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頭攢動, 早茶店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天大明,丫環時不時的豎起耳朵聽房內的動靜,見裡面靜悄悄後, 神情略急,不住的在房門口來回走著。
不知這般來回走了多少圈,房間裡終於傳來暗啞的男聲:“進來替少夫人洗漱。”
丫環內心一喜,連忙恭敬應道:“是。”
房門被打開,先進去的三、兩丫環瞬間被屋內的氣味熏的紅了臉。
雖說丫環們的內心有些局促, 但畢竟是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不過一瞬,便面色無常、體貼周到的服飾起謝瑾和趙姝。
一個丫環要上前幫謝瑾穿衣, 謝瑾擺了擺手:“去幫少夫人。”
丫環恭敬出聲:“是。”
趙姝面色酡紅, 身段柔軟的被三個丫環伺候穿衣、洗漱,不是她不想動,而是現在她的腰酥的快直不起身,未了避免待會敬茶的時候出醜,她隻好在此時當一個廢人了。
兩人很快便穿戴好, 謝瑾望了眼嬌軟的小妻子,眸中的笑意怎麽也落不下去,他摟住她的腰, 臉埋在她頸間, 深深吸了一口氣, 嘴裡說著不著調的話:“真不想起來。”
趙姝的面色越發的紅,她沒用多大力氣的掐了下他的腰,聲音綿軟道:“敬茶要遲了。”
謝瑾知道她心中的擔憂, 也不再鬧她, 見好就收, 直起身,拉著她的手一起出了門。
其實他倆根本無需著急敬茶遲了的事,因為周慧捷和謝景榮早已在正廳等了他們多時。
看著兩人姍姍來遲的身影,他們二人輕咳了一聲,周慧捷面上含笑,謝景榮臉上也一改之前的嚴肅,神情溫和的望著二人。
趙姝依次給謝景榮和周慧捷敬茶,茶遞到謝景榮面前:“父親,請喝茶。”
謝景榮端起啜了一口,溫和道:“好孩子。”
趙姝福身,端起另一杯茶遞給周慧捷:“母親,請喝茶。”
周慧捷和藹的笑著:“乖孩子。”
周慧捷將茶盞放在茶托上,抬手喚過趙姝,趙姝乖巧的走了過去。
周慧捷拉過她的手將早已準備好的鐲子套進她的手,隨後拍了拍:“這是我婆母在我進門的時候傳給我的,現在我將它傳給你,隻盼著你和懷清日後的日子攜手共度、和和美美。”
趙姝臉頰微紅,低頭應聲:“謝謝母親。”
周慧捷再次拍了拍她的手:“你們新婚燕爾,想必還有許多話要說,我們也不是那等不懂變通的老人,你和懷清下去吧,等晚膳時再過來就行。”
這次不等趙姝開口,謝瑾就先上前一步虛虛環住了她的腰,厚臉皮的朝周慧捷道謝:“多謝父親、母親體諒。”
話罷,頭也不會的帶著趙姝離開。
周慧捷望著二人的背影,等人走遠後,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走那麽快,生怕我會搶他媳婦似的。”
趙姝好不容易掙脫謝瑾的桎梏,一臉不讚同的望著他:“你走那麽快幹嘛,還有,你要出來就出來,你幹嘛也把我拉了出來。”
謝瑾:“你不出來你留在裡面做什麽?”
趙姝回答的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留在裡面陪母親啊。”
謝瑾:“她不需要你陪。”
趙姝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謝瑾低聲解釋:“她有父親陪著,不用你陪。”
趙姝:“那、那我也應該在裡面侍奉母親啊。”
謝瑾:“你若是留在裡面了,你會後悔的。”
趙姝不解:“為什麽?”
謝瑾:“她和父親在一起時,眼裡是沒旁人的,若你不信,你可以現在自己進去看看。”
趙姝原本還將信將疑,可他這話一出,原本六分的信,妥妥信了十分:“好吧。”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兩人成親已有半年,本是花好月圓夫妻恩愛的好時候,可趙姝心中卻生出了些許惆悵。
這天,謝瑾下朝回來就看到他的嬌嬌人兒一臉惆悵的杵著下巴眺望著窗外的遠景。
他看了一眼在她身邊腮幫不停鼓動謝寶兒一眼,來到她身邊撫上她的肩頭,低聲問她:“怎麽了,謝寶兒惹你生氣了?”
謝瑾會這樣想也是有依據的,自從趙姝嫁給他,謝寶兒除了一邊擔心她在姝兒姐姐心中的位置之外,還有的就是日漸一日的在越來越親近的姝兒姐姐面前暴露了自己小霸王的性子。
如今這家裡小霸王謝寶兒日日橫行,雖然她在她最愛的姝兒姐姐面前暴露了本性,可她還是最愛粘在趙姝身邊,只要他一下朝毫無例外的就能看見那只在他和姝兒房間不斷覓食的小霸王。
他用了幾個方法限制謝寶兒進他倆房間的次數,可架不住謝寶兒會撒嬌、會哭,只要謝寶兒一撒嬌,姝兒就毫無任何底線可言,因此,他想限制謝寶兒進他們房間次數的想法隻得擱淺擱淺再擱淺。
如今看到趙姝這副模樣,謝瑾當然會理所應當的認為是謝寶兒的小霸王脾氣上來了,惹惱了她。
謝寶兒小嘴一鼓一鼓的,忙裡抽空澄清了一下自己:“哥哥,膩別冤枉我,我今天很乖的,不信的話你問嫂嫂。”
自趙姝嫁給謝瑾後,謝寶兒對趙姝的稱呼就被他強製改了過來。
“而且哥哥,嫂嫂不開心,你有很大的責任呢。”
謝瑾挑了挑眉,望向趙姝:“是嗎?”
還不等趙姝回答,謝寶兒那個嘴上不把門的繼續往外抖料:“嫂嫂說膩生不出孩子,膩能力不行,”謝寶兒晃著雙腿,頭也輕輕的晃著,奶聲奶氣的道,“哥哥膩不行哦。”
小孩子根本不明白這句不行到底意味著什麽,可謝瑾懂啊,自謝寶兒話一出,他眼眸便威脅的看向了趙姝,趙姝自知虧心,躲閃著目光不敢望他。
謝瑾冷笑了一聲,揚聲叫下人將謝寶兒抱下去,謝寶兒自是不肯,鬧著、滾著不肯走,眼巴巴的望著趙姝。
趙姝覷了眼謝瑾的神色,狠心的將目光從謝寶兒身上移開,心道,不是嫂嫂不幫你,而是嫂嫂自身也難保啊。
屋內恢復了安靜,趙姝咽了咽口水,訕笑的起身:“你看這些下人怎麽乾活的,主子爺回來這麽久了,還不見人進來擺飯。”
眼看手就要碰到門閂,可幸福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指尖還未來得及觸上去,人就被身後的大手擁進了溫熱的胸膛。
趙姝大氣不敢喘的乖乖窩在謝瑾身前,低冽的嗓音自頭頂上方傳來:“姝兒這是要去哪裡?”
趙姝此時就如見了貓的老鼠一般,乖的不行:“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著你。”
溫熱的氣息下移,灑在她脖頸處,她被弄的有些癢了,忍不住含了含肩。
她提議道:“要不,我們坐下說話?”她覺得她這個提議很好。
謝瑾:“好。”
趙姝楞了一下,沒料到他這麽好說話。
可還不等她高興,人就騰空而起,她連忙環住謝瑾的脖頸,問道:“你做什麽?”
謝瑾步履平穩:“不是你說做下說話嗎。”
趙姝呆了:“是啊,我們坐在椅子上說話。”
謝瑾輕飄飄道:“哦,那我理解錯了,我還以為你說的是做完夜晚特有的運動後說話。”
趙姝扯住他的衣襟:“其實你現在明白過來也不晚,我們迷途知返也是很好的。”
謝瑾將她輕放在床上,低頭望了她一眼,那眼神裡的目光好似在笑她的不自量力:“來不及了,既然亂了,就亂到底吧,說不定還能尋著一片生機。”
話罷,起身放下了帷幔。
這天的夜晚來的異常的緩慢,趙姝手無力的垂在床榻邊,有氣無力的望著站在床邊穿衣袍的道貌岸然的人控訴道;“你在無情、冷血的壓榨我這無辜弱女子。”
謝瑾將腰帶系好,目光溫和的看向床上的人:“既然因為我的緣故讓你這無辜的弱女子質疑了我的能力,那我就有責任向你這無辜弱女子證明我的能力。”
趙姝羞憤咬牙:“你無恥。”
謝瑾坐在床邊將趙姝頰邊的發絲撚到耳後,溫涼的唇印在她唇角:“晚膳想吃什麽?”
趙姝不客氣的報菜名:“鹵肘子、爆辣雞丁、魚香肉絲、烤鴨、香辣豬蹄、爆炒腰絲、紅燒肉!”
謝瑾含著淡淡的笑意,在聽完她報的菜後,淡淡道:“嗯,一碗雞絲面。”
趙姝癱回床上:“你的人性呢?”
謝瑾唇角彎起:“被你吃了。”
下人很快送來兩碗雞絲面,謝瑾打開門將面從下人手中端了進來。
他將面放在桌上,走過去將趙姝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拾起,本想幫她穿好衣衫,可手才觸碰到被褥,便被被褥裡的人羞憤的罵了句“無恥”,隨後一把扯過他手上的衣服,縮進被子裡穿了起來。
謝瑾望著不斷蠕動的被子,淡淡的拋出一句:“欲蓋彌彰。”
被子裡的人動作頓了一下,隨後更加動作大的動了起來,仿佛在告訴外面的人“我樂意”!
趙姝穿好衣服往桌邊走過來的時候把地踩的咚咚響,好似在發泄她的不滿似的。
趙姝故意繞過謝瑾不與他坐在一處,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謝瑾不置可否的一笑,伸手將雞絲面推到她面前,待看她憤憤的吃起來後,才不緊不慢的用著。
兩人很快就吃好了,將碗堆在桌子上放著,一前一後的雙雙上了床。
舒服的躺在床上,趙姝剛要閉上眼,就聽身旁的人淡淡道:“還記得以前那起綁架案嗎?”
趙姝眼神一怔,隨後問道:“怎麽了?”
謝瑾:“幕後主使查到是誰了。”
趙姝:“是誰?”
謝瑾:“是林朔。”
趙姝一愣:“怎麽會是他?”
謝瑾:“那群人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就是因為他們身後靠了一棵大樹,而這棵大樹就是林朔。”
趙姝:“那些黑衣人也是他派來的?”
謝瑾:“嗯,當初死在我手底下的那個錢百是他外面的女人給他生的孩子。”
趙姝放在被子上的指尖微微一動:“這件事林尋知道嗎?”
謝瑾側眸淡淡的望著她:“哪件事?”
趙姝:“林大人有私生子這件事。”
謝瑾一瞬不瞬的望著她:“早晚的事。”
趙姝:“那、陛下是如何處置這件事的?”
謝瑾:“陛下仁厚,隻削了林朔的官。”
趙姝:“嗯。”
房間內沒了聲響,過了許久,謝瑾聲音再次響起:“你不問問我林尋現在如何了嗎?”
趙書順著他的話懶懶問道:“嗯,如何了?”
身側沒了說話的聲音,她疑惑的看過去,就見謝瑾杵著手臂立在她上方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趙姝蹩眉:“怎麽了?”
謝瑾幽幽的望著她,半晌,身子重新躺回床上,淡淡道:“沒怎麽。”
趙姝奇怪他的反應,但也沒多想,追問道:“你還沒跟我說林尋現在如何了。”
謝瑾:“不知道。”
趙姝:“.”
另一邊,林府宅院。
平時燈火通明的宅院今日暗沉的不見路,在林府除了主院的位置最好,便是林尋的院子位置好。
往日人來熙攘的院子一一改從前的熱鬧,冷沉的不像話。
黑蒙蒙的屋子裡,一眼望去並無什麽人,可仔細聽聽還是能察覺到牆角處的動靜的。
平日裡瀟灑的公子哥如今正邋遢的靠坐在牆角不發一言的一下接一下的把酒壺往嘴裡送。
月光太暗望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可在他時不時抬頭喝酒的間隙,還是能從門縫裡透進來的光線看見他隱隱發紅的眼角。
得知父親做了錯事,母親並沒有被打垮,還能強顏歡笑的鼓勵他們說做平民百姓也不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沒什麽過不去的。
真真壓垮母親的是父親的不忠,父親在外頭居然有一個私生子,並且那個私生子的年齡隻比他小上一歲,種種跡象、種種現實都打垮了母親的精氣神。
他憤怒、他無措,他想大聲質問父親為什麽,為什麽還不滿足,為什麽一定要去賺那髒到底的黑心錢,為什麽要負了母親,明明在平日裡他與母親那麽的恩愛,不是嗎?
剛開始他還知道憤怒,還知道怨恨,可當知道城亂那日刺殺謝瑾和趙姝的黑衣人是父親派出的時候,他的最後一絲力氣瞬間被抽出了體內。
父親派來的人殺了那個愛吃豬蹄的少年,那個從小與他一起長大貪吃管不住嘴的少年。
他不知道他該怎麽辦,他想去彥榮的墳前磕頭認錯,但他又不敢去,他怕,他怕被恨,怕不被原諒,但.他更怕被原諒。
林朔被削職,逐出了上京,與林朔有關系的一乾人等,尤弘也被罷了職,只是他比林朔更加慘一點,被罷職的同時還被沒收了家產,也不知今後該如何生活下去了。 天色微明,城牆上站了幾人,望著朝城外駛出的馬車,許屏開口:“不去見見嗎?也許是這生最後一次見面了。”
曹複搖了搖頭:“不見了,況且我相信,林尋他終究是會回來的。”
趙姝與謝瑾也來了這城牆上,一輛破爛的馬車載著林尋一家出了城門,但尤弘一家卻沒有這麽幸運了,一大家子人被衙役往城門外驅趕。
尤弘面如死灰的往城門外走著,而尤語蓉則不甘又羞惱的轉頭看向推她的差役:“你一個下賤之人也配碰我!”
差役冷笑了聲:“若換做從前小人是萬萬不敢碰您的金貴之軀體,可這不是從前了,如今您是階下囚、是被陛下罰黜的官宦,如今的您連我都不如。”
尤語蓉還待說些什麽,可眼睛一瞥就望到了站在城樓上的趙姝,刹那間,她即將要出口的話統統咽了回去,躲閃著目光、神情恥辱的低著頭,不再發一言的走著。
趙姝收回目光,謝瑾環住她的腰,低低道:“走吧。”
這一群人聚在城牆處也散在城牆處.
謝瑾二人一下馬車,趙姝眉頭就皺了一下。
謝瑾眉微蹩,立時扶住她:“怎麽了?”
趙姝臉色有些白:“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謝瑾臉色也瞬間不好了起來,立馬將趙姝抱起,皺眉對一旁的下人低喝:“快去找大夫!”
下人見狀也不敢耽擱,連忙應謝瑾的話跑去找大夫。
謝瑾抱著趙姝大步朝院子走去,來到房間將趙姝穩妥的放在床上,仔細端詳了下她的神色,隨後蹩眉問道:“大夫來了沒?”
丫環心有戚戚道:“回世子的話,已經著人去請了。”
謝瑾似是不滿意她的回答,眉眼間皺的越發的厲害。
小丫環也不敢吭聲,盡量縮著自己的肩膀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謝瑾將趙姝泛涼的手握在手中,不斷摩挲著她的掌心,望著她越來越難看的神色,謝瑾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就在謝瑾忍不住要發火的間隙,下人終於將大夫請了過來。
大夫想要對謝瑾行禮,可那腰還沒躬下去,謝瑾便一把扶住了他的雙手:“先生不必多禮,”話落,扼住大夫的手走到床邊,“我娘子從外面回來後,肚子就一直不舒服,勞您看一下。”
大夫被謝瑾半拉半拽的拖至床邊,看到床上的人連忙將藥箱放在一旁,把住趙姝的脈搏,凝神診了起來。
謝瑾目光落在趙姝的小臉上,隨後看向大夫,只見大夫臉色先是微微皺眉然後欣喜再然後接著皺眉。
望著表情豐富的大夫,謝瑾的眉再次皺了起來。
接著就見大夫轉頭一臉複雜的望著他:“恭喜世子爺,夫人這是有喜了!”
趙姝這時已悠悠轉醒,還來不及欣喜,便又聽那大夫道:“只是夫人胎相不穩,日後切記避免劇烈運動。”
想到昨日種種,趙姝臉一紅,想乾脆昏死過去得了。
謝瑾倒是神色不改的應了聲:“有勞大夫了,懷清感激不盡。”
丫環領大夫下去開藥,謝瑾來到床邊坐下,握住趙姝的手:“還難受嗎?”
趙姝搖了搖頭:“好多了。”
謝瑾溫柔的看著她,隨後目光遊移到她的小腹:“這孩子是個乖的,還知道提醒娘親他不舒服。”
趙姝白了他一眼:“如今這樣是誰的錯!”
謝瑾無任何負擔的認錯:“我的錯。”
謝瑾的手來到趙姝小腹處:“還好他沒生爹爹的氣,是個乖孩子。”
趙姝輕拍了下他的手臂:“他沒生氣,我生氣了!”
謝瑾輕笑一聲,臉頰輕觸在趙姝臉頰上:“我錯了。”
趙姝被他這動作整的不好意思極了,她軟著聲道:“嗯,其實也不能全是你的錯,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謝瑾來了興趣:“哦,那你說說,你有哪些地方不對。”
“就是、就是我不該質疑你的。”
謝瑾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翼:“沒事,我已經證明了我自己。”
趙姝雙頰豔若桃花,暗暗的想,他的確是證明了他自己。
知道趙姝懷孕,最高興的莫過於謝景榮夫婦了,周慧捷連忙將府裡的下人集在一起訓話,這叮囑一下,那叮囑一下,中心思想全是如何更加妥帖的照顧少夫人。
叮囑完了下人,周慧捷仍覺得有些不放心,又將身邊的老嬤嬤派去照顧趙姝,等一切安排妥當,她才將將想松口氣,可轉念一想到什麽,眉頭便又皺了起來。
思慮再三,她還是去了謝瑾他們的院子。
去的時候,謝瑾正在喂趙姝喝藥,周慧捷咳了兩聲,屋內的人一齊轉頭往她這邊望了過來。
謝瑾將藥喂趙姝喝完,又扶著她躺回床上後,便起身往周慧捷走來。
周慧捷望了眼屋裡的人,隨後拉過謝瑾皺眉打量了起來。
謝瑾倒也算配合,就這麽一聲不吭的任由她打量。
話幾欲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反覆幾次,終於下定決心,心橫了橫,開口道;“懷清,現在姝兒懷孕了,是如玻璃一般的人兒,你明白嗎?”
謝瑾點點頭:“明白。”
周慧捷覺得他沒有明白:“你當真明白嗎?”
謝瑾在心中無奈歎了一聲:“母親,你有什麽就直說吧。”
周慧捷咳了一聲,正色道:“姝兒現在有孕在身,我建議你們分榻而臥為佳。”
周慧捷兩人就在門口,且說話聲音也不小,因此兩人說的話全一字不落的進了趙姝的耳朵。
趙姝此時此刻真想找條縫鑽進去!
誰料謝瑾一口回絕:“不行。”
周慧捷瞪眼:“為什麽不行?”
謝瑾說的理所當然:“姝兒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
周慧捷懵了:“那你前二十年前是怎麽活下來的?”她真的很好奇。
謝瑾:“那不一樣。”
周慧捷:“怎個不一樣法?”
謝瑾:“以前我沒有媳婦,現在我有媳婦了。”
周慧捷嘴角抽搐了兩下,心平氣和道:“姝兒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我們要以她為先。”
謝瑾點點頭:“我知道。”
周慧捷再次懵了,你知道?
謝瑾:“若是現在我跟姝兒分榻而眠,孩子肯定會以為我和他娘親不和,這會影響姝兒的身體和孩子的身體的。”
周慧捷滿頭黑線:“孩子還小,他不會知道的。”
謝瑾:“你怎麽知道他不會知道。”
趙姝在裡面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母親。”
周慧捷連忙走進去,一臉關切的望著她:“怎麽了?”
趙姝忍下心中的羞澀,開口道:“母親,你不要擔心,懷清有分寸的,不會傷到我和孩子的,自我懷孕以來他的精神就沒放松過,若是晚上我不在他身邊,他會擔心的。”
聽她這麽說,周慧捷也不好再說什麽,笑著應下,不再勸二人分榻睡。
只是臨走前單獨把謝瑾叫了出去,語重心長的囑咐道:“姝兒這胎坐的不穩,你若真有什麽,你自己多擔待擔待。”
她不好明說,但想來他是懂的。
謝瑾點了點頭:“我明白。”
周慧捷在心底歎了口氣,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啊。可小兩口執意要同榻而眠,她在勸下去,反成了那個惡人了。
眼見趙姝的肚子在一天天的變大,離臨盆的日子也越來越近,謝瑾眉宇處的皺痕也深了許多。
這天謝瑾照例陪著趙姝散步,趙姝看著他那深深皺起來的眉頭笑道:“是我生孩子又不是你生孩子,你一天到晚的緊張些什麽?”
謝瑾:“我沒緊張。”
趙姝笑問:“那你一天天的皺著眉頭做什麽?”
謝瑾:“有嗎?”
趙姝十分肯定:“有。”
謝瑾:“可能是手上的事有些棘手,心情有點煩躁吧。”
趙姝也不揭穿他,掂起腳尖輕輕將唇印在他的側臉,軟聲道:“你不要擔心,孩子很乖,我會沒事的。”
半晌,謝瑾環緊她的腰身,低聲道:“嗯。”
趙姝是當天晚上發動的,謝瑾察覺的時候,外杉都來不及穿,便開門叫人請大夫去了。
這天晚上的謝府燈火通明,謝景榮和周慧捷在外著急的等著,許是知道大人的心焦,謝寶兒今晚異常的乖巧,她乖乖的問抱著自己的丫環:“嫂嫂在生小寶寶嗎?”
丫環柔聲應道:“嗯。”
謝寶兒面上一片天真:“會死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紛紛扭頭去看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作聲的謝瑾。
謝瑾面上一如往常,只是那微白的臉色泄露了他的心緒。
周慧捷看著兒子單薄的內衫和腳下穿反的鞋子,心中一酸,走過去望著他安慰道:“姝兒吉人自有天相,她會沒事的。”
謝瑾沒答話,就在她以為他不會答話的時候,只聽他低啞的應了一聲:“我知道。”
天泛魚肚白,屋內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
接生婆欣喜的大喊:“生了,生了,少夫人生了對龍鳳胎。”
周慧捷一聽高興的推門而進,謝瑾呼出一口氣,抬腳朝屋內邁了進去。
所有人沉浸在龍鳳胎的歡喜中,謝瑾在床邊坐下,望著床上蒼白的姑娘,他虔誠的將唇印在她的額頭。
他聲音低而啞:“我很害怕。”
趙姝彎唇:“我知道。”
謝瑾:“我們今後只要這兩個孩子好不好?”
趙姝知道她今天嚇到他了,所以他現在說的話,她無不應著:“好。”
謝瑾:“你今後不要再讓我害怕了好不好?”
趙姝:“好。”
謝瑾:“你今後都要好好的。”
趙姝:“好。”
兩個小寶貝,一個叫謝懷瑜,一個叫謝懷瑾,懷瑜是哥哥,懷瑾是妹妹。
因為懷他們倆的時候,娘親特別喜歡吃肉丸子,所以她和哥哥的小名一個叫圓圓,一個叫肉肉。
圓圓是.哥哥,肉肉是她。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要叫肉肉而不是叫圓圓,奶奶跟我說,是因為肉肉更可愛,所以肉肉叫肉肉,哼,奶奶騙人,我偷聽到娘親說,是因為,我和哥哥一生下來,我就比哥哥胖了一圈,所以我才叫肉肉的!
我很不開心我叫肉肉,我想叫圓圓!
但我跟娘親說了,娘親不同意,所以我依舊叫肉肉,為此,我決定生娘親一天的氣以表我的抗議!
但在娘親的香香中和懷抱中我逐漸迷失了自我,所以我決定,我不生娘親的氣了,誰叫娘親那麽愛我呢。
夜裡我想跟娘親一起睡,眼巴巴的望著父親,父親在我濕潤的注視下最終點了點頭,為了不厚此薄彼,父親將哥哥圓圓也抱了過來,所以在最後,我和哥哥香香的睡在了娘親與父親中間。
天光大亮,我伸手去環身旁的娘親誰知卻撲了個空,刹那間我的瞌睡全跑光光,生氣的推醒一旁的哥哥,望著哥哥懵懵的小眼神,我決定生一天娘親的氣!
雖然我知道將我們抱走不是娘親做的,是父親做的,可她就是生氣,氣娘親的色令智昏,被父親的美色迷了眼!
日子很長,他們在平淡的日子中歲歲相伴,日日歡愉!-
全文完-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多魚搖身一變,從賣魚女變成周家嫡.次女。
她眼見佔了她周家嫡長女身份的人與上京城裡最有權途的世家子謝怍定了親,
若無意外,她以後見到謝怍都要喚一聲姐夫。
可這年頭到處是意外。
謝怍冷眼聽著帳子裡似歡似愉的低吟,
許久,
多魚從帳子裡出來,粗噶難聽的聲音透著綿軟無力,
她貼近謝怍:“謝大人是來拿東西的嗎?多魚幫您一起拿啊。”
馨香入鼻。
何為貪,是癡心,是妄念,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