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成是個最講義氣的人,又感念王恆嶽對自己的救命之恩,當時就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
喝了有七、八分醉的樣子,秦廣成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讓家人扶著王恆嶽到客房休息。
這一覺睡的酣暢無比,等到醒來,早已日上三竿。
早有丫鬟在那等著,一見王恆嶽醒了,急忙端上洗漱用具。
大戶人家果然不同,什麽都不用自己動手,王恆嶽大是感歎。牙粉漱口雖然不太習慣,但終究可以接受。匆匆洗刷了下,由丫鬟帶著離開房子。
才出去,秦廣成早在那等候著了,一見王恆嶽便笑道:“兄弟睡得可好?”
“好,好得很。”王恆嶽也笑著拱了拱手。
一邊陪著王恆嶽朝飯廳走去,一邊問道:“兄弟剪了辮子雖然無妨,但看著終究有些扎眼,可要為兄弟準備一條假辮子以遮人耳目?”
秦廣成這點倒說一點沒錯,剪辮子在此時已不是什麽殺頭的罪名了。
1900年的庚子國變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事件。此後,清政府威信掃地,對各地控制力削弱,地方勢力開始坐大。國內的“湖北學生界”在1903年提出剪辮、易服的建議。
1903年以後,隨著留學生的歸國,在清政府控制較弱的南方各省,少量青年學生開始剪辮。清政府建立新軍後,為了便於戴軍帽,部分士兵也剪去了辮子。為此清政府於1907年5月6日下達命令,嚴禁學生軍人剪辮。一經查出,將予懲處。但此時由於清政府的控制力已經今非昔比,此令並未在各地得到嚴格執行。
清政府無奈下,對此只有采取默認態度。
因此在全國各地,尤其在南方諸省,剪了辮子的學生、軍人大有人在。只要不公開說自己是“革命黨”,官府一般也不來干涉。
王恆嶽略略沉吟一下:“大哥,兄弟在海外的時候,早就剪了辮子,讓人我拖這麽根尾巴,那是大不習慣的了。”
見王恆嶽執意如此,秦廣成也不再堅持,陪王恆嶽用了飯,領他到了客廳,閑聊幾句,家人報有客到。
把兩位客人領了進來,秦廣成笑著迎上:“羅兄、杜兄!”
說著先引見了王恆嶽,隻介紹說這是從海外回來的,姓王名恆嶽,表字述之。這“述之”二字原是王恆嶽的爺爺最早幫其取的名字,昨日宴間說起,王恆嶽乾脆拿這拿做了自己的表字。
接著指著兩個客人說道:“這位是亨通珠寶典當行的羅泰悟羅掌櫃的,這位是寶嘉洋貨行的杜查理杜經理。”
羅泰悟是規規矩矩的中國商人裝扮,拱拱手算是見過了。杜查理卻是一派洋作派,也不留辮子,穿著洋服,戴著禮帽,手裡駐著一根文明棍,一看王恆嶽穿著打扮也和自己差不多,頓時大起親切之感,張口就道:“youhere!”
一張嘴就是一嘴洋文,總算王恆嶽學的那些鳥語還沒有忘記,也微笑著說道:“oseeyouhere!”
“哎呀,這是真正在國外呆過的。”杜查理大喜,見秦廣成和羅泰悟兩人一頭霧水,又是炫耀又是賣弄:“這是真正外國人打招呼的方式,不在國外呆過,那是不知道的。兄弟當年被家父送去美利堅國,總算略略見了些世面,回到四川,那是再無國人能夠和兄弟對話的,今日看到述之兄,那是倍感親切。”
這又是一個標準的假洋鬼子了,王恆嶽心裡笑著想到。
請幾人坐定了,上了茶,秦廣成把自己如何遇險,又如何得到王恆嶽出手相救的事仔細說了一遍,聽的羅阜之和杜查理二人是連聲讚歎不已。
說了一會,話鋒一轉:“述之家在海外乃是大戶,經營有方,買賣遍布美利堅國、英吉利國,這次述之從海外回來,原是奉了家命歸來開拓買賣,但匯款未到,頭寸緊張“
王恆嶽差點噴了出來,這秦廣成那麽實誠的人,編起瞎話來卻是眼睛都不眨一眨。和這些做生意的人打交道,當真要多長幾個心眼才成。
再打量羅泰悟和杜查理二人,一聽是要調頭寸,頓時面露難色。
秦廣成早有準備,未等二人開口推辭,微微一笑:“二位放心,述之絕非要問二位借款,要說錢,上萬兩銀子我還是拿得出來的,我的這一條命又何止上萬銀子?”
羅、杜這才放下心來,只是不解秦廣成話裡意思。
秦廣成對王恆嶽使了個眼色,王恆嶽接口說道:“小弟這個從美美利堅國回來,繞道瑞士國,采購了一批瑞士金表,因為家父匯款未到,因此想將這批金表出手。不知二位可有興趣?”
一聽是瑞士表,羅、杜二人雙眼放光。
表行老話“瑞士表、德國鍾”,瑞士表和德國鍾在中國是最有名氣的。羅、杜二人原就是做珠寶洋貨生意的,這一聽有一批瑞士表,哪有不敢興趣的道理?
杜查理定了定神:“既然是述之兄從瑞士國帶來的,那一定是好的,冒昧請述之兄將這批表拿出來觀之如何?”
王恆嶽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告了聲罪,請幾人稍等,自己轉回秦廣成為自己安排的客房。
在客房裡想了一會,從包裡拿出了三塊山寨金表留做以後不時之需,然後帶著滿滿一包山寨貨重新回到客廳。
“久侯,久侯。”王恆嶽笑著把包放到桌上,早就按耐不住的羅阜之和杜查理很快起身圍了過來。秦廣成也好奇的走了過來。
把包打開,拿出幾個做工精美的盒子,一打開盒子,羅阜之和杜查理頓時雙眼放光。
杜查理接過盒子,不住口的連聲讚歎:“好貨,好貨,外國帶來的東西究竟不一樣,這樣的貨就算兄弟在美利堅國的時候也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