,人死不能複生,宗先生的那些同袍因他而死,去了也便去了,無論如今他怎麽寬慰先生,難道先生心中便真的能因為這些不痛不癢的寬慰,好受幾分嗎?
若可以的話,宗先生也不會直到如今,還因此事耿耿於懷了。
宗凌出了一會神,明顯也察覺到氣氛不太對,他閉目回了回神,忽然睜眼笑道:“今日天好,又難得風也好,不若小人替殿下扎個紙鳶,太子殿下可曾放過風箏麽?”
裴琰還在想方才的事,聽他忽然扯到放風箏,微微一怔,半晌才呆呆道:“這……這卻不曾。”
放風箏這種民間小童才做的事,他怎麽可能做過呢……
他可是一國儲君,放什麽紙鳶,這也難免太掉價了些……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包袱很重的太子殿下如是想到。
……可是,聽上去又似乎挺有趣兒的。
而且宗先生平日瞧著沉悶,可卻竟然還有扎紙鳶這樣的手藝,不知他會扎的是哪種紙鳶呢?
好奇心也很重的太子殿下又忍不住如是想到。
宗先生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殿下不必擔心,我少時在江慶老家,可是扎慣了紙鳶的,殿下喜歡什麽樣的?燕子還是小馬?保管叫殿下滿意。”
裴琰很想拒絕,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嘴巴卻很誠實的不願說出口,最後脫口而出的,倒成了一句十分矯情、一聽就並非真心的推辭。
“叫先生替我做這種事,這……這恐怕不妥吧……”
那頭宗先生卻已經吩咐宮人準備彩紙漿糊和竹架子去了。
“無甚不妥的,我記得殿下今日也沒什麽課業要做,下回講學不是要到兩日後嗎?功課再緊要,也不必全都趕在一日預習。”
裴琰雖沒答話,但臉上那幅糾結的小模樣,明顯已經是趨於向自己的內心妥協了。
宗凌看的不由好笑,暗覺小太子實在可愛,但又忽然想起另一事來——
太子殿下總管他“宗先生”“宗先生”的叫,且不說宗凌自認沒有那般學問,可以當得一國儲君的先生,自然也不敢和翰林院的飽學之士們相提並論。
太子殿下總這麽叫他,不僅不妥,若傳出去弄不好還要惹事端,可他一時卻也想不出來能讓殿下如何稱呼自己。
其實論年齡,宗凌倒當得裴琰叫一句“宗叔”的,可論身份,這卻又大大不妥了。
想來想去,倒只有叫字,要合宜些。
宗凌把這事和太子提了,裴琰便問道:“那我該如何稱呼先生呢?”
宗凌道:“我字楚行,若殿下不棄,可以此喚我。”
裴琰念了兩遍,最後目光落在宗凌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睛上,道:“……楚行?”
宗凌頷首笑道:“臣在。”
話音剛落,遠處兩個小宮女便氣喘籲籲的捧著一堆大包小包跑著過來了,想必是方才吩咐她們下去取來扎紙鳶的彩紙漿糊。
天暖氣清,惠風和暢——
正是放風箏的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正文的番外就到此為止啦!
還有一部分,暫時還沒想好,一時也說不好是裴三和賀顧的那個……咳,你們懂的吧?還是寫時間線再往後的日常,但是都不會收費,也許會放在專欄單獨開個番外欄,也許會放在微博,很隨緣,大家也隨緣看叭!
最後,還是祝大家生活順利!天天開心~
推下預收,老爺們求收藏吖~
《亂撿人真的會倒霉》by雲照君
1.
詹醫生二十五歲,潔身自好,高度自律,積極生活,愛國愛家,光輝事跡數不勝數,
活像本行走的《中國傑出青年圖鑒》,可謂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柳大少長到十八,爹不管媽不愛,野蠻生長,性情頑劣,除了沒有違法亂紀,幾乎稱得上劣跡斑斑,
擋住他那張好看的臉,柳承別無所長,貓嫌狗厭。
2.
這一年,詹醫生事業有成,萬事稱心,
除了母胎單身,一直打光棍至今以外,他的人生幾乎沒有什麽缺憾。
這一年,柳大少命犯太歲,處處倒霉,爹破產,媽吸毒,
眼看出道在即,隊友違約戀愛讓狗仔抓拍到,整個團隊直接被公司雪藏,
家裡欠了一屁股外債,前途一片灰暗。
3.
詹醫生在酒吧見老同學,柳大少在酒吧買醉。
結果老天爺給他倆鬧了個天大的烏龍——
再次見到那男人時,
柳大少以為他是食髓知味,來找自己再續前緣的——
結果詹醫生推了推眼鏡,從背包裡掏出一摞紅彤彤閃瞎眼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來。
“你的情況我知道了。”
“你年紀輕輕,現在該想的是充實自己,就算以後要做明星,也不應影響學業,演藝事業,同樣需要汲取足夠的文化知識,才能把作品表現出更豐富的層次。“
“現在複讀還來得及。”
柳大少:“……”
柳大少:“?”
*
柳承後來才明白,
這世上即便有他當初那樣,總不憚以最壞惡意揣度他人的家夥,可卻也有向陽而生,真正光明磊落,積極善良的人。
人生是一場修行,他慶幸能和詹睿生相遇。
食用指南:
1.1v1,he
2.先419後愛
3.大概是個老掉牙的養成救贖故事
4.cp柳承x詹睿生,皮癢欠打小美人兒攻x年上男媽媽五好青年受
【2021.6.27】感謝在2021-07-08 17:17:23~2021-07-08 21:07: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泥巴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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