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非和衛騁分手三個月後就趕上了席鳴生日, 與此同時他實習期結束,也算正式成為一名刑警了,意義不凡, 於情於理這個聚會她都不能找借口不去。 可席鳴過生日衛騁這個當哥哥的肯定也得來,他倆都將近三個月沒見面了,期間沒有過任何聯絡,再相逢肯定會很尷尬。謝輕非為此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想著一定得表現出自己過得很好的樣子, 到時候碰上了也好讓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臨出門前她在衛生間裡使勁捯飭自己,幾分鍾後開始暴躁起來——頭髮好久沒護理有點乾枯了,前段時間出差睡不好覺, 眼底留下的烏青怎麽遮都好像還有痕跡, 想提氣色塗的口紅色號和她並不相稱,換了好幾支,竟沒有一種顏色是她看得順眼的。
煩。
她自暴自棄地將盤起的頭髮散開,隨便用梳子梳通了,擦擦嘴巴直接出門。
反正她是去給席鳴慶生的, 又不是和衛騁比美的。她在心裡安慰自己道。
到了約定地點,有幾個同事來得比她還早,正窩在休息區打遊戲。
席鳴從陽台接完電話回來, 說道:“我哥有事不來了, 直接開吧, 我也能帶你們飛。”
幾個男生立馬收起手機:“不玩了不玩了,開飯!”
“居然敢小看我!哼……”席鳴正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扭頭看到了謝輕非, “師尊!來了怎麽也不叫我啊。”
謝輕非聽到他說衛騁不來了, 心裡吊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 莫名覺得很不爽。什麽天大的事情比他弟弟過生日還重要?他到底是真有事還是不想見她?還是他以為她會來是抱著想和他見面的心思,所以用這種方式迂回地向她表態?
早知道她先提出不來了,虧她出門前還……
謝輕非頓時一驚,自己怎麽會因為一點小事發散思維到如此地步!因為一個男人腦補出這麽多劇情,實在不是她的作風,這樣不好。
她努力把衛騁從腦海裡驅逐出去,換上笑臉擁抱了下席鳴:“生日快樂。”
席鳴被她摟得險些喘不上氣,咳了兩聲才道:“客、客氣了。對了師尊,我哥今天不會過來,所以你不用覺得不自在。”
謝輕非“哈”了一聲:“我挺好的啊,我看起來很不自在嗎?”
席鳴:“你臉色有點差。”
“沒有吧,你看錯了。”謝輕非露出一個大方的笑容,“他來不來都不會影響我的心情。再說了,今天你是壽星,讓你開心才是我的目的。”
“是嗎?”席鳴被她笑得後背發毛,但也沒多說什麽,招呼大家夥落座吃飯了。
席鳴人緣極好,在局裡各個部門都交了不少朋友,才能在忙碌的公安團隊裡湊出這麽一大桌人來,一頓飯吃得非常熱鬧。散席後時間還早,一群人又找了個KTV唱歌,一個個都是麥霸,包廂裡鬼哭狼嚎的,毫無音樂美感。
謝輕非被起哄著去點歌,話筒剛拿到手裡,包廂門被推開了,隨後衛騁走了進來。
上一首歌恰好播放結束,切換的空檔內有幾秒的安靜,謝輕非就坐在門口的點歌台前,一抬眸就和他垂下的目光對上。
他……看起來很不好。
謝輕非也不知道為什麽,僅憑一個眼神她就能看出他這段時間過得不好。他像是許久沒好好休息了,平時挺愛打扮的一個人居然顯得有些不修邊幅,昏暗包廂內閃耀的彩燈自他眉眼上淌過,她看不清楚他掩在陰影下的眼神,隻覺得他的雙唇好似也沒什麽血色,竟不比她風光很多,光是看他一眼,她就覺得心口發麻。
她抿了下唇,不知要不要開口時,突然響起的音樂已經將他們交談的機會打斷,而衛騁最初落在她身上淺淡的那一眼也很快挪開,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經過,把手裡提的蛋糕放到了席鳴面前。
謝輕非等了會兒前奏,實在沒有心情開口演唱,把話筒塞給身邊的人後找了個空位坐下,用玩手機來轉移注意力。
另一邊衛騁坐在暗處的角落,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把目光集中在謝輕非的身上。其實三個月的分別對他來說並不算久,因為他總會找機會去悄悄看她,可一旦和她處在同一屋簷下,他還是感到非常想念她。
“不是說有事?”席鳴也沒料到他會出現。
不說有事,假如她因為不想和他見面就不出現了怎麽辦?預判形勢這種事又不是只有他們警察擅長,適當的時候他也得給自己爭取機會啊。
“忙完了,想到今天畢竟是你的生日,肯定要來陪你慶祝。”衛騁說。
席鳴沒有多想,接著在他耳朵旁邊嘰嘰喳喳道:“哥你幫我看看這胳膊是不是出問題了,上回抓毛賊的時候磕了一下,總感覺還是使不上來勁兒……哥?”
席鳴搖了搖他的胳膊。
衛騁回過神,施舍出點注意力給他:“你說什麽?”
席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手機屏幕的白光映亮了謝輕非半張臉,他默默道:“沒什麽,看得出來你不想當大夫隻想當丈夫。”
衛騁嘲諷地一笑。
“情侶間分分合合很正常吧,說不定你們很快就能和好了。”
席鳴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分手,也不知道問題到底多麽嚴重,就連此時的衛騁都並不理解謝輕非為什麽固執地要把自己推開,他只知道她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不會隨便提分手,可一旦分了,複合就幾乎再無可能。
這時他又看到有人來和謝輕非搭話,是個陌生面孔,不知道是席鳴哪裡的狐朋狗友。謝輕非對對方禮貌地笑了笑,那個男人就順勢在她身邊坐下了,一下子用自己的臉取代了原本衛騁視線范圍內想看到的人。
想跟她套近乎的男的可真多啊。
一聽說她恢復了單身,一個個就跟看見骨頭的狗一樣撲上來了。 衛騁冷漠地望著對方嬉皮笑臉的模樣,緊咬了後槽牙。
“又怎麽了大少爺。”席鳴感覺氣壓都被拉低了。
衛騁一抬下巴:“那個男的誰啊?”
席鳴看了一眼,說:“他啊,我打球認識的朋友。嘶……他怎麽在和師尊說話?”
衛騁:“我和他誰更帥?”
席鳴:“啊?”
“顯然是我。”衛騁也不等他回答,起身朝對面走過去。
謝輕非已經被旁邊的男人問煩了,本也想找借口走,忽然被拉住了胳膊。
她抬頭看到是衛騁,剛緊繃的力道倏然松開,他就順勢把她拉起摟進了懷裡。
“什麽事聊這麽開心?”他在她耳邊陰惻惻地問。
“跟你有關系嗎?前男友。”她偎在他懷裡,明明是很親密的姿勢,語氣一個比一個強硬。
衛騁冷笑了一聲,抽空掃了眼那個意識到兩人關系不一般後明顯有絲窘迫的男人,帶著謝輕非出了包廂。
她慣會用完就丟,門剛關上就忙不迭推開了他的手臂。
衛騁跟上來:“回家?”
“不然睡大街?”
“睡我家也行。”
謝輕非站定,面朝向他,忽然笑道:“怎麽,空虛寂寞冷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真當我很賤,都被甩了還死乞白賴來討名分。”
她輕蔑道:“那你是想怎麽樣?男友當不成,想當炮友了?”
衛騁也無所謂地勾了勾唇角,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我不比其他亂七八糟的男人要強。”
謝輕非半晌沒說話,正常需求肯定是有,尤其在和他混了那麽久之後就有點上癮了,像某種戒斷反應,在她壓力之上再添壓力,急需要一個宣泄口。
她氣的是他好像知道自己沒法對他說不,吐出口悶氣,沉默地走在他之前。
到了電梯口,衛騁讓她先進門,提醒道:“我的車在B2。”
謝輕非就按了相應的樓層按鈕,跟他找到車位,跟他進小區、上樓……一發不可收拾。
雙方都憋久了,彼此又是最熟悉對方身體的人,默契到沒有人去追究初衷就已經激烈地拉扯在了一起。
衣服從門口散落到臥室,衛騁兩手去提她的腰,可就算是各取所需,到底不再是親密無間的關系,她坐不下去。
“別磨磨唧唧的,直接點。”謝輕非退坐到他腰腹上,按住他胸口命令。
前戲也不要,目的直接到就差說他只是個玩具了。
衛騁就不再強求,配合她挺身,她爽完了就換他來,動作間到底還是帶了情緒。
最後謝輕非也不想管他到沒到,用所剩不多的力氣把人推開:“不要了。”
衛騁就貼著她的腰側自己解決了,躺下調整呼吸,忽然笑了笑:“你不是早就不要我了嗎?”
謝輕非費力地掀開眼皮,望著天花板沒去看他。
他卻好像來勁了,手肘撐在她耳邊,用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盯著她:“謝輕非,是你先不要我的。”
這樣的距離,赤誠相對,說出來的應該是情話啊。可是變成狠話,好像也沒覺得有多凶。其實他完全可以抱怨她,恨她也應該。
謝輕非又感覺到了那股牽動筋絡,一直麻到心口的奇怪酸楚,有點說不出來的煩躁,好像還有對他的愧疚。可明明她現在對他最不該產生的就是愧疚,這是她用分手來解決的最大問題,她該為他不再被自己拖累而高興,也為自己獲得自由而高興,為什麽依然會愧疚。
她伸手按在心口上,那裡仿佛也為身邊的人而跳動。
衛騁說完不再吭聲,眼眶紅紅地,仔細地端詳這張臉,她一綹頭髮被擰在枕巾拉鏈旁,生怕她待會兒不小心扯到,他伸手想幫她捋開,謝輕非卻以為他還要,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這是一個躲避的姿勢,好像厭惡對方的觸碰。
衛騁的手頓時懸在了半空,謝輕非後知後覺地想要解釋,卻隻對上他傷心欲絕的眼神。
他動作很快地翻身下床,撿起地上的衣服胡亂穿上,大步走出房門。
謝輕非緩了會兒勁也披上衣服出去,客廳不見他的身影,他的手機還丟在入戶玄關櫃上。
已經快凌晨四點了,街上連車影都幾乎沒有,她有些焦急地換上鞋子,推開門,猝然發現衛騁並未走遠,他只是蹲坐在大門口,十足的被拋棄的姿態。
然後抬頭看向她,眸光裡閃爍著她不想去深思的光芒。
“……你跑出來乾嗎?這裡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該走。”謝輕非想了很多話,最終隻說出這一句。
衛騁已經起身橫在了門前,好像覺得她這麽說很可笑,大半夜的還想去哪,車都打不到。
他抬腳抵在門框上,威脅道:“要麽你進去,要麽我們一起進去。”
謝輕非耐心告罄:“你進不進來。”
衛騁紋絲不動。
謝輕非一把拉住他的衣領,拽得他和自己視線齊平。
衛騁一個踉蹌,腰彎下來了,眼神仍舊不甘示弱。
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僵持著,最終,謝輕非歎息一聲,說:“我不走。”
衛騁雙唇微啟,是今晚不走,還是以後都不走?這個問題他最終也沒開口問出。
至少當下她還願意留在他身邊,那就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