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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帶前任上娃綜後爆紅了》第96章 危樓
  沈萌蹦蹦跳跳地去樓下蘇冶的保姆車厘, 挑了一堆熱量不高但蘇冶可能會喜歡的小零食,臨走的時候繞到大門口去望了一眼。  席璵正在拍攝外景的單人劇情,救濟樓破舊的門口除了劃分出來的取景外, 都被器材和工作人員所環繞。

  席璵站在其中,穿著校服的白襯衫和長褲,髮型沒有大變,削短了一些,但耳飾全部取掉, 仍然俊美,少年氣十足。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席老師的這場戲大概拍到什麽時候啊?”沈萌記掛著蘇冶提起席璵時微彎的眼睛, 低聲問了一句。

  “巧了, 這場差不多要結束了。”

  沈萌點頭,替蘇冶高興起來,乾脆哼著曲兒在原地等席璵,心裡想著一會兒一起上去給蘇冶一個驚喜。

  剛過中午,光線很好, 沈萌看著監視器中飾演谷陽的席璵。

  谷陽正彎腰,撿起地上一片無人打掃的落葉。

  落葉乾枯,谷陽剛捏住葉柄, 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 已經發黃發脆的葉子就碎裂開來, 碎屑順著他的指尖落下來。

  悄無聲息,這片落葉連破碎的瞬間都沒能發出什麽細微動靜,就已經飄落在空中, 靜靜落在谷陽的腳邊。

  谷陽捏著手裡的練習冊和筆記本, 望著捏在指尖裡只剩一根葉柄的樹葉, 神情呆而茫然。

  他再一次抬頭,
  那棟破敗,擠滿灰塵,貼滿小廣告的救濟樓映入眼簾。住戶擁擠,每扇門像一個個褪了色的小方塊堆在一塊,一眼看過去,讓人喘不上氣。

  白卉就是住在這種地方。
而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些。

  “卡!”

  孔文彥點頭,“這條過,大家辛苦了,休息一會兒接著繼續。”

  席璵的胸口很小幅度地起伏了一下,凝滯在肺部的一口氣無聲吐出,捏著手裡那半根柔韌的葉柄。

  他出生在席家,從小到大說一句錦衣玉食也不過分,哪怕一個人在外留學的時候,住的也是精致明亮的高層公寓,來往的是乾淨寬敞的街區。

  這種地方,對席璵來說很陌生,是只在報紙新聞上才會看到的場景。

  剛才演戲的時候,席璵不自覺地完全共感了谷陽,這種共感甚至比他演宋承玉時,與蘇冶的宋承芷相遇的那段戲份還要更加深入人心。

  席璵望著那棟大門已經貼了拆遷公示的破舊樓房。
蘇冶小時候就是住在這種地方嗎?

  “席哥,辛苦你啦。”沈萌看見席璵在發呆,在旁邊謹慎地開口,“剛才蘇冶哥問你有沒有拍完呢。”

  “嗯。”席璵回神,看見沈萌抱著一堆零食,“他餓了?”

  沈萌搖頭,“沒有,哥好像胃不太舒服,我就尋思著給哥拿點吃的。”

  席璵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和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後就往樓裡走。

  沈萌趕緊跟在身後,沒有再開口。
席老師沒和蘇冶哥在一起的時候話真的還蠻少的。

  蘇冶這場戲的拍攝地在頂樓五樓,上樓時遇到不少工作人員,熱絡地朝沈萌打招呼。

  席璵走在前面,面對工作人員的慰問點點頭,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蘇冶,剛才那種回不過神的狀態一下子都好了很多。

  還好,現在的蘇冶並沒有浸在那個環境中,而是和他一起,呆在溫暖又明亮的地方。

  嗡嗡嗡。
席璵發散著思緒的時候,手機振動忽然響起。

  是席嫋打來的電話。

  席璵瞥了一眼,沒接,準備一會兒再打過去。
應該不是急事,是急事的話席嫋一般會選擇直接聯系小楊。

  馬上就能看到蘇冶了,他想先看著蘇冶把東西吃了,再處理其他事情。

  沈萌看見了席璵的動作,但沒有多問,席老師的事情不是她能隨便過問的。

  到了五樓,沈萌先小跑到席璵身前,然後看著休息區的空椅子一愣。

  椅背上還搭著劇組給蘇冶發的羽絨服,但本應該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知所蹤。沈萌遞給蘇冶的那瓶水擺在椅子旁邊的地上,看起來隻喝了一口。

  沈萌叫住路過的人,“姐,不好意思,請問看到我們蘇冶哥了嗎?”

  席璵在後面三四步的距離,看到沈萌正和路過的工作人員說著什麽,而旁邊沒有蘇冶的身影。

  他剛準備走過去問問怎麽了,手機又響了一聲,這次是短消息。
[鳥衣:接電話,說點小冶的事。]
  席璵腳步停住,望了一眼那頭還在說著話的沈萌,給席嫋打了過去。

  “之前林河的事我又查了下,確實像你猜的那樣,小冶家裡的債當時是林河負責的,但是我查到了點更有意思的。”

  席璵耳朵聽著席嫋的話,眼睛盯著前面的沈萌。

  沈萌一開始還在笑著說話,說著說著眉頭皺了起來,臉上一副困惑像。
她對面的工作人員也差不多,摸了摸後腦杓,轉身招呼了另一個工作人員過來。

  “嗯,你說。”

  席嫋頓了頓,察覺出席璵的心不在焉,“怎麽了?”

  席璵雖然面對他人經常是這個狀態,但涉及到蘇冶的事時,從來不會這樣。

  對面三個人仍舊圍在一起說著什麽,席璵摸出煙盒點了根煙,慢慢把心裡不安穩的情緒給壓下去。

  他把這種情緒歸結於這棟樓的原因,因為太過破敗,導致他心情也提不起來,仿佛一根線繃著,一拉即斷。

  “沒事,我在聽,你繼續說。”

  “嗯。”席嫋也不想多耽擱時間,“林河雖然後來是那個證券所掛名的法人之一,但一開始壓根就不是搞業務的,也是負責催債,說白了就是打手,後來才慢慢站穩腳跟。”

  席璵聯想到什麽,很敏感地開口,“他是不是上門催過蘇冶父親的債?”

  席嫋反倒愣了一下,“嗯你猜到了?”

  席璵的牙齒猛然將爆珠咬碎。
“蘇冶的父親已經死了,就死於那件事。”

  席嫋的頭腦很靈活,她的語氣瞬間嚴肅起來,聲音快速而單刀直入。
“蘇冶母親的庭審記錄就是因為這件事?”

  席璵咬著濾嘴那截海綿,心裡一下子漫起一種搖搖欲墜的不穩感。

  “嗯,我在日內瓦見過他母親,蘇冶也和我說了一些,他母親被告上法庭,但因為精神疾病和正當防衛被判無罪。”

  席璵想起蘇冶提起這件事時,沉重眼神後的猶疑感。

  “但是蘇冶跟我說,他不覺得他母親會失控到失手殺了人。他母親給我的感覺也確實比較柔弱,哪怕發病應該也不至於到能殺死一個神志清醒的男人的地步。”

  席璵說到最後,聲音變得有點低沉。

  席嫋在對面仔細聽著,聽到最後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你覺得蘇冶父親的死有問題。”

  席璵的心跳像感受到了什麽征兆一般,快速又沉重地跳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清了。

  蘇冶只是個沒有背景的藝人,而且淡圈五年,身上本應沒有任何能讓林河忌憚至此的東西。

  但如果林河曾經和殺人案有關聯呢?
如果蘇冶父親的死,並不是蘇冶的母親蘇韻造成的,而是林河導致的呢?

  林河這個人本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能從席嫋口中的那個背景一步一步爬到星立股東的位置,足以證明他是一個狠角色。

  席嫋的聲音變得很快。
“等等,你先別急,如果是我們想的這樣,蘇冶最開始進星立的時候林河就應該注意到他了,何必非要等到五年後才想辦法把蘇冶踢出去?”

  席璵直接丟掉了被咬的不成樣子的煙蒂,一字一句擠出齒縫。
“蘇冶改過名字,連著姓氏一起。”

  他也是前不久才得知這件事。

  蘇冶小時候隨父姓,姓顧,單字一個治,原名叫顧治。

  電話那頭,席嫋很小聲地吸了口涼氣。
“顧治.蘇冶”

  席璵快速將所有事情都串聯到了一起。

  不久前,季茹工作室的那位造型師說過,她五年前跟在Oril團內時,做髮型意外發現了蘇冶腦後有一條疤。
這件事被林河知道後,造型師很快就被開除,並且被業界雪藏了幾年之久。

  而蘇冶幾乎也是同一時間被高層約談,協商勸退蘇冶離開Oril,並且五年內不得出現在公眾視野裡。

  五年的雪藏期,對於一個男團出身的藝人來說是致命的,基本已經等同於宣告演藝生涯就此結束。

  估計誰也沒想到蘇冶會盯著如此沉重的壓力回來。

  “林河多疑,因為那條舊疤起了疑心,然後認出了蘇冶。”
席璵還算鎮定,快速準確地得出結論。

  “一個人只有做了虧心事,才會不斷地想掩飾下去。”席嫋沉默一瞬,“按你這個猜測,蘇冶父親的死也許壓根就和他母親無關,他母親是被栽贓陷害的。”

  但蘇韻的精神不穩定導致蘇韻無法為自己作證,恰恰也因為她的精神問題,反倒讓“過失殺人”這個說法信服力變得極高。
一個精神不穩定的瘋子,在世人眼中無論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席嫋和席璵同時想到了一個十分可怖的猜測。

  “席璵.”

  “我明白。”

  席璵感覺自己額頭上有根筋在突突直跳,攪得他的頭悶痛不已,他甚至握拳錘了兩下。

  心臟仍舊在快速跳動著,讓席璵心裡的不安穩感越來越強烈。

  他原本是個相對理智的人,衝動亢奮也只會因為蘇冶一人而起。
但自從上了樓,席璵後背隱隱的冷汗就沒有停過。

  “當年這件事的證人,除了那些催債的混混外,一共只有三個人在現場。”

  席嫋保持著冷靜,理性地推導出兩個人都隱隱有預感的結論。

  “一位是蘇冶的母親,因為患有精神疾病,她的證詞不具有效力。”
“一位是蘇冶的父親,已經死於這場衝突,死人無法開口說話。”

  “最後一位.席璵”

  席嫋的聲音已經隱隱帶上些擔憂和緊張。

  席璵接下她的話。
“是蘇冶。”

  這件已經塵封在十幾年前的舊案裡,蘇冶是唯一一個在現場,或許目擊到了什麽的人,即便蘇冶本人的記憶已經有些混淆。
但對於真凶來說,蘇冶的存在無疑是一個充滿威脅的不確定因素。

  席璵的呼吸開始有些不穩,他握著手機,再次抬眼望向沈萌那邊,心跳越來越劇烈。

  沈萌那裡,原本只有三個人聚在一起,在席璵打電話這短短的兩分鍾內,不知何時圍了許多工作人員過來,焦急和困惑在那些人的臉上不斷浮現,映入席璵的眼中。

  沈萌抱著的那些零食不見了,小姑娘好像慌得隨手扔在了蘇冶坐過的那張凳子上,有一些糖沒有放穩,咕嚕嚕滾了一地。

  席璵耳旁,席嫋的聲音仍然在繼續,不斷提醒著他什麽。

  “席璵,我希望是我們想錯了,如果真的是我們猜的這樣的話,小冶他現在的處境非常不妙。林河很圓滑,但已經涉及到關乎個人根本利益的事,你永遠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盡量別讓小冶一個人落單,確保他一直在——”

  席璵掛掉電話,快速朝人群中走去。

  他的視線邊緣像跑了形的照片一樣,膨脹扭曲,連帶著人群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席璵的心臟很猛烈地跳動起來,被一根細細的絲懸著,高高吊起。

  “蘇冶呢?”
席璵扒開圍在一起的人,走到沈萌面前,壓著聲音開口。

  沈萌一抬頭,看見席璵的表情,嚇得頭皮幾乎炸開。

  席璵的表情非常恐怖。
那張俊美的臉已經沉到了極點,瞳孔緊縮,眼白邊緣隱隱發紅,額角浮起淺淺的青筋。    不等沈萌開口,席璵已經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
“蘇冶呢?!”

  沈萌嚇得不行,但另一件事情壓在她心上,讓她顧不上席璵的表情,快速開口。

  她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席哥,他們說沒看見哥去哪兒了,哥已經十幾分鍾沒有回來了!”

  懸住席璵那顆心的細絲斷了,席璵的一顆心重重墜了下去。

  “你們在場的所有人。”
席璵聽見自己開口,聲音意外的很冷靜,和之前在機場得知蘇冶在場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蘇冶拍完戲後都去了哪裡,有誰看到他了,立刻想一想。”

  說話的同時,席璵快速給蘇冶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聲響起,席璵彎腰,從掛在蘇冶椅背上的那件羽絨服口袋裡摸出蘇冶的手機。

  席璵的臉色又沉了一分。

  沈萌已經急得在抹眼淚了。

  “席哥!”走廊另一側,小楊迅速跑上來,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張總監,手裡捏著一張救濟樓的平面圖。

  小楊剛才接到了席嫋的電話,聽到席嫋說蘇冶可能有危險時,整個人差點原地爆炸。
“這裡有圖,蘇老師沒離開多久,肯定還在附近,哥你別急。”

  席璵接過小楊遞來的圖,盡力壓住自己亂跳的心,大聲又問了遍剛才的問題。

  另一處小跑來一位年輕女生,邊舉手邊開口。
“我我我!席老師,我剛才路過蘇老師的時候聽見他在問洗手間在哪,然後有個場務領蘇老師去了,是往那邊走的!”

  女生指了個地方。

  席璵沒再問第二遍,二話不說,抬腳就往那邊跑。

  蘇冶跟在那位笑眯眯的場務身後,裹了下身上的厚外套,無孔不入的寒氣總算是好了一些。

  場務在前面引著路,中途路過一些器材室,有幾個在值班的工作人員見到蘇冶後還打了聲招呼。

  “這邊的洗手間這麽遠嗎?”
蘇冶又和一個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後,心裡有點疑惑,低聲問了一句。

  他以為最多拐個彎就到,沒想到走了三四分鍾了,還沒見到洗手間的影。

  蘇冶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一路上一直一些其他的工作人員路過,稍微打消了一些他心裡的猶疑。

  想太多了,蘇冶心裡自嘲了一下。
可能是最近的突發狀況太多,導致他有點過分容易一驚一乍。

  孔文彥導演的組,要求嚴格,組裡的人都是層層把過關的。

  “對,不好意思啊蘇老師,因為這樓年頭太久了,很多管道都廢棄了,所以位置遠一些。”
場務回頭,帶著笑解釋了一句。

  “這樣啊。”蘇冶點頭。

  蘇冶有點遺憾。
這麽遠的話,他應該直接下樓回房車,還可以看一眼席璵。

  這棟樓太老了,四處又有些漏風,蘇冶冷得把手揣在了大衣口袋裡,摸到了席璵之前給他的糖。

  蘇冶眼睛彎了彎。
正好,席璵應該差不多要過完這場戲了,一會兒回去就能直接見到他。

  蘇冶之前嘗了下席璵給他的糖,裡面有種半透明的荔枝糖很清甜,蘇冶全部挑了出來,塞到另一邊的口袋裡,決定一會兒見到席璵後一定要給他嘗嘗。

  這個甜度,席璵應該會喜歡。

  “蘇老師,到了,就在前邊。”
場務停下,給蘇冶指了下方向,“就過了那個門,再走一個拐角就行了。”

  蘇冶停下自己的胡思亂想,很禮貌地道謝,“謝謝,麻煩你了。”

  場務搖頭,“蘇老師客氣了。”

  蘇冶按照場務給他指的路,穿過一個很破舊的樓道門,拐過一個拐角,停留在一扇淡綠色的門前。

  他抬頭看了眼,心裡的疑惑又升了起來。
這扇門上方確實掛著一個陳舊的小牌子,標著洗手間的符號,但仍舊顯得很破舊。

  劇組臨時搭建的洗手間,說不上多麽豪華,但至少會很乾淨清爽,絕不會這麽雜亂破敗。
這扇門的下方的百葉甚至已經斑駁掉漆,十分肮髒。

  蘇冶看了一眼,不適感升起。

  他短短猶豫了一下,沒有伸手去碰那個已經反不了光的老式圓形金屬門把手,後退了一步,還是選擇去樓下找席璵。

  只是剛一後退,蘇冶立刻撞到了什麽人。

  “誰?!”
蘇冶嚇了一跳,回頭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引路過來的場務,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無聲無息地站在他身後。

  那位場務臉上仍舊掛著笑容,“蘇老師,怎麽不去啊?”

  蘇冶後背迅速爬上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他鎮定道:“我忘了我剛才叫助理去拿東——”

  蘇冶話還沒說完,那位場務忽然擰開門,狠狠一把將蘇冶推了進去。

  哐啷!

  地面濕滑,蘇冶根本來不及站穩,重重跌倒在門後,半個身子摔在肮髒瓷磚地板上,砸得骨頭都隱隱生疼。

  但他顧不得身上的痛意,立刻翻身起來撲向那扇被合攏的門。
“你是誰!快點把門打開!”

  淡綠色的門叮叮咣咣,蘇冶用力去撞門,但就是撞不開。

  門被鎖上了。

  蘇冶的理智給出這個認知,但情緒上的恐慌開始一點一點漫了出來。

  門被鎖上了,他被鎖在門後。
他被關在了洗手間裡。
洗手間。

  蘇冶使勁兒錘門,砸得指節都沁出了血,骨節鑽心的疼。
“有沒有人!開門!”

  淡綠色的門上已經開始多了幾道血痕,但蘇冶仍舊不知疲倦地砸著,用這股尖銳疼痛來壓下內心的恐慌。

  一旦壓不住,那些模糊,但令他驚恐不已的記憶就會鋪天蓋地而來。

  蘇冶已經經歷過一次,他很清楚,如果他壓不住,這種恐慌情緒就會盡數把他淹沒。

  母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冶,忘了吧,把這些都忘了吧。]
  可他不想變成那樣,他要去見席璵。
“開門!”

  [媽媽,開門!]
  蘇冶的嗓子已經開始嘶啞起來,一丁點血鏽味漫起,讓他的肺部緊縮,呼吸不暢。
“有人嗎,開開門!”

  蘇冶一下又一下地錘著,雙眼暴睜,黑發被冷汗打濕,黏膩地粘在他的臉邊。

  他垂下手,再次整個人用力地去撞門,用自己的理智和記憶深處的恐慌作著鬥爭。

  蘇冶過於用力,額側撞在門上,撞出一小塊擦傷。
但他的額頭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疼的是後腦杓,那道舊疤,火燒火燎地痛了起來。

  過於激烈的動作讓蘇冶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的神智仿佛開始抽離他的身體,聽見了自己的叫喊聲。
叫喊深處,一些蘇冶曾經忘記的聲音開始湧現。

  [操,他兒子呢,這女的還挺聰明,把兒子給關廁所裡了。]
  [死娘們,你鬧什麽,有你一個女人什麽事。]
  [他媽的,顧東舫,你少在這兒叫,趕緊還錢!]
  [這女的是不是瘋了,我操!]
  一陣寒風吹來,蘇冶打了個寒戰,身體因為反作用力,再次跌倒在地。

  寒風不斷席卷過來,讓蘇冶的精神越來越混亂。

  蘇冶無意識間扭頭,看見一大片明亮天光。
他的胃一下子被一隻手攥緊到了極致。

  身後的場景映入他睜大的眼睛裡。

  廢棄不用的肮髒洗手間,塌了半間房,最裡面的牆壁已經完全坍塌斷裂,連地面都割裂開來,鋼筋水泥懸在半空中,不知道哪兒吹來的塑料袋刮在斷裂凸出的鋼筋上,在寒風中幽幽作響。

  這是一棟危樓,洗手間剛好貼在樓邊,半面已經完全倒塌,懸在空中,外面的明亮天光將裡面照得清晰無比。

  蘇冶甚至能一眼望見遠處的高樓,和樓下的斷壁殘垣。

  剛才那個場務如果力氣再大一點,地面如果再濕滑一點,他現在可能已經跌下了五樓,身體撞碎在樓下那些殘破的鋼筋水泥中。

  蘇冶的臉變得慘白,背靠著門,慢慢癱坐了下去。

  冰涼刺骨的風吹在蘇冶的臉上,冷空氣湧入肺部,蘇冶的嗓子眼裡發出漏氣的手風琴一般的哮鳴音。
“開門.求求你們了.開門.”

  肺部的窒息感越來越強烈,蘇冶的細長的手指掐著自己的脖頸,另一隻手用力去夠那個肮髒的門把手。

  窒息感讓他雙眼不斷湧出生理淚水,讓他頭昏腦漲,幻覺再一次和現實重疊。

  [媽媽求求你.開門.]
  蘇冶倒在門邊,蜷縮著身體,小口小口用力呼吸著,聲音越來越小。

  窒息感包裹住了一切,連呼吸的縫隙都沒有留給他。

  混亂的神志中,一句話在蘇冶腦海中突兀擠出。
[水水,記得,我就在你身旁。]
  “席璵.席璵”

  “——水水!”

  回光返照一般,席璵的聲音響起,仿佛在回應蘇冶乞求般的呢喃,湧入蘇冶的耳中。
“水水!”

  淺綠色的門響起劇烈響聲,蘇冶用力張口,但只能傳出一些破碎的,不成調的喑啞嗓音,小得可怕,沒有任何人可以聽見。

  蘇冶自己都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視線邊緣發黑,不斷爆發出仙塵一般的光點,記憶隨著這些光點不斷湧現。

  那扇門又響了一下,接著是什麽東西叮咣落地的聲音。

  門終於被推開了。
蘇冶蜷在牆角,用力地睜眼去看。

  是蘇韻嗎,是蘇韻聽見了兒子的掙扎呼喊聲,終於打開了那扇洗手間的門嗎。

  蘇冶努力去分辨著。
然後他的呼吸徹底凝滯住,完完全全陷入窒息。

  不是蘇韻,門邊冒出一個渾身上下沾滿血的男人,手裡握著一把蘇冶隱隱約約有些眼熟的長刀,站在門邊,冷靜地看著因為窒息而不斷掙扎,面色發紺的蘇冶。

  這一瞬間,連寒風都停止了呼嘯。

  蘇冶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死了,不然他為什麽會感受不到那些冰涼刺骨的寒風。

  連呼吸都暢快了很多。

  他以前在書裡看到過,人在冬天瀕臨死亡的時候,感官會出現混亂,不會再感到寒冷,反而會感到一陣陣的溫暖。
就像他現在所感受到的。

  “水水,水水!”

  溫暖的感覺不斷放大,不帶一絲縫隙地包裹住蘇冶。

  一滴冰涼的東西落在蘇冶半睜著的眼瞼上。

  好奇怪,他不是已經不會再感到寒冷了嗎。

  蘇冶很努力很努力地撐起眼皮,抬眼,望向眼前。

  席璵那張俊美,但此刻暴怒與慌亂交織的臉映入蘇冶的眼簾。

  他緊緊抱著蜷成一團的蘇冶,手裡扶著扣在蘇冶臉上的氣霧劑,汗水不斷地滑過下頜角,滴打在蘇冶的面頰上。

  (本章完)
  作者說:林河,你壞事做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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