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步兵第四鎮 明末農民起義爆發於陝北,首領如李自成、張獻忠者,大多曾在陝西邊軍效力。陝西本就是邊防重鎮,加上農民軍的起義,陝籍武將群星閃耀。
憑什麽孫可望能稱秦國主?還打算僭越帝位?
袁宗第在大順軍中的資歷,大致與孫可望在大西軍中的資歷相當。但南渡以前,大順軍的實力遠過於大西軍,袁宗第在戰場上遠比孫可望活躍,名聲也比孫可望響亮得多。
大順軍與大西軍宿怨已久,若孫可望敢稱帝,大順軍肯定不答應。
楊武狡辯道:“老萬歲駕崩前……”
劉體純駁道:“什麽老萬歲!大家都接受了朝廷敕封,奉大明正統,你們西營還有什麽老萬歲!”
楊武雖有膽量參加鴻門宴,畢竟隻身一人,不敢反駁劉體純,說道:“大西王薨逝前,還有遺言,曰‘明朝三百年正統,未必遽絕,亦天意也’。是故,孫公接受永歷帝敕封,稱秦國主,統一節製大西文武……”
李定國自感虎落平陽,在酒宴上言語不多。這楊武是孫可望的親信,說話囂張,令人頗為不悅。李定國用手輕敲酒桌,冷哼一聲,打斷了楊武的話,說道:
“當年陳邦傅派胡執恭謁見孫可望,詔書語句乖張,不成體統,為偽詔無疑。吾與南府皆勸可望不要受封,且觀朝廷動靜。可望自以為得計,明知有偽依然受封,遂受辱,至今不悟,以偽敕偽印自居秦國主,貽笑天下。”
李定國是當事人,他言之鑿鑿,足以證明秦國主之偽。
其實,此事早已天下大白。永歷小朝廷前後三次派使,敕封孫可望為“平遼王”。孫可望都不受封,仍以秦國主自居,用陳邦傅所偽造的鍍金銀印發號施令。
馬寶對李定國很敬仰,說道:“協台在衡州大捷,陣斬尼堪,八湘振奮。孫可望不思反攻,反而圖謀協台,斷送湖南大好戰局。聽說,他還打算建國稱帝?”
岑丹初收編李定國,頗有乘人之危之嫌。李定國原本恥於擔任赤軍協統,但親見赤軍訓練有素、武器精良,比駕前軍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就釋然了。
楊武身為孫可望的部將,並不反對孫可望建國稱帝。他也是流寇出身,和大多數農民軍將領一樣,懷著樸素的民族愛國情感。只要孫可望不降清,管他是秦國主還是後明皇帝呢?
為尊者諱,楊武不便多說。李定國直揭其醜,說道:
“孫可望駐慶遠時,曾在紫陽河邊看到一棵大樹,封其為‘樹王’,在樹乾上刻‘歲癸巳秦國主’,不用永歷年號,早已目無朝廷。他原想著打敗屯齊之後,就可恢復湖南,借著戰勝之威,建號稱帝。
“駕前軍將佐、幕僚親信提前商量好了國號,就叫‘後明’。蓋因先王有遺言,要求孫可望效忠大明。楊武,你難道不知道這事?你若真的忠於先王,會眼睜睜看著孫可望篡明嗎?”
楊武語拙,見席間諸人皆有敵意,趕緊改口道:“協台說得極是。吾受先王賞拔,必當謹遵先王教誨,若敢背棄大明,天打雷劈。”
“好,好,好!”丹初舉杯邀飲,緩解了這場尷尬,又笑道:“孫可望賊心不可,決非名主。楊武,你倒是個忠勇可嘉,若肯歸順赤軍,亦可授為大將,不妨受定國節製。”
楊武大驚失色,又不敢明言拒絕,說道:“謝國主抬舉,武何德何能……”
“無妨,無妨,”丹初繼續笑著說道:“卿今日會盟,亦是給本藩面子。本藩亦有些薄禮,請卿帶回賞玩。”
丹初拍手,侍衛送來一把配有刺刀的定虜式步槍,一把手槍。
楊武早就想弄把定虜式步槍,又怕孫可望疑心怪罪,猶豫著沒有立即接受。
“怎麽,國主的禮物,你也不收嗎?”馬寶逼問道。
楊武隻得接過槍支,感到沉甸甸的,心裡又是興奮,又是不踏實。
“卿今日參觀赤軍大閱,足見我軍軍威,回去之後,不妨如實宣揚。亦可帶話給西營諸將,有肯歸順赤軍者,本藩皆樂於接納。伊將來若在西營不如意,亦可隨時來歸,本藩隨時歡迎。”
丹初說得雲淡風輕,楊武卻聽得額頭冒汗,馬寶等人亦是隱隱想笑。這話要是傳到孫可望耳朵裡,真不知他是暴跳如雷呢,還是暴跳如雷呢。 當著眾人的面,丹初也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說道:“本藩決定,赤軍增設步兵第四鎮,下設第十、第十一、第十二步兵協,另設直屬騎兵標一個。”
眾人屏氣凝神,卻聽丹初繼續宣布:“第四鎮鎮統,由宣國公焦璉擔任。”
焦璉驚喜之余,連忙起身,向丹初長揖行禮,說道:“謝國主。”
丹初衝他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副鎮統由李定國擔任,以拔高李定國的地位,減少他的失落感。李定國繼續兼任第十協協統,大西軍舊部完全按照赤軍編制改編。
第十一協協統由馬進忠擔任,舊部只有五千戰兵。另一個勳鎮張光萃歸馬進忠節製,擔任標統。其余戰兵從俘虜中補充。
第十二協協統由劉芳亮擔任。劉芳亮也是大順軍大將,較早歸順赤軍,戰功赫赫。第十二協人馬主要為夔東大順軍舊部,初定劉體純、袁宗第為標統。
第四鎮成分複雜,鎮統焦璉身份特殊。為此,岑丹初從全軍征調得力的教導、營務處主任,以便第四鎮盡早形成戰鬥力。
酒宴過後,岑丹初已有醉意,在侍衛的簇擁下回到行轅。正要洗漱就寢,焦璉前來謁見。他是過來謝恩的,但丹初是他的晚輩,焦璉多少有些說不出口。
誰能想到,不到六年,岑丹初已由焦璉軍中的童子兵,一躍成為南越國主?焦璉反倒兵敗軍散,得由丹初敕封,方能再掌兵權。
丹初醉了,冷不妨地單膝跪地,向焦璉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唬得焦璉連忙把他扶起,說道:“國主,快起,快起!我是來向你謝恩的,你怎能行此大禮?”
丹初說得甚是懇切,道:“若非公養育之恩,吾焉有今日?我二人名為上下,其實情同父子。以公的才能,早該執掌兵權,獨當一面了。只因……”
焦璉眼圈一紅,打斷了丹初的話,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我能出任步兵鎮統,已經心滿意足。”
“二姐的事,我心裡一直很愧疚……”丹初歎了口氣,不吐不快。
二姐是焦璉的次兒,嫁給了陳邦傅的次子。當年岑丹初除掉陳邦傅,為斬草除根,連帶著把陳邦傅的次子、孫子都殺了個乾淨。二姐痛失丈夫、兒子,至今鬱鬱寡歡,對岑丹初多有怨恨。
焦璉打斷了他,說道:“陳邦傅罪有應得,國主為國除奸,總要斬草除根。小女那邊,我回頭再勸勸她,再替她尋個好人家。”
既已擔任步兵鎮統,這點婚嫁小事,自然不成問題。焦璉也有了些醉意,說出了心裡話,道:“琢如,你能有今日成就,我也高興得很。今後不管怎樣,我都會盡忠職守,隨你建功立業,把第四鎮帶成一支勁旅。”
丹初釋然,心裡輕松不少,說道:“李定國、馬進忠、劉芳亮皆為驍將,非公不能節製此三人。好在這三人為人樸質,沒什麽壞心思,咱們以誠待人,他們也必會欣然歸附。”
以誠待人?焦璉心中一動,說道:“是的,是的。”
(本章完)