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活人怎麽會無緣無故消失呢?上官金虹和李尋歡都傻眼了, 就連一直處在狂暴邊緣的元十三限也不禁有些發愣。
人呢?剛才還在跳舞呢,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人跳沒了?
無花一走,被他的舞姿給勾帶起來的音樂也停了, 庭院裡人人面面相覷,石破天抓著腦袋道:“他是不是通關了?”
李尋歡搖頭道:“絕不會,我們並沒有拿到正式冊封,並且遊戲也沒有播報他通關的消息。”
上官金虹也道:“不錯,遊戲一向喜歡講究整體, 我們連受的傷都要共同承擔,既然是一起來的,那麽通關也一定是一起走的。”
葉孤城似乎想到了什麽, 眼眸忽然發亮, 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
他並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他也忽然消失了,就像無花一樣,悄無聲息, 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眾人更驚!一個個可怕的念頭自他們每個人的心頭升起。
——該不會是遊戲故障了吧?
——莫非是遊戲見他們久久完不成任務,隨機選一個人殺了?
——葉孤城到底知道了什麽?倒是讓他說完啊!這也太折磨人了。
秋風扯下幾片落葉紛飛,庭院裡寂靜無聲, 下一刻, 元十三限忽然身影一晃, 叫道:“不好!”話音剛落,他竟也消失了!
一段長久的沉默。
李尋歡忽然道:“你們發現沒有,消失的都是抽到了技能的人。”
石破天錘了一下腦袋, 道:“遊戲到底把他們弄到哪裡去了?他們會不會出事?”
遊戲賦予技能, 然後把人弄走了, 總不能是安排他們表演歌舞去了吧?
“你還有心情關心他們?”上官金虹冷冷道:“李尋歡的意思是,這些有技能的人走了,我們怎麽辦?”
李尋歡有些羞愧,但還是不能否認上官金虹的話。
因為被元十三限打倒的,還活著的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正陽殿外再一次傳來熟悉的井然有序的步履聲、兵甲碰撞聲、以及……攻城弩發射前特有的木輪滾動的聲音!
……
羅格營地,清晨。
清晨的風又濕又黏,陽光依舊躲在厚厚的雲層中,叫人一眼望上去就覺得心情糟透了。
西門吹雪在擦劍,對他而言,每一次擦劍都是在預備殺人,而在此之前,他已沐浴過了,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洗得乾乾淨淨,頭髮還沒有完全乾透,一顆細小的水煮從發尾滴下來,慢慢沒入衣領之中。
他到底還是把那身髒得不能看的白衣換了,換成了這裡特有的形製的衣袍,也同樣是白色的,只不過遠沒有他之前穿得那件柔軟舒適,更不似那般潔白如雪,它是未染色棉麻,還帶著種仿佛永遠也洗不乾淨的土黃。
石觀音已然出發了,她帶走了很多傷藥和解毒藥劑,那三個分給他們的羅格兵,她也全都帶走了。
顯然她覺得這三個人就應該歸她自己調配,隊友愛死不死,死了更好,大家一塊兒死。
林仙兒端著洗衣盆走過來,她的笑容一向很甜美,這次卻有些不自然,但她還是笑著對西門吹雪道:“我早說了,我一向很會伺候人的,是不是?我不但能幫你洗澡,還會幫你洗衣服,而且我縫補的手藝也很不錯,保證你回來見到這件衣服時一定比原來還要乾淨整潔。”
“我烹飪的手藝也很不錯,我剛看到那個行商的男人手裡有花椒和茴香,這些用來燉雞一定很好吃。”
她說完,等待著西門吹雪的回答。
西門吹雪直到擦完了劍,收劍入鞘才看了眼林仙兒,隻用了一句話就打碎了林仙兒的笑,那句話也非常簡潔。
“你跟我一起走。”
林仙兒微笑的臉頰驟然抽緊,洗衣盆被她摔在地上,她霍然站起身,指著西門吹雪的鼻子罵道:“我有時候真的看不明白,你究竟是不是個男人!”
她連眼睛都已因氣憤和恐懼而通紅:“你知不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有多麽危險?你知不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你難道沒有看地圖,穿過黑暗森林,要經過一個地底通道,那裡的怪物簡直多得數也數不清!你自己能全身而退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何苦還要帶上我這個包袱?”
西門吹雪還是淡淡道:“正因如此,你才要和我一起去。”
“你什麽意思?”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西門吹雪好似歎了口氣,把話說得明白些:“殺掉一個巫師遊戲會給你十積分,你可以用它增強你的體質。”
林仙兒臉色慘白,一雙手微微發抖:“你……你是說……”
“你還不明白?”西門吹雪道:“我早說過,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一處是安全的,崔斯特瑞姆可以被摧毀,你憑什麽認為這裡不會被摧毀?憑什麽認為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會在庇護之地被摧毀時活下去?”
西門吹雪看著林仙兒,目光沉沉:“你憑什麽認為,我不會死?”
林仙兒明白了,她完全明白了西門吹雪的意思。
往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艱難,哪怕劍法通神如西門吹雪,也不敢確定自己一定能活下去,何況是她?他們的生命固然被栓在一起,他們就算為了自己的性命,也一定會保護好她,可是萬一呢?
萬一庇護不及呢?
她敢拿命去賭那個萬一嗎?
她不敢。
想在這裡生存,一定要自己強大起來,而殺死那些邪惡的怪物無疑是最快的讓自己變強的方法。
他也需要她強大起來。
林仙兒長長吐出一口氣,認命地背上弓箭。她必須得親手殺掉怪物,積分才能是她的,這種事沒辦法假手於人。
天沒晴多久就又下雨了,依舊是蒙蒙細雨,按著地圖走,他們才剛到冰冷之源,衣裳已然被雨水打濕,冷風一吹,別提多難受了。
林仙兒一連打了兩個哆嗦,西門吹雪就走在她前面,始終沉默著,他看起來好像一點兒也不冷,而且無論面對什麽樣稀奇古怪的東西都不怕,也從不退縮。
方才他們就遇到了一棵奇怪的樹,樹乾鼓鼓的,長著一個毒巢,在不停的蠕動著,每蠕動一下,就會從裡面吐出來幾隻長著翅膀和長尾巴的飛鳥,它們飛得很高,而且行動非常敏捷,只要見到人就會甩一下尾巴,射出一根又短又尖的毒刺!
弓箭射不到它們,西門吹雪只能揮劍,用劍氣將它們斬落,這無疑對內力是一種可怕的消耗——尤其,像那樣的毒巢還真不少。
“我們找個地方避一避雨,休息一下吧。”林仙兒的臉被凍得白裡泛青,脖子上冒出一粒粒的雞皮疙瘩,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栗著。
她是估摸著西門吹雪也該到極限了才這麽說的。
西門吹雪仰頭看了眼天空,差不多已到了正午,離黑暗森林卻還有相當一段路,而前方不遠就是通往黑暗森林的地底通道。
那裡當然有數不清的怪物等著他們。
而長久的揮劍戰鬥已經使他的丹田處隱隱有些抽痛了。
“去地底通道。”
原本以為這裡會有一場惡戰,沒想到的是,這裡怪物居然已被殺得乾乾淨淨,而且怪物們流出的血包括墨綠色的體丨液還很新鮮,散發著恐怖的惡臭。
林仙兒剛一進去就忍不住嘔吐起來:“看來石觀音已經來過這裡了,是了,我看地圖上標注,這裡也是去崔斯特瑞姆的必經之路,既然她來過,那麽這裡應該很安全。”她的意思也很明確,那就是他們最好在這裡好好地歇歇,等到了黑暗森林,還有的硬仗要打。
西門吹雪當然明白她意思,所以哪怕這裡的氣味再惡心,他們也不得不留下。
他生了火。
火光在陰暗的通道裡呈現出一種橘紅的色澤,簡直晃的人眼睛疼,兩個相對而坐的影子被投在牆上,而他們的周圍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以及零碎的慘不忍睹的屍體。
火堆的溫度似乎有些高,林仙兒解開了衣裳,一解就解個不停,她把它們一件件地搭在木頭樁子上烤火,而她很快就已完全的赤丨裸了。
哪怕西門吹雪就坐在她身邊,她也沒有絲毫顧及,反正他也早已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美麗得讓人目眩神迷的酮體,在火光的映襯下仿佛也在發光。
那是種奶白色的,如絲綢一般的光芒,挺立的胸膛,纖細的腰肢,濕滑的水汽被烤乾,好似有種神秘誘惑的體香……她的身體足可令天下任何一個男人的呼吸加重。
西門吹雪隻盯著火,火光映在他的眼瞳裡,也像是著了火,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朝林仙兒看一眼。
直到那隻美麗的過分的手朝他伸過來,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勾起他的衣領,卻沒有急著伸進去。
耳邊是帶著濕氣的,甜美誘惑的聲音。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像什麽?”林仙兒笑起來:“就像個入定的老和尚,可你不是和尚。”
“我不是。”西門吹雪忽然開口,他這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卻在現在開口了。
“那麽你還在忍受什麽呢?”
林仙兒靠得更近了些,簡直已經鑽到了他的懷裡去。
她的手終於還是伸進了他的衣領中,而另一隻手則輕輕地幫他將鬢角的碎發別在耳後,沿著耳朵一路滑下去……
她終於完完全全地躺在了他的懷中。
她清楚地知道男人身上所有敏感的地方,就像西門吹雪了解他的每一式劍法。她的手將那些地方一寸寸地摸過去,她也知道哪裡該重一些,哪裡該輕一些。
她終於如願聽到了西門吹雪變得急促的,甚至有些顫抖的呼吸。
她也感受得到,西門吹雪根本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麽冷靜,他藏在衣衫裡的肌肉在繃緊,僵硬,還在微微的顫栗。
他很緊張,也很激動。
他畢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且正處在一個男人最容易衝動的年紀,長久的禁欲生活也使他的身體更加容易情動——其實在被石觀音抱住親吻的時候,他就已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只不過那時受製於人,還是屈辱更多一些。
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了。
現在他才是強勢的那個,而林仙兒也已經擺出任君采擷的姿態。
西門吹雪仍沒有動,他的手還是放在膝上,他的人還是原來的姿勢,他的眼睛還是盯著火。
林仙兒並不是個有耐心的女人,她終於忍不住,在他懷裡仰起身,擁抱著他,喘丨息著道:“你還在等什麽?”
“我知道,待會兒的戰鬥一定很殘酷,你需要放松,做這種事豈非是最好的放松方式?要知道,有時候消耗也是一種補充。”
就算是西門吹雪也不能不承認她說得是對的。
“這裡暫時是安全的,我相信,石觀音清理過的地方一定比我洗過的衣裳還要乾淨。”
西門吹雪同樣相信。
“那你還在等什麽?在這樣的地方,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難道你不需要一個女人?”她像一株藤蔓一樣,緊緊地纏住西門吹雪,兩個人的心跳都無比劇烈,劇烈的快要衝出胸膛。
“我害怕這種日子,在這裡待的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我都怕得要命,再這樣下去,我只怕會發瘋……救救我……求你了……救我一次……”她親吻著他,耳後,臉頰,他的唇。
呼吸在交纏。
忽然,西門吹雪動了,他的手握住了林仙兒的腰肢,卻不是要將她抱得更緊,而且推開。
他推開了她的懷抱,使得兩個人中間拉開了一段距離。
林仙兒迷醉的眼睛忽然睜大了,裝了滿滿的不可思議,不敢置信。
她簡直做夢也想不到會有男人在這個時候推開她!
她明明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欲望,甚至她覺得,西門吹雪帶她來到這種地方,本來就是要做這種事情的。
他卻推開了她!
他的手仍放在她的腰上,黑沉沉的眼眸似乎蒙上一層水汽。
“你為什麽……”
“我不能這麽做。”他說。
“為什麽不能?”林仙兒問,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聲音已乾澀得發緊:“為什麽不能呢?是我主動勾引得你啊……你只不過是……是想安慰我,是在救我……”
“我不是。”西門吹雪這麽說,眼眸中已流露出一種微妙的痛苦之色,他覺得自己正站在懸崖邊,懸崖邊狂風暴雨,裹挾著讓他墜下。
他幾乎就要墜下去。
他的手慢慢的離開林仙兒的纖腰,他站起來,在林仙兒驚詫至極的神色中頭也不回地走出去,走進雨裡。
天空陰暗,陰雨連綿,雨澆在他身上,漸漸澆熄了燃在他身上的火。
他總算離開了那座危險的懸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