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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550章 氣氛不算融洽
  第550章 氣氛不算融洽
  【上兩章的標號錯了,應該是五四六、五四七章,但沒法改了,只能在此更正,掃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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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的空氣快要凝滯,殿外卻風雨大作,西南風挾著尖厲的呼嘯聲,從四面八方拍打著大殿的門窗,發出令人難受的吱嘎聲。

  “吳山跟你不熟……”在嚴家父子聽來,嘉靖的聲音卻更加讓人難受,只聽他語帶譏諷道:“那你爹的乾兒子,你的把兄弟鄢懋卿,你也不熟嗎?”

  “熟。”嚴世蕃點頭道:“跟鄢懋卿自然是熟的。”

  嘉靖緩緩閉上眼睛,沉聲道:“蘇州是大明第一財稅重地,僅去年一年,便上繳五百萬兩稅銀,讓朕得以周濟全國,其意義怎麽說都不為過。”說著睜開眼,冷冷望著嚴世蕃道:“現在朕信任你,用了你推薦的鄢懋卿,實指望著能讓蘇州的財稅上一個台階,誰知竟一下跌了一半……去年到六月份,已經有二百三十萬兩銀子解進京來了,今年卻只有一百萬兩。”

  嚴世蕃張嘴要辯解,卻被嘉靖抬手阻止道:“不要跟朕說那些花言巧語,朕只知道,往北京押送一百萬兩的同時,往你和鄢懋卿的老家,卻送了一百五十萬兩,你怎麽解釋這件事?”

  嚴世蕃愣住了,他那張大臉本來就白,聽了皇帝變得更白了,慘白慘白的……他沒想到皇帝連這個都知道,那該死的鄢懋卿,做事情怎麽這般不小心?
  他沉默一久,邊上的嚴嵩便大聲喝道:“嚴世蕃,回話!”

  豆大的汗珠從嚴世蕃額頭冒出來,他雙手支在地上,撐住自己的體重,低聲道:“臣縱使膽大包天,這種事也是絕不敢乾的……”

  “北鎮撫司已經有確鑿的證據了!”嘉靖哼一聲道:“你真以為朕的錦衣衛是吃乾飯的?!”

  “臣立刻徹查,如果鄢懋卿那廝真敢瞞著我做下這種事,”嚴世蕃艱難道:“我一定讓他把那些銀子都吃了。”

  “這還用查嗎?一大半的銀子都送到你分宜老家,鄢懋卿能不跟你表功?”嘉靖哂笑道:“只聽說有做好事不留名,卻沒聽說有給人送錢也不留名的。”

  嚴世蕃趕緊道:“微臣真的沒有收到鄢懋卿的消息,就是前天去他家喝酒,他也沒跟我提起。”說著提高聲調道:“微臣懇請徹查此事,若果真有此事,臣請立刻將此獠就地正法,臣也願意一同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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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大殿中響起幾下掌聲,那是嘉靖帝在為嚴世蕃鼓掌,只是這掌聲,怎麽聽都像是喝倒彩。只聽皇帝面無表情道“今日真是領教了,什麽叫巧舌如簧啊,小閣老把話回到這個份上,朕似乎不能夠不認可了。”說著話鋒一轉,冷冷道:“可朕要是放過你們的話,又將天理國法置於何處?!”

  嘉靖的目光從嚴世蕃臉上又轉向了嚴嵩,痛心疾首道:“朕將天下都交給你們父子打理,你們卻搞得連年虧損,連百官都發不下俸祿來。為了替你們補虧空,朕才同意開海禁,舉市舶!朕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別人乾的好好的,你們父子一插手,就準涼了菜呢?嚴閣老,你知道為什麽嗎?”

  嚴嵩茫然的搖搖頭,低聲道:“臣愚魯……”

  “不,你們不笨,一點都不笨,甚至比絕大多數人都聰明,”嘉靖搖頭,加重語氣道:“但你們私心太重!遇事光想著保住自己的高官顯爵,做事情也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只要對你們有好處的事兒,就會不顧一切的去做,哪怕會傷害到朝廷百姓,傷害到朕也無所謂。只要對你們沒好處的事兒,就推三阻四,消極怠工,哪怕這事兒有利於朝廷百姓,千秋萬代也不去幹。”說著重重歎一聲,痛心疾首道:如此輔臣,於國何益?!”

  聽了皇帝的話,嚴嵩立刻取下了頭上的烏紗擱在地上,腦袋觸地請罪。嚴世蕃也跟著摘下烏紗,撅著屁股請罪。

  “抬起頭來!”嘉靖沉聲道。

  嚴嵩遵命抬起了頭,面上已是老淚縱橫,顫聲道:“皇上說的是,老臣父子罪孽深重,萬死莫贖!只要能讓陛下息怒,讓大明安泰,臣現在就請皇上治我們父子的罪。”

  嚴世蕃無比錯愕,心說難道老爹就這樣認輸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頓時手腳一片冰涼。

  嘉靖也對嚴嵩的請辭有些措手不及,他還沒想象過沒有嚴嵩的日子呢,便煩躁的揮揮手道:“見事不好就想撂挑子,算什麽英雄好漢?”

  誰也沒有看見,嚴閣老籠在袖子裡的手,終於松了一松……論起對皇帝的了解,其實是無人出其右的,他深知嘉靖帝是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主,你越是求饒他就越不給面子,反倒不如光棍一些,主動把責任都攬下來,能讓皇帝動點惻隱之心,結果也許會更好。

  大殿裡一片寂靜,能清晰聽到外面的風雨聲。嚴氏父子跪在那裡,忐忑不安的望著高高在上的皇帝,等待那最後的裁決。

  嘉靖閉著眼睛尋思很長時間,才睜開眼,對邊上的李芳道:“唉,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吧。這事兒就交給嚴世蕃去查,你派人在邊上盯著,限期七天給朕一個交代。”

  李芳恭聲道:“奴婢遵命。”

  嚴家父子聞言都是一振,抬起頭可憐巴巴的望向嘉靖皇帝。

  嘉靖面沉似水的看他們一眼,有些厭煩的揮揮手道:“內閣還由你們管著,都該幹嘛幹嘛去吧!”

  “臣謝主隆恩……”嚴氏父子一齊叩首道。

  “不用謝恩,別再給朕添麻煩才是正辦。”嘉靖語帶威脅道:“只要再有一次,嚴世蕃,你非得把你爹也連累了不成!”

  “臣謹記……”嚴世蕃是徹底沒脾氣了,捧著烏紗戴上,從地上爬起來,想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他很快站起來,轉身就走,卻沒看見自己的老爹,雙手撐地使勁,卻根本站不起來。

  “你眼瞎嗎?!”看到這一幕,嘉靖不悅道:“沒看見你爹起不來了嗎?”

  嚴世蕃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老爹,大蛤蟆似的趴在那裡,心說我這都想什麽呢?趕緊過去將老爹從地上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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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望著這對父子慢慢消失在雨幕中,突然長歎一聲道:“真沒意思……”

  聽皇帝沒頭沒腦的一句,李芳奇怪道:“主子,什麽真沒意思?”

  “朕是說,當父親真沒意思。”嘉靖緩緩靠在軟榻上,喃喃道:“《詩經》雲‘哀哀父母,生我勞卒’……說起來,人生一世,最難報的就是父母之恩。”說著歎口氣道:“可有幾個做兒子的有這份自覺?怕十個裡有九個,都想著父母對他好是應該的,於是父母對子女的恩情,都成了應當的,你哪裡見過有如父母對自己一般,對待自己父母的?”

  李芳尷尬笑道:“奴婢自幼在宮裡長大,可沒體會過父子之情……”說著笑笑道:“不過奴婢可知道,主子這話說的有些絕對,至少我就知道,有一個兒子,對父母是盡足了孝道。”

  “哦,你說的是誰呀?”嘉靖好奇道:“看來朕身邊還是有遺賢的。”在嘉靖帝看來,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順,又怎指望他做個忠臣呢?
  李芳卻笑道:“就是陛下您呀……”

  “朕?”嘉靖聞言終於露出笑容道:“朕是皇帝,天下人的表率,自然要做的好一些了。”雖然興獻王在的時候,他也沒少惹老人家生氣,但自從當上皇帝,嘉靖便一直為死鬼老爹的地位在爭取,為此不惜跟群臣激戰數年,最後終於讓興獻王也過了把皇帝癮,進太廟成為了興獻帝,所以嘉靖覺著,自己絕對是天下最孝順的兒子了。

  讓李芳這麽一打諢,嘉靖的心終於舒緩了一些,看看座鍾,已經是晚上了,便想躺下睡一會兒。誰知翻來覆去睡不著,還渾身酸痛難耐,終於忍不住叫出聲。

  李芳睡在外間,聞聲趕緊披衣起身,跑到嘉靖帝床邊,看皇帝面色蠟黃,滿頭黃豆大的汗珠,他便知道大事不好,趕緊對外面道:“快,快傳太醫……”

  這麽一鬧,皇宮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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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徹夜不眠的還有嚴家父子……從西苑出來,這父子倆便誰也不理誰,回到家裡也沒有絲毫緩和。

  這可急壞了嚴年,他已經聽說,老爺和少爺在雨地裡跪了一個多時辰,所以早命人熬好了薑湯,燒好了洗澡水,準備好乾淨的衣服,就等兩位爺回來驅驅寒了。

  可誰知兩人回來後,卻全都拉長著臉,好似誰都欠他們八百吊錢似的,讓人不敢靠近。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嚴嵩進到書房裡,緩緩躺在他那具躺椅上出神,連身上的蟒袍,頭上的烏紗都沒摘。

  嚴世蕃更是像一匹煩躁的狼,背著手在堂中來回踱步。

  一見這陣勢,嚴年趕緊把伺候的人都攆出去,親自端了薑湯給二位爺,然後自己也退下了。

  書房裡就剩下父子兩人。嚴世蕃終於不用再忍,將心中的怨氣發泄出來道:“爹您為皇帝遮風擋雨二十多年,替他承擔了多少罵名?他一意修玄、不理朝政,昏聵多疑、剛愎殘忍、自私虛榮……”一連串的排比之後,他終於做出總結道:“大明今天這個樣子,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現在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咱們父子身上?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他朱家十幾萬宗室,宮中十多萬太監,每年都得用去大半的國稅!他還修煉,哪次煉丹的耗材,不是價值連城?現在國家沒錢了,便把責任一股腦推到我們身上,這他媽公平嗎?!”嚴世蕃終於忍不住爆發咆哮道:“還不是老子殫精竭慮的養著他老朱家,養著這個朝廷?!要是我哪天撂挑子不乾,他這天下立馬就要亂了!”

  嚴嵩這才慢慢轉頭望向兒子,睜開眼睛,仿佛從不認識這個人似的,上下打量一番,直到看得他渾身發毛,才緩緩道:“嚴世蕃我告訴你,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這大明朝缺了誰也照樣是大明朝,沒了你也一樣,說不定還更好呢!”

  “爹……”嚴世蕃不滿道:“孩兒縱有千般不是,可這些年為您遮風擋雨,盡心竭力,怎麽能視我如仇寇呢?”

  “你為我遮風擋雨?”嚴嵩失笑道:“嚴世蕃,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吧。”說著提高嗓門道:“你和你那些朋比為奸的黨羽,在給老夫和嚴家招惹滅頂之災還差不多!”他越說越生氣,指著嚴世蕃的鼻子痛罵道:“見過狂妄自大的,沒見過你這樣的,不把我這個老爹放在眼裡也就罷了,竟連皇帝也敢頂撞?還敢咆哮金殿!你忘了夏言是怎麽死的了?你自己活夠了,別連累咱們全家!!”

  嚴嵩的指責劈頭蓋臉,讓憋屈一天的嚴世蕃徹底爆發,脖子上青筋暴起,人也從椅子上彈起,怒目而視著老爹,大聲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整天費心勞力的,全都是為了自己!從今往後我什麽也不管,這下總行了吧!”

  嚴嵩直以為自己幻聽了,他萬萬想不到兒子竟然敢咆哮老子,一時間竟愣在那裡,嘴唇翕動著說不出話來。

  嚴世蕃卻以為老爹被自己駁倒,仍在那自顧自的怒吼道:“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於什麽舞弊、貪墨,而是有人要整我,要讓咱們父子下台交權!這時候更應該精誠團結,集合一切力量,與對方決一死戰,而不是自挖牆腳,把好容易扶植起來的勢力,全都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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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呐!”聽他在那咆哮不休,嚴嵩也終於爆發了,嘶聲高叫起來。

  外面的嚴年馬上推門進來道:“老爺有何吩咐?”便見嚴嵩顫抖的伸出手指,指著嚴世蕃道:“給我把這個……孽子逐出家門,我不要再見到他!”

  “老爺息怒,息怒,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嚴年偷瞧一眼嚴世蕃,見他面色鐵青,趕緊小聲勸道:“少爺,趕緊給老爺道個歉,可千萬不能氣著老爺啊。”

  但嚴世蕃自覺比竇娥還冤,根本不理會他的好意,昂著頭道:“走就走,誰稀罕!”心中大叫道:‘倒要看看誰更需要誰!’說著竟真的往外走去。

  嚴年趕緊拉住他,滿頭大汗道:“少爺少安毋躁,有什麽事兒可以慢慢談嘛……”

  卻聽嚴嵩面無表情道:“我嚴嵩就當沒養這個兒子,也好過被滿門抄斬!”

  嚴世蕃本來的掙扎,還有些假模假樣,但一聽到這句話,馬上變假為真,用力甩脫嚴年的手臂,大步走了出去。

  “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嚴嵩用盡最後的力氣,給板上釘了最後一顆釘子。

  “誰稀罕!”嚴世蕃傘也不打,便消失在雨幕中,隻留下一句充滿怨念的大吼道:“蒼天啊,你長眼睛了嗎……”

  聽到兒子負傷野獸般的嘶嚎,嚴嵩的心劇烈抽動一下,但還是硬下心腸,不聞不問。

  “老爺,什麽事兒不好商量,”追不回嚴世蕃,嚴年隻好小聲勸嚴嵩道:“少爺畢竟是您唯一的兒子啊……”

  “正因為他是唯一……”嚴嵩緩緩道:“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今日把他攆出府去,是為了保他一條性命而已。”

  “真的嗎?”嚴年高興道:“原先還以為,是閣老真生氣了呢。”

  “我當然真生氣了。”嚴嵩歎口氣道:“他要不是我兒子,我早就讓人把他亂棍打死了。”說著面色滄桑而又無奈道:“但誰讓我是他爹呢?唉,上輩子欠人的,這輩子才給人當爹,為的就是還上輩子的,老夫早就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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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割——
  呐,第二章……希望明天能寫得更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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