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崇一中的高一和高三年級都有六個班， 但高二年級卻只有五個班。多出來的一間教室掛著高二六班的門牌孤零零的空閑在走廊盡頭，被偷懶的大姨用粗大的鎖鏈牢牢鎖住，這間教室只有在課間十分鍾時才能稍稍沾染上一些活躍的氣息。

“下課了下課了！踢球踢球！”難熬的兩節數學課終於接近尾聲， 幾乎是下課鈴響起的一瞬間莫奈就歡呼一聲從座位上跳起。

“莫奈！我說下課了嗎？”

青春洋溢的少年在老師的怒吼中瑟縮的又窩回座位。

“今天的精裝版足球搶不到了…”他可憐兮兮的伸著脖子看門外的人群熙熙攘攘。

“看消息。”雲川收好自己的課本，抬手敲了下他的腦殼。

“哦哦對。”莫奈一邊偷瞟著在黑板上寫作業的老師，一邊摸出夾在課本裡的手機。

群聊裡一溜長長的接龍。

+1
莫奈輕快的按下按鍵，毫無負擔的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同學你好。”

“哇！你是複讀生哎～”

……

“同學你好，我是班長， 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哦～”

“同學下節課是體育課，我帶你去操場吧！”

老師一走，班級裡的同學們像是約好了似的站了起來， 向桑焱身邊圍去。

熱情的讓這位A級玩家一時有點招架不住。

不過桑焱到底還是A級玩家， 他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試圖和學生們套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一群人簇擁著他熱熱鬧鬧的走出教室。

*
周五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三班和四班的男生在一起上課。

雲川的班級是三班，穆辰在四班。

“你看，那個是四班的轉學生。”莫奈從人群堆裡鑽出來， 搶到球的少年這才想起來觀察轉來的學生。

“看到了。”雲川抬手拿掉了莫奈頭上的塑料草坪針葉。

“看來四班不是他了。”莫奈吹了個口哨，大搖大擺的攬住雲川的脖子。

“他們班早就定好人就等著換數了，你最近怎麽不看消息。”雲川挑了挑眉， 他用余光看見本來要往他這邊走的穆辰因為莫奈的靠近硬生生的轉了個彎。

“哦哦， 你說老衛啊。也是， 也就一班和二班敢上來就投關系戶。”莫奈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不過…他班要投誰啊？你肯定知道！”

“天機不可泄露，你不如關心關心咱們班的負數。”雲川推開少年湊過來的腦袋， 把他往被包圍的桑焱身邊推。

“有什麽好關心的嘛， 反正咱們班這次肯定拿下第一。就憑他瞥你那一眼， 他就要被玩死嘍～”

……

當穆辰找到機會與雲川說話時，已經是下午的第一節課了。

3+3的走班製讓五個班級被徹底打亂，各個班級的同學們混雜在一起，推推搡搡的往自己的教室跑去。

“你們的位置在第三排和第四排，對，那裡有五個空位。”教地理的老師是個看起來很慈祥的中年女性，她似乎對五個轉學生在六選三中都選擇地理並不感到吃驚。

五個空位，一對空桌，還有兩個已經被原住民佔了同桌位置的長桌。

“來了。”坐在第三排的雲川無聊的翻著課本，頭也不抬的對走到他身邊的人影輕聲道。

“同學，我還沒領書本，可以先和你看一本書嗎？”穆辰順勢坐下，他捏著雲川的書角往自己這邊拖了拖。

“我不介意，但你的書包可不像是沒領書的樣子。”雲川抬起頭，眸中的笑意一閃而過。

“你怎麽跟那個學生關系那麽好，你們這一中午都沒分開過，是你同事?”穆辰的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不悅。

“吃醋?”雲川眨了眨眼睛，他轉了轉手中的筆，將耀眼的陽光反射到男人臉上。

“沒有！”穆辰被晃的一躲，他一口回絕。

“只是普通的npc而已，走劇情罷了，動搖不了你的地位。”雲川輕輕哼了一聲。

“我不是那個意思…”穆辰投降似的揉了揉額頭，

“我這次的任務很怪，不過我看資料說A級以上的副本給玩家分配的任務有概率不一樣，你的任務……”

他對上雲川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浮現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你…你是玩家吧…”

“你猜。”

“……你這次又扮演的什麽角色。”一聽這話，穆辰就明白過來，眼前這人怕不是又魂穿了哪個npc，怪不得出發前當著他的面去捏新臉。

“記住你的任務，玩家。”雲川懶洋洋的恐嚇他“不要讓原住民知道你的身份，否則，下場會很慘哦～”

“所以你也算原住民?”“對於你來說，不算。”

隻對於我來說嗎…穆辰不自覺的勾了下唇。

“第三排的轉學生回答一下PPT上的問題，就你，傻樂的那個。”講台上講課的老師終於忍不住開口，她拍了拍講桌，示意穆辰站起來。

幾十道視線瞬間粘在他的身上。

【數年前，我城市某街道機動車道與兩側非機動車道綠化隔離帶按統一標準栽種了常綠灌木；而如今，一側灌木修剪齊整，另一側則雜樹叢生，灌木零亂。

請問:造成圖示綠化隔離帶景觀差異可能是什麽原因?】

“行政管轄不同。”穆辰幾乎是秒答。

“坐下吧，認真聽課，課本記得帶，上課不帶書跟上戰場不帶槍有什麽區別。”聽到了正確的答案，老師的語氣明顯柔和了一些。

“哇哦～萬眾矚目。”雲川用腳尖踢了踢穆辰的鞋跟。“你不是理科生，地理這麽好?”

“咳…湊巧而已。寧宇是文科生，這題我見過。”穆辰單手捂住嘴，右手悄悄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

‘後三排沒有人坐?’

‘沒有，高二比高三少了一個班，所以有一些桌椅沒人坐。’雲川很快寫下了他的答覆。

是嗎…穆辰用余光瞥了眼空曠的後排。

可他剛剛在站起時，明明看到了最後一排第三列的椅子輕微晃動了一下。

窗門緊閉，不可能是風吹的。

而且那晃動更像是有人在座椅上好奇的探了探身子。

……

高二年級的學生下午有三節課，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穆辰選課的班級竟和雲川一模一樣，而莫奈一個下午都沒有出現。

一個下午過的極為平靜，平靜到玩家們仿佛回到了現實世界的高中。

那個被試卷填滿的繁忙而又令人懷念的高中。
——
晚自習-——
‘手機借我看看。’穆辰從高高摞起的書本中小心的看了眼埋頭批改試卷的老師。

‘別太猖狂，你得有玩家的自覺。還有，不要得到什麽結論就跟我說，我現在只是一個NPC，沒有義務跟你一起走劇情。’雲川秒拒了他的請求，並把寫滿副本可疑點的筆記本塞回穆辰的桌上。

‘好吧。’穆辰有些遺憾的點了點筆記本，從掌心釋放出一縷黑霧將筆記本一點點吞噬。

忽然，他聞到了一股有些苦澀的氣味。

不過說是聞還有些不妥當，那股微弱的味道似乎是後方直接被他的大腦所感應。

穆辰將手垂下，指尖輕觸座椅，稀釋到極致的黑色霧氣緩緩順著凳腿淌到地上，順著黑色的瓷磚縫隙爬向空蕩蕩的後排座椅。

男人閉上眼，順著黑霧蔓延過的地方在腦海裡構建框架。

不一會兒，他便尋得了那股味道的源頭。

幾點枯黃的靈魂靜靜的飄浮在後排的座椅上。

與正常的靈魂不同，那些靈魂散發著瀕死的氣息，它們萎縮成小小一團，瑟瑟發抖的在空中用細細的觸角勾勒出小小的人形。

噠噠，緊貼地面的黑霧突然有節奏的蕩漾起波紋。穆辰刷的睜開眼，他果斷斷開連接，讓黑霧消散於空中。

“轉學生跟我出來一下，拿著你們的檔案袋。”不出幾秒，一個踩著高跟鞋的女老師便敲響了房門，“方老師，我帶他們去補一下資料。”她衝講台上的老師點了點頭。

“好的。”方老師站起來，示意穆辰與另外一個轉學生將寫完的習題先交上去。

檔案袋。

穆辰打開書包，從夾層中拿出那個黑色的檔案袋。

這個檔案袋不知道用什麽材質做的，就連黑霧都無法鑽入那封的死死的袋口。

為了避免對檔案袋造成破壞，穆辰並沒有用暴力打開檔案袋。

……

哢噠…哢噠…

左右兩邊的班級都在模擬考，透過門上的玻璃只能看見一個個埋頭苦寫的身影。

女老師清脆的高跟鞋聲成為了這空曠走廊中唯一的聲音。

“你們轉學前的檔案有些問題，很多文件缺失而且轉校推薦信時間不足六個月，下周之前你們都得整改完畢。”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似乎是有些鬱悶。

“你們沒有手機，後天周日學校開放，可以去學校外的打印店去打印，他們那裡應該還存著補檔案的文件記錄。周三中午前一定要全部完成，知道了嗎？我脾氣不好，如果沒有答到我的要求我會很生氣。”

轉學生們跟著那女老師走進一個鐵製門的房間，她拿過幾人的檔案，輕輕在封口處一撫，原本密封死死的檔案袋便自動打開。

“我還有事，你們自己去看看桌子上的檔案明細，把缺的文件都記下來，還有不要亂動其他人的檔案。我已經幫你們請了假，記好之後你們可以回宿舍整理一下私人物品。”女老師看了看腕間的手表，皺著眉急匆匆的往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