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該你來接替我了。”

  工廠對面的一幢樓房裡，三樓的窗口，艾莉妮離開望遠鏡，晃了晃微酸的脖子，對身旁的一名年輕黑衣男子說。

  那男子走過來，對準鏡頭繼續注視著工廠。

  看了一會兒，或許是無聊，他說：“看起來沒什麽不對，一個好運氣的商人而已，我們在這裡是浪費時間……我說，一會兒出去喝一杯怎麽樣？”

  “得了吧，莫利，別拿你在酒吧裡哄女孩子的那套來對付我，我們得繼續一直在這裡。”

  “你是說你要和我一起在這房間裡過夜嗎？”莫利看著窗外輕笑。

  “是的，不過你監視，我睡覺。”

  “我更願意監視你裙子底下的那片風光。”

  “我會把你這話轉給你妻子的。”

  莫利哈哈笑笑，繼續著自己的監視。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工廠裡除了那些轟鳴的機器外，看不到半個人影。

  “真奇怪。”莫利喃喃自語。

  “怎麽？”艾莉妮依舊閉著眼躺在床上。

  “沒有保安，沒有哪怕一個保安。一家軍火公司，竟然連一個保衛人員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們有終結者。”艾莉妮回答。

  “問題是我連終結者都沒看到。”

  “可能是為了賺錢都送到前線去了吧。”

  “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象這段時間他們一共隻向軍方提供了兩批終結者，總數在一千台左右。包括四個大型工廠在內，八個工廠同時開工的話，一天就可以生產一千個終結者吧？”

  艾莉妮楞了楞。

  “該死，我怎麽沒想到這個？”她突然坐了起來，拿起電話：“喂，我是艾莉妮，我需要最快時間知道斷刃公司租賃工廠的時間，對，要詳盡到每個工廠，還有他們的銷售狀況……好的，非常感謝。”

  放下電話，她發現自己的同事正在看著她：“你覺得這是個疑點？”

  艾莉妮聳了聳肩：“伯納德說過，任何一件看起來不合情理的事，在其背後都必然有某種合情理的理由支撐，找到這個理由，往往就找到了線索。”

  十分鍾後，調查記錄送了過來。

  艾莉妮看著記錄，眉頭皺起：“不對，有問題！”

  “怎麽？”莫利湊了過來。

  艾莉妮指著清單說：“你看這裡，斷刃公司的第一家工廠是在十天前租的，第二到第四家工廠是在六天前租的，還有四家工廠則是在三天前，那是軍部向他們下定單的日子。以如此頻繁的速度連續增加工廠，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的定單充足，銷量穩定，迫切需要擴大產能。可是你再看看他們的清單，為艾特公司提供的五百支x56型聚能槍，為軍部提供的一千台終結者和三千套步兵裝備，為斷刃保安公司提供的五百台自用終結者，另外還有二百台t1000型終結者，這就是他們在些天裡全部的銷售業績……這可沒達到八個工廠滿負荷生產的能力。”

  “這可有些怪了，聽附近的居民說他們的工廠這些日子以來可一直就沒停過。”莫利摸著下巴自語。

  兩個人互相看看，眼中突然同時閃過一絲驚懼。

  莫利輕輕搖了搖頭：“不，不，艾莉妮，別告訴我你跟我想的一樣！”

  “就是一樣！”艾莉妮已經站了起來：“伯納德說過，他之所以不能把這個人列外第一嫌疑人是因為他找不到動機，但現在，我們找到動機了不是嗎？那些槍……那些打穿我們的機甲，殺死我們的勇士的槍說不定就是他們提供的……哦，我的天啊，這太可怕了！”艾莉妮已捧著腦袋輕呼起來。

  “可是……可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有生產那種槍的能力，他們根本沒可能在短時間內研發出那樣的武器。”

  “難道他們的終結者技術就是在租來的工廠裡研發出來的嗎？”

  莫利愕然。

  艾莉妮已快步走到窗口，看著窗外工廠的燈光，眼中已現出憤怒凶狠的光芒：“這個混蛋，我敢肯定這一切就是他乾的，他出賣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人民，我一定會把他送上絞刑架的！”

  她就要拿起電話。

  莫利已按住她：“嘿，等等，艾莉妮，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僅憑推測可不能定他的罪！”

  “我可沒法等下去，現在是戰爭時期，每多拖一分鍾，我們在前線的士兵可能都會因為他的武器而多死一個人，我要立刻告訴伯納德，發搜查令直接搜查他的工廠。只要找到那些槍，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可是……”莫利回頭朝工廠看了一眼，正要說萬一搜不到你可麻煩了，畢竟人家現在是有後台罩著的，突然看到什麽，叫了起來：

  “有人出來了！”

  兩人同時撲向窗口，看到一個人影正隱約從工廠出來。

  艾莉妮急忙用望遠鏡仔細看：“是他，沈奕！”

  正是沈奕從工廠出來，手裡還拎著一個大黑色行李包。

  莫利急忙問：“現在怎麽辦？”

  艾莉妮看到沈奕把包扔進一輛黑色汽車，然後坐進去，咬了咬牙道：“跟上他，他這麽晚出去，很可能是和什麽人見面，也許我們能找到他出賣國家的證據。”

  —————————

  黑色閃電一路急馳，直到進入中心城西郊的工業區後才放慢速度。

  車子在一處道路旁停下，沈奕從車裡出來，他先是個自己點了支煙，然後拎著包，悠栽悠栽地往前行去。

  後面遠遠跟著的紅色小車裡，莫利正用望遠鏡觀察：“見鬼，他這是想去哪兒？這是工業區，到處都是工廠，可不是什麽適合接頭的地方。”

  本以為沈奕會是出來秘密和某個來自獅心王國的人接頭，期待有所發現的莫利大感失望。

  到是艾莉妮依然在小心地駕著車跟蹤，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找不到沈奕的蹤影了。

  “該死，他不見了！”艾莉妮拍著方向盤喊道：“他剛才還在那兒的，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

  “他應該沒有走遠。”莫利從車上下來。

  他向著沈奕消失的地方走去。

  艾莉妮連忙把車停下追出來：“你最好小心點，這個人曾經擋下過卡梅拉的攻擊，他可不弱，你沒有機甲，未必是他的對手。”

  “如果他是和卡梅拉合謀，那麽他的實力也許沒有你想象的高，再說我也沒打算和他硬拚。”莫利回答。

  他突然停住腳步，這讓艾莉妮差點撞上去。

  “噓！”莫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指前方：“看！”

  順著莫利的手指，艾莉妮看到前方巨大的廠門上掛著的牌子。

  “恩科公司？”她低呼：“他怎麽到這兒來了？”

  “還記得我們白天看的那個胖子嗎？”莫利說：“我知道他是誰，他叫奇普曼，是恩科公司的首席銷售代表，一個人脈很廣的家夥，認識不少大人物。”

  “是的我記得你說過。等等……”艾莉妮扶了扶額頭：“我好象沒見到他出來。”

  “我也沒有。”莫利回答。

  艾莉妮的心臟猛地一跳。

  莫利已向著前方摸去：“你留在這兒，艾莉，我們的對手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凶狠，他到這裡來一定有他的目的！”

  莫利向著恩科公司的圍牆下走去，他小心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玩意放到腳下，隨後只聽撲的一聲輕響，莫利已跳了起來，躍過圍牆，落入工廠內。

  不過下一刻，莫利身後也響起同樣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只見艾莉妮正跟在他身後。

  “該死，我讓你別過來的。”

  “我可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艾莉妮笑道。

  莫利無奈，小心看了看四周，只能說了聲“小心點，我們沒有搜查證”，然後向著內裡走去，艾莉妮則緊緊跟在後面。

  令兩位探員感到驚訝的是，他們一路上竟沒有遭遇任何阻礙。

  看起來恩科公司的保安力量竟是出乎意料的薄弱。

  “等等，看這裡。”莫利突然蹲下，從地上拾起一個煙頭。

  莫利摸了摸煙頭，還有余溫：“是他抽的，他就在前面！”

  莫利明顯激動起來。

  順著方向往前看，前方正有一棟樓，卻不知是恩科公司的什麽部門。

  兩人已迅速向那大樓靠去。

  大樓的門是開著的，門旁還倒著一名守衛。

  莫利上去試了一下呼吸：“還活著。”

  艾莉妮搖頭：“他的膽子還真夠大的，竟然就這麽闖了進來，不過這公司的守衛也太糟了吧？竟然連自動報警系統都沒有。”

  “也許是他破壞了，也許是其他原因，不過這樣也好，正好省了我們的事。”莫利看了看地板，擦拭的乾淨的地板上有一排淺淺的腳印一直通向一條走道。

  兩人快步跟上，穿過樓道，直至來到一扇大門前。

  大門是半開著的，莫利小心地靠過去，借著外面的一點光芒，他能看到裡面赫然矗立著一台台巨大的戰神巨像。

  “是恩科公司的倉庫。”莫利明白這裡是什麽地方了：“見鬼，他來倉庫幹什麽？難道這個家夥還想偷恩科公司的貨？那黑乎乎的是什麽？”

  對面的牆壁上好象還有什麽東西，由於太暗看不清楚，莫利向前走了幾步。

  就在這時，倉庫裡突然傳來轟的一聲響。

  啪啪啪啪，無數燈光亮起，原本昏暗的倉庫一下子變得亮如白晝。

  這一次他們看清了牆上是什麽。

  那慘烈的景象立時把兩人嚇壞了。

  “啊！！”艾莉妮捂著眼睛大聲叫了起來。

  “不好，艾莉快走！”莫利拉住艾莉妮就跑。

  隨後兩人的身體同時一震，頭向後仰，無力倒了下去。

  空氣泛出如水紋般的漣漪，沈奕的身形漸漸顯現。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兩人。

  老實說這會兒他其實頭大無比。

  莫利和艾莉妮跟蹤的是沈奕的分身，真正的沈奕一直都用疾風步跟在他們身後，正因為如此，他很清楚這兩人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要想保住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殺掉他們。

  可這畢竟是兩個無辜的人。

  並不是說無辜的人沈奕都沒殺過，但那大多數時候是戰鬥激烈時無暇顧及的情況下。

  有意去殺死兩個和自己沒仇怨的人，沈奕印象裡還真沒怎麽乾過。

  重點是，這兩個人看起來還不錯。

  唉，哪怕你們稍微壞一點，我殺起來也不用那麽糾結吧？沈奕歎息。

  然後警醒到這種認識果然不妙。

  什麽時候人的品德只要出現瑕疵，就可以成為被殺的理由了？

  當初在地球的時候，那麽多人參與了那起案件，自己也沒有全部殺掉啊。

  相比那個時候，現在的自己還真是比以往殘暴多了。

  想到過去，他又想起了黎強。

  曾幾何時，自己是那樣的盼望有正義的警察出來主持正義。

  而現在躺在自己腳下的這兩個人，又何嘗不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不惜犯險的好探員？

  怎麽位置換了，就不再祈求好警察，轉而專殺好警察了嗎？

  果然人都是階級動物，只會從自己的位置上思考。

  “呼！”

  沈奕長吐出一口氣。

  “果然人在殺戮中浮沉，就會越來越泯滅人性呢。”沈奕搖頭苦笑：“這麽簡單的一個選擇，都要讓我考慮半天。好吧，我不會殺你們，不過多少也得給你們製造點麻煩，省得你們老是來找我的麻煩。”

  沈奕將他們拖進倉庫。

  他取出一把槍，抹去上面的指紋，再看看兩人，最終把槍塞進了莫利的手中。

  做好這一切，沈奕笑了：“有意思，這次算是真正演了一回大反派了。”

  他拍拍女人的臉蛋：“機會給了你們哦，接下來的劇情，是當沉冤待雪的龍套，還是上演絕地大反撲的男女主角，就得看你們自己了。如果你們真能翻盤……我也認了。祝你們好運！”

  隨手將倉庫裡的戰神巨像全部收走，沈奕大步向門外走去。

  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他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