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縣。
楊方雲走進來的時候,步伐有些匆忙:“剛得到了消息,大人連克四地,兵鋒所指,所向披靡,現在正帶軍準備翻越丹達山!”
鄧夏面露喜色,楊方雲卻忽然說道:“但後軍石封榮第二營,卻拖遝著不肯盡快和大人會軍,我第一隊已經到了丹達山,但第二營卻連江卡都沒有到。”
喜色尚在鄧夏臉上,瞬間消逝,拿來地圖看了許久:“大人一旦翻過了丹達山,必然對江達宗發起攻擊,後軍未到,第一隊勢孤!”
俞雷緩緩說道:“我在成都的時候就聽過石封榮的名字,這個人膽小怕死,妒嫉賢能,大人立了那麽大的功勞,石封榮哪有不眼紅的?再加上丹達山山勢險惡,我想那石封榮是不會輕易出兵的。”
“那怎麽辦?大人孤軍深入,石封榮不肯動,難道”鄧夏一下就急了。
“無妨。”俞雷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其實關於石封榮,在出兵前我已經和大人說過,也有了準備,你們來”
俞雷說了一會,鄧夏和楊方雲臉上驚疑不定。
等到他把話說完,鄧夏抬起頭將信將疑:“這,這真的是大人說的?”
俞雷未置可否:“不管是不是大人說的,但這卻是唯一能幫大人的辦法。”
鄧夏和楊方雲互相看了一眼,咬咬牙,點了點頭。
俞雷一笑:“那就分頭行動,給我準備快馬,我要去石封榮那!”
呼呼的風從耳邊吹過,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
盡管賈浩洋已經再三說明了雪山的可怕,但當親身經臨的時候,才發現雪山遠比人嘴裡描述的要更加可怕。
山風呼嘯,帶著恐怖。腳地下的雪地,似乎隨時都能把人吞噬。
準備還算是充分的,在休息的一天時間裡,除了賈浩洋的忙碌之外,王恆嶽還再三吩咐自己的部下不許急速行走,不許奔跑,甚至不許吃飽,這一切都是為了避免高原反應,就連賈浩洋也有些驚訝大人為什麽懂這些。
但就算準備的再充分,高原反應還是無可避免的在兄弟們中出現了。
士兵開始張大了嘴呼吸,“呼哧呼哧”的,身體難受到了極點,每前進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
一個士兵“撲通”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無論邊上的兄弟如何攙扶,就是不肯起來,寧可死在這雪地裡算了。
“起來,不想死的就起來”王恆嶽同樣也不好受,拿腳踢了踢這個兄弟。
倒在地上的士兵勉強爬了起來,賈浩洋急忙拿著牛皮袋裡的酥油茶給他灌了下去,士兵“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這才覺得好快了些。
“酥油茶,都給老子,都給來省著點喝,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王恆嶽大口大口喘息著說道。
“上帝,我寧可現在就死。”皮特的臉色非常難看,一步一個趔趄:“這麽過去,都不用和叛軍打,就能死在這裡,仁慈的上帝,保佑我們。”
王恆嶽駐著一根樹枝,邊走邊道:“皮特,你得求山神保佑,你那上帝,是你們洋人的,在這不管用。”
皮特覺得這話非常有道理,急忙在胸口又劃了個十字:“仁慈的上帝,還有仁慈的山神,請你們保佑我們,不要讓我們死在這裡”
走到上路,前面的徐牧腳下一劃,差點摔下去,朝下看了一眼,面色一下變得慘白,這要摔下去還有命在?
“狗日的,誰願意去那邊做官?”徐牧悻悻地罵了一聲:“爬過去都只剩半條命了。”
“大人,你用這個。”充當王恆嶽貼身親衛的黃子煊拿來了一根更加粗大的樹枝。
“老子字叫述之,現在用樹枝,狗日的,不用。”王恆嶽胃裡難受,乾嘔了幾下,卻什麽也沒有嘔出來:“讓弟兄們一個跟著一個,都小心點,說話聲音都給老子放低一點。”
再往前,寸草不生,根本無法行路,好在賈浩洋早有準備,讓每名士兵背了一捆柴禾,邊鋪設邊朝前行。
千辛萬苦翻越到了第三座山峰,此時絕大部分的兄弟都已經開始胸悶、頭暈、手臉發麻。臉和手指甲均呈現絳紫色。人馬呼吸急促,心臟好像要跳出軀體,走上十步、二十步,就得停下來喘幾口粗氣,稍事休息。
回頭一望,四周山頭盡在眼下,覺得頭暈眼花,心跳不止,許多弟兄幾乎是在爬行了。就連幾匹雄壯的戰馬,也都開始急促喘息起來。
前面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原來走在最前面的第一排一個士兵一不小心腳下踩空,一下就從懸崖上摔了下去。
根本沒有救他的機會,弟兄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落下卻無能為力。
“走啊,走啊。”謝水向的聲音已經嘶啞,他的鼻子和眼角甚至有血跡滲出:“弟兄們,走啊,走啊,別停”
他話說到一半,嗓子裡就實在發不出聲音了。
弟兄們朝懸崖下最後默默的看了一眼,然後又默默的朝前走去。
不,不是走了,已經是在爬了。
“王,我不行了,不行了。”皮特連連擺著手,滾到了地上:“我真的走不動了,你們走,不要再管我了。”
“起來,你個死洋鬼子!”王恆嶽用手中的樹枝敲打了一下他:“我命令你起來,你是老子的兵,老子不讓你死,你就不允許上!”
才說了這麽幾句話,已經覺得呼吸急促,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逸風和黃子煊一邊一個,死命的把皮特拉了起來,皮特神情沮喪,自從王恆嶽認得他以來,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這該死的雪山”王恆嶽心裡罵了一聲。
才爬了一大半而已,還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山路要走,天知道自己能不能爬過去,天知道有多少兄弟要死在這裡。
更加要命的是自己第一隊都如此了,後面那石封榮帶領的第二營主力呢?他們會來嗎?他們有勇氣翻過這裡嗎?
也許,這座雪山才是整個平叛中最難邁躍的一道坎!
這該死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