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 沈瑜年重返人間之前,做了一個夢……
九月中旬的海邊,入夜後不消涼意。潮漲潮落,深空如蓋,給人以壓城欲催的驚悸。
海浪擊石,卻難以衝刷浸於夜色的罪惡。
薄霧籠罩之下,依稀可見這兩人相互推搡的身影。
高些的男子,猛地拽過對面女孩的胳膊,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你和你那個媽一樣……”他邊說著不堪入耳的話,邊上手搶奪對方手裡的物品。
在夢裡做背景板的沈瑜年,看不清那是什麽。
應該是……手機?
矮些的女高中生,死死護住手中的物品,眼神中刺出冰冷的光,語氣像是在審判:
“過了今天,你就準備進監獄吧。”
說罷,女生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徑直給了男人一耳光,隨後不屑去看他的窘態,把手機扔進了海裡,隨之跳了下去……
沈瑜年伸出手,意圖抓住衝動的女生,手卻穿身而過,根本抓不到實物,只能任由她消失在深不見底的墨色地獄。
“請幫我告訴他們,我拿到證據了……”
女生的聲音猶在耳,可沈瑜年根本不知道其所指為何,眼睜睜看著大活人跳海,她也顧不得證據不證據了,焦急地大喊:
“不要跳下去!!!”
一聲牽動肺腑的呼喊,把沈瑜年從夢中喚醒,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粗喘,其頻率之快,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
隔卻十年,沈瑜年再度睜開了眼睛,瞳孔裡尚籠罩著無邊的晦暗。
正午的陽光流入窗戶,撒在醫院病房,徐徐流淌的暖光,給予了她久違的溫馨,使其慢慢平複下來。
“是不是做噩夢了?”
膚色冷白的少年,英挺的眉目上落滿擔憂。
邵渝本在病房的角落看書,聽到喊聲便連忙起身,注意到女孩雖已醒,卻神情異常 。
沈瑜年才被驚醒,對周遭的一切懵懵懂懂,隻得怔怔地望著少年。
“請問你是誰?”
她敢百分百確定,自己並未見過這個長相出眾的男孩,那他為什麽會守在床前?
聞言,邵渝斂去眸光,在判斷她疑似失憶的症狀。
他唯恐嚇著剛醒來的人,極為耐心地注視著她,慢慢引導:“不記得我不要緊,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沈瑜年當然記得自己是誰,下意識回答:“我是沈……”
還沒說完,她抬眼望向病房正前方,輕微晃晃腦袋後,散亂的陰影逐漸重疊成實體,看清了不遠處的日歷牌:
2020年9月13日。
沈瑜年如遭雷擊,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來,指向前方,掀了掀嘴唇,久久難言。
而一旁的邵渝,還在對她方才說的那句“我是神”,表示費解。
可能是昨天下海救人,耳朵被水泡壞了,他想。
沈瑜年則半張著嘴,久久回不神來。
她隻記得當年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被火蟒席卷的化工廠,以及魂飛魄散時的陣痛。
睜眼醒來,時光已經流轉至10年後,怎能不令人震驚!
沈瑜年還抬著那隻手臂,配上呆滯的神情,加之臉色蒼白,活像僵屍附體。
“趙栩!你沒事吧……”邵渝把手在對方眼前擺了擺,企圖喚回對方的神思。
聽到陌生的名字,沈瑜年猛地轉過頭去,瞪大眼睛,“你在叫誰?!”
這怎麽睡了一覺,連名都變了?
一個概率幾乎為零的可能,在此時佔據了上風。
“鏡子……”沈瑜年抄起床頭斜放置在床頭櫃的鏡子,瞪大眼睛,端詳著鏡中完全不屬於她的臉:
十七八歲的少女,長著一張討喜的鵝蛋臉,微微凹陷的雙頰,仍難掩富養的貴氣。
一雙漆黑杏眼靈動流轉,五官精致美麗,微微勾唇梨渦若隱若現,好似洋娃娃般甜美可愛。
魂與身分離帶給她的震撼,不止一點點。
雜亂線索千千萬,沈瑜年敲了幾下腦門,強忍著頭疼理了理思緒,唯有強迫自己得出結論:她已借身還魂,且重生在未來的事實。
她沒有勇氣去看周圍,暫時僅敢將神思封印在鏡子裡,焦急問著邵渝,其實也是在問鏡子裡的“自己”:
“我是誰?”
“年齡多大?” “為什麽會在這裡?”
沈瑜年的身體本就沒將養好,又在短時間內說一長串的話,只能努力汲取著氧氣回神。
推門而入的趙栩媽媽——趙梧楠,剛一進門,就被女兒三連問得不知所雲,她快步走到床邊,不敢多說去刺激“女兒”,輕拍其後背順氣。
邵渝則在一旁安撫:“你先冷靜一點。”
沈瑜年還在注視著鏡中的“自己”,聽到少年的聲音時,還沒來得及回應,就驀地在鏡子中與邵渝對視。
與他目光交匯的刹那,不禁心底一顫。
對方墨色瞳仁閃著亮光,附著淺淺的霧氣,如遼遠的海,風平浪靜,卻深不見底。
“你叫趙栩,今年十八歲。昨晚……”邵渝稍作停頓,錯開鏡中的目光,若無其事地說:“突然暈倒,被送進醫院。”
既然“趙栩”已經失憶,邵渝就能適當避重就輕,刻意隱瞞她進醫院的真正原因。
沈瑜年仍舊不知所措,一頭霧水:
意外?什麽意外?
但比起這個,對她而言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所以,你們是誰?”
兩人正打算開口,她揚手打斷,狡黠一笑,“等一下,讓我猜猜。”
再活一世,她依舊改不了“皮一下很開心”的行事作風。
沈瑜年先看向那位三十多歲、生了一張娃娃臉女子,原主趙栩與之相貌神似,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你是……她,我的媽媽。”
趙梧楠握住“女兒”泛涼的指尖,眼中布滿血絲,難掩愧疚,點點頭,“媽媽在這裡,都是媽媽不好。
猜對了一個,沈瑜年又把視線轉向男孩,打量他許久,再結合他的眼神與表現,滿臉恍然大悟,“你是……我的……”
邵渝凝眸傾聽,見此人自信得過了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後爸!”
沈瑜年沒注意到兩人震驚的眼神,洋洋得意地分析起來:“咱倆長得一點都不像,肯定不是兄妹關系……”
“你在這兒陪了我這麽久,又這麽年輕,所以必然是……”
在病床上的她不僅毫無病容,而且打了雞血似的胡說八道,把每個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還偏偏“有理有據”的,讓邵渝一時不知從哪句辯解,低聲問趙梧楠:“阿姨,您確定她的腦袋沒受傷嗎?”
這麽離譜的答案,不像是精神狀態正常的人能得出來的。
趙梧楠差點把杯子裡的水晃出來,也陷入了緘默,沉吟道:“我……不太確定,也許有內傷?”
沒談過戀愛,但“喜當爹”的邵渝不能容許她再信口開河,歎了一口氣,平靜地撒謊:“我是你的男朋友,可以嗎?”
聞此回答,沈瑜年心中炸開了兩個鍋,眼神呆滯,雙手薅發以示震驚,眉間擠出了個沒點的“問號”。
“你確定?”
其一,沈瑜年死的那年是30歲,且她目測眼前的女士大概30歲出頭,也就是說……她的“新媽媽”,其實和自己是同齡人。
其二,作為“沈瑜年”,她還沒來得及回去找丈夫女兒;作為“趙栩”,卻又憑空多了個男朋友出來。
雖然小夥子長得還挺帥,可她的靈魂畢竟已經三十歲了……如果活著,就是四十歲。
當然,硬要她接受,也不是不行。
趙梧楠見“女兒”終於平靜下來,安撫道:“等再做個檢查,就出院好不好?”
她的語氣如哄孩子般輕柔,讓沈瑜年這個實際年齡已過而立的靈魂,有些不適應。
得知要回家,沈瑜年點了點頭,如今的她對人間事務稍顯生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邵渝和趙梧楠相視刹那,心照不宣,都在慶幸“趙栩”失去了記憶,並希望她永遠都不要再想起墜海前的事。
最好所有記憶,都隨著昨日的海水翻湧而去。
那麽這樣來看,她落海的地方既沒目擊者,也沒監控。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或許是種歪打正著的“幸運”。
三人保持著微妙的沉默,誰也不曾開口。
此時,一陣敲門聲打破了病房內的寂靜,隨後護士進來,遲疑片刻,開口道:“門外有一位秦先生,想要來探病。”
趙梧楠和邵渝聞之神色一變,像是聽到了什麽禁忌般,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彼時的沈瑜年困意上頭,便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異樣,自顧自翻起了手邊能拿得到的書,反正她暫時和人間不熟,不如靜待指示。
趙梧楠故作平靜,“我出去看看。”接著和邵渝交換了個眼神,示意他,
見機行事。
(本章完)
作者說:劃重點,這個時候,沈瑜年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墜海的事。
怎麽不能兩個男配都要??必須都要!!後面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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